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线外不准企立-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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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出于心情的缘故,这么一个美丽的地方原来却是一块古老的坟地。
四下无人,而这时张颂奇亦拖起了罗洁诚的手,渐渐往某个目标前进。一段小石路,几个古老的坟墓,有时候亦设有黑润的石椅供人歇息,不过张颂奇却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在行走的时候罗洁诚低头打量着他所送出的戒指,好端端似乎已成为了手的一部份,在与他见面时张颂奇总不忘戴上这份礼物。
或许人心是难以猜测的,所以才需要通过有形的事物去估量真心,必须或者义务,只有如此那颗猜疑的心才会止息。可心脏却总是忐忑的在跳的,越来越多虽要确认的证明只会消耗感情的长度,罗洁诚是一个懦夫故而懂得保护自己,只要去承认了以后大概也会不再痛苦。
只是以后如果有那么一个人,当面直斥自己的卑贱,大约亦会陷入无以复加的惭愧。不过同性的恋情既然是不为人知的,所以亦无需有这样的烦恼,庸人自扰而已。
「到了。」突然张颂奇他这样说,害罗洁诚脚下一绊,差点没摔在别家的安息之所上。
「喂喂,小心一点。你没有事吧?」奋力抽起他的胳膊,张颂奇一脸担心的问着,稍为拍一拍背上的尘土,又教罗洁诚的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坟墓上。「就是这里了。」
「你要让我看什么东西?」那是一座体积庞大的坟墓,长方形的石台上放着个小一号的石箱子。箱子的颜色带点红斑的,异常鲜明的与表满青苔的台子区分开来,巩固又坚实的空间是某人最后的家园,没有纹饰没有标志的,只有潦潦几圈与一点数字,总结性的慨括了生命的限期。
罗洁诚不知道这座东西的价值,只好疑惑地用眼神向身后的那位发问。张颂奇悄然凑近而上,就贴在罗洁诚的背上,摸上他的手,用稍带低沉的声音述说事实:「以往妈妈常会带我来这里,这儿是她的祖先长眠的场所。」
「诶,为什么?」注释越多越教人搞不清楚他的用意。
「那里面是个军人,大概是认为这样就可以受到神灵的庇佑吧?」张颂奇巧妙地一笑,一下子又把问题抛回给罗洁诚。在微风中的幽静处把人环抱,就让他细想此事的意义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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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你迟疑不决,明知投身的后果仍去坚持只会太傻。
智者或是愚者,你要从中取舍。
他已经抬高了手,带笑伸向月台上的你,
而列车在下一刻便要进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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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一直思考太多事情的后果,有一天,他生病了。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不免头昏脑涨,而电话的铃声却又恰时响起,在那一刻,他只感觉到很悲惨。
「喂?」不过罗洁诚还是拿起了电话,当开始珍惜每分每刻,自然就变得可悲。
「怎么了?你的声音怪怪的。」虽然间隔很远,可凭着那一条脆弱的线却能马上知道天边海角以外的事,罗洁诚听了也只是笑笑没表示什么,因为那并非具体的声音所以没有传达过去,他们之间始终有大的距离,难免会有所局限。
「没有,你那边工作怎样了?」只有开口才知道,而且也不能肯定那是否属实,或许只落得难堪而已,问这种根本不存在的事。罗洁诚想像着张颂奇得以暪天过海的得意表情,一边却注意到电话主机上那星点污渍。
改天再换一部吧。其实也不知道有没有必要,罗洁诚抿嘴感受着唇上干燥起皱的皮,一想到这很难看,便忍不住夹指去撕。毫毛以及细末在日光的影照下无所遁形,他看着这些,不觉喉咙发痒,缓声便咳嗽起来。
