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佳丽(乱世佳人 续集)-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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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佳丽闻到这股恶臭直皱鼻子,不屑地瞧着这些铁皮盆。心想对鱼她真
是再熟悉不过了。在塔拉附近的河里,有捞不完的鲇鱼,在没东西吃的
年头,那种外形丑陋、长胡须、多骨刺的鱼是他们唯一的食物。她简直
无法想象会有人付钱买这种讨厌的东西,竟然还有不少女士脱下手套,
把手伸进铁皮盆中。哦,讨厌!埃莉诺小姐又要一一向她们介绍自己了。
斯佳丽预先赔了笑脸。
一位娇小白发妇人从面前盆里抓起一条凶猛的银色大鱼,“我很乐
意认识她,埃莉诺。嘿!你觉得这条比目鱼怎么样?我本来打算买石首
鱼,但是货还没到,我等不及了。真不明白为什么渔船不能准时一点,
别用没风吹动,船帆这套话来哄我,早上我的帽子还差点被风吹跑了
呢!”
“我个人倒偏好比目鱼,米妮,加了调味酱更是美味至极。容我介
绍瑞特的太太,斯佳丽。。斯佳丽,这是温特沃斯太太。”
“你好,斯佳丽。你看这条比目鱼还不错吧?”
这鱼看起来恶心透了,不过斯佳丽还是小声说,“我个人也一向偏
好比目鱼。”行行好吧,但愿埃莉诺小姐的朋友不要个个都问她的意见
才好。她连比目鱼长得是什么样子都不清楚,更别说是好不好了。
在接下来的一个钟头里,斯佳丽总共认识了二十多位女士,十几种
不同的鱼,十足上了一堂海产品课。巴特勒老太太跑了五个摊子,才买
到八只螃蟹。“你也许会认为我过于挑剔,”她买齐了东西后满意地说,
“可是蟹子有特殊风味,用雄蟹煮汤,味道就不同了。在每年的这个时
候,都很难买到雌蟹,要是多跑几个摊位能买到的话,也是值得的。”
斯佳丽一点也不在乎什么雄蟹雌蟹。她吓得没命的是这些蟹还是活
的,一边在盆内四处乱爬,张钳舞爪,爬在别的蟹身上,发出沙沙喳喳
声,设法攀上盆沿想逃出去。现在西莉的篮子内又发出了螃蟹推挤纸袋
的声音。
虾虽是死的,样子却更可怕。两只狰狞的黑眼球突出,触须与触角
呈长鞭状,腹部尖利。她简直没法相信她会吃这么难看的东西,更别说
吃得津津有味了。
蠓到没有引起她的反感;蠔看起来与肮脏的石头没两样。然而当巴
特勒老太太从摊子上拿起一把刀,剖开其中一颗,斯佳丽只觉胃里一阵
翻涌。剥了壳的蠔看起来活像一摊灰浆漂浮在洗碗水中。
看过海产品,再看到肉倒有种较令人安心的亲切感,尽管在沾满血
渍的包肉报纸四周群蝇飞舞,仍教斯佳丽作呕。她向手持草编心型大扇
挥赶苍蝇的小黑鬼,勉强一笑。待走近挂着一排排卖禽类的摊子,斯佳
丽又依然故我,想到要用些羽毛镶帽檐了。
“想要哪一种羽毛,亲爱的?”巴特勒老太太问。“雉的羽毛?当
然可以。”她同那个卖禽类的黑炭胖女人起劲地讨价还价,最后只化了
一个子儿就亲手拔下了一大把羽毛。
“埃莉诺你到底在干什么啊?”斯佳丽身边传来说话声。她转身一
看,只见莎莉·布鲁顿那张猴脸。
“早安,布鲁顿太太。”
“早安,斯佳丽。埃莉诺买那种不能吃的东西干什么?是不是有人
发明煮羽毛的秘方?我正好有几张目前不用的羽毛垫子。”
斯佳丽说明买羽毛的原因。她不由觉得脸上通红。也许在查尔斯顿
只有“骚娘们儿”才戴镶饰的帽子吧!
“这主意太棒了!”莎莉真正热情洋溢地说。“我有一顶骑马戴的
高顶丝帽,可以用丝缎和几根羽毛改成三角尖帽。不过太久没戴了,不
知道找不找得出来。你骑马吗,斯佳丽?”
“好几年没骑了,自从——”她竭力想回忆起来。
“自从战争爆发后吧,我知道我也一样,我实在怀念死了。”
“你怀念什么,莎莉?”巴特勒老太太插进来了。她把羽毛交给西
莉,“两头都用绳子扎住,小心别压着。”然后喘了口气。“对不起!”
