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言梦-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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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
田寡妇只卖豆汁不卖油条,她见张三关来,忙用袖子振振板凳叫张三关坐下,
颠颠跑到刘四油条锅里用筷子挑几根热油条,用热豆汁冲两个鸡蛋,挖了满满两勺
子糖,端到张三关面前,说:“兄弟趁热吃,看你瘦的,赶明嫂子给你买只老母鸡
补补。”
一句话说得张三关心中热乎乎的,他咬一口油条,说道:“嫂子,有你这句话
就知足了。听秀娟说,这几年你对我家里帮助不少,我正寻思怎么感谢你呢?”
田寡妇说:“你不在家,大忙帮不了,做点小事还不是该的么!”
趁人不注意,她压低声音,“大兰那个骚货跑了你晓得吧了’
张三关点点头,吃着喝着,眼睛却盯着盛昌粮行看。
田寡妇便明白张三关的心思,像是自言自语:“粮行几天没开门了,听说老妈
妈病得不轻呢!”
张三关这个时候不想在人面前提盛昌粮行的事,就扯开话题:“嫂子,田彪这
几天哪去了?”
田寡妇说:“前几天我叫他瞅空给我跑安徽一趟买点黄豆的,他也答应得好好
的,可两三天不见他的鬼魂了,又不知疯到哪儿去了!过去倒听话,你说什么他做
什么,现在不行了,你说话等于放屁!你回来了,可得替我管管。听说他有些日子
没去水泥厂上班了。他一天不成家就得问他的事。你说是不是?”
张三关不想听田寡那些咦叨话,擦擦嘴站起身来:“嫂子,我还有点事要办,
等有空我再陪你说话。”
今天是逢集,街上已开始上人了。做生意的,肩挑的手提的,一拨一拨向街心
涌来。
夜里下了霜,将街两旁光联核枣上染得白一块青一块的。太阳刚好从屋脊上漫
过来,将街心照得柔情似水般多姿多彩。
大水的母亲去世了,他回家忙丧去了。大兰娘生病住院昨天下午才回来,所以
粮行一连关了好几天的门。
老好一手拿着帚,一手端簸箕,他想将门口的草叶子惊一惊,准备开门营业。
就在他一抬头的工夫,他的目光和张三关的目光相遇了。并且从张三关的眼神里捕
捉到一种刻骨的仇恨。老好一下子怔住了,呆愣着缩紧了脖子。本想装作看不见的,
哪知张三关却上前招呼他说话。
“老好叔,粮行的生意不错吧?”
老好欲将脚底下那一滩乱七八糟的东西扫进簸箕里的,手却不听使唤,抖颤着
怎么也扫不进去。
“三、三关,你回来啦!”他嗓子里好像有口痰堵着。
“听说婶子身体不舒服,我改天过来看看。”
老好哆啸着嘴:“哪、哪能呢,理应去看、看你的!”
张三关微笑着:“我不耽误你了,等有空咱爷儿俩再细谈吧。”
老好不由打了个激凌,他明白张三关这“细谈”二字的含义。他本想说几句软
话赔赔张三关的,舌头却不听使唤,嘟吹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等再想说时,
人家已经走远了。他望着张三关的后影,心里盘算着晚上就去张家一趟,将该说的
话说了,要不睡觉都不会踏实。
当晚,老好便去了张三关家。
老好进门时,张家正在吃晚饭。秀娟见老好来,忙丢下碗,搬张凳子给老好坐。
老太太说三关,快给你好叔拿烟。老好举着烟袋,说我吸这个。秀娟擦着火柴给老
好点烟,问他吃了没有。老好说吃了吃了。站起来又说,耽误你们吃饭了,要不我
呆会儿再来!老太太说你坐你的,我们都已吃好了。说着给明风使了个眼色。明风
理解娘的意思,硬拉着小扣的胳膊,说跟姑出去玩去。小扣赖着不想走,明风又掏
了钱来,说姑给你买巧克力吃,他这才跟着明风出去了。秀娟收抬着碗筷,尔后端
到厨房刷去了,屋里只剩下老好和张三关娘儿俩。
老好抽了一袋烟,对老太太说:“嫂子,你也累了一天了,你先回屋歇去吧,
我有话想单独和三关说。”
老太太说:“这也好。”转脸对儿子说,“三关,今天你老好叔来了,你不许
难为他。你和大兰的事都过去好几年了。俗话说冤仇宜解不宜结,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受了点罪就算是买了教训吧。苍蝇不盯无缝的蛋,责任也不能全往人家身上推。
事情就这么算 了。 今后咱们还是好邻居,你要是一门心思往坏处寻思,娘绝不让
你!”
