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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孔雀爱吃糖-第3部分

小说: 孔雀爱吃糖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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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画,是他残缺心脏的延伸,许多说不出口的秘密,他可以尽情在画纸上澎湃,烧灼出火焰的痕迹。
  捏起接近笔头三公分的位置,以线条切出某样东西的轮廓,慢慢的勾勒出形状,感受阴影光线的变化,逐渐的,那样东西逐渐成形。
  用大拇指在画上轻抹,让笔触不过分明显,软橡皮擦出反光的位置,然后,他喜欢以交叉的方式来加强素描画上的深浅度,从小对画画有高度兴趣的他,对这基础的画功游刃有余。
  画纸上呈现的,是人的半身素描,完美的素描作品,热情灌注于其中。
  「少爷……可以了吗?我这样半天都不能动,很不习惯……」年轻男子腼腆却宏亮的声音从画架前传来。
  「简大哥,再等一下,就快画好了……」他轻声回答。
  专注力回来,那里,憨厚纯朴的青年神态跃于纸上,长期忙于农物的身体强健勇壮,裹在看不出原来颜色的汗衫里,感觉到力量在肌肉上头跳跃着。
  手指头继续在画纸上抚触,不纯然是修饰线条,而是隔着画架爱抚,相对于自己的瘦弱无能,他恋慕上这样完美的男人肉体,却不能明目张胆的示爱。
  没有人知道,身为男人的他,只对同性有感觉。
  几步之外的淳厚青年也不知道,对方只是趁着农闲时来老厝打工的农民,若是知道了自己的心思,会被吓跑。
  不会说、不能说,自己习惯了压抑,这心脏不许太过炽烈的跳动,放纵热情的代价会直接要了他的命,而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直到时光的尽头,他会将一切都埋藏起,不管将来是谁葬下了他,或者是谁火焚了这些画,绝对不会有人知道画里头的秘密。
  恋慕的滋味既苦且甜,他要品尝这样的滋味,在死前……

  等张见勇睡醒来都第二天中午了,床上惺忪着眼,想着奇怪的梦……
  无意义的怪梦,梦中酸楚的感觉很真实,有点身历其境的闷闷不乐,然后,印象最深的是那幅画,一副人像画。
  画里的人在梦中看的很清楚,可一醒来,那影像又模糊起来,好像是很熟悉的人,长的像谁来着……
  甩甩头,梦就是梦,要是每个梦都当真,他几百年前就精神分裂死了。
  这一觉睡得久,醒来后肚子好饿,他二话不说扯开喉咙喊人。
  「台湾黑熊,早餐,我要吃早餐!」
  正在外头庭院修剪绿篱的伟仔拿着图艺长枝剪冲进来,凶神恶煞骂:「现在几点了还吃早餐?林杯也不是你仆人,肚子饿自己去街上买!」
  亮晃晃的凶器张牙舞爪,张见勇赶紧拿棉被包着保护自己,那长枝剪可不是开玩笑的,轻轻用力就可以把植物的木质部剪断,他金枝玉叶,可千万别被台湾黑能给喀擦了。
  伟仔见他发抖,很得意的转身又出去,庭院里有绿篱倚着墙边生长,乱丛丛的看着不舒服,伟仔当小弟当惯了,任何事都顺手做,修剪绿篱也是这样,等本帮老大跟压寨夫人前来视察时,才不会说自己怠忽职守。
  也真是巧,十分钟后张见贤就趁着公司午休时过来了,伟仔刻意在他面前又多剪了些枝叶,表示自己很努力做事,不会因为被外派就偷懒。
  张见勇迎出来,见到哥哥就反射性打小报告。
  「哥,台湾黑熊好坏,请他买个中餐都叽叽歪歪,我好饿……」愁眉苦脸揉着肚子,却暗中对伟仔扮鬼脸。
  伟仔一听气急败坏,赶紧解释:「不、不是,小贤哥,我也还没吃,打算把花木修剪完后洗个手再出去买。」搓搓手,伟仔在大哥的压寨夫人面前就会自动自发的狗腿:「小贤哥想吃什么,老大交代过,小贤哥要顾好胃,一定要吃……」
  「我吃过了。」张见贤说。
  等伟仔以跑百米的速度冲到附近的简餐店后,张见贤笑笑,对弟弟摇摇头训话:「别太欺负伟仔,像他这么忠心又能干的手下不多,你要不是我弟弟,笨龙才不会让他过来照顾你。」
