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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部分

明朝谋生手册-第315部分

小说: 明朝谋生手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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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便点点头说:“平安回来就好。幸亏你聪明,又到了扬州来,否则乃轩这小子只怕什么过头的事都做得出来!不过你既然来了,不妨在扬州好好住一阵子,赏玩赏玩这淮扬风情。”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汪孚林爽快地应承了下来,随即好奇地问道,“我今天到程府来,却发现和黄家坞程家截然不同,不知道程老爷……”

    他实在是有些好奇,更重要的是想借此了解一下扬州的风气,所以方才问了出来。可话还没说完,他就只见程老爷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我比你爹还要痴长几岁,你便称我一声程伯父,不用这么见外。至于这座宅子,是我去年用一万引余盐买下来的。我在扬州不过暂住,根子还在徽州,也懒得去大动干戈改动,原本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倒是这座房子太大,累得我不得不多添置了很多人手。”

    程老爷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一万引余盐只是微不足道一丁点,可如果以一引盐两百斤计算,一万引就是两百万斤,按照到了汉口就能卖三十钱甚至更高计算,到时候就至少能卖六万两银子!可问题是还有盐的成本进价,而且这座宅子看上去似乎还不止六万两!

    而这时候,程乃轩方才插嘴道:“双木,别说你吓一跳,我一来找到这里也吓了一跳,心想爹什么时候这么招摇了!我也就是刚刚才知道,爹这次被选为咱们徽帮的盐?祭酒,所以这宅子也是门面!扬州盐商无不豪奢,出入坐轿,姬妾成群,相形之下,爹倒好,整座宅子空着一大半,常被人说古板不知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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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六章 盐商那点猫腻

    程乃轩嘴里说自己的老爹古板,可看他那眉开眼笑的样子就知道,显然还受了母亲之命来查岗,发现老爹在这儿住着大宅子其实却起居简朴,他那高兴轻松就别提了。这一层简单的情绪,汪孚林能看得出来,程老爷久经沧海,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冷哼一声,却是又拿出了一贯训子的架势。

    “凡事轻狂,什么时候能学学人家孚林的稳重?刚刚你在这儿对我咆哮,我还没罚你,给我去书房抄一遍论语!”

    程乃轩直接瞪大了眼睛,抄论语?从前不都是抄家规吗!家规总共就千许字,论语总共可有一万多字,这得写到几时啊!他哭丧着脸给汪孚林打眼色,希望这个损友能拉上自己一把。总算他这求救的眼神没乱丢,果然就只见汪孚林行礼长揖道:“程伯父爱子教子,论理我不该多说,但程兄受责也是因我而起,要是程伯父执意要罚,恐怕我只能帮他担下一半了。”

    这还差不多,没白费我紧赶慢赶到扬州来想帮你!

    程老爷见程乃轩喜形于色,汪孚林长揖不起,他只好没好气地瞪了程乃轩一眼:“去书房给我诵读一遍论语,如果少念一句,回头就给我抄一遍!不许讨价还价,快去!”

    尽管读一遍书必定口干舌燥,可总比抄一遍要强多了。所以,哪怕离去的时候一步三回头显然不情愿,程乃轩还是拖拖拉拉地走了。等到他离开,屋子里只剩下了汪孚林和自己。程老爷这才坐下。又抬手示意汪孚林也坐。这才直截了当地问道:“贤侄在丹阳脱困之后,不回徽州,却直接来了扬州,是不是另外还有什么事?”

    “程伯父目光如炬,其实,去年我从汉口镇回到徽州之后,就有前来扬州的打算,那时候还和程兄说好要同行。谁知道此次阴差阳错到了丹阳,想想顺路,就干脆过江到了扬州。”汪孚林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等程老爷接受了这样一种说法,他才继续说道,“要说来意,其实是之前伯父南明先生对我说,汪家在扬州经营盐业多年,如今却每况愈下,所以嘱托我来看看。”

    汪孚林之前在许老太爷的面前就没有透露票号之事。只是咨询了盐业相关的情况,此刻在程老爷面前当然也不会贸贸然露出口风。可是。他很清楚,凭借如今汪道昆重新起复后就立刻平步青云的态势,程老爷十有**会不吝指点。然而,他等了好一会儿,等来的却是程老爷的另一番话。

