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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此生不渝(出书版) 作者:玄默.玄默529(出版日期:2014-06-01)-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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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欢忍不住笑,想来想去觉得华绍亭小时候竟然是个好学生这件事实在太可怕了,最后笑倒在床上直摇头。他被她逗得无奈,低头过去按住她的手,一双眼定定盯着她,就在她脸侧问:“你以为呢?”
  裴欢伸手捧住他的脸,认真回答:“像你这种老狐狸,应该从小就作威作福,所有人都必须听你的。”
  他看她仰躺忍着笑,气都有些喘不匀,脸色微微发红。他的声音越发轻了,手指顺着她的衣袖一路向上:“那你呢?你也听我的?”
  女儿很快就要回来,裴欢赶紧按下他的手,态度格外诚恳:“大白天的,别闹了……好好,我信,你是好学生。”
  南省的冲突让人串联起太多旧事,裴欢执着于华绍亭前十六年的经历,他被她逼着好不容易回忆起一些,说来说去,竟然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他由母亲家里的长辈带大,环境传统,因而华绍亭在上学的时候一直没有做过出格的事。
  印象里,他第一次感觉出旁人对他的忌惮,是因为学校里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故。
  那会儿男孩大多到了叛逆的年纪,有高年级的学生在校外和社会上的人结交,最后打起来,回校遭到严厉处分。
  那人在外边惹了成年人,被学校罚,更不敢回家和家里人说,最后迫于压力从学校顶楼跳下去,就摔在主席台上,场面极惨。
  事发突然,瞬间整个校园都乱了。华绍亭就在离主席台几步之遥的地方,他因为身体原因从不参与集体活动,这种时候一般都找个凉快地方休息,结果刚好就离死者最近。
  所有孩子惊吓过度,尖叫声此起彼伏,只有他一动不动,连表情都没变。老师冲过来疏散人群,华绍亭盯着地上的人,从头到尾,无动于衷。
  后来很多人都记得他当时的话,十几岁的人,冷眼看着身边淅淅沥沥的血迹,说:“痛快死了是好事。”
  再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让他最终选择进敬兰会,裴欢反复问,华绍亭却不肯说:“太多年了,都忘了。”
  两人聊起来毫无睡意,裴欢准备下楼泡茶,老林却先上来,说笙笙学前班的老师打电话来了,一定让家长过去接一下。
  裴欢生怕女儿出什么事,赶紧打电话回去问,幸好没什么,只是小姑娘在书法课上把墨洒了一身,老师让家里人带件衣服拿去换。
  裴欢看了一眼华绍亭,先答应下来挂了电话。他正好去走廊里看黑子,老林前几天才找人收拾过,在二层靠墙的位置布置了几道树藤和盆景,引出水,正好可以放黑子出来活动。
  她匆匆往楼下走,华绍亭隔着楼梯栏杆问她:“怎么弄的?”
  “小孩玩而已。”
  裴欢太清楚他宠孩子的毛病,虽然老师在电话里说得委婉,但她也听出来了,肯定有打闹,才让家长去。
  “我和你一起。”
  “不至于。”裴欢赶紧拦他,他惯孩子不像样,再小的事也都能闹大,“你放心,没人敢动你女儿。”
  裴欢很快把小姑娘接回来了,果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小孩子为了谁能坐在靠窗的位置争执起来而已。
  如今笙笙性格开朗多了,果真遗传了他们两人的脾气,骨子里也倔。小姑娘到得早,自己选了位置,坐在窗边好好的,结果有人非要和她换,她没觉得自己错,认真到底,最后争起来,两边都洒了一身墨汁。
  回家路上,裴欢看她还是觉得不公平,低着头也不说话。裴欢忽然就想起刚才华绍亭还说过,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气鼓鼓的小模样。
  裴欢什么硬话也说不出,问她晚上想吃什么。笙笙的眼睛像爸爸,安安静静地盯着裴欢,忽然抱住她的脖子问:“我错了吗?”
