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弥儿+论教育上卷〔法〕卢梭-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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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他问我,我拒绝回答,我告诉他改天再说;他着急,他忘记了吃也忘记了喝;他巴不得离开桌子向我问个痛快。他的好奇心多么想知道这回事情啊!这一席话用来教育他是多么好听啊!象他这样一个具有任何力量都无法败坏的合乎理性判断力的人,当他发现为了他在中午漂亮地穿一阵而晚上又放进衣橱里的这身衣服,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都得分担费用,也许还有两千万人为此而长年累月地劳动,成千成百的人为此而牺牲了生命,那他对奢侈将抱怎样的看法呢?
你要仔细观察他考虑了所有这些问题以后在自己心中悄悄得出的结论。如果你不象我所讲的那样加以防备,他也许会抱另外的想法的,也许在看见那样多的人为了准备他的午餐而劳碌奔走的时候,他会把自己看作是世界上的一个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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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事先预料到他要作这样的理解的话,你在他还没有这种思想以前,就可以很容易地防止他产生这种想法,或者,至少可以立刻消除他获得的印象。由于他现在还只是因为想得到物质的享受才去占有东西,所以他只能根据可以感知的关系去判断它们对他是适合还是不适合。在做了一阵运动以后肚子就饿了,这时候自由自在、快快乐乐地吃一顿简单的乡村风味的饭,实在是满有味的,把这一顿饭同那样盛大那样令人拘束的宴会一比,就足以使他感觉到宴席上的那一套东西并没有使他得到什么真正的益处;他在离开农家的桌子时,也同离开金融家的桌子一样,肚子也是装得满满的,在这两处都没有什么可以真正地说得上是他自己的东西。
我们想象一下,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老师可以对他说些什么话。
“把这两顿饭都好好回想一下,看你最喜欢哪一顿饭,哪一顿饭吃得最舒服?
哪一顿饭吃得最痛快,笑得最欢畅?
哪一顿饭吃的时间最久而又不觉得厌烦,又不需要另换餐具?
不过,你要看一看其间的差别:你觉得那样好吃的黑面包,是那个农民收获的麦子做的;他那浑黑色的酒是用他园中的葡萄酿造的,既能解渴又有益于健康;他用的餐布,是他的妻子、女儿和女仆在冬天用他种的大麻织的;桌上的菜全是他自己家里的人做的;附近的磨坊和市集,对他来说就是宇宙间最远的地方。
可是在另一张桌子上,虽然有远地的物产,又经过那样多的人的手调制,但你真正享受的究竟是什么呢?
如果所有那些东西并没有使你吃一顿好好的饭,东西虽多又有什么用处呢?
桌上的东西哪一样是为你而做的呢?“
老师还可以向他说:“如果你是这一家的主人,你就会更加觉得所有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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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真是奇怪,因为你想在他人面前显示一下你的享受是多么豪华,结果却使你一点也享受不成:劳心费力的是你,而高兴快乐的是他们。“
这一番话也许很好听,但对爱弥儿来说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因为他不懂这些,他不能拿别人的看法做自己的看法。
因此,要对他讲得简单一些。经过这两次吃饭的事情以后,我在有一天早晨对他说:“我们今天到哪一家去吃午饭?
