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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部分

明朝谋生手册-第363部分

小说: 明朝谋生手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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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到那些抗倭老卒的?这些常常被当地官府斥之为老兵油子的家伙,尽管潦倒了落魄了,可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服从人的!

    昨晚他注意到了,汪孚林说出那杀无赦三个字的时候,那左右两骑人竟是货真价实地准备就此拼个死活,一点犹豫都没有!

    即便在茫茫大雪中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汪孚林骑马稍稍绕了点路,问了个人,仍然很轻松地就找到了汪府。昨夜突发事件太多,没有第一时间回来报信,但他安置好帅嘉谟,自己随便睡了半宿的时候,芶不平却还特意回来报了个信。正逢九日,身为兵部侍郎的汪道昆早就去上朝了,尽管只是幼主的万历皇帝多半也就是走个过场,但百官每逢三六九哪怕是雨雪天也不能偷懒。而汪道贯和汪道会兄弟不在书房,而是拥裘围炉站在书房前的屋檐底下。

    “两位叔父这是在赏雪?”

    一身蓑衣斗笠上全都是厚厚雪花,若不是这一声称呼,以及之前的通报,汪氏兄弟恐怕都要认不出人来了。听到汪孚林如此调侃,汪道贯便笑道:“在京城呆的时间长了,也就不像在南边的时候,动不动就伤春悲秋,看到掉两粒小雪珠子就诗兴大发,着实是看得烦了。京城这地方下一场大雪,内城外城就会压塌房子,就会有人冻死饿死,总之绝对不是瑞雪兆丰年的好事。至于我们在这挨冻,还不是为了慰问你刚到京城就险些出事的辛苦?”

    “哦,敢情是为了安慰我呀。”汪孚林见汪道会没好气地白了不正经的汪道贯一眼,似乎是准备把话说得严肃一些,他就赶紧抱拳道,“天冷,我又是一路冒雪骑马过来的,二位叔父赶紧屋里说话行不行?也好让我缓口气!”

    等到汪道贯哈哈大笑,扯着汪道会就进去了,汪孚林这才来到了书房门口,把斗笠蓑衣一股脑儿解下来递给了一旁仆人。等到进屋后,又随手把表面濡湿了一层的狐裘给挂到了衣架子上,他方才拍了拍自己那一身朴素的棉袄,自嘲地笑道:“昨夜脱了狐裘进那医馆,结果还被老得成了精的那个大夫给识破了。等到接了人出来又在路上遇人劫道,幸亏最后落脚没再出什么事,否则我就真得说自己是灾星了。一进京就出事,没我这么背的!”

    汪道贯也知道汪孚林那个有名的绰号,可这次却没再笑,毕竟昨夜的凶险,芶不平的回报已经都说得明明白白。等到汪孚林亲口再次复述了当时的情形,他还在斟酌,汪道会却已经若有所思地说道:“家里要养这种训练有素的家丁家将,又或者说私兵,放在大明建国之初,自然容易得很,哪家勋贵拉不出三五十,但现在那些打仗不行吃喝玩乐一把手的勋贵已经不太可能了。厂卫之外,只有那些曾经出镇过边地的文官武将,家里会有这种人。”

    汪道贯皱眉接口道:“那么符合要求的,满京城也应该有十个八个,但问题在于,动机。”

    这也是汪孚林昨夜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因此见汪道贯和汪道会冥思苦想不得要领,他就干咳说道:“想不通的事就先丢在一边,我才不钻牛角尖,天底下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对了,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已经吩咐跟我上京的那几个人先过去那边宅子了,只要不是人家打算在京师底下再杀人越货,不至于再出事。不过,我打算让金宝秋枫,还有我那个小胖舅子留在这儿,我和媳妇搬过去,还请二位叔父回头对伯父说一声,如此行事更方便。”

    对于汪孚林的决定,汪氏兄弟俩都没有异议,但是,等到汪孚林来到正房见吴夫人得到了允准,又带了小北转去三个小家伙的临时书房,提出此事的时候,叶小胖却立刻就不干了,直截了当地说道:“姐夫,你别想丢下我,我出来的时候爹娘就嘱咐过,一定要看着你!”

    “哦,你看得住吗?”

    汪孚林没好气地堵了回去,见小胖子立刻耷拉了脑袋,他就看着同样不情愿的金宝和秋枫说道:“总而言之,你们呆在这里,和无竞做个伴之外,想去哪儿尽管和柯先生方先生说。想来两位先生闲不住,总会带你们四处走走看看。至于我那边的事情,你们少操那份闲心,天塌了也轮不到你们去顶,就算是我,那也肯定脚底抹油先溜了再说。再说我又不是搬出去就不过来,全都好好读书,别想给我偷懒!”

