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成欢-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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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两个人,真的能成为夫妻?
哪怕已经从顾青未的眼里看到了坚定之色,秦氏仍觉得一点也不真实。
顾青未知道秦氏有什么样的顾虑,她回握着秦氏的手,轻声道:“母亲,您担心的我都知道,明表哥性情率真,这并不是坏事。”
至少,她不用成日里猜枕边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与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应该会很简单吧。
顾青未想。(。)
第116章 醒来(120+)()
哪怕顾青未如此态度鲜明的表了态,秦氏仍有犹豫。
秦氏自己就是从秦家出来的,所以她对秦家的情况不可谓不了解。
五姓七望这几大世族,除了顾家有明确的家规,要求顾氏子弟三十无子方可纳妾,其余几家可没有这样的说法,就算是秦氏的父亲,后院里的妾室可也从来没少过,秦氏就有好几个庶出的兄弟姐妹。
就说顾青未的大舅,秦氏的长兄,除了卢氏这个正室之外,也是纳了妾的。
秦明虽然性子简单,但生长于这样的环境之下,将来指不定院子里也会添人,她若是真的依了欢姐儿的意思让她嫁过去,将来欢姐儿岂不是又要受不少的委屈?
秦氏自嫁到顾家来之后,从未经历过许多女子都深为痛恨的妻妾之争,但这并不代表她就对此一无所知了。
那种必须与别的女人争夺自己丈夫的心情,只要稍微一想,就足够让她难受了。
这个年代要求女子温良恭顺,做正室的在将内宅打理好之余,更是不可因那些玩意儿般的妾室通房而嫉妒,否则便被视为犯了七出。
可是,若真的将夫君放在了心上,又怎么可能眼看着他亲近别的女人而没有任何反应?
秦氏不希望自己唯一的女儿去经历这样的痛苦。
“欢姐儿……”她还想再试图打消顾青未的念头。
顾青未轻轻一笑,她道:“母亲,我好像从来没与您说起过这些,但我真的认为,也许这辈子,我也不太可能像您待父亲那般,将一个男子放在心上,所以对我来说,嫁给谁其实都无足轻重,若不是知道您和祖母父亲都不可能任我呆在家里做老姑娘,我是真的宁愿就这样一辈子呆在府里的。”
“既然如此,嫁给谁又有什么不同?您也不用担心我会因为明表哥将来可能会纳妾而痛苦,不会的,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出嫁女子的身份,至于那个名义上的夫君是何人,他性情如何,是否会纳妾,这些都并不重要。”
“既然,不是明表哥也会是其他人,那,选明表哥又如何不可以?至少,我对明表哥还算得上熟悉。”
听完顾青未这番话,秦氏心神俱震,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的女儿很有几分早慧,但她却不知道,她的女儿,竟然已经将这些事看得如此透彻了。
可是,她的欢姐儿明明是花骨朵儿一样的年纪,为何却像是历经世事的老妇人一般暮气沉沉。
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对女儿的关心太少了吗?
秦氏想到这里,心里便是一恸。
这么多年处理顾氏一族那些琐碎的小事都得心应手的秦氏,第一次觉得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她甚至不知道,她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能让她的欢姐儿打消掉这些消极的念头。
“欢姐儿……”到最后,秦氏也只如此喃喃唤了顾青未的乳名。
顾青未被唤得心里也跟着一酸。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将这些话说与母亲听,让母亲为了她而伤心。
“母亲,”顾青未道,“您不必如此,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有人将那儿女情长视作生命,也有人对此不屑一顾,女儿只不过是后者罢了。”
但秦氏听了却半点都没被安慰到。
她想不明白,欢姐儿在顾家长大,顾家的家风极正,除了三房和七房的例外,其他房头都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却为何会让欢姐儿不知不觉间就有了这样的观念?
但最让秦氏无力的,却是她清楚的知道,她这个做母亲的,不可能扭转欢姐儿在这件事上的认知。
自己生的女儿,秦氏哪里能不了解,纵使此时的顾青未面容恬淡平和,但她如何能看不出她眼底的坚定?
