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经济适用男-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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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演一愣,一口喝了姜汤,从怀中摸出二十两整银,五六两碎银放到齐粟娘手中,“给你买丫头。”
齐粟娘看着钱,半晌方歪头看陈演,“你什么时候藏的私房钱?我居然半点不知道?”
陈演看看比儿,见她已经安静退出房去,上前搂着齐粟娘笑道:“我何时又敢藏私房钱了?我今儿上街,寻到以前我时常卖画的印刷书铺,好在东家还是没换,见着我二话不说,先下了订钱,订了两幅河图。”又得意道:“他也知道我巡过永定河,修过高家堰,通过清口,河图精细必比别人家强,这两幅要的就是永定河河图和高家堰河图……”渐渐的,声音又低了下来。
齐粟娘见他想起治河的事,连忙笑道:“竟是不用靠田吃饭了,只要有你在,我断是不怕没钱吃饭,不怕没人侍候的。”
陈演哈哈大笑,抱紧了齐粟娘,“我说过,就算不做官了,也不让你吃苦的。”齐粟娘见哄得陈演忘了忧郁,抿嘴笑着。牵着他出了睡房,到堂屋里用饭。
坐在堂屋里,看得门外天已是暗了下来,大雨哗哗地下着,不一会儿,院中下水沟里就集满了水,赶不及地向外流着。
比儿摆上菜来。五个白底青瓷菜碗,一碗八宝攒汤。一碗烧烂猪头肉,一碗蒜泥白肉,一碗油焯青菜,一碗素炒红椒,都是陈演平常爱吃的。
齐粟娘让比儿自去吃饭,自己给陈演盛了热腾腾新白米饭,笑道:‘今儿还是我下厨。让比儿知晓你地口味和喜好,呆会她去挑上灶丫头时,也就方便。”
在船上走了七八天,齐粟娘又小病了几天,陈演一直没吃到家常饭菜,欢喜接过,迫不及待挟了一块猪头瘦肉,正要向嘴里送。忽地看了齐粟娘一眼,“瘦的,你吃。”送到了齐粟娘嘴边。
齐粟娘笑颜逐开,张嘴吃了,给陈演选了块蒜泥白切肥肉送到碗里,两人相视一笑。
饭后。两人在书房里一起制河图,齐粟娘看着外头的雨越下越大,便是蓑衣、油伞也挡不住,料着这般的天气,媒婆肯定是没法带人来的,笑道:“正好让你再吃一天我做的饭。”又撇嘴道; “虽是有丫头侍候是好事,叫你吃别的女人做地饭,我也不乐意。”
陈演失笑,“我自也爱吃你亲手做的,”放下笔。拉了齐粟娘地手。柔声道:“你若是不喜欢我吃别人做的菜,你得空的时候。就叫她们生火洗菜切肉,你单管出锅,这自然还是你做的。”齐粟娘掩嘴笑个不停,也不让陈演作画,只腻着他撒娇,陈演把河图丢到一边,与她拥坐在窗前看雨。
大雨一连下了四五天,后门水道里的积水,一天一天向上涨。齐粟娘还没来得及担心后门进水,水道口高邮漕帮坛口早开了排沟,把水泄了出去。刘婆上街买菜回来,淋得一身淋湿,高邮大街上积水都过了脚裸。齐粟娘坐在妆台前,从抿镜中看着天边翻滚的黑云和重重雨幕,被乍然响起的惊雷吓了一跳,“比儿,这雨下得真大……”
比儿一边给她梳头,一边点头道:“奶奶说得是,怕是水还得涨,好在高邮城地势高,扇子巷也是高处,水总是能走掉地。倒也不怕这些。”顿了顿,“呆会奴婢上外头买些米面回来。”
齐粟娘惊一跳,“比儿,你这是预备着……”看着比儿叹了口气,慢慢站了起来,走到窗边,“这雨,看着比七年前那一场还要大……”
比儿在她身后,轻轻地道:“确实是比那一场要大。“语气中慢慢带了些淡淡的回忆,“奴婢就是那一年为了埋葬父母,自卖自身,做了奴婢的……”见得齐粟娘转回头一脸惊讶,不由怪道:“奶奶……”
齐粟娘想起那一年在江宁城中要卖身葬母,巧遇陈演之事,苦笑一声,“那一年,为了埋葬父母,不知多少人想卖身……”慢慢将手伸向窗外,手指尖还未出窗口,便已被沾湿,虽仍坐于暖室之中,心中仍是寒湿一片,“一副薄棺……也要二两银子……”
比儿静静不语。只有暴雨在大地上无情的倾泄之声一直响着。
齐粟娘叹了口气,提起精神道:“那你是何时到我哥哥府上的?”
