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行天下-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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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戕道:“我家娘子并不识字,所以也不会写书信。不过,即使她不写信与我,我亦能明白她心中所想。”
“她——真是幸福。”舒茹道,“不过舒茹只要能服侍在将军左右,就感此生无憾了。舒茹再不想重回风月之地,过那强颜欢笑的日子。”
杨戕心知,舒茹乃是感激自己助她脱离了声色之地,便道:“舒姑娘你放心,在下不会委屈了你的。我有十足的信心,能在治好你的脸蛋的,那时候,我在恳请庸王为你寻一门好亲事,怎么也不能亏待了你。”
“不!”
舒茹一改平日温顺的模样,露出了少有的坚决之色,道:“将军,若你是那样想的话,舒茹宁愿脸蛋一辈子都不能复原。舒茹只想跟随着将军,做将军的丫鬟,好好照顾将军,别无他意。若是将军执意要赶舒茹走的话,舒茹就只能以死拒之。”
杨戕本还想再劝说什么“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之类的话,但是看见舒茹那犁花带雨的模样,忽然感觉自己说的这些话很没有道理。于是,杨戕道:“舒姑娘放心,日后杨戕再不说类似的话,让姑娘难过了。至于这封信,乃是甄善公主写与我的。若你要看,便拿去吧,只是莫要毁坏了,免得犯了不敬之罪。”
“公主,天啊!”
舒茹忽地惊道,“将军,真的是甄善公主么?舒茹曾听说,甄善公主美貌无双,并且色艺双全,深得皇上宠爱,加之又是皇后所生,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生。将军,公主,她是不是对你芳心暗许了?”
杨戕连忙道:“此等事情,切不可胡言乱语。况且在下心中,只有我未婚妻一人,并且她对我恩情似海,我必不会负她。”
舒茹见杨戕并不做作之色,亦知他所言非虚,叹道:“得将军如此看重,你家娘子真是幸福啊。哎,连公主都让她给比了下去……”
舒茹收拾好一切后,便开始坐在一旁做着针线。而杨戕也不再说话,专心地钻研着《青囊书》上的精妙医术。
青囊奇术,本是玄妙之极,但是医理却并不甚复杂,加之还有秦小官的注释,即使杨戕先前并未学过医理,也能大致看得明白。
经过这段时间的研究,杨戕意外地发现,青囊书所载的医术,大都以外科为主,这与传统的中医有点背道而驰。大凡中医,往往以药石为主,针灸等疗法乃为辅助。而这青囊书,却大谈外科之术,若有顽疾,药石不能竞功,就以钢刀切之或换之,以绝后患。
若非杨戕已有前车之鉴,知道书上所载医术绝非吹嘘的话,只怕陡然见到此书,定会以为上面的医书乃是无稽之谈。
杨戕正看得如神,忽然听见舒茹尖叫一声“呀!~”。
杨戕抬头看去,眼前的情形让他忍俊不禁。
舒茹原本在全神贯注地刺绣,却冷不防从肩旁伸过去一只嫣红的鸟脑袋,而且还煞有其事地看着她刺绣,这如何能不将她吓了一大跳呢?
“死鸟。”
舒茹由于跟凤凰已经混得熟了,也就不把它当作神鸟看待了,好生没气道:“差点将本姑娘吓个半死。”
凤凰尖声尖气地说道:“本神鸟只是看你绣得入神,不忍心打扰你。想不到你倒还埋怨起我来了,真是不识好人心。对了,别说没提醒你,你的那对鸭子绣得太肥了。”
“死鸟,要你提醒!”
舒茹脸上升起一抹红晕,这是她绣的鸳鸯戏水,却让这怪鸟说成是鸭子,如何能不发怒,嗔道:“若是你在胡言乱语,晚饭你就去跟那些兵士们一起吃吧。”
舒茹这招果然凑效。凤凰现在早已经屏弃了吃人肉的习性了,因为它觉得熟食远比发臭的尸体味道好得多,而且现在它已经由乌鸦变成了神鸟,如何还能跟其它乌鸦一般。所以,这段时间,凤凰一直都是跟杨戕一起吃舒茹做的饭。
于是,凤凰摇摆着走了开去,说道:“算了,女人就是小心眼。”
杨戕合上了书,对凤凰道:“死乌鸦,你是否是发现了什么情况,否则的话,只怕你是舍不得这么早回来的?”
