憔悴东风-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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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雁石走了。
“你的穴道两个时辰后就会解开,应该不会被发现,现在只好先委屈你一下。”
寒水使问他:“你为什么不杀我?”
沈雁石没有回答,却反问:“你很想死吗?”
他不想死,知道自己不会死的时候,也才发现自己并不想死。所以他只有静静躺在雪地里,等着穴道自行解开。
沈雁石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而雪又下了起来,将他的脚印盖住,再没留下任何痕迹。
主人应该是找不到他了吧?而他也经该会遵守诺言,不再回来。碧游宫又该从此安静了。
忍不住会想,沈雁石想去见谁呢?是什么人让他露出那么寂寞的表情?他难道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主人?
一道黑影出现在雪地中,静静的看了寒水使一阵,上前解开他的穴道。
“你很早就来了对不对?”寒水使狐疑地看向黑影,“为什么不出手帮我?”
黑影不答,他本来就不喜欢说话,不愿回答的时候更是沉默不语。
“难道你不是来帮我的,甚至你想在危急的时候去帮他?难道你也……”
黑影冷冷打断他的话:“让他去,对谁都好。”
留不住的东西,何必勉强留住?苦了自己,也苦了别人。
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象要把一切掩埋。碧游宫里,段飞鹰趴在桌子上,酒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神志已经不清了,却喃喃的叫着:
“雁石。”
二十三
沈雁石在山脚下买了匹马,一路催马向东,他怕段飞鹰追来,中途不敢停留,渐行渐远,终于整个天山山脉在视线中淡去,成了山水画中的背景了。
段飞鹰的浓情,邵云扬的厚意,最终也会成为天山之行的淡淡遗憾,永远沉淀在记忆中吧?相信那双总是在睡梦中出现的寂寞眸子,总有一日不再追随;对于自己来说 ,他们只是生命中的匆匆过客,而反之对于他们,自己又何尝不是?就让彼此两两相忘吧!
回去时走的依然是来时路,却早已是两样心境,斜阳古道,西风瘦马,无一物不是透着凄凉。回想来时的旖旎风光,如今只觉是一场缤纷美梦。梦醒,成空!
一人一马郁郁而行,这一日终于到了张家口地界。这里虽属要道,却并不繁华。正午十分,沈雁石寻了一家小小的酒店打尖。
酒店说小还真是小,只有一个掌柜,一名伙计。店中冷清,几乎没有什么客人,两人正趴在柜台上无聊地张望,一见沈雁石,招待的甚是热情。
沈雁石生性喜静,要了四色小菜,又寻了一个角落坐下,便吩咐那伙计不要理会自己,自行去吧。这里店面虽小,收拾得倒很干净,四面竹树环合,环境倒也清幽,可惜沈雁石满怀心事无心享用,只是怔怔地出神。
不过他很快就被一阵喧哗声惊起,一抬头,只见几个麻衣汉子走了进来。这些人一个个目光炯炯,神情精悍,腰间挎的刀剑更是显露了他们的身份,分明是刀口上舔血的江湖人。
这些人一进来就把着门口坐下,那伙计见他们决非善类,不敢怠慢,赔笑道:“几位大爷要些什么?”
“少罗嗦!”为首的麻衣人将伙计推到一边,全不理睬。
掌柜见状,微一皱眉,心想这些人不会是找碴来的吧?但他也知道这些江湖人是得罪不起的,只得上前道:“这伙计没见过世面,有什么冲撞几位的地方还望见谅。不知几位来到小店,想吃些什么,小人好去弄来。”
一捅那伙计:“还不快给几位赔罪?”
为首者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我吃的东西你这小店也不见得有,只点一个你肯定有的来尝尝吧。”
顿了顿道:“我要一把‘天绝剑’作菜,还要一份天绝剑谱下酒,速速拿来!”
听到“天绝剑”这三个字,掌柜仿佛被抽了一鞭子,脸部抽搐了一下,强笑道:“这是……这是什么菜?小人从未听说过。”
为首者尚未说话,一旁一个年纪较轻的汉子却已沉不住气,拍案而起,指着掌柜叫道:“姓骆的,爷们早已知道你的身份,你还装什么蒜?趁早将东西交出来!”