比儿笑道:“奴婢原是卖在扬州盐商宅子里,后来因没什么姿色,又转了两回手,最后带到京城,安生二管家买下了我,让我侍候大爷起居。”
齐粟娘忍不住笑出来,“安生那小家伙也成管家了?比儿,月钩儿姑娘好么?怎的她也未生养?”
比儿叹道:“大爷女色上头有些管不住,月姨奶奶又是个不耐烦的,三天两头吵着,也就淡了,一个月也就去七八回。外头那些人巴结大爷,九阿哥又赏,府里的女人实在太多,大爷又没得个定性……”
齐粟娘听得哑然,“我哥哥都三十了,该娶房正经妻室了……”
比儿正要说话,陈演匆匆进入内室,“粟娘,我要去高家堰一趟。”说罢,自开了箱子去寻衣裳。
齐粟娘大吃一惊,一把拉住他道:“陈大哥,外头这么大地雨,漕上根本走不了船,你要怎么去?你去做什么?”
陈演急道:“我这阵子想来想去,高家堰不可能就那么轻易修补好了,或是用料不对,或是功夫不到位,定然是有的。现下是雨季,高邮的雨这样大,我不放心,我要去看看。”说罢,甩开了齐粟娘的手,抓了两件衣裳,用包袱布一包,转身就走。
齐粟娘晓得他的性情,怕是劝不住,急得眼中含泪,一边提裙追在他身后,一边道:“我知道你着急,可是你细想想,这路上差不多十来天的船程已是极快,现下没有船,你便是冒雨骑马,什么时候才能到?等你赶到了,该有地事都有了,你去了也没有用啊。”说话间,陈演已是走出了堂屋,冒雨冲到了院中,齐粟娘又惊又怕,扑上前去挡住了院门,哭着道: “陈大哥,你别走,我怕你路上出事儿,雨太大了……陈大哥……”
陈演原是心里油煎似的,狠不得立时飞到高家堰去,见得齐粟娘拦在门前落泪,却是一怔。他想伸手强拉开她,却又舍不得,待要不去,更是不行,站在大雨中左右为难,跺脚道:“粟娘!粟娘!你就让我去吧!”说话间,上前一把将齐粟娘拦腰抱起,大步冲回堂屋,将她放在椅内,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柔声道:“我去看看就回,你别担——”
“咣咣咣——”城内突地惊锣大响,“不好了——倒堤了—— ”
满城里乱了起来,孩儿啼哭声、呼儿唤女声、关门关铺声、乱奔踩踏声大作,“倒堤了!洪水!洪水来了!关闭城门,关闭城门——”
齐粟娘与陈演都惊得不行,陈演大叫一声,“高家堰,一定是高家堰出事了!”转头就向外冲,齐粟娘扑上前去,死死抱住他的腰不放,“陈大哥,城门关了,城门关了!”
高邮城四座大门沉重的关闭声,十六道水门的放闸声一起响起……
比儿一边叫着,“奶奶,奴婢出去买米面。”一边披着蓑衣冲了出门,陈演大大一愣,低头看了看一脸苍白,满脸泪水的齐粟娘,一跺脚,“她一个女人去能抢到什么,我去。”
清河卷 第四章 京城里的十四阿哥
第四章京城里的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将手中的乌金马鞭丢到傅有荣怀中,“和福晋说不用等爷用午膳了,今儿我们这些兄弟,不被皇阿玛骂上两个时辰,再在他跟前跪上一个时辰,他也消不了这口气。”
傅有荣左右瞟着,看着无人听见,暗暗松了口气,低声道:“爷,这也不关爷的事,和您能勉强搭上线的那河丞收了齐管事的钱,并没有找陈变之的麻烦。您不是还让人转命他,赶紧把堤给结实补上了么?不说太子爷手下那些豆腐渣、煤渣胡乱补的堤,就是八爷、九爷也没您这么实茬。”
十四阿哥一哼,“高家堰决了大口,黄淮沿岸三十多州县被淹,堤坝倒了不止二十处,皇阿玛还是要保着太子爷。他不骂骂我们出气,他又能怎么样?爷这叫陪太子挨骂。”说罢,一步一摇,向乾清宫而去。
十四阿哥方走到宫门口,就见得魏珠捧着黑牛角轴的五色绵缎圣旨,轻手轻脚退了出来。
十四阿哥看着黑牛角轴,知晓是颁给四品官的圣旨,便也不在意,挥手让向他请安的魏珠起了身,走了进去,果然见得太子爷、二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一直到十三阿哥,俱跪在了里面。
