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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92 偷桃-第7部分

小说: 92 偷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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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脖子上吻了一下,道:“小子连妈妈都叫了,这下你名节已经毁了,非嫁我不成了。”
聆韵的朋友吹起口哨起哄。聆韵羞恼地踩了我一脚,我假装吃痛,做出夸张的表情:
“老婆,你不会要没结婚就守寡吧。”她更加羞红了脸,连脖子根都红了,唾了一声,不再有任何动作,免得我这种皮厚的人越来越来劲。
所有人都在笑,陶陶也在笑。是不在乎,还是强作欢笑?我看不出来。我的心冷了下来,一刻前的得意转眼如风中的沙子一样散的无踪。
小的时候,他的喜怒全都在脸上,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要东西就撒赖。现在人大了,伪装的本事越来越高,想要什么也不再说,就算心里再不快,也不会在人前表现吧?
有一次,他在幼儿园里被大点的孩子笑话,惹得火了,出手打人,结果反而被打得很惨。回到家来,没有象平常一样直接哭着来找我,怕我因为他打架而打他屁股,偷偷地藏在被子里委屈地哭,哭得眼睛通红象个小兔子,叫他吃晚饭也不下来。无奈何只好亲自上来抓人,将他从被子里揪出来,紧紧抱住,他才扑到我怀里,象往常一样放声大哭起来。
有一种想要揽他入怀问个清楚的冲动,象小时候他每一次闹脾气时那样,但是我手里揽的只能是聆韵。
我继续研究他的表情上露出的蛛丝马迹,但这个时候,他的同学叫他了,他一拍脑袋,笑道:“啊,该回去继续用功了。漂亮的姐姐们再见。”
那些女孩子脸上明显露出失望之色,但很快,她们找到了新的话题,叽叽喋喋起来。年轻的女孩,永远有用不完的热情。
我变得恍惚起来。周围的欢笑声,谈话声似乎离我越来越远。
我的意识仿佛来到一个长长的走廊,通向一间黑乎乎的没有开灯的房间,我听到一个孩子的哭泣。是陶陶吗?我伸手,想打开那盏灯看个清楚,我听到有人担心地问:“天,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沉默?”
我回过神来,聆韵担心地看着我,我不自然地笑了笑:“上了一天班,累了。”
我看看表,时间已经不早,更关键的是,我惦记他。我说:“比不得你们这些刚从学校出来的夜猫子。我先走了,明天给你打点话。”
聆韵体贴地点点头,她的温柔让我越发地感到罪恶。我在她颊上亲了亲,离开了。
夜晚的风特别的凉,不知不觉,已经秋天了。我将风衣往领口掖了掖,加快来到他住的公寓楼下,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
楼道里传来令人呕吐的暖意,夹杂着谁家烧糊了锅的味道。
我站在门外,犹豫着。这一次我没有直接开门。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刚才迫不及待的心情缓了下来,我该说什么呢?说抱歉?我又为什么而抱歉。一切都是可以解释的,和女朋友的任何亲密举动,原本都是最正常的事。
这时候我听到女人的笑声,撒娇的,妖娆的,从屋子里传出来。
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陶陶,你的屁股也很美呀。一点不比小叶子的差呢。”
然后是女人不依的声音,男人笑闹的声音。
我放下将要敲门的手,转身离去。
我在期望什么?期望他为了我躲在房间里哭泣,等待我的安慰?我在开谁的玩笑?
原来一切都只是我在自作多情,有一刻,我几乎以为他是爱我的。连我父母那样平和地经历过无数风雨的关系都能因为一个美丽女人的介入而变质,我居然还能把这种扭曲的关系想象成一种爱情的关系。或许我母亲那种致命的浪漫思想还没有在我身体里根本没有剔除,只是潜伏变异得更加不可救药。
我不自觉地想自嘲地笑一下,但是上扬的嘴角沉甸甸的。
我回到家,觉得很累,踢了鞋子,脸也不洗,牙也不刷,衣服也不脱地就这么栽倒在床上。
或许是因为领带勒得慌,我睡得极不安稳。那晚,我做了一夜的梦,梦见长长黑黑的走道,只有关闭的门缝中传来一丝光,梦见门内女人的歇斯底里的吵架声和哭泣声,和男人低沉的似有似无的叹息声。
接着,我听到一声枪响,然后血从屋子里涌出来,涌出来,周围变得鸦雀无声。
我掉头就跑,气喘连连,仿佛我跑慢一点就会被涌出来的血吞食一样。走廊变得似乎没有尽头,我开始听到走廊的深处有孩子的哭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响得无法让人忽视。
终于,走廊尽头是一扇门,看起来象一个储衣间。哭声自门背后传来。
我小心地打开那扇门,狭小的空间里,一个孩子蜷缩着抱着自己的腿,颤抖着,头埋在两腿之间。
我试探地叫了一声:“陶陶。”
孩子的头抬了起来,一张亮亮的黑眼睛看着我。
那张面孔,
赫然是我!