  “没有,但是笙笙以后就会明白,这些小事无关紧要,没必要和别人生气。”
  笙笙眨眨眼睛,那口气当真和那人一模一样:“爸爸说了,除非我让,否则谁也不能抢。”
  典型的华氏原则,裴欢没办法了,捏她小脸:“他就不教你点好。”
  云层渐渐散了,阳光再度透出来,不晒也不冷,天气刚好。笙笙做过手术,平时体育活动也不能参加,今天温度合适,裴欢就在小区门口和她先下车,陪着孩子散步活动活动,一起走回去。
  笙笙一路向前蹦,裴欢拉着她的手,怕她玩过头。两人走着走着,笙笙忽然仰脸说:“老师教加减法,让我们算妈妈的年纪。”她外边披了一件薄荷色的小风衣,张开手臂一跳一跳像只小兔子,“原来我妈妈最年轻啊。”
  裴欢看她有点喘,拉住她不许她再跑了,故意吓唬她说:“年轻也是妈妈,不听我的话找谁哭也没用。”
  笙笙乖乖向前走,偷着笑,过了一会儿,她晃晃裴欢的手,小声说了一句:“我找爸爸哭,妈妈就没办法了。”
  裴欢哭笑不得,眼看小姑娘背着书包踩到花坛边上,窄窄一条砖路,她过去扶住她的手,两个人一起向前走。
  风里已经有了凉意,住宅区里的环境很不错,绿化也好,道路两边都是大片的常绿灌木,这一季赶上栽了洒金榕,满满铺了几百米。
  裴欢不经意看向笙笙的侧脸,她还这么小,但已经努力学着懂事,努力理解大人过去的纠葛,努力原谅父母最初迫不得已的狠心。
  裴欢突然一阵感慨,想起自己当年在医院千辛万苦保下孩子,一整夜独自抱着笙笙无法入睡,她以为自己不能把她留在身边养大。那时裴欢才二十岁,都不知道未来的路要怎么走。连护工都来劝她,年少轻狂做的决定日后必定后悔,可她即使心灰意冷,明知要赔上一辈子,还是不肯回头。
  她想她过去做过那么多错事,而对于华绍亭,她庆幸自己从始至终都没错。因为人生最后悔的事,莫过于活得不勇敢。
  裴欢停下了,笙笙被她拉住,回头冲她挥手。裴欢没反应,笙笙以为她还在为自己担心,于是小大人似的站直了,认真和她保证:“我以后不和小朋友生气了。”
  裴欢回过神,摇头笑了。孩子高高站在花坛上,有华绍亭的轮廓,有裴欢的任性,她握紧女儿的手,整颗心都柔软下来。
  血缘传承是人世间最亲密的关系,夺不走,割不断。今生今世,他们两个人不论好坏,通通有延续。
  裴欢扶着笙笙跳下来,一转身,路的尽头有人迎面绕出来。
  那人多年养成了习惯,出门绝不和人握手,眼下天气还不至于冻人,他也戴了黑色的手套,绕着长长一串沉香珠。
  小路蜿蜒,绿化带的走势兜兜转转,人也少。
  笙笙一眼就看见了他,隔了好远就喊“爸爸”。裴欢带她过去找华绍亭,他和裴欢一人一边,牵着笙笙往家走。
  华绍亭这辈子只有遇到孩子的事才坐不住,偏偏他不先说,于是裴欢故意问他:“你也不看看她有没有受欺负?”
  笙笙正在数一路经过的杉树,认真做加法。华绍亭抬手揉揉小姑娘的脸,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我的女儿,不欺负别人就万幸了。”
  裴欢伸手捶他肩膀,华绍亭笑了,哄了两句把她搂到自己身边。
  笙笙往前蹦了一步,回头看着他们说:“我听妈妈的话,妈妈听爸爸的话。”说完还得意扬扬看向华绍亭,一脸她最明白的表情。
  裴欢服了这一大一小,孩子到了华绍亭身边,不出一年,活脱脱也是一只小狐狸。
  刚到家,裴欢就接到了店里的电话,这两天事情多,她才想起原本有人约了她,要去店里看东西。
  这段时间他们在住处对面的街上开了家古董店,地方建得古色古香,全按华绍亭的讲究来,但他完全不上心,纯粹是座收藏馆,只有他实在坐得懒散的时候才去转一圈,挨个看看他那些宝贝,其他时候,大多是裴欢出面。
  最近有人辗转想要联系店主,最终找到裴欢,就为了一对绞胎瓷镇纸。店里东西都是华绍亭的私藏,一开始裴欢一口回绝,但后来对方找了几次,诚心诚意,说是为家里祖母来请这对宝贝,圆老人家最后一个心愿。裴欢回家和他商量,这对镇纸和华绍亭那些稀奇东西比起来真不算什么极品,只不过宫里流出来年头久而已,他不是很在意,随口答应,出就出了。
  裴欢赶到店里上了二楼,看见对方一直在等,她打了个招呼,解释说:“抱歉,前一阵家里有事,今天又去接孩子,来晚了。”