她笑着说,“再晚我可买不到布鲁顿的腊肠了。还好让我看到你,莎莉,
否则我真忘得一干二净了。”她急忙走开,西莉尾随在后。
看到斯佳丽困惑的脸色,莎莉笑道:“别担心!她没疯。世界上最
好吃的腊肠只有在星期六才买得到。而且早早就会被抢购一空。做腊肠
的人以前是我们家一个黑奴脚夫,名叫路可勒斯,他获得自由后,替自
己添上布鲁顿为姓。大部分黑奴都这么做——你可以在这里找到查尔斯
顿所有贵族豪门的姓氏。不用说,而且还有一大批人姓林肯的呢。陪我
走一段吧,斯佳丽。我得去买些蔬菜。埃莉诺会找到我们的。”
莎莉在洋葱摊前止步。“莉拉这死鬼到哪里去了?——哦,你在这
儿。斯佳丽,这个小东西是我的管家,跟伊凡雷帝①没两样。莉拉,这位
是巴特勒太太,瑞特先生的太太。”
漂亮的年轻使女行了个屈膝礼。“我们需要很多洋葱,莎莉小姐,
①
伊凡四世(1530—1584)是俄国的第一个沙皇(在位期1547—1548),因手段恐怖,也称伊凡雷帝。
做朝鲜蓟泡菜用的。”她说。
“你听到了没有,斯佳丽,她以为我老糊涂了。我知道我们需要很
多洋葱!”莎莉从案桌上抓起一个棕色纸袋,将洋葱一颗颗丢进去。斯
佳丽看得惊愕了,一时按捺不住,伸手按住袋口。
“对不起,布鲁顿太太,这些洋葱不好。”
“不好?没烂,也没发芽,怎么会不好?”
“这些洋葱收得过早,”斯佳丽解释道。“外表看起来是很好,不
过吃起来没香味。我犯过这错误,所以懂。当初我不得不管庄园的时候
种过洋葱。可我对庄稼活儿一无所知,怕洋葱枯死或熟烂,一看葱顶变
成棕色,就全挖了出来。刚收下的洋葱漂亮极了,真让我好不得意,因
为我大半作物都长得不成样子。我们拿来煮啊,炖啊,油焖啊,让松鼠
肉和浣熊肉入味,谁知一点都吃不出洋葱的辛辣味道。后来,我重新翻
土准备种别的,无意中挖到一颗早先没挖到的。那一颗倒是洋葱该长成
的本来样儿。其实,洋葱需要多些时候才有味儿。我找颗好洋葱给你看
看。”斯佳丽用行家的眼光、手感、嗅觉在菜摊篮里挑拣。“这些才是
你要的。”最后她说。她神气活现地昂起头。尽管把我当成乡巴佬吧!
她在心里想着,我虽万不得已弄脏了双手,但我不怕丢人。你们这些爱
唱高调的查尔斯顿人自以为什么都懂,那就错了。
“谢谢你,”莎莉说,眼睛透着深思的神情。“我衷心感激。我错
看你了,斯佳丽,没想到像你这么漂亮的人,懂得还真不少。你还种过
些什么?我倒想了解一下芹菜。”
斯佳丽打量着莎莉的脸色。看出确是真心诚意感兴趣,才据实以答。
“种芹菜太讲究功夫,我不种。我有十几张嘴要吃饭,所以只能种些红
薯、胡萝卜、马铃薯、大头菜,还有棉花。”她不怕自吹自擂。因为她
敢打赌查尔斯顿没有一个女人曾经在大太阳下挥汗摘棉花!
“你一定把自己累得憔悴不堪吧!”莎莉眼中清楚地流露出敬佩的
神情。
“没办法,总得吃啊!”斯佳丽耸耸肩,不屑回顾往事。“感谢老
天,苦日子总算熬过了。”她淡淡一笑。莎莉·布鲁顿让她觉得好受了。
“不过,那段日子的确把我造成个根茎作物专家。瑞特说过,他认识许
多把酒退回去的人,可我倒是唯一退还胡萝卜的人。那时候我们在新奥
尔良一家最有气派的餐厅进餐,为此还引起一场骚乱!”
