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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部分

第三部 碧血汉卿 魔主篇 下部-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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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道夜叉王把武功秘笈藏于暗处,随着他的死亡,再也无人可得。而事实是夜叉王尚未成年的小妹,在得知兄长死讯后偷了武功秘笈,悄悄修习。当时狄靖疯狂除掉异己。教中一片混乱,无人注意这个小女孩儿。直到多年后,狄靖身死,神教因犯众怒而摇摇欲坠。仅余诸王被正道人士一路追杀。新的夜叉王于此时横空出世,带领着她暗中训练出来的冥军。为诸王断后,才能使我教精英成功退守总坛。新任夜叉王自称,多年来弃旧名不用,弃前尘不忆,身入幽冥地狱。以血泪练就神功,只愿为兄长保住夜叉一脉的传承罢了。自那以后,每代夜叉王皆为女子,每代夜叉王,都只叫夜叉。”狄一淡淡讲起修罗教人人耳熟能详的一段历史,斜睨着傅汉卿,眼神里多少都带点儿不屑了“拜托啊,教主,在本教,这已经属于常识了。”
  然而,出奇的,听了这一段话,傅汉卿没有像往常那样,只是不太好意思的傻笑两声了事,反倒神色莫名的黯然了下来。
  他眼睛明明望着夜叉,却又在这一刻,忽得空茫茫若有所忆,竟有些说不出的神伤。
  夜叉王与他本不相熟,狄一早就见过他更苦痛的摸样,都还罢了,独狄九竟是从不曾见他这般神色,倒是心间微微一动,这个铁石心肠之人,竟也会感伤不成?
  明明是讥嘲的念头,不知为什么,想起来的时候,竟会略觉心酸。
  这一念忽动,竟是再也按捺不住,他一挺身,自座中站了起来。接着身后座椅,轰然倒下,裂为七八段。
  刚才傅汉卿那一声喝,他看起来虽挡的最为从容,但要保持这份从容,却也极之吃力,他自己的椅子都被他的内力给震碎。那一喝之后,不是他坐在椅子上,而是他维持着坐姿,以内力凝住椅子,不令其四散罢了。
  随着他的站起,内力消散,椅子便再也不能维持原来的形态了。
  这一生轰然巨响,也适时把傅汉卿给震醒过来。
  他忙道:“夜叉,我明白,你故意假装武林人士来刺杀我,并且让手下都拼死力战,就是想弄出无可挽回的死伤血债,让我背负上许多人命的责任。对武林人士产生反感仇恨。但是为了这样的理由而要弟子们去白白送死,这似乎并不妥当。”
  “你想骂我就痛快的骂,不必这么遮遮掩掩。”夜叉毫不客气的顶他一句,然后回头望着两名下属“你们可怕死,你们可怨我让你们死?”
  老者立时道:“冥军本是死士,即入幽冥之伍,岂敢复言惧死?”
  文士亦道:“冥军的性命都属夜叉王,王上可以为任何事叫我们去死。”
  夜叉王眼神冰冷看着傅汉卿:“你要不要把卓云鹏叫上来,让我问问他,为了激励教主,让教主振奋起来,带领我教弟子铲平正道,他们舍不舍得死?”
  傅汉卿苦笑。就算不舍的爬也没有人敢说吧。
  “我不与你争辩,反正你知道,任何人的武学根底都瞒不过我,以后这样的事不要做了。”他想了想,复又补充“就算你有手段,让真正的武林人士来刺杀我也一样,我很难恨一个人的。而且就算我真的恨他,也未必去报复,就算我报复,也绝不会牵涉全武林。所以……”
  “不必那么多啰嗦,你的事,我本来也懒得管,这次出手,说是想引你仇视正道也可,说是乘机试试你的本事也可,不过都是顺手罢了。我这次来,其实是传总坛的口信。总坛希望你能停止巡视,尽早回去,我顺便也通路回去。话传完了,你准备收拾东西吧,我们明天上路。”夜叉王极是干脆,一句话说完,便是再不多看傅汉卿一眼,径自出厅而去。
  傅汉卿望着夜叉王那淡漠决绝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纵然觉醒过来又如何,纵然想要去努力面对这个世界,掌握这个世界的规则又如何?
  仍然有太多的人,太多的事,让他充满无力感,让他不知所措,茫然而知前路。
  正出神之间,耳旁听得一声冷森入骨的低语:“你们谈完了,是不是该我们谈一谈了?”