“以后别叫我死乌鸦,否则你休想我再提供消息给你。”
凤凰狠狠地威胁杨戕,然后道:“你小子猜得不错,我今天出去活动筋骨,发现有好几突厥大军都悄悄地向这边汇聚,大概是想来个突然袭击吧。对了,这次他们也还带了好几只老鹰,本来想乘机把它们干掉的,但是又担心打草惊蛇,所以就放了它们一马。而且,我的那些‘老朋友’都闻到了死亡的味道,已经开始朝这里聚集了。”
凤凰的老朋友,自然是那些乌鸦了。若是有乌鸦聚集,那么必然是有浓烈的死亡气息了。杨戕虽然已是百兽之体,但是他亦不明白,为何乌鸦能感知死亡的来临呢?
想到此节,杨戕忽道:“凤凰,那你能感觉到死亡么?”
“当然。”
凤凰还点了点头,叫道:“别忘了我的前身是什么。不过,除了这些,我还能听懂很多种鸟的叫声,就象是人说话一样,羡慕吧?”
杨戕忽然想到,凤凰跟自己,实际上应该有很多相似之处。凤凰可谓是集百鸟而来,而杨戕却是集百兽而来,不过,在凤凰身上,为何却完全没有看到类似杨戕的兽性隐忧呢?难道鸟能如此改造,人却偏偏不成?杨戕不由得迷糊了,说道:“凤凰,你有没有感到过什么时候你的身体就不受你控制了呢?”
凤凰讶道:“怎么你跟秦书生问的是一样的问题呢?我当然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因为还是我的身体不受控制,还不得从天上栽下来,摔成肉浆么?”
隐约之间,杨戕觉得自己好象把握到点什么,但是始终还很模糊。
舒茹对这一人一鸟的对话不甚明白,插话道:“将军,你们在说什么啊?对了,不是说又要打仗了么?”
打仗?
杨戕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凤凰,突厥**概会在晚上叩关,发起攻击。舒姑娘,你就好好照看好,我要立即去见庸王。”
凤凰扇了扇翅膀,道:“放心吧,突厥人跑不到这里来的,如果真跑到这里的话,老子不介意吃点人肉。妈的,说粗话就是好,难怪那些士兵都喜欢说粗话。奶奶的……”
第十九章 叩关
“好,若是他们敢进攻的话,本王必定会让他们后悔的。”
庸王冷冷地说道,环视着面前的一众将领,“传令下去,将士都回营睡上三个时辰,只留少数人巡逻。”而后,庸王继续吩咐道:“晚饭弄丰盛点,让将士们都吃饱……”
杨戕看着庸王一一发令,不禁对这个“大哥”感到有点同情。虽然战争之道,每一个细节都有可能影响到整个战场的形势,但是如庸王这般,事事都亲历亲为,实在是太过劳累。
待众将都一一领命而去,庸王才松了一口气,对杨戕道:“二弟,如果估计无误的话,今夜你就可以亲身感受到突厥人的凶悍了。想不到先在南方杀了蛮子,现在又要到北方来杀蛮子,这天下,何日才能太平呢?”
杨戕叹道:“恕兄弟直言,纷乱皆因朝廷自身而起。若朝廷能任贤纳谏,自强不息,国力强盛,自然四方臣服。现今天下,实是动荡不安,若再不能拨乱反正的话,只怕形势危也。”
庸王沉声道:“若二弟能助我登上大位,大哥一定能达成二弟所想。”
两人的手紧握在了一起,充满知己相投的味道。
杨戕心知,庸王的确有野心,然而杨戕更知道,若要改变现今的这世道,野心和手段缺一不可,而庸王无疑就是这样的人。不过,令杨戕感到安慰的是,无论庸王的野心如何,他总敢对自己坦诚言明。
然而,杨戕却有所不知,这是他最后和庸王如此真诚地握手。
※※※黑夜终于来临。
这是真正的黑夜,只有暗淡的星月之光。城墙上的火把,最多能让人看清几丈开外的地方。
关外的大草原上,显得异常的安静,然而这安静之中,却似乎又隐藏着一种急于爆发的躁动。
城墙之上,所立的都是庸王的玄甲军,足足有五万之众。
这几乎是整个玄甲军的军力。
庸王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因为黑夜对于凶狠的狼群来说,更能刺激起他们的凶性,并且,这也是庸王第一次与突厥人在夜间作战。
杨戕似乎感觉到了庸王心中的不安,低声道:“大哥不用担忧,此战我们必胜。”
庸王若不经意地说道:“二弟你有如此把握?”