  买主叫庄骅,庄家这几年在沐城也算成长起来的富商家族,但做的都是干净买卖,生意太干净就容易做不大,一直不温不火。庄骅不到三十岁,算是他家里的小辈了。裴欢过去还拍戏的时候在圈里听过他,但没有什么接触。
  庄骅摇头表示没关系,裴欢让人去把镇纸拿出来,两个人在等待的时间里聊起来,庄骅有意无意地和她说:“我也是为了家里人才请这对镇纸,之前不知道,现在听说了……裴小姐一个人带着孩子,要是有什么难处,可以再商量。”
  裴欢没忍住看了他一眼,觉得这话很可笑,但她摇头没再解释。庄骅既然这么提,肯定早和店里的人打听过,大家对外口径一致,都说家主已经过世。
  她坐在庄骅对面的檀木椅上,他正对着她的侧脸,厚重的木窗推开了一半。裴欢颈上精巧的欧泊坠子发出嫣粉色的光,一阵一阵地提醒着庄骅,他只觉得自己没白来,这女人比这一屋子古董更耐看。
  裴欢……她当年拍过几部戏,年纪轻轻时也传过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可是庄骅来过几次了,隐隐觉出那些果真都是小报的编派,这女人和他过去听说的都不一样。
  他知道,她无声无息隐退一定是因为攀上豪门,从此半点消息都没有,成了笼子里的金丝雀,每个女明星不外乎都要选这条路。机缘巧合,他找到这家店,竟然发现店主是裴欢。她丈夫早逝,一个人带着孩子,风光不再,但她显然没有任何处境艰难的样子。
  今天日常轻松,裴欢几乎没有化妆,穿亚麻灰的风衣,唇上只有一点点口红颜色,相比过去聚光灯下的明星而言,她如今更动人。
  庄骅盯着她看,很多人都说她漂亮,但娱乐圈里永远没有最美的女人。裴欢身上有某种特质……太吸引人,就像她十几岁刚出道的那支广告,曾经引得多少人津津乐道。如今裴欢已为人母,可身上依旧藏了某种嚣张跋扈的脾气,是娇生惯养才有的小性子。
  女人的脾气有时候才是魅力所在,多一分望而却步,少一分寡淡无趣,偏偏她有这资本。
  男人都喜欢冒险和解谜,裴欢对庄骅而言像个揣摩不清的谜,所以他很感兴趣。
  裴欢自然不知道对面的人想了多少事,起身去茶案旁边慢慢煮水准备泡茶。
  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她发现庄骅一直盯着自己,于是笑了笑和他闲聊。
  庄骅不咸不淡答她,话题一转,忽然问:“对了,孩子……是女儿吗?”
  “嗯,女儿,她爸爸也喜欢女孩。”裴欢低头笑意更深,这人来过好几次,有的话反复打听,她也不傻。
  庄骅说:“女孩好,招人疼,大了知道孝顺父母。”他立刻补了一句,“抱歉,不是故意提你的伤心事。”
  裴欢忍着笑,眼看泡茶的水还没开,店员已经把东西端上楼来了,摆在桌子上。庄骅起身看了看,最后目光还是回到她身上。
  镇纸是御用的东西,官窑出,无瑕无裂,品相完好,店里收藏很精细,拿出来上边盖着暗蓝色的天鹅绒。
  裴欢伸手压住不让他打开,和他说:“我看庄先生也不着急看东西,不如先喝两杯茶?”
  到了傍晚,裴欢还没回家。
  老林问过店里,上楼去找华绍亭说:“夫人还在店里见客,估计今天要和对方谈好,把镇纸转手。”
  “还是那个人?”
  老林点头,华绍亭“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把做数独的书还给笙笙,让她自己去算。
  笙笙看他起身,突然拉住他,一脸神秘,做了个嘘的动作。
  他的小祖宗每次有话又不敢说的时候,都是这副表情。华绍亭笑了,把她抱起来放在沙发扶手上,轻声问她:“怎么了?”
  “我知道那个叔叔,他以为我没有爸爸。”笙笙有点不高兴,郁闷地晃着腿说,“来过好几次了,就是想看妈妈嘛。”
  老林在一边听见笑了,和他解释:“先生,外人都以为您不在了,难免有点误会。”
  华绍亭对这个倒不以为意,捏捏女儿的脸,问她:“妈妈不听话,应该怎么办?”
  笙笙一下笑了,立刻字正腔圆回答他:“抓回来,家法伺候!”
  车停在店门口的时候,裴欢正送庄骅离开。庄骅邀请她过几天一起去郊外打高尔夫,两个人因此站在街边,说得很是热络。
  “裴小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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