  傅汉卿震了一震,方才极慢极慢的回首,极轻极轻的说:“其实,我这几天,也一直想要和你谈一谈。”
  “好。”断然一个好字后,傅汉卿的手就被牢牢抓住,整个人被带的脚不沾地的跑了起来。
  狄一身形刚动,耳旁已听得一声断喝:“你站住。”
  狄一一怔,却见狄九一路拉着傅汉卿飞奔出厅,同时回过头来,怒视他道:“我要同他单独的好好谈一谈,任何人敢靠近,不要怪我出手无情。”
  狄一见狄九眼中决然之色,不觉心惊,想了想,到底还是止步未前。然心头却是微微忐忑,一时也不知道这次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第七十五章 是对是错

  房门掩上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似也被狄九这般信手一推,掩在了房外,静寂的房间里,只有他与他,另成一个世界。
  狄九至此才松开一直紧紧抓住傅汉卿的手,冷笑道:“你想说什么……”话音却是一顿,他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鲜血。
  傅汉卿啊的一声,至此才惊悟过来。在厅里出手阻止别人同归于尽时,他的双手握着刀,手指全割破了,一直在出血。刚刚让狄九拉着一路走,可不都染了他满手满袖。
  他这一惊一急,自然而然便选择了以前最常用的方式来面对问题。一把拉过狄九的手,扯了自己的衣裳去替他擦血。
  狄九看看他满手冒血,外加肩膀上的剑伤也一直没有治,随着他的大力动作,血一直往外涌,却还是傻头傻脑专心的想把自己手上的血给擦个干净。
  狄九也不知道该愤怒还是该生气,最终却只是长叹一声,轻轻挣开,却又反握住傅汉卿的手,稍一使力,便叫他把掌心摊开,一手入怀,掏了金疮药替他治疗。
  傅汉卿怔怔坐在床头。怔怔看着他极专心的为自己上药替自己包扎,以前可以淡然处置。当作最平常之事,而今却莫名的不自在起来,手指悄悄屈伸几次。想挣开,又不太敢。低垂了眼,看着自己的血,落在他的掌上,指上,袖间,膝上,本能的又想去拭。
  狄九感觉傅汉卿的手微微抽动一下,淡淡抬眸,给了他一个并没有明显不悦,却威慑力十足的眼神。
  傅汉卿立刻僵硬的再不敢动一下了。
  狄九一边为他治伤,一边轻轻道:“自出了总坛,一路过来,你就在不停的受伤。”
  傅汉卿低头不言,一路过来。总是要人为他操心,不停地替他治伤,只不过,以前一直是由狄一来做,狄九亲手为他疗伤。这是第一次。
  “而且还总是忘记自己受伤,处处要别人替你记挂。”狄九忽然轻轻叹息“你这只懒猪,若是有一日,我们都不在你身边,你可怎么办?”这一生叹息。恍似无意,却又似带了许许多多言语不能尽诉的感慨怅叹。
  傅汉卿震了一震。为什么这样简单的话,会听的人胸口如受重击。为什么以往听来,全都茫然无觉,无知无感的话,今日入耳,字字句句,叫人心口闷得呼吸不畅。
  他怔怔望着狄九,说不的话,做不得声。
  从总坛到这里,那么悠长的时光,那么遥远的道路。
  他凶他,怒他,管着他,戏弄他,以为难他为乐,动则就要打要杀,好几次险些真下杀手。
  然而,他的繁重工作,他无声一肩尽担,他的重重责任,他漠然一力接手。他懒散,他嗜睡,他不肯面对现实。他怒过,吼过,找过他的麻烦,然而,所有的问题,他都尽力助他解决,所有的善后,他的亲力为他办妥。他的许多异想天开的念头,他纵然不赞同,纵然总是反对,可一旦实施,却从来没有一次托过他的后退。他的很多所谓功德无量的想法,若不是这个总是第一个说我不同意的人站出来替他细细安排,妥善实施,那些也永远只是一个懒人从来不肯实践的想法罢了。
  他受伤,他愤怒若狂,他受辱,他便百计千方替他讨回公道。
  谁也不曾欠了谁,没有谁活该要替谁一世操心,永远尽心尽力。这一路行来,除了偶尔几次的纷争,别的事他从不问过,只管好吃好喝好休息,安安心心,毫无所觉的享受着一切,不知珍惜,不懂感恩,不解深意。
  他造了一个壳,把自己深深关入其中,悄然推拒所有的危险,伤痛,恐怖之时,也无知无觉的错失了多少善意,关怀,真情。
  若是有一日,我们都不在你身边,你可怎么办?