张三关说:“娘,你回屋歇去吧,娘的话当儿子的还能不听 吗?!”
老太太进屋了。张王关将里屋门带好,笑眯眯地望着老好,说:“我娘已经将
话挑明了,你可以放心了吧!”
老好一听张三关这句话,心里着实很感动,地拽褂襟擦擦眼,说:“三关,我
今天来你家不为别的,只想求你能放过大兰。”
张三关将手一摊:“老好叔你实在冤枉我了,我并没说要怎么怎么大兰呀!”
老好说:“你没说不错,可我知道我们来家欠你的。希望你大人有大量,看在
老邻居份上,就别计较了!”说罢他从身上掏出一个手绢包,“大兰害你蹲了这几
年,这里有三千块钱,全当给你的补偿。”他怕张三关推辞,又急忙说,‘我知道
这三千块钱是少了点,不过这是我一点儿心意,你不看僧面看佛面……”
张三关没想到宋老好来这么一手,一下找不到适当的话。心中暗想,我张三关
在牢里受了那么多的罪,是你来老好三千块钱能补得了的吗?你也没掂量掂量,别
说是三千,即使是三万,三十万,你也补偿不了!他似笑非笑地望着老好:“咱们
是几十年的邻居,再怎么讲,我也不能要你的钱呀,你不是瞧扁了我吗?”
老好急了,将手绢包一把塞进张三关的怀里:“你要是不要,你就是嫌少了,
就是不原谅我们!”
张三关又将钱还给老好手中:“你怎么说都可以,这钱我定是不能要!”
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做了,老好再没有辙了。他可怜巴巴地望着张三关,
突然扑通一声跪下了:“这钱你如若不收的话,我就跪在这里不起来了!”张三关
没想到宋老好能给他下跪,他本想去搀他起来的,想想自己在监狱里受的那些罪,
手又停住了。心说你跪吧,即便你跪破了膝盖,也难消我心头之恨!正在这时,大
门突然被一下撞开了,一个女人闯进来,上前拉住老好的胳膊:“爸,你这是干什
么嘛!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们还想怎样呢?”她膘一眼张三关,“事情摊到身上了,
你怕就怕得了吗?”
张三关没看清来人的眉目,一猜便知道,这个女人是大兰的妹妹二兰无疑。
这时,的引更望见了站在面前的血头血脸的自己。
入冬后的第一场小雪,纷纷扬扬下了大半夜才住。翌日陡晴,太阳极好,雪便
开始融化了,各家各户的屋檐下便响起了滴滴暗暗的悦耳之声。
早饭后,张三关正琢磨这一天怎么打发,却见刘信突然风风火火跑来,说她姐
夫昨晚托人捎信来,叫他们今天一早到城里去。张三关知道吴良本叫他进城的目的,
本不想去,后来一琢磨还是去了,他想看看吴良本究竟要干什么!
到了城里,依刘信的意思,想直奔吴良本的家,张三关不想见刘玉芝,就说天
还早,咱们去单位找你姐夫吧。
经理室的大门敞着却没见人。刘信跑去问隔壁办公室的人,一个年轻的像秘书
的女人告诉他,说是没走远,刚才还看见他呢。刘信想他姐夫不会到哪儿去的,也
许去其它办公室转转,或许上个厕所什么的,便和张三关坐在经理室等。刘信如同
主人似的, 泡了 两杯茶,去办公桌抽屉翻出一盒阿诗玛香烟。二人在那吸着烟喝
着茶说闲话儿。刘信将张三关离厂这几年,厂里发生的一些事说 给他听。
眼看已到中午,吴良本还没有踪影。刘信坐不住了,说姐夫也可能有事出去回
不来了,咱们不如去家里等他吧。张三关看看表,心想既然来了,去就去吧。
玉芝正在做晌午饭,她知道张三关今天要来的,可见了面还不由有点儿意外。
她帮张三关脱掉外面的呢大衣,尔后挂在客厅的衣帽钩上,接着又去泡茶。张三关
说刚才在吴经理办公室喝过了。玉芝说那就喝杯咖啡吧。张三关不置可否,刘信接
过姐手中的杯子,说姐你忙你的去吧,我来冲。又对张三关摇着手中的咖啡瓶,说
大哥,这是雀巢牌的,正经的外国货!张三关笑笑,说:“我讨厌这玩意儿,苦不
叽叽的!”刘信说:“不要紧,我多给你加点儿伴侣。”想起什么兀自笑了,“大
哥,你看这个外国人就会掰个点子生个法子坑人,喝咖啡就喝咖啡就是了,还得加
什么能伴侣。伴侣是什么?伴侣就是老婆。说明白一点儿,雀巢是男人,伴侣是女
人,大哥,你说我这解释可有理?”张三关笑笑没有答话。这时玉芝端一只塑料筐
进来,筐里有苹果有橘子。她瞅刘信一眼:“你胡说些什么!这么大了,还贫嘴叭
舌的!”刘信做个鬼脸,说道:“姐,你晓得姐夫去哪儿吗?”玉芝说:“他刚从
香港大酒店儿打来电话,问你们到了没有,如果来了,叫你们等他一会儿。”刘信
晓得张三关跟姐过去那一段,想给他俩留个说话的机会,便起身说:“大哥,你坐
一会儿,我去酒店找我姐夫。”张三关也站起身来:“我也同你一道去吧。”刘信
一把将他按住:“我一会儿就回来。城里自行车不能带人,你打算叫我推着你啊!”
