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佳丽(乱世佳人 续集)-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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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作着梦,梦境千变万化,情势紧迫。梦里的十二棵橡树庄园,恢
复了被谢尔曼烧毁前的完整和美丽。雅致的曲线形楼梯宛如悬在空中,
她踩着轻快的步伐爬着。阿希礼就在她前面爬着,不知她在后面唤他停
下。“阿希礼!”她喊道,“阿希礼!等等我。”一路追着他。
好长的楼梯啊。她不记得这楼梯居然有这么高,她越跑,楼梯盘旋
得越高,阿希礼也总是离得她远远的。她得赶上他。不明白为什么,她
只知道一定要赶上他。她加快脚步,越跑越快,心头怦怦地在胸腔内猛
跳。“阿希礼!”她喊着,“阿希礼!”他终于停了下来,斯佳丽鼓起
前所未有的力量,飞快地往上爬,飞快地往前跑。
当她的手碰到了阿希礼的衣袖,全身绷紧的神经才放松下来。然后
他转身向她,斯佳丽发出了无声的尖叫。他没有脸,只是一团苍白、模
糊的影象。
她摔了下来,在空中翻滚,眼睛惊骇地盯着上面的人影,喉咙紧缩,
喊不出声。只听到笑声由下面传来,像一朵云絮往上飘,团团包围了她,
嘲弄她无法发出声音。
我就要死了!她心想。可怕的痛苦就要把我毁了,我要死了。
忽然,两只强壮的胳膊抱住了她,轻轻拉着她,才没掉下去。她知
道这两只胳膊,知道枕在头下的肩膀。准是瑞特。是瑞特救了她。在他
怀里她是安全的。她掉过头,抬眼看着他的眼睛。顿时冰冷的恐惧感冻
彻全身。他和阿希礼一样,脸孔像笼罩在雾里、烟里,没有形状。笑声
又响起了,声音是从瑞特那张白糊糊一片的脸上发出来的。
斯佳丽猛地清醒过来,摆脱了恐惧,睁开双眼。四周一片漆黑,令
她茫然无知。灯火已尽,布莉荻在偌大房间内的一个角落里的椅子上沉
睡着。斯佳丽伸出胳膊在陌生的大床四处摸索,手指只摸到柔软的亚麻,
床垫四边离她太远,她摸不到。她仿佛被“放逐”到茫茫一片没有边界、
完全生疏的柔软空间,也许会就此坠入永远宁静的黑暗中——她的嗓子
眼吓得憋住了。她孤零零一个人迷失在黑暗中。
别想了!她的理智硬将恐慌驱走,命令自己要把持得住。斯佳丽小
心翼翼地弯起腿,转身跪在床中央。动作很慢,免得出声。什么东西都
可能藏在黑暗里,在听着动静。她谨慎挣扎着在床上爬行,直到双手触
摸到床沿,才爬下床,站在坚硬的木质地板上。
你真是大笨蛋!斯佳丽·奥哈拉,宽慰的泪水滚下面颊,她暗自骂
着。房间和床当然是陌生的,你像个弱不禁风、多愁善感的傻女孩那样
晕死过去,于是科拉姆和布莉荻便把你带回了旅馆。别再这么像只惊弓
之鸟似的胡思乱想吧!
然后,记忆又像粗硬的拳头,打得她皮开肉绽。瑞特不要她。。跟
她离婚。。娶了安妮·汉普顿。她不相信,但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
她不信。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如此做?她一直深信他是爱她的。他不能这么
做,他不能啊。
可是他做了。
我根本不认识他。斯佳丽听到这几个字,仿佛是她亲口大声说出来
的一样。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我爱的究竟是谁呢?我肚里的孩子是谁的?
今后我怎么样呢?
那天夜晚,在离乡万里的远方,斯佳丽·奥哈拉在一个伸手不见五
指的旅馆房间里那片惊人的黑暗中,做了一件有生以来最勇敢的事——
敢于正视失败。
这全都是我的错。我该在发现怀孕之时就赶回查尔斯顿。我却选择
玩乐,几个星期的贪玩害我丢掉了我唯一牵肠挂肚的幸福。我从没想过
瑞特在我离开后,心里作何感想?一天过了又一天,一只舞跳过又一只,
我始终就没去想过。
从来就没有想过。
在这静悄悄的黑夜里,斯佳丽勉强自己检讨以前种种鲁莽粗心的过
错。查尔斯·汉密顿——她为了和阿希礼赌气而嫁他,根本就不曾爱过
他。弗兰克·肯尼迪——她对他太恶毒了,设计拆散他和苏埃伦,好让
他娶她,给她钱保住塔拉。瑞特——哦!她所铸下的大错多得不可胜数。
她不爱他却嫁给他,从来就没费过心思让他快乐,甚至从未关心过他是
否不快乐——等到发现为时已晚。
哦!主啊!请宽恕我,我一次都没想到过我对他们做了些什么,他
们有什么感受。我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们大家,只因为我从没设身处地
为他们着想。
还有玫荔,尤其是玫荔。我不忍回想过去对她有多坏。我一次都不
曾感激过她给予我的爱,她还处处为我辩护。我甚至没告诉过她我也爱
她,因为我从没想到,直到最后想说也没机会了。
我这一生是否注意过自己的所作所为?我有没有考虑过后果?哪怕
只一次?
