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幸福-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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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砸又抢又打人,时间持续长达两个小时,正在店里帮忙的小吴的弟弟倒在血泊里,刚刚从病榻上爬起来的丈夫又被人用铁锹砸得眼睛出血,一声惨叫也倒下去了……更可怕的是,各路口都有歹徒把守,不准群众报警!
这时,小吴从外面刚刚回来,面对如此惨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无门。后来,巡警终于来了,歹徒逃离现场,丈夫被人送去医院,小吴一个人呆坐在门口,直至天亮。
晚报记者闻讯赶来,小吴天真地以为事件登报后,正义就会光临她苦难的家。
但是漫长羞辱艰辛的上访之路才刚刚开始,有关部门互相推诿,冷漠以对。更雪上加霜的是,丈夫精神病再度发作,既要疗伤,又要精神护理……小吴悲愤交加,终于支撑不住昏倒在医院里,经一夜抢救,醒了过来。
派出所希望小吴“和解”,不要追究什么刑事责任。小吴不肯答应,咨询律师后,被告知必须马上做法医鉴定,但有关执法人员叫她“滚开”。迫于无奈,小吴跪到市政府门口喊冤,有人叫她回去写份材料第二天送到政法委督查办,之后,督查办的一位好心人给她一张字条,叫她送到当地派出所要求尽快做笔录、法医鉴定和现场拍照等……
检验结果是,小吴弟弟轻伤,其夫为轻微伤偏重。可看着笔录,显然与自己叙述不太符,小吴要求更改,但那个干警发火了,小吴被吓住了,只好按上手印。可是,事情还没有结束,小吴天天奔波于镇派出所、区法院、市公安局……面对那些威严而冰冷的面孔,小吴很绝望,天上有红日呵,难道“那个人”就可以一手遮天吗?
小吴一气之下,便学着古代小民的样子,背上“黄状”到市公安局门口,再次跪地喊冤!可是,仍然迟迟讨不到一个公正的说法。小吴精神恍惚地在各执法部门间晃来晃去,经常在半路被一些司机吼骂:“你不要命!”“挡在路中央寻死!”当时,小吴死的念头都有了,她曾想买包炸药要与嫌疑犯同归于尽。
无意中,走到市妇联和残联,他们热情地接待了她,并打报告给有关部门希望尽快结案,还捐助她1050元现金,但这种雪里送炭的人太少了!
很快到了八月中秋佳节,本是欢欢喜喜全家团圆的日子,而小吴却贫困交加,丈夫在精神病院,女儿不能回家。小吴万分憔悴,常常还要面对各种恫吓,但她只要有一口气就要继续上告。有一次,小吴质问:“你们作为一方的父母官,老百姓受了苦难,不来找你们找谁呢?”一位“负责人”是这么回答的:“你是老百姓,你的年龄比我大吗?你说你是百姓,那你有一百个姓吗?”如此荒唐的答复,令小吴哭笑不得。这是人话吗?
快要过年了,债台高筑的小吴天天还要面对讨债的人。小吴哭道:“人不死,债不烂,我会还清你们的钱!”因为丈夫还没完全清醒,她希望大家行行好不要刺激他。这是一个清冷凄惨的新年,女儿六岁了,她天真地对妈妈撒娇:“我想上幼儿园去唱歌!”可是没钱呵!小吴心都碎了。每次背着她跪在执法部门门口时,最易受惊的就是自己可怜的女儿。有一次一个门卫抓着小女孩要往地上扔,小吴吓得大哭起来,女儿也哭,还哀求:“不要抓妈妈!”
1999年,小吴又开始“上访”,其实,这是无奈之举,只要一提“上访”两个字,她就会莫名地感到心惊肉跳,她悲惨地说:“说真心话,我宁愿死,也不要上访!”所有的所谓“接待日”,小吴几乎都没有错过。多少次她含泪跪着,但是,有人居然很烦地这么叫嚷:“你一个穷鬼,不要再告了!”
