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父海母-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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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多病,喂大她们一半是米饭一半是草药。
虽是同胞姐妹,花花和叶叶模样和性格却迥然不同,花花大大的脑门,双眼皮大眼睛酷似水水,生性安静,不是特别饥饿很少哭闹;叶叶却前额平平,长着一双小肉眼,有时一连能哭上一个整夜。虽此,却有着奇异的相同之处,这在出生时便被家里人发现。两个孩子发育一切正常,只是右脚却同样生有六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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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孩子出母胎后的响亮哭声里,刘氏用牙齿将二人多生的脚趾咬去,又用纱布将小脚裹好。一个月揭开纱布,伤口早已完好,不细心察看难以看出伤迹。除刘氏和秋兰外,连邓家其他家人也对双胞胎六趾之事全然不知。
除此,她们天生的相同之处还有背部有着同样的如奶头大小的红色胎记,胎记圆圆的,一如奶头醮了红墨水印上去的一般,且随身子的见长胎记变大。事实上,她有更甚的相同之处,比六趾和胎记更让人感到惊奇。大家注意到,两个孩子拉尿的时间几乎毫厘不差,抱叶叶的刘氏见花花给秋兰尿了一裤,正待对秋兰讲,却觉自己膝头一热,叶叶也尿在了她身上。满月后第三天秋兰抱花花喂奶时,手被孩子灼热的身体烫得一惊,额头也同样滚烫,“花花发高烧了。”她慌忙地说给刘氏听,此时,叶叶也哭闹起来。
刘氏抱叶叶的手也被孩子滚热的身体烫了一下,“叶叶也烧呢!”赤脚医生秦建军的那根体温表,准确无误地显示姐妹二人的体温不差分毫。“真是双胞胎,一个人似的。”赤脚医生对此啧啧称奇。
当天夜里,花花滚烫的身子恢复正常时,叶叶也同样不再发烧。此后,她们其中一个便成了另一个的体温表。她们不仅同时生病,且每次生病二人的病症也几乎完全一样,而且病说来一起来,说走一起走。刘氏向邓吉昌讲起两个孩子奇异的雷同。邓吉昌却全不放在心上。“俩孩子放在一起,病是会传染的。”他这样解释道。
但他的解释很快被两个小孙女推翻了。因为有时间一个孩子跟着秋兰睡,一个跟着刘氏睡,可晚上生病哭闹几乎是一个时间。再长大一些,她们同时喊着饿给刘氏要吃的,同时将自己用尿和的泥巴抹在对方脸上。但这一切雷同并没影响她们发育的差异:三岁时大额头大眼睛的花花已整整比前额平平生着一双小肉眼的叶叶高出了小半个头。
花花叶叶的突然连咳不止,使刘氏把手头的一切活计全扔下了。吃下止咳药后,两个孩子仍止不住咳声,小脸憋得通红。刘氏这时突然记起王来顺死后她看到的脸盆中那滩黑血,顿时慌了手脚,开始怀疑秦建军的医术。
河父海母24(3)
第三天,她与秋兰带孩子去了公社医院。
“这是百日咳。”公社医院院长吴信用连连摇着头,“现在还没有药能治,但没有生命危险,咳一百天病会自然好起来。”
刘氏对吴信用的说法十分不满,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怪怪的病名。“要咳一百天!多结实的孩子也会咳死的!”她对吴信用嚷道。吴信用不再和她争论,嘱咐她回去后多给孩子喝些水。
而这个时候,蛤蟆湾子得上“百日咳”的孩子已有上百个,白天夜里,满村都是孩子们的咳声。又过半个月,十多岁以下的孩子几乎无一例外地患上了百日咳。刘氏每天在孩子们的咳嗽声中度日如年,她和村人一样盼着魔鬼百日的早日结束。
PS:荒地里究竟有什么宝藏?是已经探测出的石油,还是那块翻耕原因不明的盐碱地,想的人不多,人们更关心的还是那无药可治的“百日咳”。
河父海母25(1)