    “令伯父南明先生,应该不会在湖广呆太久了。”见汪孚林面露错愕,程老爷就字斟句酌地说,“据说朝廷打算启用深通军务之人入值兵部,南明先生当年曾经担任过福建巡抚,和倭寇相持多年,屡立战功,而且对边务也有很多见地,内阁张阁老已经向首揆高阁老推荐了多次,想要以其为少司马。”

    兵部尚书的别称是大司马,而兵部侍郎的别称则是少司马。如果这样一个讯息是真的,那对于汪道昆来说,无疑迈出了相当重要的一步!毕竟,大明朝的巡抚林林总总加在一块,有一二十位,可所有侍郎加在一起却不过十二人,其中还包括工部这样的冷门,刑部这样的繁杂地方,礼部这样历来属于翰林过渡的清贵职司,剩下的才是吏、兵、户三部真正实权性的衙门。

    但汪孚林的惊喜只不过片刻。这时候入朝那兴许是立刻靠上张居正的好机会,可问题在于张居正的风光只不过十年,而且就算是队友,张居正也是意见相左就拿下,毫不留情,还不如在外任当巡抚来得逍遥。可他知道就算自己对汪道昆晓以利害,那也是根本没用,更何况朝廷调你去哪就去哪,怎容得下你讨价还价?所以,他只是对这样一个消息表示了惊叹,谨慎地没有表示任何其他意见。

    程老爷不过是拿这话试探一下,见汪孚林如此滑头,他不禁想起当初这小子打功名保卫战以及粮长之役那会儿。知道那和自家傻儿子不是一个段数上的,他也就不再顾左右而言他,只是斟酌了一下说法。

    “这次三大商帮的所有盐商,要商议正额盐引以及余盐的份额问题,你听说了吧?”

    “是,今早刚刚听说。据我所知,所谓的余盐,其实就是灶户生产出来按照份额上交朝廷之外剩下的盐,除却往往会高价卖给私盐贩子,但在正额盐引常常无法兑现的时候,也有商人拿着盐引去灶户那儿收购这些余盐,然后到盐运司缴纳税钱,然后将其当成正额盐运出去发卖,是这样没错吧?”

    “你了解得很仔细,但这是弘治以前的旧制。那时候,因为拿着盐引却支不到盐,只能一天天守支,动不动就十几年,所以盐商宁可多支出点钱,也想到早点把盐弄到手,然后运到湖广等盐价高的地方去卖,那时候还得偷偷摸摸的,但现在不同,淮扬盐商一直在想办法从每引两百斤,增加到每引四百斤,可朝廷不肯松口,最后退而求其次,每引正额盐两百斤之外,还可以另外捎带余盐一百斤,也就是一引其实成了一引半,只要到盐运司多交税就行了。”

    程老爷见汪孚林显然才知道这点猫腻,他就似笑非笑地说道:“南明先生终究不是商人,汪道旻想来也不会告诉他,所以这种事他当然不知道。去年,我带头,七八个新安盐商打通两淮盐运使司的关节,总共从灶户那儿买下了二十万引余盐。而晋商因为落后一步,在灶户那儿根本就收不到余盐,眼看只能每引两百斤,我们却能一引三百斤,他们亏大了,就用这座宅子从我那分润了一万引去。”

    二十万引余盐。总共两千万斤。到手就可能有一百万两的利润。虽说去年一大帮子徽商倒腾余盐,很可能让各地盐价下跌,但毕竟正额盐还有利润,这已经很惊人了。当然,还有更大数量也许高达上亿斤的余盐,被灶户卖给了比盐商出价更高的私盐贩子,可私盐贩子纵使也能武装押运,可毕竟很难越过重重难关运往湖广等盐价高的地方。只能在附近变卖,故而真正得大利的自然是盐商。

    怪不得程老爷会被公推为新安盐商的盐?祭酒!

    “但去年汪道旻不曾参与此事,所以他去年只得正额盐引,余盐一粒都没收着。”

    尽管汪孚林自从知道当初因为看不惯老爹的性子,坑了其一把的人中,有汪道旻的份,对这位族叔半点好感也欠奉,可听到程老爷这么说,他还是忍不住觉得有点牙酸。想来吃了大亏的汪道旻应该不止是牙酸牙疼,而是肉疼到极点了!毕竟。如今纳粮开中名存实亡,都是直接到盐运司交银子换盐引。相比那大宗花费,余盐所需要花费的税钱反而是九牛一毛。如何从出价更高的私盐贩子手里把盐源抢过来,如何说动灶户卖盐,然后赚取暴利才是真的。

    汪孚林当即问道:“所以汪道旻应该很痛恨程伯父?”