母女俩对视了许久,最终,却是秦氏先转开头。
“欢姐儿,如果这真是你想要的,那,母亲成全你。”
说完这句话,秦氏浑身的力气都似被瞬间抽尽了一般,只能软倒在罗汉床上。
并不是她就真的对秦明满意了,而是以欢姐儿如今的心态,只怕还真的不在乎她嫁的是谁,既然如此,与其让欢姐儿嫁去其他人家,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受委屈,还不如就让她嫁去自己的娘家。
再怎么说,她娘家的长兄与长嫂都极为喜爱欢姐儿,想必也会好好照顾她。
明明女儿的亲事已经初步定了下来,但秦氏心里却没有半点喜悦。
顾青未也知道秦氏现在的心情,静静在秦氏身边坐了一会儿,这才离开了怡华院。
就在顾青未走出怡华院的同一时间,被安置在外院的宁致远,蓦地睁开了眼。
宁致远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在梦里,他终于走完人生的最后一个瞬间,在他以为他会就因完全不存于世时,却离奇的回到了初生之时,他就像一个旁观者一般,看着曾经的自己走着曾经走过的路,做着曾经做过的事,说着曾经说过的话。
直到……
直到父亲母亲因为洞虚道长的一席话,而决定带着他去清河。
在清河县,十一岁的宁致远第一次见到了九岁的顾青未,还被欺负得差点没哭出来。
只是这样想想,宁致远的嘴角就忍不住轻轻上扬。
如果,这些是真的,那,该是多么美好啊。
轻轻摇了摇头,宁致远眼中闪过自嘲。
他许是真的就要离开人世了,否则又怎么会做这种离奇的梦?
也许,对欢颜来说,没有了他,她反倒会活得更自在。
眼中一黯,宁致远手肘往后一撑,准备坐起来。
自从病重,他已经很久没有自己坐起来过了。
没有预想中的艰难,手肘只这样轻轻一撑,宁致远便顺势坐了起来,然后,他便突然愣住了。
轻松,健康,这些感觉已经离开他许久了,久到他甚至都想不起来具体的时间,可现在,他却重新感受到了。
心神一震,想到某个荒诞的可能,他猛地将双手伸至眼前……
盯着眼前这双手看了许久,又在自己身上摸索了好半晌,宁致远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激动,双手捂住脸。
然后,那微留了缝隙的指缝之间,便渐渐有了湿意
。(。)
第117章 盼哥儿(看作者感言)()
安平长公主楚静姝睁开眼时,只着了一袭白色中衣的宁景昌正倚在床头沉思。
似是察觉到了来自妻子的注视,宁景昌蓦地回头,儒雅却又不失英气的面上于是便自然而然的多了几分淡淡的笑意。
楚静姝三十四五的年纪,但平时看着也不过二十七八,这时因失血过多,一张脸显得有些煞白,却也无损于她的美丽,反而还增添了几分柔弱的意味。
“夫人,你醒了。”宁景昌柔声道。
这样柔和且满蕴了关心的声音传入耳中,哪怕身体上仍有痛楚,楚静姝不自觉的也跟着有了笑容。
但下一刻,这笑容却蓦地尽数敛去,换上了紧张与担忧,楚静姝紧紧抓住宁景昌的手,疾声道:“老爷,咱们是被何人救了?盼哥儿呢,咱们的盼哥儿呢?”