  他垂首,不能答。
  若不是狄一狠狠的戳破他那层可笑的硬壳,会不会直到有一天,所有人都已不在身边,他还永远茫然不知道,曾经得到过什么,曾经发生过什么?
  若有一日,我们都不在你身边,你可怎么办?
  人的生命如许短暂,若是直到那一日,直到他们永远的消失,永远的离去,他们眼中的我,依旧迷茫天真而残忍,他们最后的心情,又会是怎样的?
  他慢慢地,几乎有些小心翼翼的牵住狄九的手,轻轻道:“那就,不要分开,好不好?”
  他望着他,有些期盼,有些忐忑,也有些迷茫的说:“那就,永远不要分开,好不好?”
  人的生命,那样短暂,曾经的伤痕,如此深刻,若是我曾伤你,那么,可不可以用那剩余的所有时光,容我尽力,弥合那样的伤口?
  狄九略觉惊异,只觉他说话的语气前所未闻,抬眼看去,又觉他眼神奇异的让人不能直视。
  狄九迟疑一下,然后,淡淡笑笑,仿若轻描淡写,答应了一件极小极小的事:“好啊。”
  他说完,放开傅汉卿的手,抬手撕开傅汉卿肩上有衣服,处理他的肩伤。口中淡淡然问:“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话?”
  他回答的语气太过轻淡,既无愤怒。也无不解,和以前面对这一类话题时的反应完全不同。傅汉卿也同样怔了一怔。深深看他一眼,眼神略有悲伤:“不,我其实本来想向你道歉。”
  “道歉?为什么?”狄九漫不经心的问。
  “为了,我……找你做我的情人。”
  “怎么,你又改变主意了,变心了。”狄九轻笑,笑声那样轻淡,可是,傅汉卿听着却觉得有一股寒气从心底里升起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你也说有话对我说?”
  “是,我想告诉你,以后不许再随便找人上你的床,不要随便让手下给你找一个情人。”依旧是平淡的语气,居然听不出怒意。
  傅汉卿低声道:“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
  “我知道同你说什么神教的颜面那时白费力气,但我要同你讲清楚,我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既然你选了我。既然你对我说,我是你的情人,既然我答应了你,以后你不许再对别人说同样的话,否则……”
  狄九语声微顿,那一声否则,永远也没有了后文。
  傅汉卿惊慌起来:“我不会的,这种事,我以后再也不会做了,以前我做错了许多事。但是我现在明白了,我……”
  他的话狄九每个字都听见了。却又似乎并不在意,他只是淡淡微笑:“这样,就好!”
  开口之时,他已经处理好傅汉卿的伤口,然后,手却没有从傅汉卿的肩膀上放下,而转为自然而然的抱住他,指间微一用力,傅汉卿整个上衣全被他撕了开来。
  傅汉卿一惊,几乎从床上跳起来:“你做什么?”
  “既然我是你的情人,自然应该做情人要做的事。”他语气平淡,眼神里甚至带点笑。
  他抱住他,肩膀的力量足以阻止傅汉卿的任何动作,然后微笑,低头,从他肩上的伤处,开始亲吻。
  傅汉卿颤抖起来。
  这样的动作,这样的姿态,他太熟悉太熟悉。
  若是在几天之前,他不会抗拒,不会反对。每一世 的肉体不过是皮囊,对于房事,他既不会太欢喜,也从来不会因之感到屈辱或不堪。
  然而,现在,不可以,这是不对的……
  他脸色苍白的挣扎起来,这是不对的。
  我已经睁开眼面对这个世界,我已非当日混沌迷茫,对他人感受无知无觉的顽石。
  你不是爱我,你是恨我!
  这是不对的。
  为着仇恨而拥抱,为着仇恨而亲吻,为着仇恨而热烈的相融。
  最终会受伤的,不止是我,也同样有你。
  傅汉卿奋力抗拒着狄九。这样的疯狂,这样的伤痛,这样的仇恨,他看过太多太多。
  他再不是当日无知木石,再不能冷眼看他人痴颠疯魔。
  狄九,停止,这样,不对……
  不要为着恨……而伤害我,因为,那最终也会伤害你自己。
  狄九轻轻笑,一手牢牢拥抱他,不给他丝毫挣扎的余地,一手已飞快解开了自己的衣裳:“你忘了,是你要我做你的情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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