他慢慢蹭了过去,磕头请了安,向康熙呈报了北古口军营的事儿,果然被挑出刺,狠批了一顿。他也不分辨,老老实实请了罪,卟嗵一声。跪在了哥哥们的身后,直到掌灯时分,才被赶了出来。
十四阿哥虽是成婚了,却只有十七,康熙仍是让他住在阿哥所里。他也不回去,跟着八爷、九爷、十爷一起去了宫外九爷府喝酒。
六月三伏地天气热得不行,酒宴摆在了通直斋的水榭中。通向湖岸的几道回廊挂满了明纱角灯,映在开满莲花的湖水中。影影绰绰,回廊上苏州戏子的娇柔弹唱之声隔水而来,颇有几分江南水乡的韵味。
“八哥,我原想着皇上会重新起用陈变之的,怎地没半点声响?”十四阿哥早脱了朝服,只穿了葛纱儿单衫,系着明黄带子。敞着怀倚在椅子里,疑惑问道。
“谁叫你磨磨蹭蹭来那么晚,活该你没听着,若是你来早些,我们说不定还能回早些。”十爷瞪了他一眼。
十四阿哥大笑,“哥哥们运道不好,偏要在那时辰去乾清宫回事儿,被高家堰决口的消息堵在里头了吧?”他得意将手中地冰镇扬州麦烧酒一口喝了。“陈变之这回升了几品,什么地方的河道?总不会让他顶了张翮鹏吧?”
十爷重重呸了一口,“他想做河道总督,十年后再说!皇阿玛这回也是要补偿他,让他从当初的正六品直接升到了正四品,还给了他一个大肥差。他们家祖坟上真是冒青烟了!”
十四阿哥大大一愣,挺身坐起,“肥差?河道才是真正的大肥差,可惜陈变之是个死脑筋,还能有什么肥差?”
九爷笑道:“扬州知府算不算大肥差?还让他兼了扬州府河道同知,这会他要是再四处查看河堤,也没人说他干涉河政了。”
十爷不满道:“九哥,你乐什么?要不是这个陈变之把底儿都抖了出来,我们今天犯得着挨这顿骂么?”
半晌没有说话的八爷,轻轻笑道:“他府里齐二管事的妹子。不就是陈变之的夫人?如今也是正四品恭人。扬州府台夫人,他能不乐么?好歹也算是他府里出去地奴才。”
十四阿哥顿时笑了。“也是,九哥门下的奴才,像她夫君这般能得皇阿玛看重的,可没几个。”皱了皱眉,“听说她还没有生养,陈变之会不会休了她?”
九阿哥笑道:“我倒是放心得很,陈变之那性子,就凭上回儿他犯欺君之罪,齐强妹子要跟着他一块去死的情份,她正室嫡妻的位置这辈子都稳稳当当。秦道然说她是个绕肠子的伶俐人,还怕她压不住那些生儿子的妾么?”
十四阿哥听他又开始夸秦道然,没好气地道:“你别高兴太早,她惯会用便宜话哄主子,你指着她,还不如指着她哥哥替你多赚点。”
九爷和十爷齐声大笑,八爷也忍不住轻笑,九爷笑道:“她会哄人,也要人听才是,谁叫你喜欢听?活该叫她哄住了。听说她嫁人了,还巴巴儿地送了两大抬直毛料子,生怕她嫁得不风光,站不稳脚跟。平日哥哥我怎么就没瞧出你这傻德性?”十爷拍着桌子,笑得喘不过气来。
十四阿哥恼羞成怒,叫道:“添妆送陪嫁的不止我一个,四哥送了,你也送了,怎么就是我傻了?!”
九爷笑道:“我是看着齐强送地,你是看着齐强妹子送的,怎么能一样?至于四哥……”九爷微微皱了眉,看向八爷,“八哥……”
八爷慢慢抿了口酒,“太子爷这一阵子怕是不敢再动河银了,但他还有江苏漕盐和内务府替他撑着。江苏帮是漕河第一大帮,不能再让它替太子赚钱。淮安的二帮主怕是个扶不起的,扬州府的连震云——也该叫齐强再去会会他了……”看了看十四阿哥,“至于齐强的妹子,要用她地时候,只要十四弟张张口就行了。四哥……他还差着火候儿呢……”
齐强看着通直斋里竟夜未完的饮宴,轻轻叹了口气,和秦道然打了招呼,回了隔九爷府两条街的偏帽儿胡同齐府。
齐府是九阿哥赏赐,足有二十亩地,占了大半个胡同,前后五进房舍,五十七间屋子。三四进之间偏西隔有个西花园,到底还有一个后花园。齐强一路方过了三重门。就听得后头五进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