第六章:触摸的真实感
一宿没睡好,半夜停电,结果闹钟没响,我一觉睡到中午。给秘书打个电话,索性不去上班了。秘书告诉我,我家老头子找我找了好几次,好像挺急的。
自从有了自己的工作,回家的时候就越来越少,即使圣诞感恩这样的大节,也未必回去。电话上说起来,也就是问个好而已。我或许是个冷淡的人,对谁都没有什么特别的热情,他是我的父亲,也一样。
我回了老头子的电话,他说要见我,有话要当面跟我说。我本想拒绝的,但不知为什么,他声音中的一丝小心翼翼让我有些心酸,所以我答应下午去那里走一躺。
在该上班的日子里不去上班,感觉很奇怪。胡乱下了点面条,我打开电视。这个钟点的电视节目无聊得让人厌烦,不是慢得受不了的肥皂剧,就是一群问题家庭上电视控诉彼此的欺骗,打个头破血流。其实欺骗也罢,谁对谁错也罢,谁能一味要求别人爱自己呢?没有人有这个义务。我也想被爱,但总觉得那样太奢求。
三下两下吃完面,我将电视关掉,将碗泡起来,懒得洗。
到老头子家里时,他刚刚吃了午饭,问我吃了没,他还有些剩菜,我如果不嫌弃,可以凑合着吃。真是好笑,对自己儿子用嫌弃这个词,我没想到我们生分到这地步。 
他问我:“我听说你收养了乐陶陶。”
不知道为什么,我立刻警惕防备起来:“有什么不对吗?”
老头子摇摇头:“没有,没有。只是问问。看来你真心爱惜那个孩子,一提到他就浑身竖起刺来象个刺猥,连我和你妈那时候。。。”他顿了顿,“你都没有什么剧烈的反应。你自小冷静得吓人,如果我不是你的父亲,我几乎要怀疑你是不是一生下来就已经三十岁了。”
我对他说:“亲爱的父亲,我今天只有二十四岁。”
“我知道,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他连忙辩解,一副息事宁人的小心态度。我意识到这些年来他对我的态度,只要我一露不满之色,他就立刻妥协。他怕我。他为什么要怕我?
他要娶陶陶的母亲进门时,也曾小心翼翼地问过我,我耸耸肩表示不在乎,他才将她娶进门。我和那女人的私情被发现,他没有一般做老爸的暴跳如雷,他只是叹气又叹气,默默地将那女人离异,仿佛是他做错了事情一样,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对我说。我有任何要求,他都尽量满足,仿佛在弥补我一般,为什么?
以前我一直没有注意道,我对周围的事情太漠不关心。由于某种原因,我在潜意识里避开他。所以我很少向他要求什么。上了大学,住了校,我就很少回家。工作之后,我也另有住处。即使在同一个城市,我们见面的时候也是少之又少,更别说在一起坐下来吃顿饭。
“小天,我一直觉得对你亏欠。”他突然叹气道:“你妈的死,我知道你一直恨我。”
我看向他,他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不不不,我不恨谁,我只是天性凉薄。
“妈她身体不好,就算跟你离婚之后精神郁闷才引起病情加重,也不能怪你。感情之间的事情,合合分分,谁也怪不了谁。我怎么会恨你?”
他看着我,急切地道:“小天,你明明知道你妈的死是。。。”
他要说什么,下意识地,我打断他的话,我不想知道他将要说的话。“我妈是生病死的。”我用肯定地口气不让他说下去,“不要再说了。如果你以为我和那个女人有一腿,是因为我恨你的话,那么爸,你错得利害。她来勾引我,她长得足够漂亮,所以我跟她上床,这么简单而已。”
“那天,你不是看到了吗?为什么要否认呢?难道你永远都不肯原谅我吗?”他低下头,喃喃地。“小天,爸知道对不起你和你妈。我也没有想到你妈的性子会那么烈。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上那个女人。即使知道她嫁给我,只是为了我的钱。”
我看向他,他的背有些弯,眉目间耷拉下来,皮肤皱皱的毫无弹性,才五十多岁的人,已经老态毕现。这就是为情所苦的人吗?