到这一家去,将看到桌子上四分之三的地方都摆着一大堆银器,在餐后用点心的时候,将看到镜子似的盘子上放满了纸花,将看到那些大模大样的女人把你当成好玩的小娃娃,给你讲一些你莫明其妙的话;或者到离这里两哩路远的乡村,到那些欢欢喜喜地拿上好的奶酪来款待我们的人家去?“
爱弥儿无疑是选择后一家的,因为他既不爱说废话也不爱讲排场,他受不了那些拘束,所有那些珍馐美味他都不喜欢;但是,一说到乡间去,他总是马上就去的,他非常喜欢好水果、好蔬菜、好奶酪和好人家①。
在路上走着的时候,他自然而然地就读起他的看法来了。他说:“我认为,所有那些花许多心思去搞盛
①我之所以知道我的学生对乡村有一种喜爱,是由于他所受的教育要自然而然地产生这样的结果。此外,由于他没有那种衣服丽都的纨绔子弟的样子讨妇女们的欢心,所以,一方面他固然不象其他的孩子那样受她们的欢迎,但另一方面他也因此不太喜欢她们,不愿意同她们厮混在一起,而且,即使和她们在一起,他也是不会欣赏她们的风韵的。我甚至不愿意教他吻她们的手,不愿意教他向她们说几句干巴巴的奉承话,不愿意教他对她们要比对男人显得更尊敬,虽然对她们应当是更尊敬;我定了这样一条不能破坏的规则,即:绝不强迫他做非他的智力所能理解的事情,何况我们还找不到充分的理由叫孩子对性别不同的人采取不同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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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宴会的人,不是想浪费他们的精力,就是不懂得我们这种乐趣。“
我举的这些例子,对一个学生来说也许是好的,但对千百个其他的学生来说也许就不好了。如果你领会了其中的精神,则你可以按照你的需要把它们加以改变:例子的选择,有赖于对每一个人特有的天资的研究,而这种研究,又有赖于你使他们有表露其天资的机会。
不要以为在我们所讲的这三、四年的时间中,我们能够使一个天资优秀的孩子对所有自然的技术和科学都获得一个概念,使他将来有一天可以独立去学习;但是,象我们这样使他一件件地经历他必须有所认识的事物时,我们就使他进入了发展其爱好和才能的境地,使他向他的天资导引的目标迈出了第一步,而且还给我们指出应该向着什么方向辅助其天性的发展。
这一系列为数虽然有限然而是很正确的知识,还可以给我们带来另外一个好处,那就是:我们可以通过它们之间的联系和关系去教他,我们可以使它们在他的心目中占有它们应有的地位,可以防止我们象大多数人那样偏重于培养某些才能,而忽视对他的其余的才能进行培养。对整体有很好的了解的人,就能了解每一个部分应有的位置,对一个部分有彻底的研究的人,就能够成为一个有学问的人;至于要成为一个有卓见的人,那就需要对整体有彻底的了解了;需要记着的是,我们想取得的不是知识,而是判断的能力。
不管怎样,我的方法是不拘泥于我所举的这些例子的,它是根据一个人在不同的年龄时的能力,根据我们按他的能力所选择的学习内容而进行的。我相信,你也许能顺利地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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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个方法,做起来似乎更好一点;但是,如果它对他的个性、年龄和性别是不太适合的话,我很怀疑你的方法能取得同样的成功。
在开始第二个时期的时候,我们已经利用我们过剩的精力把我们带到远离我们的地方;我们上了天,我们量了地,我们探寻了自然的法则;一句话,我们跑遍了整个的岛屿;现在我们又回到我们这个世界上来了,我们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我们所住的地方。要是在我们走回去的时候,发现我们的住所还没有被那些想霸占它的敌人所占据的话,我们就太高兴了!