莎莉不由放声大笑。“我知道那一家餐厅。快告诉我。跑堂的听了
你的话,是否只是理了理挂在手臂上的餐巾,一副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斯佳丽吃吃笑道:“他把餐巾掉进煎点心的油炸锅里了。”
“着火了?”莎莉淘气地咧开嘴笑。
斯佳丽点点头。
“噢!我的天!”莎莉大声叫嚷。“我真想瞧瞧当时的情景。”
埃莉诺·巴特勒打了岔。“你们两个在聊什么好笑的事情?可不可
以让我一块儿笑笑?布鲁顿只剩两磅腊肠,他已经答应给米妮·温特沃
斯了。”
“叫斯佳丽告诉你,”莎莉嘻嘻笑道。“你的儿媳妇真是个了不起
的人,埃莉诺,可是我得走了。”她伸手去拿斯佳丽挑拣的那一篮洋葱。
“这些我全买了,”她对菜贩说,“是的,莉娜,一整篮都要。用大袋
子装好交给莉拉就行。你的小子还好吧?气喘的毛病还没好吗?”莎莉
趁还没卷入一场止咳秘方的讨论,先转过身来抬头看着斯佳丽。“以后
叫我莎莉好了,要来看我唷!斯佳丽。每月第一个星期三下午我总在家。”
斯佳丽在不知不觉中已打入了查尔斯顿组织严密、阶级分明的社会
中的最高层。原本只是礼貌性地为埃莉诺·巴特勒的儿媳妇开启的一条
门缝,如今已为莎莉·布鲁顿的女门徒大敞。
埃莉诺·巴特勒欢欢喜喜地听从斯佳丽对购买马铃薯和胡萝卜的建
议。然后又买了玉米片、玉米粒、面粉、大米。最后又买了黄油、脱脂
奶、奶油、牛奶和鸡蛋。西莉的菜篮装不下了。“我们得把全部东西拿
出来,重新包好。”巴特勒老太太心里不免着急。
“我来帮忙拿点东西。”斯佳丽说。她已经等不及要走了,免得再
碰见巴特勒老太太的任何朋友。婆媳俩走走停停,光是从菜摊走到乳品
摊就花了一个多钟头。同女摊贩认识她倒不在乎,她要把她们一个个都
牢记心头,因为今后她必然还得跟她们打交道。埃莉诺小姐心肠太软了,
她有把握可以把价钱杀得更低。一定很有意思。一旦让她学到了诀窍,
她就会提出分担一部分购物的工作。但是决不买鱼类。她闻了就恶心。
但是吃的时候就不觉得了。午餐真是一席意外的盛宴。雌蟹汤的味
道鲜美可口,让斯佳丽大开眼界。除了在新奥尔良外,她从未尝过如此
绝妙美味。不用说!现在她想起来了,那时瑞特可以叫出每一道海鲜的
名字。
斯佳丽连喝了两碗汤,滴滴都教她回味无穷,连其他菜肴和面上加
搅奶油、核桃和水果的饭后甜点,也一下都吃个精光,据巴特勒老太太
说,这叫胡格诺蛋糕。
那天下午,斯佳丽生平第一回出现消化不良现象。但不是因为吃得
太多,而是尤拉莉和宝莲坏了她的兴致。“我们正打算去探望卡丽恩,”
两人一到巴特勒家,宝莲就宣称,“我们想,斯佳丽或许想要跟我们一
起去。很抱歉这时来打扰,我不知道你们还在用餐。”她紧抿双唇,显
然认为一餐饭不该吃这么久。尤拉莉倒发出一声艳羡的叹息。
卡丽恩!她根本就不想要去探望卡丽恩。但是她不能说出口来,否
则会惹得姨妈大发脾气。
“我是很想去,姨妈,”斯佳丽嚷道,“可是我真的不太舒服。正
想拿条冷毛巾敷头,躺下来休息一会儿呢。”她垂下眼睛。“你们知道
那是怎么回事。”得了,就让她们以为我有妇女病吧。她们是老古板,
决不会再多问了。
斯佳丽果然料中。她姨妈立刻便告了辞。斯佳丽送她们到门口,一
路小心佯装出肚子绞痛的样子。尤拉莉与她吻别时,同情地拍拍她的肩。
“好吧,好好休息,”她说,斯佳丽乖乖地点点头。“明早九点半到我
们家去。步行到圣玛丽教堂望弥撒得要半个钟头。”
斯佳丽吓得目瞪口呆,她可从来没有过望弥撤的念头哪!
顿时,一股刺痛几乎教她痛得弯下腰。
整个下午斯佳丽都躺在床上,松开紧身胸衣,肚子上放着一个热水
袋。消化不良的滋味既生疏、不适,因此也吓人,但她对上帝的畏惧却
远远更吓人。
埃伦·奥哈拉生前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一生尽力想为塔拉生活注
入宗教精神。除了晚祷、连祷和颂读玫瑰经外,还时时提醒女儿们牢记
身为教徒的责任与义务。对埃伦而言,塔拉庄园的与世隔绝未免是一桩
憾事,因为如此一来,她便无法向教堂寻求慰藉。所以她竭力默默给家
人慰藉。到女孩子们满十二岁时,因有母亲的耐心开导,教义问答已深
植斯佳丽和两个妹妹的心中。
现在,斯佳丽因多年未再接触宗教而感到局促不安。她母亲必定在
天堂伤心哭泣吧。哦!她母亲的姐姐为什么偏要住在查尔斯顿呢?在亚
特兰大,谁也不会想叫她去望弥撤。巴特勒老太太也不会在她耳边叨叨,
顶多只会要她陪着一起去圣公会教堂。那倒无所谓。斯佳丽脑中有种模
糊的观念,认为上帝不会去留意在新教徒教堂里发生了什么事。但只要
她一踏上圣玛丽教堂的门阶,上帝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