绝望与羞耻紧紧揪住斯佳丽的心。她怎么会如此愚蠢?她瞧不起蠢
货。
然后斯佳丽握着双拳,下颚紧绷,肩背挺直。她决不沉陷在往事的
痛苦回忆里,自怨自艾。她决不向任何人哭诉,也不向自己哭诉。
她干涩的眼睛凝视着黑暗的上方。她不哭,现在不哭。要哭等后半
生再哭。现在她得想想,仔细想想,再作决定。
她得想想肚里孩子的事。
有那么一刻,她好恨,恨胎儿把她的腰撑大,使她的身材逐渐臃肿。
本来她以为孩子可以使瑞特回心转意,可是现在已没用了。做女人的只
有一个办法——她听说有些女人把不想要的小孩打掉。。
。。假使她真的这么做,瑞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的。可是这样做
又有什么关系?瑞特现在走了,永远不再回来了!
一种压抑已久的啜泣挣脱她的意志,冲口而出。
失去!我失去了他!我失败了,瑞特赢了。
一股怒气倏地窜起,麻痹了她的苦痛,为她精疲力竭的身心打足气。
我是失败了,但是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瑞特·巴特勒!斯佳丽带着
一丝苦涩的得意感想道,你打击了我,我要加倍回敬你。
斯佳丽将手轻轻放在肚皮上。哦!不!她不能打掉这个孩子,她要
好好照顾孩子,以有史以来任何小孩未曾享有的最好环境来栽培他。
她脑海里满是瑞特和美蓝的身影。他爱美蓝远甚于爱我。他甘愿付
出任何代价,甚至牺牲自己,来换回美蓝的生命。而我就将要拥有一个
新的、完全属于我的美蓝。等她长大了,她会只爱我一个人,远超过世
上任何东西、任何人,到时我就带她去见瑞特,让他看看他失去了什
么。。
我究竟在胡想些什么?我一定是疯了!一分钟前我才醒悟到我把他
伤害得多深,我多恨自己。现在怎么又恨起他,计划用更卑鄙的手段去
伤害他呢?我不该那样作,我不该想那种事,我不该。
瑞特走了!我既然承认了这个事实,就不能怨天尤人,也不能报复
他,我必须努力重新开始生活才是。我必须找些新鲜事,要紧事,指望
着活下去的命根子。假如我专心去做,就一定能办到。
下半夜里,斯佳丽的心思有条不紊地顺着行得通的途径想下去。她
看到了一个个死胡同,也克服了一个个障碍,经过回忆、幻想和考虑成
熟,发觉不少意外的角落。
斯佳丽想起少女时代、想起克莱顿县、想起战前的岁月。那些回忆
是那么遥远,没有痛苦,于是她明白了,她已不再是那个斯佳丽,她可
以抛开以前的她!别再提过去的日子了,让亡灵安息吧。
斯佳丽把心思集中在未来、在现实、在后果上。她太阳穴上开始扑
扑跳了,随即变成了敲击,然后整个头疼痛欲裂,但她仍旧继续想着。
外面街道初次传来声响时,她的脑子里也已经规划出了一幅蓝图,
她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曙光透过窗帘照进屋来,她马上唤了声:“布
莉荻?”
那姑娘从椅子上跳起来,眨着眼睛,强挤掉睡意。“谢天谢地!你
清醒了!”她失声叫道。“大夫留下这帖补药,我找到汤匙就喂你吃,
汤匙就放在桌子上。”
斯佳丽乖乖地张嘴服下苦药。“好了,”她坚决说。“我的病好了。
去把帘子拉开,现在天一定亮了。我的头还有点痛,需要吃点早餐,才
能恢复体力。”
下雨了,一场真正的大雨,不是惯常的濛濛细雨。斯佳丽心中顿时
暗暗有种满足感。
“科拉姆一定很想知道你病好了,他担心死了。要我去叫他来吗?”