没等宁景昌回答,楚静姝眼中便多了些哀痛。
五年前他们就来过一次清河,所以这次也并未带太多人保护,毕竟,比起京城来,清河县确实是个小地方,在这种地方安全当是无虞才是。
原本他们是走的陆路,但因为独子宁致远没坐过船,所以最后一段路便打算改走水路。
没想到在岸边登船时,却突然被一伙身份不明之人刺杀,情急之下,还没来得及登船的宁景昌与楚静姝带了大部分人挡住刺客,而宁致远则在仅有的一名护卫保护下乘船仓惶逃走。
但楚静姝昏迷之前分明记得,那伙刺客是有分出人手去追宁致远的。
她的盼哥儿,今年也只不过十六岁,难道……
这样一想,楚静姝眼神都开始涣散起来。
自从生下宁致远以后,这么多年来她就再没有过身孕,从前还会期待再有个儿女,但这些年下来,她也早就接受了自己这辈子只会有这一个儿子的事实。
若是她的盼哥儿出事了……
只这样想想,楚静姝都觉得痛不欲生。
好在,宁景昌的话及时传了过来。
紧紧握着楚静姝的手,宁景昌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柔声道:“静姝,不要担心,盼哥儿没事,他已经被人送到咱们旁边的屋子里休息了,他没事,只是呛了些水。”
心里紧绷的那根弦蓦地就松了下来。
这样一紧一松,楚静姝只觉浑身都酸软难耐。
宁景昌见状忙扶着妻子躺下来,又细细替她掖了被角,这才说起原委来。
“救我们的是清河顾氏的顾锦源。”宁景昌道。
楚静姝双目一凝,“怎么是他?莫非……”
知道楚静姝在想些什么,宁景昌用力捏了捏她的手,“与他,与顾氏无关。”
说到这里,宁景昌突然笑起来,“想必这位顾氏掌舵者现在是恨不得没有救咱们,若是当时知道咱们的身份,指不定他就会站在一边亲眼看着咱们咽下最后一口气。”
定国公府本就是当今皇上最忠诚的臣子,与顾氏这等世族自然只能是两个阵营的,在知道他们身份的前提下,顾锦源见死不救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哪怕仍担心着儿子,楚静姝听了这话面上也有了笑意,“那盼哥儿呢,也是被这位顾家大老爷所救?”
“这倒不是,不过说起来,咱们一家与这顾家倒也颇有缘分,盼哥儿逃走后又落了水,正好被游湖的顾家几位姑娘给遇到了,这才得救,否则……”
剩下的话宁景昌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楚静姝于是一阵后怕。
哪怕他们定国公府注定不会与顾家站在一起,但此刻她却是无比感谢着顾氏上下的。
她不能想象,若是只有她与宁景昌获救,宁致远却落水而亡,她要如何活下去。
“无论如何,这次都该好好感谢顾家……”好半晌,楚静姝幽幽道。
宁景昌点了点头,神色颇为认真。
见宁景昌也认同这点,楚静姝于是不再说这些,转而问起宁致远的情况,“盼哥儿可醒了?我想见见他。”
做母亲的心都是如此,哪怕明明已经从宁景昌嘴里知道儿子没事,却也总忍不住想要亲眼确认一下。
她的盼哥儿从小就没吃过苦,经历了这样一场生死变故,会不会被吓着?
这样想着,楚静姝一时之间便有些按捺不住了,伸就掀开薄被便要下床。
宁景昌连忙阻止她,有些无可奈何地道:“夫人,你受伤颇重,现在可不能胡来,反倒是盼哥儿,虽然呛了些水却及时被救,并无大碍,他现在已经醒过来了,你要实在担心,我这就让人把他带过来。”
楚静姝连连点头。
她受的伤确实不轻,只这样一个平时再容易不过的动作,却带来一阵的头晕目眩。
待那晕眩感好不容易过去,楚静姝便看到了坐在她床头的宁致远,房里不见了宁景昌,也不知是不是想让他们母子好好说说话。
一头湿发披散在肩头,衬得一张尚未完全脱离稚气的脸格外的苍白,但即便是如此,也丝毫无损其隽秀。
哪怕是在这种时候,见了这样出色的儿子,楚静姝心里仍有了不合时宜的骄傲。
这是她的盼哥儿。
“母亲。”宁致远行了礼,低声唤道。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楚静姝总觉得,宁致远较从前有了些不同之处,就连那明明与以前一致的声音,似乎也都透着些别样的意味。
因这个认知而微微怔了怔,但随即,楚静姝仔细将宁致远打量了一番,又将这个念头甩开,她伤的又不是脑子,为何会有如此奇怪的想法呢?
这分明,还是她的盼哥儿。
拍了拍床沿,示意宁致远坐下来,待眼前的少年顺从地低头坐下,楚静姝才语带关切地道:“盼哥儿,你怎么样了,身子可有什么不妥之处?要不要再请个大夫?”
在楚静姝看不到的地方,宁致远低垂着的双眼里原本只有一片如海般的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