掩住的半边听筒大概没起任何作用,那边马上传来了追问,你没什么吧?觉得怎样?可能因为是越洋而来的声音,所以听来总显得十分模糊而梦幻。最后以什么理由敷衍罗洁诚都不记得了,只知道下意识的又聊了点琐碎的东西,然后匆匆挂线。
罗洁诚都不懂得为何要隐暪这事,大概是出于对方独自保有太多的秘密,自己若不在这件简单的事上表现得隐诲一点,只怕心理会不平衡。他就是再会推测与猜想,只怕这刻亦无法懂得罗洁诚的心事,或者从来就不曾去理解过,因为绝无这样的必要。
生病的时候难免会容易感伤,以为天下人都应当有读心术的本事,稍一有一不合自己心意的行为出现,当即变得歇斯底里。药箱里并没有合适的药,罗洁诚掉下的空盒子随即被他的脚步踏扁,值得庆幸的是在怒哮与尖叫以前他已经爬到床上,贴在墙边的角落默默无语。
在半梦半醒间,依靠蒙胧的视线他开始数起天花板上的污渍来,不知是从何年何月开始落下的污垢渐渐变得明显,或许只是一只昆虫的尸体,亦足以使楼房跌价。毫无关系地罗洁诚又想起了当日在坟前的对答,在那以后张颂奇也没有说出答案,只是用着难堪的姿态从后环抱过来,然后默默的朝向远方一直吹过来的流云。
注意到枕头上的一条头发,短了一截的,并不属于自己。在闷热中罗洁诚了一下身,刚驱走的热气放从右侧滑去,马下又在身下结集起来。如果有一天发现的是又细又长的头发又怎样,会不会为了找出它的主人是谁,而气得七窍生烟。
若是能够这样生气就好了,否则说再多的话也无用,能够坚强得足以承受一切的感情,现在自己根本不能够负担。就在这样想着想着的时候不小心入睡了,然后就一直这样。
听到门铃的声响时还是迷迷糊糊,也不知是梦耶还是其他。抬头一看时钟已经到了七点,从外边射进来的阳光推断到这已是第二天的早上。明明是一样的声音,但门铃似乎亦会随着各人的风格而有些微的差异,从响动的频率中罗洁诚不禁觉失落,然后从窥视孔中已可知道来的是个陌生人。
他一边擦着鼻子一边打开门来,猜忌的看向那个不速之客。来人戴一顶帽子看不清楚脸容,唯一清晰可辨的笑容张得大大的,那角度不差一亳一分,明显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成果。
罗洁诚猜忌的目光还没从对方身上褪去,那人倒开始礼貎的说了,先生,打扰了,有你的包裹,麻烦你来签收一下。
什么包裹?一秒的失神差点便鼻涕失控的滴下来,罗洁诚急忙掩住鼻腔,匆匆的点头示意又接过了笔,草草的画了两下又把门砰一声的关上。他抱住了包裹又掩住了鼻子,正想看看那里有纸巾,不意却瞄到包裹所寄出的地址,就是张颂奇这次出差的地方。
于是鼻子也顾不得了,纸巾也不用找了,他两手并用的撕开了包装的外皮,脆薄的撕裂声刺耳的传来,他把纸皮盒子一揭,里头却只是平常用来治疗伤风感冒的成药。盒子底垫有一张对摺的纸,罗洁诚用着迟顿的手指把它翻开,宽广的纸面只写了几个豆大的字,他读了几遍,还都是同一个意思。
『记紧要吃药,多喝水,多休息。』
纸是平常在办公室里随处可见的式样,上头还留有一点咖啡渍,看来是匆忙之间的随笔之作。罗洁诚读着读着,不知为什么想哭,却又笑了,等到想笑的时候,却不自觉的哭了出来。
或许他开始肯定那天到那个坟墓以前去的意义,虽然说了许多的话却仍旧空洞的心吸进了不同的风,温柔而小心的安慰了他的伤口。罗洁诚有点不知所措的捧起了那一盒盒药,看了又看,却没有依照说明把吞服下去。
他坐了下来,半脸伏在桌面之上平视眼前的小盒子,虽然害怕这种温柔亦能重覆在别人身上,可此刻若是愿意相信自己是唯一受到这种待遇的人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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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几天,可能是因为看到海鸥的关系,罗洁诚突然想到海边走一赵。
是为厘清自己的心情也好,又或者是其他都无所谓。双层巴士在狭小的路面突然随着山坡的曲度转弯,离心力强得使坐在上层的人彷佛被摔了出去似的,罗洁诚却想起了无关重要的事,说来在没有海岸的地方,为什么会看到海鸥在一片高楼之中在盘旋呢?这是一个毫无值价的谜题。