    小北只要汪孚林肯带着她一块搬出去,是不是把其他人留在这里,她自然就不在乎了。昨夜发生了什么她虽说不知道,可是才到京师第一天,汪孚林就夜不归宿没回来,一回来之后就要把其他人留在汪府,这显得极其不寻常。此时此刻,她也板着脸拿出当家主母的架势,好好训诫了三个小家伙一番。至于方先生和柯先生,那是早就知道汪孚林在汪家从来没人拿他当成小字辈,一贯不正经的柯先生耸了耸肩,方先生却忍不住拉着汪孚林叮嘱了一句。

    “事不可为就躲,你才多大,没道理天大的事情汪家却需要你顶在前面!”

    “嗯,我知道了,多谢先生。”汪孚林笑着谢了一声这位常常不苟言笑的先生,等到拉着小北出门的时候,他才轻声说道,“在南京和那些浙军旧部打交道的时候,平心而论,我没怎么想过要恢复岳父当年的荣光,但昨夜之后,我却忍不住在心里想,哪怕像是当今首辅那样手握重权口含天宪,比起真正在沙场见过血的人,手段终究还是不同的。真没想到这京师天子脚下,一见面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小北知道汪孚林口中这个岳父,指的不是叶钧耀,而是胡宗宪。她张了张口,最终没有问汪孚林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是直截了当地说:“那你能不能回人家一个下马威?”

    “怎么回,连下手的人是谁都还不知道呢!”汪孚林恼火地丢出这句话,可紧跟着,他却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等一下,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想当初岳父在徽州的时候,曾经打算钓鱼上钩,虽说出了天大的纰漏,可终究还是有惊无险,这次倒也不是不能试一下。虽说其实我不太喜欢做事行险,但好像常常都免不了行险一搏。这样,就照你说的,你先过去那边给我镇一镇场子,我在这里等伯父从衙门回来……不平不能不理,那家伙的名字起得真有趣!”

    PS:写到这突然想起之前某村苟姓全都改为敬的故事……嗯,月底照例求个月票^_^(未完待续……)

第四九零章 果然上钩了

    兵部侍郎汪道昆突然告病在家。

    如今已经接近年关,天气寒冷,又是大雪漫天,这样的事情在寻常官员看来,自然并不奇怪。虽说汪道昆尚在盛年,如今还不到五十,可在这种伤风感冒都可能丢掉性命的年代,因病休息几天不上朝不理事,也在情理之中。而在这种时候,汪道昆从家里抽调了七八个精干的老仆,要下一趟徽州老家送年礼,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毕竟,运河封冻,这大冷天走陆路去徽州着实是苦差事,到时候赶不赶得上过年还不知道。

    哪家富裕南人却在北边做京官的,不是早两三个月就打发人往家乡送东西,宁可早早送过去,到过年前差个十天半个月的时候再真正送上门?

    汪府离城去老家送年礼的队伍,总共是八骑人,一辆蓝色棉围子骡车,出崇文门的时候显得毫不起眼。京城素来有西贵东富的格局,可达官显贵并非全都挤在西城那一亩三分地,随着内城塞满了人,住在东城的官员不在少数。崇文门的守卒当然也眼睛贼亮,进城还好,对于出城的例行盘查更是虚应故事。面对那辆挂着汪字牌子的骡车,一问是兵部侍郎汪家的,几个人想都不想就笑着放了行。

    而出城走上官道,一行八人一车缓缓而行,并没有急着赶路去送年礼的架势。官道重地,路上积雪早就被官府派人清出了可以行走的中间一段,但时不时也会有路上结冰马蹄打滑的现象,因此本来速度就慢的一行人不免更是行程受阻。足足大半天的功夫,一直到午后,走出去的路竟然还不到十里,路上便有行人听到骡车外头的几个骑马人在那边骂骂咧咧。

    “大过年的。竟然还要大老远下一趟徽州!”

    “叔,不是说去徽州送年礼的吗?”

    “屁的年礼,马车里那个家伙敢回徽州?不怕人捶死他!就现在便已经半死不活了,也不知道路上是不是能撑得下去。”

    “噤声,忘了老爷的吩咐?老爷实在是不想多事,再说这家伙也已经吓破了胆子。这才打算赶紧走。少说废话,安安稳稳到了南边之后,少不了赏钱!”