  张见勇吐吐舌头,说:「黑熊最爱拿拳头恐吓我……噢,他打人好痛,几个月了,我到现在鼻子还会痛……」
  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当初金龙跟台湾黑熊不认识张见勇,以为是张见贤偷偷交往的新欢,伟仔提了张见勇往暗巷里揍,天生看不惯小白脸的他,还故意往人家脸上揍,两人的梁子就是这么结下的。
  「他是面恶心善,真要阴你,十条命也不够你死……」张见贤说着摸摸他的头,又问:「昨晚你还好吧?我没想到回老厝会让你……以后你就别跟着我回去了。」
  张见勇低头好一会无语,张见贤担心起来,以为弟弟吓得真是不轻,正考虑是要带着上医院拿药或是去神坛收惊,张见勇说话了。
  「哥,老厝让我住几天好不好?趁最近空闲,我想整理开云叔公的画,那附近风景又好,可以写生……」
  哥哥惊讶地问:「你不怕?」
  「怕……」张见勇再次愁云惨淡着一张脸,他真的怕有鬼,可是……
  说不上来,他知道,老厝里藏着秘密,吸引着他回去。
  当伟仔以冲百米终点的气势回来时,看见张见贤投射来慈爱的眼光,第一想法是要糟,大概还得继续做保母下去。
  果然……
  「伟仔,我再拜托你件事。」足堪万人敌的贤式笑容发射。
  伟仔最不能抵抗的就是压寨夫人的请托,刚进门的他倒退几步,手中的便当举起护心口,好闪哦,小贤哥你可不可以别这样笑啊……
  「见勇要回老厝住几天,你老家不也在附近?云跃会最近没事,你就当休假返乡,嗯?」
  语尾那个「嗯」音拖的长,虽不刻意做作的柔媚,余韵却如同微风轻刷心坎,让伟仔舒爽之余,任何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张见贤继续:「见勇是我弟弟,一个人回老厝住我不放心,想来想去,只有伟仔你值得信赖,就拜托你照顾了。」
  压寨夫人当久了,张见贤即使放软了姿态,还是有股内敛的威严存在,伟仔当下立正步,举手礼回话。
  「报告小贤哥,我伟仔就是拼了命不要,也会把软脚虾、不是,是张见勇先生给保护好,有违誓言,就到小贤哥面前切腹自杀!」说的慷慨激昂,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情怀。
  张见贤被逗笑了,说实在话,伟仔真要切腹,他也不敢看那画面,一想到切腹后唰啦啦的肠子跑出来,他刚刚吃过的中餐就几乎要吐出来。
  「不用、不用切腹,你是笨龙第一号爱将,云跃会不能没有你。」张见贤赶紧说。
  伟仔咧嘴笑,嘿嘿,被压寨夫人这么一说,好,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号称「疯狂快打手」的他一定不负所托,连靠近张见勇的一只小苍蝇也会被他砍到永世不能翻生。

  第二天上午,伟仔开车载着张见勇、一大堆里里扣扣的行李、还有画具颜料甚至是附带无线网卡的笔电,浩浩荡荡搬进了张氏老厝。
  车停在围墙外,门楼是开着的,两人走进去,刚巧有个年轻女孩子从前堂拿着抹布水桶出来,张见勇想起哥提过,这附近有一户是张家的远亲,几十年来一直负责老厝的整理工作。
  这女孩应该是上回见过的旺伯他孙女吧?不过她相貌清秀,跟满脸皱巴巴的旺伯实在是联想不到一块。
  女孩子见到人来,忙放下水桶抹布,喊:「张见勇先生?你哥哥打了电话,说你回来渡假几天。我是小慈,你们如果需要任何必需品,只要交代一声,我会带过来。」
  张见勇挺高兴,小慈长相还真有点宇多田的味道,刚巧是他喜欢的那种。
  小慈看了看伟仔,突然高兴地问:「你不是前村的奇伟哥哥?巧女姨说你在大公司里工作,干的有模有样的,是董事长的助理哦,真厉害,不像我哥哥,到现在还是机车行黑手,存不够钱娶老婆……」
  她口中的巧女姨就么伟仔他娘,大抵上,附近的村庄里头,住的都是亲朋好友,大家互通声息,根本也没什么隐私或秘密好言。
  张见勇听了小慈的话,哼哼笑着瞄伟仔,这家伙脸皮太厚了,明明是黑道大哥的贴身小弟,怎么会变成董事长特助?
  伟仔瞪回去,干,把云跃会当公司看,金龙老大就是董事长,他伟仔平常帮老大处理大小事物,将职务名称转换一下,不就是董事长特助?