有一天,大家最为害怕的事发生了,二队生产队长雨的刚足半岁的儿子咳死了。而这个时候,离“魔鬼百日”结束尚有四十多天。雨粗壮的老婆怀里抱着手脚已冰凉的孩子哭天喊地,向每一个来者哭诉孩子死时的惨状:小生命咳着咳着吐出一口血水,紧接着又咳出两口血,当公社医院的医生赶到时,孩子已停止了呼吸。
死亡的阴影和恐慌笼罩着全村。
刘氏当天便找到吴信用。“村里已有孩子咳死了!”吴院长一时手足无措,他带领医生挨户为每一个孩子查体,最后下一个结论:全村已有七八个孩子从百日咳转成了肺结核。
他一连责怪秦建军不早向他汇报病情,边让随行的两医生为每个已生肺结核的孩子打上一针。然后亲手取出一包包的中药和西药片,给孩子们分发。整整忙了一天又大半夜,才在孩子们仍然无法止住的咳声中离去。
即使这样,当魔鬼日生结束众多孩子止住咳声时,染上肺结核的七八个孩子被父母眼睁睁看着吐着血先后死去,最残的是支部书记鲍文化的老二,临死前一天晚上咳出了玉米粒大小的几块血块子。
鲍文化媳妇蒋秀英痛苦失声,“孩子把内脏都要咳出来了呀……”很多年后,每听到孩子咳嗽,村人还会立即回忆起那撕心裂肺的一百天。
人工授精
几场大雨过后,荒原上的野草和庄稼都在拼命地疯长。但被一队社员翻耕过的大坝上仍然寸草不生,重又泛起一层白花花的盐碱。
此时,公社到村里来收购新一茬生猪。蛤蟆湾子每家都喂上了一两头猪。几乎每户都从近几年养猪中得到了实惠,不仅将一圈圈猪踩的粪肥作价给了大队,每头猪还能换回几十块钱。年底按工分分粮分钱,绝大多数人家却发现一个劳力忙活一年所挣的钱粮并不比养一头猪挣的多。
这使全村养猪的热情空前高涨。但最使村人头疼的是生猪120斤才够公社收购的斤两,此下一律不收。
最先公社来收购时,村人们都在将自家的猪捆绑起来去过秤前将饿上一天,然后用汤水喂个圆肚,很多本不够秤的猪便蒙混过关。但这一次收猪的干部已明白了个中之诈。他们将磅称一放,见有人送猪并不急着过磅,却让送猪者先将猪放在太阳下,几个人慢条斯理地在大树荫凉里吸烟。
果不其然,两小时后,肚子里装满汤水的猪开始狂泄不止,每一头被捆绑的猪身下都有一大滩屎尿,恶臭冲天,先前圆圆如怀崽的猪肚子整个儿塌陷下去。收购猪的干部这才命令卖猪者住磅上抬,绝大多数猪被打了回去,即使够秤的也仅被评个三级,价格每斤比一级肥猪低出一毛五分钱。
只有孤老头祝发财招呼人抓来的一队社屋里六头猪全部够秤,并一律定成一级。社员们十分泄气,骂骂咧咧解开绑自家猪腿的绳子,赶不够秤的猪回家。
他们愤愤不平,因为实在没有多余的粮食喂牲畜,况且一旦这次机会错过,再次收猪就要等三个月,而仅吃草料的猪长到百十斤便基本停止生长,下次能否够秤谁心里也没有数。这样,本可到手的几十元钱开始变得遥遥无期,打乱了各家用卖猪钱购买家什衣物的所有计划。
公社的干部拉着仅有的几十头猪走后,人们忽地产生了疑问:怎就孤老头喂一队的集体猪个个够秤,且全定了一级?村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
自多年前孤老头醉酒教会瘸哥“聚鼠咒”而将全村的鼠聚过之后,孤老头再不显山露水,因他常年住在一队社屋里与牲畜打交道,村人已将他淡忘了。但这次卖猪再次引起他人们的注意。
五个没将猪卖出去的社员来到一队社屋时,祝老头刚为几十头猪添过草料。社员们这才发现祝老头养的几十头猪与自家猪的不同之处:户养的全是尖嘴巴尖耳朵,而祝老头的猪全是嘴巴短平,耳朵圆圆。
他所养的两头老母猪刚生过仔,每头母猪身后的仔都有###只。这些更加剧了前来的社员的好奇心。他们走进祝老头的小屋,见孤老头正躺在土坑上专门致致地听他的戏匣子。
河父海母25(2)
祝发财已七十多岁,下颏上长着一把花白的山羊胡,头顶的头发已全脱。他把收音机的声音放得很大,但仍要把木匣子贴在耳朵上才能听得清。
老人朝进屋的众人摆摆手,然后又指指戏匣子,意思是让大家先不要打扰他,他听得正入迷。社员们根本就不关心戏匣子,他们关心的是祝老头与众不同的肥猪。
孤老头耳朵已聋得厉害,每句话都须趴在他耳边大声吆喝。好半天,祝老头才听明白了众人的问话。“你们是说猪啊!”他的声音一时变得很高,生怕众人听不见,“是秦医生配的种。他那小管管灵着呢,百发百中,比起种猪配种省劲多了,种子好啊。”