    尽管这些议论声并不大,和呼啸的寒风以及路上嘈杂比起来,只不过很轻微的一丁点动静,但若真是有心人,当然还是能够看到听到。傍晚时分,当这些人投宿在一家客栈的时候,迎上前来的伙计看到骡车上下来一个身穿连帽黑色斗篷。走路都要人搀扶,显然不是伤就是病的人,忍不住有些咂舌。

    这大冷天的,如此身体状况却还顾着赶路,不怕死在半路上?

    然而,就在这一行人刚刚进入客栈没多久,还没说出要的是几间房,要什么酒菜。又或者是其他要求,就只见后头突然传来了一阵呼喝。紧跟着,便是七八个人闯了进来。走在最前头的那个汉子大大咧咧上前,有意无意地狠狠撞在了那身穿连帽黑色斗篷的神秘人身上,听到人发出了一声抑制不住的痛呼,他突然一把拉下了这家伙的兜帽,见其头发乱糟糟的花白一片。人却尽力埋着头不肯正对他的目光,他登时嚣张地大笑了起来。

    “帅嘉谟,你这狗东西也有今天?想当初你到徽州府衙去告夏税丝绢不公的时候,那天下公理全都在你那边的理直气壮到哪去了?”

    这时候,八骑人中最稳重的一个汉子顿时上前拦阻:“喂。你是什么人?这是我家老爷吩咐送去南边的客人,不叫什么帅嘉谟!”

    “不叫帅嘉谟?那可真是奇了,这家伙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想当初四年前在徽州的时候,就是这家伙大放厥词,说什么歙县独派九千余匹夏税丝绢乃是不公,非得要六县均派,这么多年了,孜孜不倦这里告状那里告状,去了南京去北京,现在也有夹着尾巴跑路的时候?”

    此时此刻,客栈里聚集了不少客人,听到这样的争执,不禁全都有些好奇,还有好事的直接向后来的这一行人询问端倪,却得知原来是为了徽州一府六县夏税分摊多少的那点事。死死拦着帅嘉谟不走的那汉子固然连声贬损不留半点情面,而他身边的其他同伴自也是唯恐天下不乱,一个个在那拼命宣扬帅嘉谟的事迹。而听着听着,不少投宿的客人就品出了几分滋味来,看着那帅嘉谟的眼神不知不觉多出了几分敬重。

    竟然是个愿意为了一县父老乡亲少负担赋税,就敢四处到官府告状,一折腾就是三四年的汉子!看如今这惨状,可不是得罪了人?落到这份上还要被人羞辱,这天底下简直是没天理了!

    只有这客栈的掌柜和两个伙计,此时此刻反而被排挤到了后头。在这种客栈迎来送往多了,他们却都是第一次碰到这种稀奇古怪莫名其妙的一幕,其中那个最开始把人迎进店来的小伙计更是喃喃自语道:“奇了怪了,那骂人的口口声声狗东西,可怎么说出来的话却好像是帮那个姓帅的宣传功绩一般?”

    “你小子倒是不傻。”掌柜活了大半辈子,这会儿又不像是那些好事的客人一般只顾着管闲事,旁观者清,他自是也品得出其中滋味。此时此刻,他便眯缝着眼睛低声说道,“事有反常即为妖,看着好了,这事情应该才刚开始,离完结还早着呢!”

    果然,就在那后来的汉子和同伴们嬉笑怒骂大声鼓噪,而住店的客人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那个仿佛是孱弱得一推就会倒,即便在两个汪家家丁的搀扶下,还是显得孤立无援的帅嘉谟,突然低着头声音沙哑地问了一句话:“你们如此欺负人,就不觉得亏心吗?”

    听到这欺负两个字,那一开始就挑起乱子的汉子忍不住幸灾乐祸地大笑了起来:“亏心?我有什么好亏心的,你们歙县想要把这九千多匹的夏税丝绢转嫁到咱们五县头上,谁能答应!帅嘉谟,你有今天那是自找的……”

    然而。几乎就在一瞬间,他看到了帅嘉谟那佝偻的身形一下子站得笔直,之前又是用袖子,又是用花白头发掩藏面目,现在却大大方方让那张脸显露在人前。可这真正一打照面,他那接下来的贬损就全都断在了嘴里。取而代之的是惊骇欲绝。

    这家伙不是帅嘉谟,那是谁?

    “这明贬实褒的戏演得不错,该赏,但没认准人实在是硬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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