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 作者:闫灵(晋江12.11.12完结,架空)-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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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炒过两个菜,玲珑小心将其放进食盒里,“这些够不够?”
屠伯点头,“麻烦夫人了。”
饭菜倒还算可口,因为他吃了个七七八八,吃完洗漱后,他仍旧坐回原处看书,屠伯在一旁侍立不语。
“什么事?”天盛问一句屠伯,他的呼吸吐纳声显示他在踌躇什么事。
“夫人刚才在厨房时,让属下回去知会二爷一声。”
天盛的视线从书上转开,想了一下,“先不要告诉他,让他去查。”也省得闲下来掺和他的事,他并不希望天仰参与朝事,免得惹祸上身。
“是。”
天盛继续看书,半天之后,低道:“还说了什么?”
“……属下问夫人是否要回去,夫人说如今世易时移,她不适合再回去。”
轻浅的冷哼之后,不再有话。
世易时移?回答的真不诚实,她是太享受这种被野放的日子吧?
夜渐深,该睡的人皆已入睡,庄子里寂静无声……
42
42、三十八 葡萄藤 。。。
隔日,陆樵向天盛全面展示了晾马山庄的价值,两人在庄后的校场上待了整整一天。近傍晚时,回到前院正打算用饭,山下卫兵来报,十里外发现有宋军活动的迹象。
陆樵看向身边的天盛,因为对付宋军不是他们这种山野草匪能做到的。
天盛背在身后的右手拇指和食指微微对搓一下,“我会给你人,但不能用齐军的名义,你必须守住我帮你的这个秘密,当然,偶尔有点疏忽传出去,也是允许的。”他不会轻易在这种时刻与宋军对上,只要让宋军清楚齐军已经插手此地就足够了。
他的一席话让陆樵重重松了口气。
“作为回报,你得让我这些人学会在这晾马山内存活的本事。”天盛附带了一句条件。
狡诈的男人!一点亏都不吃。
“一言为定!”陆樵答应他的条件。
“这里有酒么?”他今天心情好。
“那是自然。”陆樵招来段方,“把酒窖封存的那几坛好酒拿来。”
段方一听这话,乐得跳老高——他已经肖想那几坛酒好长时间了,就等着开封偷两口。
是夜,前院大宴。
因为这半年来进项渐少,山庄为缩减开支,很少开宴,难得今天大当家的发话,大家伙都放开了肚子喝酒吃肉,好不热闹。
本来陆樵还担心如此场面会让身为贵族的天盛食难下咽,但他看起来对此适应良好。
月上中天时,前院终于散场,已经没几个人能走着回去。
胖婶她们摘下围裙去前院帮忙抬人,玲珑和两个丫头留在厨房里收拾,收拾完后拖了两桶水回去,刚洗完澡,胖婶的小孙女便来找她要厨房钥匙,说要煮醒酒茶,穿了件衣服便带了小丫头一道过去。
结果却听了胖婶唠叨了半天,一直骂她家那两个不争气、见到酒就没命的儿子。好不容易捱着听完,已经是后半夜,浑身酸疼得紧,眼皮也直打架。
——这几天一直在忙,都没仔细休息过,实在累得慌。
行在月下,步踢若莲。
夜风微袭,不禁更觉几分困倦——
晾马山庄的后院的东边种了好些葡萄,横竖成行,从上俯瞰,像棋盘,行在其中,像迷宫。
玲珑随手从藤架上摘一小串葡萄,边走边吃,在第二道棋盘格转身时,影子正好落在对面人的脚下。口中的葡萄僵在舌下,缓缓往旁边挪开半步,给对方让路……
这人她认识,很认识。
本以为两人就此错过,错身的下一刻她却差点被口中的葡萄噎死,借着月色,她瞠目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他不是打算不认识她的么?喝多了?