把我们周围的情景看过以后,我们该怎样办呢?我们要把我们能够拿到的一切东西都加以使用,要利用我们的好奇心来增进我们的幸福。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制造了一大堆各种各样的工具,但是还不知道我们用得着哪一种工具。也许,我们的工具对我们自己没有用处而对别人有用处,也许反过来,我们又需用他们的工具。这样一来,我们就发现把它们交换一下对我们是有利的,但是,为了要进行交换,就必须了解彼此的需要,每一个人都必须知道别人所使用的工具和可以拿出来交换的工具。现在假定有十个人,而每一个人有十种需要。每一个人为了满足他的需要都要做十种不同的工作;但是,由于天资和能力的差别,这个人做起这些工作来其成绩就不如那一个人好,而那一个人又不如另一个人好。所有的人员各有所长,但现在都做同样的事情,所以效果是很不妙的。把这十个人组成一个团体,让每一个人为他自己也为其他九个人做他最适合的工作,这样,每一个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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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从其他九个人的才能中得到益处,宛如他单独一个人就具有这几种才能似的。
每一个人由于继续不断地做一样工作,所以愈做愈是熟练,结果,所有这十个人的需要都全部得到满足了,而且还可能有剩余的东西供给其他的人。这就是我们所有一切的制度的显明的原理。我在这里不打算研究这个原理的结果,我在另外一本著作①中已经阐述过了。
按照这个原理,一个人如果想与世隔离,不依赖任何人,完全由自己满足自己的需要,其结果只能是很糟糕的。他甚至不能生存下去,因为,当他发现整个土地都由你和我所占有,而他只有孑然一身的时候,他从哪里得到他所需要的东西呢?我们在脱离自然的状态时,也强使别人脱离了这个状态;没有一个人能够不管其他的人怎样做他都要停留在这种状态;当不可能在这种状态中生活的时候,如果还想呆在这种状态中的话,那才是真正地脱离了这种状态哩,因为自然的第一个法则是保卫自己的生存。
我们这样做,就可以使一个孩子在没有真正地成为社会的一个活动的成员以前,在他的心中逐渐地形成社会关系的概念。爱弥儿发现,他自己要使用工具,别人也要使用工具,因此他可以用他的工具去交换他所需要而别人又能提供的工具。我很容易地使他感觉到了进行这些交换的必要,使他能够利用它们来满足他的需要。
“大人,我要生活呀,”一个穷困的讽刺文作家在一位大臣骂他所搞的这门职业是很不体面的时候说了这样一句话。
①《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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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不出这有什么必要,”那位显要的人冷冷地回答道。这样回答,从一位大臣说来,是讲得很漂亮的,但如果出自他人之口,就显得很粗鲁和虚伪。所有的人都要生活。这个论点,每一个人将随他懂得的人情世故的多少而产生或多或少的同感,但在我看来,从讲这句话的人来说,是无可辩驳的。
既然在大自然赋予我们的一切厌恶感中,最强烈的是对死亡的厌恶,那么由此可见,无论哪一个人在没有任何其他办法生活的时候,由于厌恶死的心理的驱使,是可以采取一切手段生活下去的。
讲节操的人在轻视其生命和殉其职责的时候,所根据的原则跟这个简单的原理是绝不相同的。在有些民族当中,一个人用不着努力修养也能成为善良的人,而且,在没有道德的轨范可资遵循的时候也能做事公正,这样的民族才是幸福的民族!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一种恶劣的境地,使处在这种境地的人不为非作恶就不能生活,使处在这种境地的人民由于生活的需要而不能不做骗子,那么,该绞死的不是这个干坏事的人,而是那些促使他去干坏事的人。
一到爱弥儿知道什么是生命的时候,我首先关心的是教他怎样保持生命。一直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讲过职业、等级和财产的区别,我在以后也不去讲这些东西的区别,因为各种身分的人都是一样的,富人的胃也并不比穷人的胃更大和更能消化食物,主人的胳臂也不见得比仆人的胳臂更长和更有劲,一个伟大的人也不一定比一个普通的人更高,自然的需要人人都是一样的,满足需要的方法人人都是相同的。
应该使一个人的教育适应他这个人,而不要去适应他本身以外的东西。
由于你培养他唯一无二地只能适应于一种社会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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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就使得他对其余的一切地位无法适应了,如果命运同你开玩笑,则你除了使他变成一个很可怜的人以外,是得不到其他结果的,这一点,你难道还不明白?一个大贵族已经变成了叫化子,而在穷愁潦倒之中还在夸他的出身,这岂不是可笑之至?
一个破了产的富翁,一想到人们对穷人的轻视,就觉得自己变成了人类当中最卑贱的人,这岂不是糟糕透了?
前一种人只好去作流氓骗子,后一种人只好去作哈躬弯腰的奴才,见人就说这句好听的话:“我要生活呀。”
你想依赖现时的社会秩序,而不知道这个秩序是不可避免地要遭到革命的,而且,你也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