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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部分

道门往事-第339部分

小说: 道门往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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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乱来!”胖子张开着双手对着山坡下的村民喊道:“死者为大,这都是一些睡了几十年的亡魂了,与他们无关啊!”

    “你让开!石头兄弟,就是这些人死后还在作祟,他们是恶魔,是鬼!他们怎么对待我们的,我们就要十倍二十倍的还回去!”

    看着恼羞成怒的包大富,查文斌豁然明白了为何那个女人会将仇恨放大到如此的地步。如今的包大富与那个女人其实已经没有区别,他们同样被仇恨占据了心灵,他们同样举起了手中的屠刀向着无辜的人们身上砍去。只不过前者发泄的对象是早已死去的人,可如果他们还活着呢?是不是同样也需要面对着愤怒的村民?

    “叔,”查文斌分开人群走了进去,他站在包大富的跟前轻声的说道:“你要找的人不在这儿。”

    “那她要找的人也不在这儿!”包大富吼道:“凭什么,凭什么别人的过错咬我们来承担!凭什么是我家兄弟连死后都不得安生!早知道是今天这样,当初来的时候就该这片墓地给平了!”

    “平了他就能活过来嘛?”查文斌反问道:“同样的,这跟他们无关,你们都是受害者,都不应该承担这个错误。他们不应该,你们更加不应该。倘若人死后确实有灵魂,那么生生世世流转生死海的,不仍是那个能见能知能思考的心吗?心中有仇恨,那任凭生死都无法解脱,我们也就生生世世都活在这仇恨里不能自拔,一直到迷失了自己,还会有下一个,甚至是下下一个悲剧不断的产生。”

    查文斌扶着不停颤抖着肩膀的包大富道:“叔,相信我,他们死了都是去到了另外一个地方重新开始,他们不会有痛苦,我会在这里为他们日夜超度。”

    “超度?超度有个屁用!”包大富显然是已经失去了理智,他一把推开查文斌道:“今天不管是谁拦着我都不行,你查道士也不行!超度我家兄弟能活过来嘛?超度三哥夫妻能活过来嘛?一家四口啊,她都下得去手,你叫我们原谅,我们怎么原谅,我们死后怎么去面对那些惨死在前头的亲人们!”

    “烧了它们!”“挖出来鞭尸!”“赶走这些恶魔!”……

    山坡下方的人们开始不断发出各种口号,这片墓地是他们最后可以发泄的地方,查文斌兄弟三人站在人海之中如同螳臂当车,似乎一瞬间他们就会冲破这道不起眼的防线。

    劝解,是那般的苍白和无力,查文斌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何玄牝子在整个事件中都把自己置身事外。因为他明白,自己根本无力化解这种仇怨,就像现在查文斌无法说服看似老实的包大富一样,他也同样无法说服那个女人。

    “叔……叔……”胖子仗着自己的身躯还死死的拦着包大富,他在做着最后的努力:“我们查爷说了,他会找到那个洋鬼子的坟,把他给超度掉,从此以后咱们马安镇就太平了,你要相……”

    那个相信的“信”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胖子的嘴巴就被人用手狠狠的堵上了,接着是蜂拥的人群,呼啦啦的叫喊声如同当年的“义和团”,人们如同潮水一般涌向了那座长满了荒草的墓地……

第一百二十九章:萧瑟的季节() 
年轻的查文斌无力阻止已经陷入狂怒的村民,看着漫场的泥土纷飞,他无力阻止,深深的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失败。 这样的失败对于他而言,打击是巨大的,或许是委屈,或许是心疼,又或许是自责,瘫坐在地上的查文斌眼角隐约有晶莹的泪花在闪烁着。

    见不得他受委屈的胖子扭头拉着叶秋道:“老二,走,这群白眼狼,我们去给他们长长记性!”