    叫自己程伯父,却对真正的族叔直呼其名,这样鲜明的表态无疑足够了。程老爷不禁笑了起来,语气却异常轻蔑:“所以,这次关于余盐的谈判,是他东奔西走去联络了晋商和江右商帮,想要对我施压。说是谈判不出一个结果之前,谁也不许收购两淮盐运司所属的灶户余盐。他以为拉上别人就可以压过我?却不想想他在徽商中间的名声已经烂大街了!”

    “原来如此。”汪孚林咂吧了一下嘴,随即虚心求教道,“许老太爷如今已经回了斗山街许家养老,如今许大老爷执掌许家的盐业生意,不知现下如何?”

    “许大虽说是墨守成规之人,不及他父亲远矣,却知道凡事与别人共进退。”程老爷的评价依旧很犀利,但终究还是比较正面的。他从汪孚林这些问题之中,已经明白其想知道什么,干脆又直白地说,“西溪南吴氏自从南明先生的外公回乡养老病故之后,也已经不如从前。虽不像汪道旻这样不智,但凡事优柔寡断,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如今揽总管事的吴天明在新安盐商中排不进前五,瘦马倒是养了十个八个,家底雄厚而已。”

    如果说汪道旻是刚愎自用误事,那么西溪南吴氏就是好色误事?

    该了解的都了解了,汪孚林心里已经有了些不成熟的想法,但不论如何,这种家事都是不能拿出来和程老爷这位盐业翘楚商量的。于是,他很恭敬地谢过指点,接下来就借口要找程乃轩去道谢,告退离开。他前脚刚走,程老爷就一合手上的折扇道:“你这热闹看得如何?”

    从程老爷身后那玉石大屏风后出来的,不是别人,竟是早起出门汪孚林还没来得及碰上的吕光午,两人竟然早就相识!却只见这位新昌吕公子在汪孚林刚刚坐的地方欣然落座,随即就笑道:“令郎和孚林两人真是交情不错,不过孚林这小滑头说是来扬州逛逛,顺便帮令郎拜访一下你,我还以为是真的,原来他竟然还身负重任,汪南明就不怕这担子压死了他?”

    “谁让汪南明的儿子现如今还不到十岁?”程老爷耸了耸肩,脸色复又凝重,“朝中首辅次辅显然已经面和心不合,孚林却还敢对邵芳如此强硬,莫非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汪南明自己都吃不准的事,又怎会对侄儿说什么?”吕光午想到汪孚林之前一掷千金为牛四,可接下来一面还沈应奎的欠账,一面又赖邵芳的帐,他顿时笑了起来,“哪怕高拱在位,邵芳如此肆无忌惮,也是肇祸之源,也许这小子纯粹直觉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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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七章 当了一回穷亲戚

    昨天晚上一群人去白玉池泡澡,就留着自己和严妈妈在客栈,现如今又是人人都出去,却丢下自己主仆二人,小北别提多憋闷了。此时此刻,哪怕这四月里的扬州风光正好,她仍旧非常没兴头,哪怕路边不少淮扬馆子里香气四溢,她也压根没有半点食欲,竟是低头踢着地上的石子泄愤。严妈妈看出了她那点憋屈情绪,最后便叹了一口气。

    “松明山汪氏在南明先生祖父那一辈,因为跟着做生意兴旺发达,人丁就繁盛了起来,总共分了七房。如今住在松明山的,其实就是汪小官人,以及南明先生和仲淹仲嘉先生这两房,其余五房人都已经搬到了扬州,以盐业为生。

    原本是合股在一起做生意的,奈何南明先生的祖父去世,他父亲隐退,他们兄弟几个全都科举有成,自然不可能去做生意,于是大权就落到了汪道旻手中,他独揽大权,其余四家要争却又不齐心,久而久之,汪氏在两淮盐业就大不如前了。”

    这是严妈妈在徽州时就从苏夫人那儿听说的,今天早起出去打探到的,却是另外一桩:“我之前说的十日后会商正额盐引和余盐之事,就是汪道旻出面去接洽的晋商以及江右商帮,但凡徽人,说起他就轻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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