后来的后来,有关人员终于被抓了,再后来,当事者也陆陆续续地赔了钱,但这已是2001年的事了,前后四年左右。这当中小吴常给我打电话,希望我能给她一些“指点”。其实,我知道,走投无路的她,并不企望从我这里得到多少帮助,她很孤独,她只是想从我的声音里寻找一点点心理的援助,而我确实只能这样。我明白,凭我的个人力量,是无法排除她的困境的,她只是为了倾诉一下内心的苦痛与挣扎。
也许,曾经她以为我作为一名记者会给她一种道义上的帮助,但我并非神通广大,对此,我很不安,而她反过来还安慰我说,“没事的,你也很难,我已知足!”后来,她渐渐把我的角色定位为一名心理医生,我电话里的声音,温暖了这个弱者但又是强者的心灵,她在灰暗的日子里,终于找到了一丝可以感激的微光。这种支持,她倍感珍惜。这种微乎其微的正面力量,终于陪她闯过一层又一层的难关,对此,我也稍感欣慰。
这个不幸的女人,这个活生生的“秋菊”仍然在生活的路途中苦苦奋争,我后来很害怕接她的电话,听到她微弱又凄苦的声音,仿佛是从地狱里发出来的,那种声音会令你难受不堪。接她电话时,我常常要做几个深呼吸,心里努力告诉自己,不要不耐烦。她很敏感,她常常说,对不起,又打扰你了。她说,她也克制自己不要打电话麻烦我,可是,她真的很难很苦。
后来,就没有了她的消息。
2002年3月19日早上,我给小吴打了一个电话,她说,女儿上学了,丈夫仍需服药,她更忙了,但这样很好。她说,怎么也想不到,我还会主动给她打电话。从她欣喜的语气里,我轻松了很多。好久没有她的电话了,这个活生生的“秋菊”,她不需要同情了,她值得我崇敬。
《赶紧幸福》 一个人的世界
王顺友,四川省木里藏族自治县一位乡村邮递员,一年中有300多天奔波在递送邮件的路上,成为山里人与山外联系的纽带。由于交通不便,那里至今仍然沿用着一种现代社会很难见到的邮递方式——马班邮路。政府公文、报刊信件大都需要像王顺友这样的邮递员送达到大山里的各家各户。每次,邮递员们赶着骡子,从县城出发,跋山涉水经过两个乡最终到达一个叫“倮波”的地方,往返360公里,历时14天。1984年,年仅19岁的王顺友从也是乡村邮递员的父亲手中接过缰绳。20年来,他已累计在邮路上走过26万公里。
这是一个人的万里长征。他曾经冒着瓢泼大雨和被泥石流冲走的危险,及时给孩子们送去大学录取通知书;曾经专程给乡亲们送去治病的信息,结果自己却病倒了。有次,要过一座晃悠悠的索桥前,看到前面有队马班,他喜出望外,好几天没有看到人了,正要追赶过去时,索桥突然断了,那几个惨叫着掉下去的马班转眼间被汹涌的江水吞没。回忆当时一幕,他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我为他们伤心地流泪。”另外一次经过一条险峻山道时,脚下就是万丈深渊,突然一只山鸡飞出来,骡子受惊,便对他一阵乱踢,他的小腹受伤,当即昏倒在路边,他知道不会有人从这里经过,他害怕自己因此死去,想着“妻小在等着我,我必须活着出去,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十几分钟后,他挣扎着爬起来,坚忍着腹痛把信件送完,又在路上跋涉了9天后才回到县医院救治。经过剖腹手术发现他的小肠被踢了一个缺口,医生说如果再迟来几个小时,就没有救了。所有的医生都惊呆了,满腹腔都是血块脓水,那9天漫长的路,他是怎样走出来的!