“现在还不要。跟他说我晚一点再见他,我有话跟他说。但不是现
在。去吧!先去告诉他我没事了,然后请他教你替我点一份早餐。”
第五十七章
斯佳丽虽然食不知味,但仍强迫自己一口一口往下吞。诚如她对布
莉荻说的,她需要体力。
餐毕,她把布莉荻打发走,吩咐她两个小时之后再来,然后就坐到
窗边写字台前,专心一意,眉头微皱,速速将一张张空白的乳白色厚信
纸填满。
写完信,把两封信封上口,她便盯着眼前的空白纸张,许久无法下
笔。昨天想了一夜,心中已有腹稿,知道该写些什么,但就是鼓不起勇
气提笔。面对非做不可的事,她已畏缩到骨子里去了。
斯佳丽打个哆嗦,把视线从白纸上移到附近一张桌上的漂亮小瓷
钟,忽地倒抽口气,大吃一惊。这么晚了!再过四十五分钟布莉荻就要
回来了。
不能再拖了!该做的还是要做,没有别的路可走。我必须写信给亨
利伯伯,低声下气赔个罪,美言几句,请求他帮忙,他是我唯一可以信
任的人了。斯佳丽一咬牙,提起笔。一向工整的字迹,因决心下得过于
牵强而变得龙飞凤舞。一旦白纸写上黑字,她就失去对亚特兰大的事业
和银行里黄金的控制权,而由亨利·汉密顿接管了。
这是她拆自己的台,她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头昏脑涨的。斯佳丽不
怕老律师欺骗她,只担心他根本无法像她一贯那样把钱看得紧紧的,分
文不少。店里收帐、记帐和收取酒馆的租金是一回事。给他管理店里存
货和掌握价格,规定向酒馆老板收多少租金的控制大权,又是另一回事。
控制大权。斯佳丽现在做的正是放弃自己对她的钱、她的安全保障、
她的成就的控制大权,而此刻正最需要它。买下卡丽恩那一分产权,无
异在她积攒的黄金堆里挖个大洞,但是现在要中止与主教的交易已来不
及,更何况即使能够中止,她也无意中止。夏天与瑞特在塔拉避暑的计
划已成泡影,但是塔拉依旧是塔拉,她决心要完全拥有它。
在城郊盖房子,是她财力上的另一个负担,不过还是得继续完成。
只是她没有把握亨利会不会不计血本,全盘同意山姆·科尔顿所提的每
一项建议。
最糟的是,她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情况,是好是坏?任何情况都
可能发生呢。
“我没办法这么做!”斯佳丽大声呻吟。但是仍继续写着,她只得
这么做。她信上说要去旅行,到一个与世隔绝,信件无法投递的地方去
度长假。她怔怔看着那些字迹,然后视线逐渐模糊了,她眨着眼睛把眼
泪缩回去。不要哭!她对自己说,断绝一切联系是必要的,否则瑞特一
定有办法追踪到她。在她还未决定告诉他之前,绝对不能让他知道生孩
子的事。
可是,要是无法知悉亨利伯伯如何管理她的钱财,她怎么受得了呢?
如果大恐慌的情形更加恶化,她的存款岌岌可危呢?如果她的房子被烧
掉呢?或是更糟的,她的店也完了呢?
她不得不忍受!所以还是得这么做。笔匆匆飞掠过信纸,钜细靡遗
地指示,提醒亨利可能忽略的事项。
布莉荻回来时,所有的信都已摺好、封好,平平整整放在记事簿上。
斯佳丽坐在扶手椅上,膝上搁着割坏的胸衣。
“哦!我忘了,”布莉荻低叹一声。“为了要让你呼吸顺畅些,我
们不得不割开你的胸衣。你要我替你做什么吗?也许这附近有商店,我
去——”
“没关系,那不重要,”斯佳丽说。“你可以先帮我穿上连衣裙,
稍为缝合一下,外面套上一件斗篷,遮住背后缝线。快动手吧!时候不
早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布莉荻望望窗口。时候不早,不是还很早吗?凭她在乡村长久的经
验判断,这时还不到早上九点呢!她顺从地打开凯思琳为她准备的针线
包。
三十分钟后,她轻叩科拉姆的房门,因为睡眠不足双眼深陷,但经
仔细修饰,完全从容自若。她毫无倦意。最糟的情况已过,现在还有要
事待办。这又使她恢复往日的精力。
斯佳丽对着前来应门的科拉姆甜甜地一笑。“我进去几分钟,不会
影响你的圣誉吧?”她问。“我有一些私事想要跟你谈谈。”
科拉姆欠欠身子,把门开大一些。“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