“我听说她死之前,你见过她。”
“是。”
“她有没有提到我?”
我摇摇头。他脸上现出失望的表情。“是,她爱上的是你。我一直不明白,你明明是个十七岁未成年的孩子,她这样心机深重的女人,为什么会爱上你?”
我看向他。
“我告诉她,如果她保证不再犯,不再与你有任何关系,我就原谅她。但是她拒绝了。她明明可以阳奉阴违的,但是她竟然连应付我都不愿意。”
这使我深深震惊,我没有想到那个女人会那样做。
“我应该成全你们的。我告诉自己赶走她是为了你,因为她勾引了我未成年的儿子。可是我知道那是因为我嫉妒。”他脸上露出自嘲的神色,“很可悲是不是,我竟然嫉妒自己的儿子。”
“没有什么成全不成全的,我并不爱她。”我耸耸肩,对他的忏悔无动于衷,只是有些不耐烦,那些并不是很值得回忆的往事。而且,仿佛有一些什么被我刻意遗忘的事情仿佛春雷过后的虫子在我记忆里萌动,让我暗暗心惊。我打断他,“你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难道接着你要对我说你身患绝症,所以要临终忏悔?”
他看着我,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或许没有估计到我嘴里能说出这样冷酷的话来。最后他苍凉的一笑:“是,你说得对。我的化验报告单刚出来,医生告诉我,我的直肠癌已经到了晚期。”
我呆住。
我不记得之后自己说了什么,想来无非是深表同情好好休息会好起来的之类的安慰话,听起来让我自己都觉得不诚恳。可是这个情况下,除了这些听起来毫无用处的废话,我还能对事情有什么帮助。我感觉很狼狈,仿佛他的绝症是我引起的一样。
我深深地为自己多年来的冷淡自责。如果不是我,或许他这些年不会过得这么孤独。
那个女人,爱他不爱他,或许仍陪伴在他左右。
感觉是逃一样离开父亲的家,我向来不知道如何面对死亡。但是这好像已经不是我生命里的第一次。
好冷。天气彻底的变了。寒流已经悄悄来到,北风呼啸着如同冬夜里哭泣的孤狼。
车子开在路上,几乎有些飘。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
有个伴总是好的,好过一个人。我突然很想结婚,生一堆孩子,骂骂嚷嚷,也好过一个人孤单单的终老。我打电话给聆韵,想要见她,她很抱歉地告诉我,她今天需要加班,店里实在忙,期中考试期间,平日来打工的学生都要复习考试,但来喝茶提神的却比平日多了不少,越发走不开。她倒不反对我到店里去看她。到了店里,想站在她身后,抱一抱,但她忙来忙去的,没抱紧,已经被甩开,试了几回,只觉得自己碍事多余。看她忙着招呼客人,想要开口说上几句体己话,话没开口,已经被打断。
我向聆韵告辞。她脸上满是歉意,“真是太忙了。”我亲亲她的脸,“没关系。”
我该是那个道歉的人,我一开始就不该来烦她。心里不痛快就想找谁的怀里哭一把,这种小孩子的心态二十多岁了又在我身上出现,真是越大越没出息。我感觉自己的嘴角上翘,我想我此时又是衔着陶陶所说的看起来很阴险危险的自嘲笑容吧?
走到街拐角,刚要上车,突然听到陶陶叫我:“爸爸。爸爸。”
我回头看他,他跑过来,脸上红扑扑的。“我考完了,正要搭车回家。没想到这么巧。”
“还是家里好啊。”小东西踢了鞋子,舒服地躺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他指着身边的
座位,说:“爸爸,坐这里。”
我坐下来,他抱住我,将头枕在我膝盖上。我抚摸着他的头发,他的发质很硬,摸上去有些粗糙,但感觉很实在,令我安心。
“爸爸在生气?”他见我不说话,小心地看着我。
“有吗?”我看向他,他似乎比任何人对我的情绪都敏感,从小如此。以前,我不高兴的时候也是这样抚摸着他的头发静坐着。那时小小的他,头发还很软,仿佛感应到我的不快,完全没了平时的调皮捣蛋坐不住的性子,只是抱着我的腰,坐在我的大腿上,用大大的眼睛看着我,神情跟现在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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