    “别……”查文斌站了起来,萧瑟的时节他的背影独自在山岗上是那样的孤独,背着腰,拖着沉重的步伐,他缓缓的走向远处的树林……

    中灵山庄,它依旧如同昨日那般破败,不,它一直是那样的破败。似乎这里的景致才更加适合此时他的心情,不知怎得,他花了一整个午就走到了这儿。大门上悬着的蜘蛛好像认得他,一见到他来了都害羞的顺着蛛网“嗖”得逃到了屋檐的隐秘处,几只正在觅食的老鼠却根本懒得动,扭头看了一眼来人就继续在那案台方啃噬着坚硬如石头的馒头。

    “前辈?”他的声音有些虚弱,一整个午查文斌都没能从那深深的挫败感里走出来,现在的他迫切需要一场开导,他越发觉得玄牝子昨晚的那番话是有道理的。

    喊了几声,没有人回答,大殿里的香烛早已停止了燃烧,推开门,几片落叶打着卷儿被风吹到屋外。潶し言し格醉心章节已上传

    冷,无比的冷,推开门,屋内泛着一股酒香儿,查文斌神情恍惚得搜索着眼,赫然听到耳边传来几声艰难的咳嗽声。此时的玄牝子正躺在棺材里,查文斌见到他的时候,他脸色泛白,嘴唇干裂,眼神无光,全身上已经重新梳妆打扮过一番,穿着一套洗得干干净净的灰黑色道袍,头顶竖着发冠,俨然一副老道士的模样。

    “前辈你?”查文斌赶忙试着去把玄牝子从棺材里扶起来,靠着那墙角,玄牝子有气道:“我终于还是等到你了,老叫花子要走了,要去见三清祖师了。”

    意识到他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查文斌立刻喊胖子进来想要送他山去寻医,玄牝子摆摆手道:“不用了,油尽灯枯,生老病死是人生百态,活了这一世我早就该走了。”他的声音时断时续,眼皮子每次睁开都显得是那般的无力,查文斌还有很多事想要问他,可是明明昨天还生龙活虎的一个人,怎么才半天的功夫就……

    “咣当”一声,查文斌慌乱中踢到了一个酒瓶子,他拿起来一看,这是一支崭新的才开封的酒。地面上有两支酒杯,其中一只是满的,还有一只则是空的。

    “有人来过?”查文斌问道:“前辈,你得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已经说得太多了。”玄牝子道:“文斌啊,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天没有不散的宴席,该放手的时候就得放手,后山有块坟地,麻烦贤侄把老叫花子埋在那,背对着终南山,我无脸去见先祖啊……”隐约的他的嘴角开始逐渐有血迹往外渗,接着他的眼皮就开始慢慢合上了。这让查文斌十分的措手不及,他极力的叫喊着让胖子把他抬出来,可是叶秋却在一旁说道:“来不及了,这酒里有剧毒。”

    “什么?”

    “你看,”叶秋手里拿着两只已经死去的老鼠,这两只老鼠均是嘴角流血,“它们身上都有着一股酒味儿,应该是……”

    “为什么!”查文斌嘶吼道:“你告诉我,为什么!是谁!”任凭他如何的摇晃着,玄牝子再也没能张开嘴巴,虽然他曾努力的还想说点什么,可是那张嘴才张开一点点却再也无力。终究那扬起的手臂垂了去,眼角有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划过,这身衣裳或许是他当年在终南山年轻的时候穿过来的,临到死了,他终究还是为自己换上了这一身……

    其实这口棺材是在很多年前他就为自己准备好了的,这是一口新棺材。后山果然是有一座空坟,坟里的黄土坑都是新鲜的。放进棺材,一份黄土,这个小土包在不久的将来或许就再也没人会注意,没有留任何碑文,一如这个玄牝子从未到这世上来过一般……

    “查爷,天就要黑了,咱们还回去嘛?”看着那个背影越发是凄凉的查文斌,胖子这已经是问了第三遍了。

    “石头啊,”查文斌招呼他道:“你且过来,我跟你商量个事儿,等回去以后,收拾收拾走吧,你也老大不小了,总该成家立业的。”

    “什么意思啊?”胖子笑着说:“你该不会真拿那个老道士的话当真了吧。”

    “你看我这马上都要有后了,这么多人住一块儿也不适合。”

    “查爷,你这借口也真够低俗的,”胖子招呼叶秋过来道:“老二,咱俩一人建一栋房子在五里铺咋样,钱我出,你要哪个样式的就哪个样式的,咱俩平时还去他那蹭吃蹭喝,回头我再给你说门媳妇儿。对了,状元村那个女孩叫什么来着,哦对了,程子衿程姑娘,我就觉得她和老二般配……”

    “你怕了?”叶秋难得会说点什么,这个男人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沉默着的。

    “怕,”查文斌并不否认,他说道:“我的确是怕了,明天的太阳是否会升起并不会因为我的喜怒而改变,有的事情可能真的就是天注定的。仔细想想我这二十几年,从最早的养父母,到后来的师傅,再到认识的小忆,接着便是小白,你们。我的这些亲友们,要真论时间算算,几乎没有一个能够陪伴我超过十年。”