“逃出来的感觉很好吧?”他的声音就在她的耳畔。
“你喝多了。”她微微挣一下他的钳制,没起效果,也没再继续。
“喝了很多。”多到可以假装自己很醉——偶尔想堕落的时候,他会假装自己醉了。
玲珑觉得自己就快被捏碎了。
他的唇划过她的耳侧,吻住她的,口中那粒可怜的葡萄被揉碎在两人的舌尖,宣示着它的甜腻与酸涩。
他们相爱么?当然不——这是他们俩一致的答案,但是接触到彼此后会有感觉,尤其他,所以他把这些感觉视为单纯的冲动。
如果她是别人的妻子,他不会碰,但她不是。
就在玲珑觉得快被揉碎、闷死时,身体倏然一轻,看着腾空的双脚,她看向他,“你已经成亲了。”全天下都知道他叛逆到娶了齐国的太后,那不是他最爱的女人么?
“那又怎么样?”迎着月光,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笑容。
她是不能怎么样他,“这么做不对。”没有尖叫,也没有拍打,知道那没用,她只是劝他,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犯了错就没有办法后悔了。”
“砰——”他被藤蔓绊倒,两人一起跌进了葡萄藤下,“出来一趟,能说了。”话还挺多,翻开身,方便身下的她爬起来。
玲珑到没伤着,反倒是他被藤蔓刮破了额头。
“你喜欢这地方?”他枕在葡萄藤上问她。
“这儿的人好。”玲珑扯开身上的藤蔓。
“为了他们,甘心被利用?”
“每个人活着都在被利用。”她在他身边时,不也同样被利用?
“如果我说可以被你们利用呢?你怎么报答?”
从枝蔓间转脸看向满脸月色的他,“你打算被利用,是因为你想从这里学到进晾马山的本事,目的已经达到了,还用得着再托我下水吗?”
他发笑,丫头长大了,不好骗了,“你跟我一样,有些东西我们否认不了。”碰触到彼此就会有冲动,他感觉得出来她也有。
“不能否认也不代表我就想跟你睡觉。”想起身,又被他拉回去。
“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我以为是你想这样。”
他没有装作不认识她,只是尊重她的人妇身份,当然,或许还有些别的什么情绪,比如厌恶她的变节之类的。伸手点住她的下巴,却被她滑开,“也许我是想你的。”他说。
听见他这话时,她的头刚好撇到一边,一直没能转回来……
“怎么不说话?”他看着她的侧脸。
她有点害怕,也有点想笑,不知该说什么,“太后可好?”捡了一个最不合宜的问题问他,希望他不要再胡言乱语。
“很好,他们母子都很好。”他答得坦荡。
玲珑再无话可说,这个人油盐不进,没有事情,也没有话能伤得了他。
“如果不想回屋躺着,就陪我在这儿坐着。”他这么说,意思是要么跟他回屋,当然,他醉了,会做什么他们俩心里都清楚,要么就留在葡萄藤下跟他坐到天亮,因为明天离开后,他可能就要回大都,见不到了……
玲珑选择了后者,陪着他一直默默坐到天亮——第二天,她病了,因为沾了一身露水,一连喝了五天的药才算痊愈——但凡跟他亲近,她就会跟药过不去,还真是天生的相生相克,他天王地气,每次被克的当然都是她。
天盛在半个月后回到了大都,着手处理政事、调动兵马,连着忙了三天,第四天才应太后的诏,进宫用膳。
安氏下嫁之后,仍然住在未央宫中,而天盛则从城南小宅搬进了原来的石安巷,因为那儿离王宫比较近,方便上朝。
人在京城时,他每隔四五天会到未央宫与安氏或者还有范九正,一同用一次膳,在夫妻生活方面,据范九正这边的消息——没有,这让齐王殿下颇为高兴,同时又有点纳闷,为什么他一点也不在乎这方面?
此外,天盛对范九正的教导十分上心,并没有因为与太后的婚事而出现悬差,只要他在大都,每日都会定时到景阳宫看着范九正读一个时辰的书——九正读书时,他在一旁处理公事,像真正的父子,或者说比真正的父子都像父子,就算范袭在世时,也不曾这么悉心教导过儿子。
所以对范九正来说,他想不通自己是忌惮他多一点,还是尊敬他多一点。
“叔王,今天就留在宫里吧?我刚得了几样好东西。”刚吃完饭,范九正希望天盛多留下来一些时间。
“不了,今晚付宽他们几个就会到京师,陛下也该准备一下,子夜时,我会安排他们进景阳宫,关于对宋的战备布置,陛下也该学起来了。”
范九正终究是个孩子,一天到晚,一点玩耍的时间都没有,自然是不乐意,“叔王自己看着布置吧,到了我这儿,也看不懂。”
“就因为看不懂,才要学起来,若你将来想压制这些重镇将领,就必须要弄明白他们之间的派系和厉害关系,否则这个齐国就不是你的了。”
安氏看儿子一眼,“正儿,把叔王的话都听仔细了,为君之道,自当先会一个‘忍’字,你年纪虽小,但既在高位,自当受高位所致,不能一切随心。”
范九正叹气,“知道了,叔王,母后,那我先回去了。”
范九正离去,安氏看了一眼身后,几名宫人会意,陆续退下。
“我听说正儿挑了不少仕女送去你那儿?”安氏手上正沏着茶。
“嗯,七八个吧。”跟他父亲一样,喜欢往他那儿堆女人。
“一个都没留下?”