祝发财的话一下提醒了来者。他们忽地记起瘸哥用他那根本不足身量的小公猪给郑好学的母猪配种时的情形。
那时秦建军还不是村医,与大家一起在旁边观看。那头身材矮小的公猪终于在瘸哥帮助下完成了它的使命后,秦建军却站出来说不行。“即使配中了也难长大猪的。”他说。
他祖上三代干兽医,对禽畜配种了解颇多。他的话却引来瘸哥的反感,他认为秦建军对小公猪的诬蔑实际上是骂在自己脸上。他马上反唇相叽,“说我的小公猪不行,那你行吗?你行就现场配给大家看看。”在众人的哄笑声里二人不欢而散。
但此后不久,秦建军却不知从哪里弄个试管回来,他说自己可以为母猪人工授精。“这可是良种,”他举着试管给每一个社员观看,“配猪包管全准、全生、全活、全壮,弄好了,一窝能生十多头猪仔!”他的话引来了全村人的哄笑。
有人开他的玩笑说里面的东西不是你的吧,要是母猪生个人不人猪不猪的东西可咋养活?瘸哥犹其对他嗤之以鼻,他与众人一样取笑秦建军:“就凭你那小管管就能配猪?还是拿回家给你老婆用吧!”说完骄傲地吆喝着他的两头小公猪离去。
秦建军面对村人的不理解无可耐何,最后找到孤老头祝发财,肯求他让自己作个试验。孤老头虽然也不相信他的好个小管管能替代公猪,但还是答应了年轻人的请求。
“白花母猪正发情呢,可千万别给队里误了事”。孤老头嘱咐道,然后看着秦建军为母猪人工授精。
半年后,白花母猪果然一胎生下九崽。两个月前,由瘸哥小公猪配种的母猪不久也生了五只猪仔。在喂养中祝老头发现,白花猪的九只崽个个个头长得快、膘上得猛,六个月后,人工授精的猪崽个头已全都超过了提前出生两个月的另一窝。这使他对秦建军佩服得五体投地。待两头母猪再次发情,瘸哥已遇难身亡,两头小公猪也早让外村买去。而即使瘸哥活着,祝老头也不会再用种猪配种了。
秦建军人工授精果真能长大猪的话很快传遍了全村。
这使众多的村人对秦建军贬褒不一。得肺结核死了孩子的社员背后对他大骂不止,说这哪是给人治病的医生,纯粹种猪一个。而更多的人特别是养母猪的户却对他倍加推崇,纷纷要他为自家母猪工人授精,人们还闹闹嚷嚷跑到一队社屋里,问祝老头队里有无猪仔要卖。
水鬼
盛夏来临之后,草桥沟成了大人孩子游水洗澡的好去处。原本混浊的黄河水经过细流沉淀,水到蛤蟆湾子村时黄沙已变得稀少。干渴的村人捧饮几乎觉不出了牙碜。
人类对水的渴望在蛤蟆湾子得到最集中体现,在依靠大湾吃水时,人们仅以不缺水为最高追求,一旦流淌不尽的河水涌来,他们才知人对水的要求不仅是饮用。
黄河水从草桥沟流过的第一个夏天,全村大人孩子几乎全都学会了游泳,即便最不习水性者也能在宽几十米的沟中游个来回。
烈日下,干完活的劳力最大的愿望便是跑到沟里洗个凉水澡。孩子们更是每当放学便甩着书包奔向大沟,有时衣服都顾不得脱光便跳进水里。但是,在一天傍晚放工时,常三却遇到了一桩咄咄怪事。
河父海母25(3)
那天二队队长雨宣布散工时,常三走在最后,他忽地萌生了去沟里再洗个凉水澡的念头,独自一人扛着锄头来到大坝下的沟边。
已经五十多岁的常三身体仍然硬朗,四十年后,他成为石油城为数不多高寿的人之一。“兔子肉给了俺好身体啊。”那时,方圆百里已不见兔子的踪迹,他对城里的年轻人不厌其烦地讲述自己曾一天打回五十只兔子的辉煌战绩,把大家听得连连摇头表示不信。常三自进荒原后穿鞋总不提后跟,他走起路来鞋后跟打得脚掌它它直响。这声音曾使荒原的生灵闻风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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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父海母26(1)
这个傍晚,当他一个人走到沟边甩鞋剥衣准备下水时,却见不远处水流中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向他漂来,起初他没在意,但那东西随水流一旦到他近前时方大吃一惊。因为水面上飘着的是个拳头大的秤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