    “你怕我不怕。”胖子说道:“我这条命早就该是你的,若是有一天真能为了搭上,我也不会后悔。”

    “你不后悔,可是我会,”查文斌道:“我想洗手不干了,这几年越发的觉得自己陷得太深了。与你们也一并的卷入这个漩涡,比如玄牝子,我敢说,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他或许不会走的那么早。”

    “罗门的人干的吧,”胖子冷笑道:“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任何知道一些底细的人都会是这样的场,”查文斌道:“我就是一个木偶,背后永远都会有一根线牵着,以至于我的人生都是被规划好的,无论我想怎样的极力去摆脱,可这结果终究都会是一样。”

    “如果真的等到那一天,我会走。”叶秋说道:“与其成为累赘,不如先行自己放。”

    在马安镇历史上,今天无疑是最疯狂的,一百多口棺材被拉了出来,横七竖八的浇上了汽油,熊熊大火的烧得查文斌老远就能看见头顶的黑烟。

    “那人烧死了是不是就没事了?”胖子认为是这样的。

    “不会的,”查文斌道:“怨灵不同于僵尸,肉身存在与否其实与他关系并不大,他们和鬼魂更为相似,我只怕此行只会更加激怒那个洋传教士。一个对道门法术了解颇深的怨灵,老实说我没有多少把握。”

    “那也是他们该的,这叫自作孽不可活,我们好心当做驴肝肺,你说包大富会不会是头一个?”

    “希望不是如此吧……”查文斌道:“我倒是想换一个办法,这人也好,鬼也罢,总归都是有思想的,由怒气而生,那平了这怨气……”他摇摇头道:“也不知道这个思路对不对,他好歹是个修道士,西方宗教也讲善恶之分,也有救赎罪恶灵魂的义务,如今他已经堕入地狱,按照他们的教义不思悔改的话就会受到他们的神的惩罚,永世在地狱里受煎熬。一个原本是来替麻风村的可怜人救赎失落灵魂的修道士,我相信他的本源一定不会是这样,权当试试吧。”

    包大富见到了查文斌,冲动过后的他再次碰面不免露出了悔意,“查先生,我……”

    “既然已经是这样了,再说什么也都是徒劳,”查文斌叹了口气道:“今晚上告诉大家都集中在一块儿,别单独了。”

    他大惊失色道:“不是都烧了嘛!难道还会有恶鬼作祟。”

    “信与不信,你自己斟酌,”查文斌打开罗盘,上面的指针疯狂的旋转着,看着包大富的脸色逐渐开始发白,嘴唇颤动着不知所语,半响他才嘟囔道:“难不成我惹祸了?”

    何止是惹祸,简直是火上浇油!那晚的风特别的大,大到让人走在街上都觉得有人在背后推着,但凡是家中有小孩的整晚都在啼哭,天色一黑,林子里的各种鸟儿铺天盖地的全都飞了出来,那些原本看家护院的土狗此时全都蜷缩在狗窝里浑身瑟瑟发抖,就连身上的虱子都快要给抖干净了。

    七点多的光景,按理来说已是大黑伸手不见五指,可是那天却偏偏不是如此,西边的闪电狂舞着,冬雷震震,轰得屋顶的瓦片都在瑟瑟做响。原本白色的电痕也是泛着一片幽绿,仅存的树叶被摇拽着满地打圈,那“呜呜”得风声如狼嚎,如鬼哭……

    马安镇有一所小学,就在包大富的铺子后面,教室里挤满了前来聚在一起的村民,六点多的时候村里就开始断电了,满地的蜡烛照着沉默的人们是那样的可悲。仅仅在几个钟头之前,他们还挥舞着手中的铁锹,几个钟头之后,他们又如同一群失魂落魄的羔羊,每个人都在默念着自己所熟知的那些保佑平安的话语,有人念“南无阿弥陀佛”,也有人在胸口划着十字架向基督祷告……

    他们的内心是惶恐的,并不是如他们表现的那般坚强,有人说午烧棺材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于是有人开始抱怨,有人开始争吵,有人把矛头对准了包大富,也同样有很多人聚集在查文斌的身边,试图得到这个道士更多的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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