  见张见勇不以为然,伟仔又把拳头举起来,上头暴青筋,暗示张见勇如果敢多说些有的没的,就把小帅哥打成小衰哥。
  张见勇会怕伟仔就不是张见勇了,拿了张木头板凳大喇喇坐着,故意的,指挥董事长特助将物品给分门别类摆放好,小慈要帮忙,张见勇挡下,说伟仔力气大,这种活儿他干就好。
  小慈笑笑,拿了抹步说要擦窗户就离开了。
  她一走,张见勇更加不客气,比手画脚指挥吆喝。
  「喂喂喂,笔电给我轻轻放,小心点,里头的资料可都是我吃饭的家伙……厚,我那些外国进口的沐浴|乳都倒出来了,很贵耶……拿去放浴室……这里有浴室吧?啊,没热水器?立刻连络店家装一个来!」
  伟仔骂:「现在是夏天,不会洗冷水喔?」
  「黑熊洗冷水不算什么,我身体不好,会感冒。」张见勇手叉着腰回答。
  就听伟仔满嘴咒骂:「干,孬货,哪天老子把你衣服扒了,验验看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张见勇哼哼笑,他才不怕伟仔的威胁,站起身逛到前堂又往后堂,想找小慈聊天,中间遇上了旺伯。
  旺伯还是跟那天一样,佝偻着身体在扫地。
  「旺伯,我要在这里住一阵子,哪间房好住人啊?」张见勇问。
  旺伯摆摆手,领着他往左横屋去,指着其中一间说:「少爷,我天天都打扫干净,等你回来住。」
  张见勇讶异:「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住?」
  旺伯没回答。
  张见勇耸耸肩,住房里头看,不得了,古色古香味的阿嫂级红眠床摆正中央,雕花细致,看来是古董。床前一张长板凳,角落有欧式的梳妆台,另一边的木方桌上,居然还有桌上型留声机。
  他开心了,爸爸跟两个哥哥都不识货,以为都是些旧东西,可是在张见勇眼里却是宝物,嗯,既然有留声机,附近应该可以找到黑胶唱片,改天来试玩一下。
  兴冲冲要跑去喊伟仔搬自己的随身衣物来,回头看,旺伯还在,阴恻恻的眼睛盯着他看,似乎还在等自己吩咐什么。
  「可以了,旺伯,我喜欢这间房。你去忙你的没关系。」张见勇说。
  旺伯点点头,转身走,张见勇见他年纪那么大了,还来干清扫的活,有些个不忍心,又叫住他。
  「旺伯,你年纪大了,尽量侍在家里享福啦……我不是赶你,外头的小慈你孙女是不是?事情尽量给她做,我薪水还是照付给你。」
  「少爷,老爷吩咐我照顾你,不能走。你身体不好,要多加小心,别累坏了。」旺伯说了莫名其妙的话后,又往堂后走去。
  旺伯提到老爷,真奇怪,难道父亲知道他要回来?摇摇头又笑,他虽然跟伟仔说自己身体不好,其实好的很,看起来干瘪,可从小到大没生过什么大病,旺伯一定是被自己瘦弱的模样给骗了。
  突然之间他心念一动:以旺伯的年纪,年轻时可能见过云叔公呢,说不定现在脑筋糊涂,把自己误认为张开云,以为自己有心脏病。
  嗯,改天翻找老厝,看有没有当时的老照片留下来,或者,画家常常会有自画像留世,只不过隔一代,说不定张开云跟自己很像的说。
  入夜以前,浴室里已经如张见勇所愿的加装了电热式热水器,他洗了个澡,出来后,伟仔正搬了洗衣机过来,放在浴室外头。
  「这洗衣机看起来比我外婆还老,你改行当捡破烂啦?」边拿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边嘲笑伟仔。
  「林杯回家去搬的,还很好用,要是没有洗衣机,你这位大尾少爷一定会连内裤也丢给林杯洗。」伟仔恨恨地说。
  搞清楚,就算替人洗内裤,他伟仔也是要看对象的,金龙老大的当然没问题,如果是小贤哥的,那更好,他洗过之后还会加柔软精泡一泡,最后再薰香,保证让小贤哥爱不释手。
  至于张见勇啊,他伟仔不屑洗。
  张见勇脸一红,还真有那个打算,现在既然被点破就算了,回浴室拿出换下的衣物丢入洗衣机里,然后昂首阔步,傲然如孔雀的越过伟仔回房。

  伟仔也快速洗了澡,等洗完衣服后,因为没有电视机,无聊之余就想早早入睡,拿了新买的棉被枕头,随便找了间房要休息,半路被站在房间外的张见勇叫住。
  「过来。」交臂当胸,不客气地喊。
  「干,叫林杯过去就过去,你小子谁啊?」怒目切齿,伟仔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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