话说到这里,不仅掌柜的脸上变色,连沈雁石也不禁动容。
他虽不涉足江湖,但对江湖上的一些掌故却知之甚详。据说这天绝剑是一位几十年前纵横江湖的武林异人所用之兵器,异人临死之际,将他毕生武学精义藏于剑中,不知传给了谁。江湖纷纷传言谁若能得到天绝剑,就可独步江湖,武林人士到处寻找,却怎么也无法觅得。这些年来人们的热情也淡了,都以为是无稽之谈,不想今日却又重新被提起!看来这掌柜就是得剑之人,只是他为何不再江湖中扬名立万,反而窝在这里卖酒,莫非还没有参透剑中奥妙?
双方剑拔弩张,看来很快就有一场火拼。沈雁石不欲搅入其中,只是出路被麻衣人堵死,离开不得。
正在这时,只听马蹄声响,一人说道:“那人所说的酒店就是这里吧?”
一听这声音,沈雁石只觉全身一震,几乎连呼吸也停止了。这温厚的声音不知多少次在耳边回荡,梦中缠绕,不是岳子青是谁?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也是为天绝剑而来?我该不该出去和他相见?半年来天天盼、夜夜等,如今人在咫尺,却又犹豫了。
只听又一个清亮中略带尖锐的声音道:“你看这里这些马,只怕我们已被人抢先了。”
凤举!
早该想到子青的身边一定会有凤举在,沈雁石不及细想,闪身躲进了后面厨房。酒店中人虽多,但都在互相戒备,谁也没有留意他。
贴着墙壁,外面的声音仍然一清二楚,只听那为首的麻衣汉子道:“原来是沈二少爷和岳少侠,不知两为有何贵干?”他的语音干干的,底气犹虚,显然对这两人极是忌惮。
沈凤举一笑道:“龙五爷来做什么,咱们也来做什么。”
那龙五爷强笑道:“二少爷说笑了,沈家庄的家传武功何等威力,天绝剑再厉害也不过是邪魔外道,二少爷应当是不放在眼里的。”
“既是邪魔外道,终不免贻害武林,不如交给凤举将之毁去,岂不甚好?此间之事就不劳龙五爷费心,请回吧!”
三言两语之间,竟是要将龙五打发走。此言一出,麻衣汉子顿时叫骂起来。
沈雁石心想:凤举为何一心要拿到天绝剑,难道想用来对付段飞鹰么?想到这里,心中暗暗烦恼,竟不知是为谁在担心。
龙五爷见沈凤举不肯松口,心下大恼,喝道:“姓沈的,龙某让你不过是看在你老子的面上,你当是真怕了你不成?沈成风已经死了,看谁还给你撑腰!”
这话可触了沈凤举的忌讳,冷声道:“不需人撑腰,我一样制得住你!”话音未落,长剑已如飞练一般攻了过去,几乎是同时袭向龙五周身要害。
或许江湖人推重沈凤举是有些看在他爹爹面上,但神童之名也绝非浪得,他的剑术绝对可以列入一流剑客之列。百招过后,龙五败相已露。
忽然岳子青一声喝斥:“哪里走?”一个人重重飞出,倒在地上。却是那掌柜想要趁乱逃走,被岳子青发现点了穴道。
与此同时,沈凤举的长剑也没入龙五肩胛!
“承让。”
麻衣汉子们纷纷怒喝,亮出兵器便想一哄而上,却被龙五举手拦住:
“住手!”
“可是……”
龙五怒道:“可是什么?还嫌丢人丢得不够么?你们就算加起来也不是人家的对手!”盯着沈凤举,“这一剑之仇,龙某早晚是要讨回来。”
沈凤举淡笑道:“我等着。”
龙五挥手带着人去了。
沈雁石躲在厨房,暗暗催促自己:沈雁石,你千辛万苦来不就是为见他们一面?既然如此,你还犹豫什么?
可心里这么想,却始终迈不开脚步。
外面沈凤举的声音又已传来:“子青,你为什么一脸不高兴?你嫌我出手太狠了吗?”
岳子青闷闷地道:“你明明可以不伤他的,为何要刺那一剑?那人的一条手臂怕是要废了。”
沈雁石一惊,心想凤举出手想来很有分寸的,决不胡乱伤人,但子青的话又绝对不会假。
沈凤举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只是我听他说到爹爹就忍不住了。我知道你心肠好,这些日子以来,多亏有你在我身边,我才能撑过来。爹爹妈妈都已过世,连大哥也死了,我只剩下你了,你不要讨厌我。”说到后来,语音微微发抖,显是十分害怕。
沈雁石听到“连大哥也死了”这句,不由一呆,自己明明还活着,怎么他们就当他死了?