说罢向玉芝要了车钥匙,“咋喀”一声按下房门暗锁,带上门出去了。
其实,张三关并不是真想去酒店,他怕一头撞见那里的那个女人,想着那天夜
里出的那个洋相,脸还不由红一阵子。
屋子里只剩下他和玉芝二人,张三关觉得不自然。他捧着咖啡杯子,也品不出
什么滋味,一口接一口地喝着。
玉芝拿了把水果刀,坐在张三关对面的椅子上削苹果,她见张三关眉头一皱一
皱的样子,便说:“你不喜欢喝那个就别喝算了,何必勉强自己呢!”
张三关自认为玉芝话里有话,还是一口气将林子里的咖啡喝干了。他用手抹抹
嘴:“这东西虽苦,但若细细品品,这苦中还有一种淡淡的芳香味!”
玉芝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张三关,尔后说:“今天你既然来了,有些话我不得不
说。吴良本是我的男人,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你与他做什么事情,都要
前思思后想想,你再经不起折腾了!”
张三关听出工艺这话是对他的关心,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心说我张三关又不
是小孩子,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我自有分寸,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呢?他望一眼
玉芝:“你这话是不相信你男人呢还是不相信我?”
玉芝心里有些不悦,却又说不出口,轻叹一声:“三关,我的话虽不是金玉良
言,但不是害你,你别好心当作驴肝肺……你好自为之吧。”说罢站起身来,欲说
什么,闻到厨房里有股潮味,便匆忙走了。
吴良本的家离香港大酒店的路程并不多远,刘信骑着车子,三拐两拐眨眼便到
了。 他径直上了三楼,也没和服务小姐打招呼,见312房间的门虚掩着,也没敲,
便推门进去了。猛一抬头,一眼瞅见半侧身子坐在沙发上的他的姐夫,刚想喊舌头
却僵住了。他姐夫的腿上坐着个女人。女人是背着身坐的,刘信认不出这个女人是
谁、只见穿了件桃红带金线的毛衣,依偎在吴良本的怀里,嘴里嗯嗯卿卿地不知胡
言乱语什么。二人完全进入沉迷状态。刘信进屋来,都浑然不觉。刘信想退出去又
不好退,便想将脚步放重一点,好叫这对男女知道有人来了。哪知屋里的地毯实在
太厚了,一点声响也踏不出来。刘信没法,急中生智干咳一声。吴良本第一个反应
过来,一转脸见是自个小舅子,不慌不忙将手从那个女人的毛衣底下抽出来。那个
女人凭感觉晓得有人进屋了,站起身,对着壁上的大镜子拢拢头发,挽手身上毛衣,
朝刘信一笑,坦然地出了门。
吴良本点燃一支烟,平静地问道:“你来了,张三关呢?”
刘信心里暗暗骂道,你这个乌龟王八蛋,避着我姐姐玩女人,还装得那么正经,
要不是怕我姐姐伤心难过,面子上不好看,我非叫你出丑不可。他假装什么事情也
没看见,将衣帽钩上吴良本的黑人字呢大衣拿下来,说:“张三关在家等着呢,咱
们快点回去吧。”
到了自家门口,吴良本带着钥匙却不掏出来去开,并动手去敲。他不想亲自开
门原因有二:一是觉得自个开门没有风度,二来他想张三关和自个老婆如果现在抱
在一起话,好给他们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