杨戕道:“大哥在害怕什么?”
庸王叹道:“最可怕的敌人,就是看不见的敌人。突厥人习惯了学习狼群战斗,必定也熟悉夜间战斗,相比之下,我们已经失了先机。”
“不然,突厥人虽然学狼战斗,但是他们终究不是狼。”
杨戕道,“若大哥能让我代为指挥,今夜之战,必定能大获全胜!”
庸王略一沉吟,忽地高声道:“众军听令,今夜由杨校尉代本王指挥,若敢不听杨将军号令者,立斩不赦!”
众人早识得杨戕手段,无不轰然响应。
杨戕运聚真气,高声道:“突厥军因为前日之失,已不敢与我军正面交锋。如今暗地偷袭,显然是怕了我军,所以众位兄弟只要同我全力杀敌便是!杀!”
杨戕如此说,轻易颠倒了事实,让众人都以为是突厥人怯战了。如此一来,心中的那种莫名恐惧自然就消失无踪了。
杨戕感受到气氛的微妙变化,道:“熄火把!”
连绵不断的城墙上,突地火光灭尽,与四周的黑暗融为了一片。
城墙上融入到黑暗中的士兵,看着城墙外面那昏黑的天地,有点紧张,有点诧异,但是更多的却是兴奋和躁动。
庸王诧道:“杨校尉,此举是何道理?”
杨戕道:“火把之光,不过能助我们看到丈许的距离,却会让我们成为突厥人射箭的靶子。既然他们想潜伏在黑暗中对付我们,我们何不也学他们一样。更何况,他们看不清我们,但是我却能看清楚他们。”
“夜狼眼?”
庸王暗自心惊,想不到杨戕竟然厉害到如此地步,可以在夜间视物。虽有武艺高强者,能在夜间看见东西,然而其视力也必定大打折扣,全然无法和白日相提并论。就以庸王自己来说,不借助火把之光,也能敲见城墙外面的东西,然而视力所及,也不过数丈而已。所以,庸王觉得,除非杨戕乃是天生的“夜狼眼”,才根本不受黑夜阻隔。
杨戕淡淡地说道:“算是吧。只要他们来,就必定逃不过我的眼睛。”
庸王忽然觉得,自己并不是突厥人的克星,真正的克星应该是杨戕,或者,他就是所有敌人的克星,一个屹立不倒的天生将军。
夜风拂面而来。
一阵悉悉索索地声音在远处响起。
杨戕的耳朵,微微地耸动,把握到了突厥军队的方向和数量。
同时,两道锐利的眼光从他的眼眶中跳了出来,有如宝剑出匣。真气运转之下,杨戕目力被催至极处,终于看到了突厥军队的影子。
黑压压一片的突厥大军,足足有数万之众。
而且,此次,这些突厥人显然是蓄谋已久,竟然出动了他们用许多牛羊才换回来的攻城器具,显然是意图一击即中。
突厥大军缓缓而来,并未弄出什么大的声响。
显然他们是打算靠近城墙后,再发动雷霆万钧地攻击。但是杨戕怎么遂了他们心意,从身旁的士兵手中取了两张大弓,叠在一起。
“嗡!~”
杨戕震弦开箭。那劲箭如同刺破夜空的闪电,发出了低沉的劲气破空之声,往两千步以外的突厥人迎面射去。
“啊!~”
那劲箭合双弓之力,又得杨戕真气催发,其势锐不可挡。当前一个突厥人,立即被杨戕射出的劲箭破脑而入,立时气绝。
杨戕这随意的一箭,本是要迫出突厥人的行踪,他却不知道,中箭之人,赫然却是当今突厥可汗之次子——突利。不过亦是突利命该绝于此地,他何曾想到,竟然有箭矢能穿越两千步的距离呢。
震弦,箭飞,然后人倒,不过瞬息之间。
杨戕周遭之人,无不惊骇于他那惊天动地的一箭。
突厥人却愤怒了,彻底地愤怒了。
中原军队竟然暗中射杀了他们的二王子。现在纵然是中原军队的城墙如同铜墙铁壁,也不能阻止他们复仇的怒火。此刻的突厥士兵,已经被耻辱和仇恨冲昏了头脑,除了鲜血和杀戮,任何东西都不能平息他们心头的愤怒。
喊杀之声大起,顷刻就撕破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