“不需要,身边的事屠伯和羽申他们都能处理。”接过她手上的茶。
叹气,“总归是要留个人在身边。”
“无妨。”看一眼漏刻的方向,“时辰不早了,太后歇息吧,我也该回去了。”
“……”安氏想说什么,却又硬生生吞了回去,原本他们俩是默认这种有名无实的关系,但如今,她又过不下去这种日子,明明有名分,却什么都没有,起先是担心正儿过不去那个坎,如今他跟正儿的关系在慢慢修复中,然而他们两个大人的关系却始终没变。她也曾在正儿送给他的仕女中动过手脚,找了个眉眼与他原本那位玉夫人有几分相似的女子,他依然没收,可见不是顾念那个旧人,“好吧,你也多注意休息。”摊上这么不解风情的人,的确无从说起。
天盛刚出未央宫,久未见面的羽申便随后现身,与屠伯一道跟在天盛身后,向其陈述近日京城的动静,“陛下提任了几名安氏族人,还有两个去年的贡生被安排进了廷尉署,九门卫戍也换了人。”
屠伯看一眼天盛的侧脸,小齐王这摆明了在做蚂蚁搬家,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将军会怎么对付?
“知道了。”小家伙很聪明,开始学着要飞了,也好,有小小的派系竞争,对朝廷反倒是好事,“上次说仲国发生了蝗灾,情况严重么?”
羽申点头,“禾苗全部被啃光,今年秋天恐怕颗粒难得。”
双手背到身后,“屠伯,明天一早去通知司农局的张昌禄,停止所有的粮食交易,只许进不许出,账面所余的款项全部用来购买粮食。”他担心蝗灾会对齐国有影响。
“是。”
“另外——羽申,你去找太医余佐来一趟。”他要做个假象,迅速返回边城,趁蝗灾带来的反应还没严重之前,跟宋齐梁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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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三十九 这一日 。。。
近些日子,陆樵的骨痛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重,这么一个大男人居然会疼到抑制不住呻吟,可见情况有多严重。
二娘每次见他疼就会掉眼泪。玲珑看得出来,她喜欢陆樵,但却装作不喜欢,可能是担心自己配不上他,她是个有孩子的寡妇,女儿今年已经十岁,而陆樵却从没成过婚,而且落草前还曾是陈国的贡生,出身也算得上名门,对于二娘这样的自认为普通的女子来说,陆樵是遥不可及的。所以即便喜欢,她也只装在心里,但这并不表示她的关心也装在心里。
在陆樵又一次发作中,二娘再也忍不住,抱着玲珑哭了出来。
“咱们想想办法,你先别哭,我从山下打听到边城那边来了一位老神医,咱们去请他来看看,能减轻一点他的痛苦也是好的。”玲珑劝她。
“真得?那我们这就去。”二娘擦擦眼泪。
玲珑迟疑一下,看一眼外面的天色,“也好,这会儿出了山,还能找到客栈,不过你不在,后山的齐兵怎么训?”
“没事,四郎在呢。”现在什么都没有大当家的重要。
二娘做事风风火火,说走就走,玲珑的东西还没收拾完,就被她拉着下了山,跟陆樵说一声的时间都没有,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边城在晾马山的东南,齐过边境的一座小城,本该花两天时间才能到,因为二娘救人心切,她们只花了一天一夜。
两人进了城后,关于神医的住处无从找起,不得不到处询问,实在累得够呛。
玲珑没走过这么多路,走了一天,脚上都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