每次下乡送邮件的那14天里,都是一种历险,其中有十天左右是在大山里风餐露宿。走一趟下来,就可能经历四重天,一会儿是暴风雪,一会儿又是毒辣辣的阳光普照。时间一长,王顺友落下了胃病、风湿和头痛等毛病,更难忍受的,还有大山里年复一年的隔世般的孤独和寂寞。十几天碰不到一个人,有时自己嘴里不小心蹦出一句话来,也会把自己吓一跳。在路上,只有骡子脖子上铃铛的响声,还有自己编唱的敞亮山歌。夜里,他在自己搭的帐篷里,星星为他点灯,但更多听到的是呼啸的夜风,还有狼嚎熊叫。天地悠悠,他就喝几口白酒,御寒壮胆,记者问他怕吗?他说:“害怕!但是喝了酒之后,就睡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记者最后做了个假设,有一天如果可以让他换个岗位,他会重新选择吗?他说:“不可能的,因为没有人会聘用我,我的文化有限,只能做这个工作,山民也离不开我。”
这样一个质朴坚韧的人,真实,他不说大话,所以更感动着我们。普通如一个人,这就是他的朴素的信念。有七情六欲,会害怕,念家,他活生生地就在我们的世界上,他以一个人的名义担当养家糊口的职责,他出生入死,也只是为了对得起那份工资那份工作。我不忍心去拔高他的思想品德,我看到一个卑微又豪迈的人行走在大地的怀里,他用最坚实的步伐丈量人生与他的世界。
这让我想起另外一个故事:一位教授正在准备星期日的演讲,因为他不知道要讲什么内容,这时他五岁的儿子吵着要他陪着玩儿。他有点不耐烦了,顺手从杂志上撕下一页印有世界地图的彩页,并把它撕得粉碎,然后对儿子说:“你什么时候把地图拼好了,我就什么时候陪你玩。”不到一个小时,儿子就回到他的身边,递给他一张完整的世界地图。教授很惊讶,一个五岁的小孩怎么可能在一个小时内就拼好一张完整的世界地图?!他问儿子:“谁教过你世界地理吗?”儿子说:“没有,但地图的后面有一个人像,我把‘人’贴完整了,地图也就出来了。”教授的心灵就这样被孩子轻轻地打开了,他当即找到了这个星期要说的话题:“做好一个人,你就拥有了整个世界”。
如同那个乡村邮递员王顺友,也许他不如我们知道的多,常年受限于那穷山恶水间,做的事情也不大,但是,他做足做好了一个人可以做的事情,他是个好人,他也因此拥有了整个世界,一个超越他旅程的更广阔的世界。
《赶紧幸福》 一个人的幸运跑道
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是一家五星级宾馆的迎宾员、服务生,专门给客人开车门、提行李。当时,因为福州有一场演出,请了许多明星,作为该台晚会的编外人员,我参与了接待来宾的工作。当时我与香港明星小黑子柯受良先生同坐一车,抵达的时候,已经是午夜,这个叫李建业的男孩训练有素地开了车门,用手优雅地护着柯先生的头,还分别用闽南话与粤语跟他打招呼问安。柯先生很惊喜,便客气地询问他的名字,想不到他居然很快地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名片,一张给柯大哥,一张给我,这样我们就算认识了,后来我们慢慢了解到,他刚到城市的头一个月即使饿了两天,也要花20块“吃饭的钱”给自己做盒名片,他说,他必须先学会推销自己。
不过,他真正的最好用的人生名片是:我是一个好人,写在他英俊的脸上,写在每一个行为里。
李建业的老家在福建仙游县的一个偏僻的山村,父亲是位复员军人,儿子出生后就给他起了一个“很大的名字”,他原来在部队里见过最大的军官,叫“王建业”,所以干脆就把儿子叫“李建业”。
家贫,读不起太多的书,小学毕业后,李建业就离开了山沟沟,父亲含泪同意了。父亲说,愚公可以移山改变现状,而他们只有走出贫瘠的大山才有出路。这次李建业最重的行囊就是雄心,而不再是之前要去10多里外上学时忐忑不安的心。他永远记得,读三年级时的那个惊悚的春天。一般他是每半个月才可以回家一次,从家里走到小学,要翻好几座山,大约花两个多小时。那是个有雾的早上,五点左右妈妈就送他上路,翻过一座山后,他执意要母亲回去,他可以自己走,因为天渐渐亮了。就在他一个人默默地往前赶的时候,山雾更浓了,满山遍野地漫了上来。突然在路中央,他几乎是踩到了一摊新鲜的猛兽的大便,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仔细再看,他马上意识到,刚刚有一只老虎从这里经过,那大便里还有一些兔毛,清晰可见。这一切对幼小的建业而言,是个非常棘手的考验,是继续往前走,还是后退,他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迷糊了。五步之外,一切都是看不见的,雾越来越浓,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但是,小建业在片刻的犹豫之后,决定继续往前走,没有退路,别无选择。
他记忆里的那个惊心动魄的早晨,常常会浮现在脑海里,每每遇见困难的时候。初到福州,举目无亲,他跟盲流一样在路边等待工作,15岁的他能做什么呢?爸爸送他到县城上车时,一再交代,“要多跟厉害的人在一起”,他不断地点头。可是谁是厉害的人呢?哪里去找厉害的人?望着车窗外飞跑的风景,他有些困惑地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