因着那猝然的冲击,本来握在手心的纸巾团亦不自觉的被放飞出去,罗洁诚弯腰想要去捡,却被反向的冲力摔得只好乖乖贴向窗边。尽管如此外间的风景仍然是美丽的,有点类近突发奇想,罗洁诚不自觉的又想起了张颂奇。他有点搞不清楚,对方把感情分散投资的必要,一会儿却又能理解,那是基于对象是个男人的缘故,若是同样的立场难保罗洁诚不会做出同样的事,人是善于保护自己的生物,如此这般确实是情有可原。
才刚能够点头马上却又感到心痛,罗洁诚知道这是无药可救的了,亦只好放手。在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希冀是个误会,不久就自然会幻灭了,面对那数算不清的证据。一旦去注意就什么都会无所遁影,好几次在不应该的时间地点,他都能看到张颂奇笑着的侧脸。
算了。在随便那一个沙滩前面他下了车,无法抵挡旁边店铺档主的气势只好买下了不需要的玩具胶铲子套装,一个人呆呆的开始在滩前堆起与其不相称的可爱沙堡。他把脱下的鞋提着走动,像个傻子一样观察起自己的杰作。才刚开始挖起沙土要修筑护城河,突然一个巨浪卷来,一切就化整为零。
被海水沾湿了半边屁股虽然有点不舒服,罗洁诚却还是高兴的笑了。难得这副傻样没有吓怕别人,不远远石阶的栏杆上竟传来了发问的声音:「不好意思,先生,请问你知道要往哪边走才能到这里?」
抬头往上看,那是个穿着白色洋装的女人,戴着草编的帽子,像以往所有会到海边的女孩一样让丝带随风在身后轻飘。属于过去的打扮让她看起来不太像现实中的人,然而罗洁诚却知道她,正确来说他已经见过她好几回了,就在那个人身边。
奇怪地他并无任何激动的表现,拍拍手上的沙罗洁诚踮足上前,亲切的笑了起来:「你要到哪里去?」
「啊,谢谢你。我对这边的路都不熟,虽然已经来过一次了。哈哈,我真是个冒失鬼。」她安慰的笑了。
「没关系,若是方便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带路,反正我也很闲。」出乎意料地罗洁诚竟然还会应对。
「真的吗?这真是太好了。」女人毫无戒心的蹲了下来,露出终于找到救星的神情高兴地展开了手上的纸,原来她并不知道自己,罗洁诚望了她一眼,接着又把目光投向纸上。「是个墓园……啊,你会介意吗?我听说这边的人都不喜欢那种地方的。」
「啊……不会。听你这样说的莫非你是从外边回来的吗?」他抹着脚掌上的沙正要穿上鞋子,对那突然的话犹疑了片刻才解读出当中的意思。收拾好胶铲子,罗洁诚摸着栏杆走上阶梯了,女人还是一脸面对陌生人时客气的微笑。
「是的,我一直住在外国,偶然才会回来。说来真惭愧,明明是那么重要的地方却老是不懂得怎样走。」失却戒备以后,女人很自然的就与他闲话家常起来。
感情里出现了第三者确实是有点不可思议,更为怪异的是这渐而变得可以原谅,当然并不是在刚开始的时候。当经历过伤心、痛苦、绝望以后还是无法死心,单凭着这一点就已经无法分手,在旁观别人的时候都能冷静地指出这是个傻行为,可落到自己手上到底还是无法割舍。
感触的想到自己还是对方最先喜欢的人,一直持续了好长的日子,依靠着这个可笑的理由渐而却变得理直气壮。在途中罗洁诚又看了她一眼,突然开始可怜起这个女人来。她什么也不知道,虽然有着一种近于无知的幸褔,可到头来却只会显得愚蠢。
面对着她天真的笑容,罗洁诚不期然的生出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就像看过的一出的电影正在电视重播时,身旁却有一个从未看过的观众一样,坏心眼地带着一种早已洞悉剧情的快感笑看对方。
会为着哪一秒感动,又会为着哪一幕感伤,他全部都心里有数,因而亦能高高在上的同情对方感情的起伏。没错她是第三个人,可相对地自己的位置却不会超出第二名。这样猜想虽然可悲,可同样地亦是事实所在,反正又不是朝夕相对,如果这是维系感情的代价,亦只能够容忍对方的存在。
她是个很年轻的女人,可还是比张颂奇大了一点,脸上的雀斑在帽子的阴影下若隐若现,似乎注意到罗洁诚的视线并有所误会,接而便不好意思的低下来头来。罗洁诚开始明白为何人们会生出隐形人这种遐想,不为人知而又为所欲为的满足着实好玩。
他是爱我的,你不知道吧?
带着恶意的微笑显得有点残酷,罗洁诚却并不在意,只是笑得更开。
升腾而上的热气把道路映得弯弯曲曲,或许本来就是如是也说不定,在树荫的阴影下他们走到了目的地。这时罗洁诚才相起难怪会觉得如此熟悉,原来这便是张颂奇带走过的地方,那么她是来这里干吗的呢?莫非和张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