没时间给他多想下去,岳子青柔声道:“我怎会讨厌你?我发过誓一生一世都守着你的。”
沈凤举叹道:“你对我这么好,可笑我以前竟以为那是兄弟之情,不过总算还明白的不算晚……”
两人又说了些什么,沈雁石已经听不见了。
想哭,哭不出;想笑,也笑不出来。
原来如此!
只想把自己的心挖出来,揉烂,再狠狠踩在地上跺上几脚!
沈雁石,你苦苦思念着人家,人家心中可未见得有你一分一毫!你算什么?只是人家排解寂寞的消遣罢了。如今有情人终成眷属,你这小丑也该退场了。
其实应该恭喜子青的,恭喜他得偿夙愿,想来他是在凤举感情最脆弱时精心守候,终于赢得了凤举的心。
好,很好!
刚刚还在犹豫要不要出去,现在看来不用了,在他们心中,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何苦再出去徒增困扰?那句憋在心里很久的话,也不用问了,答案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说,天绝剑在哪里?”
沈凤举解了掌柜的穴道,厉声逼问道。
“你不说就行了吗?细细的找,总会被我找出来!”
“你找不出的,因为剑已经不在这里了,我的徒儿已经带走了。”
岳子青失声道:“难道是那伙计?”
“他人呢?”
“逃走了,我不知他……”
沈凤举跺了跺脚,向掌柜道:“你让他去了哪里?快说,不然莫怪我手狠!”
那掌柜“啊”的一声惨呼出来。
“凤举……”
岳子青心下不忍,正想劝诫,却被沈凤举拦住话头:“你不想报仇了吗?”
岳子青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你说不说?”
掌柜忽然笑了:“你本事再大,没无法逼死人说话。”
“不好!”沈凤举一声惊叫,“他……他竟然服毒自尽了。”
两人又惊又怒,岳子青道:“趁还来得及,我们去追!”双双掠了出去。
酒店里的人死的死,走的走,只剩下沈雁石一个。沈雁石缓缓步入外间,心好像被套空了似的,对着一室狼藉,茫茫然竟不知身在何方。
目光触到掌柜的尸体,这才猛然惊醒,心里微感侧然,暗想总不能让他陈尸在这里,人死总要入土为安才是。走过去想去拖起尸首,不想刚到近前,那尸体眼睛一眨,竟然动了。
沈雁石一惊之下,向后掠出,只见那“尸体”翻身坐起,睁眼看到他时也吃了一惊。
“你是死是活?”
“怎么还有人在这里?”
沈雁石心念电转,已经明了:“你诈死!”什么剑被伙计拿走云云都是骗人的,那般重要的东西他怎会放心交给他人?他自知不是沈凤举和岳子青的对手,不过借那伙计引走两人,再用龟息大法令人以为他已死,好借机逃逸。
掌柜目露凶光:“你既知道我的秘密,可留你不得!”在腰带出一摸,抽出一把明晃晃的软剑来,挥剑向沈雁石攻将过去。
他方才被岳子青制住原来是故意示弱,软剑施展开来招招致命,凌厉以极。沈雁石武功本不弱于他,只是两手空空,只能躲闪,渐感难支。
酒店极为窄小,杂物又多,沈雁石躲闪的余地十分小。忽然之间,脚下被倒地的椅子腿绊住,整个人站立不稳,向后倒去。软剑宛如灵蛇一般,紧随而来!
罢了,罢了。
沈雁石闭上眼睛,只等利刃穿心那一刻。却听一声惨呼,接着,宝剑落地,掌柜一脸震惊,仰天跌倒,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他的后心被一只枯枝穿过,这回是真的死了。
沈雁石呆了呆,叫道:“哪位高人相助,请现身一见!”
连叫几声,却没有人回答,跳出酒店四下张望,也不见高人的影子。远远的有两匹马急行而来,却是去而复回的沈凤举和岳子青。想是两人发现被骗,又赶了回来。
沈雁石正想避开,不料却被沈凤举眼尖的发现,施展轻功拦在他身前。
“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此处?”
沈雁石不欲与他相认,心想你们当我死了,我就死了吧。半侧着身,低下头,哑着嗓子道:“我是过路的。”
这时岳子青已奔入酒店,一见里面情形,顿觉与外面那人有很大关联,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