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经济适用男-第1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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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陪笑问道:“郎供奉,我家少爷还没醒过来。这伤到底要紧不要紧?”
头发雪白的老御医,已是正。四品的内廷供奉,他苦笑道:“明管事,何大人至多过三日便会醒过来,只是他受的伤重,亏了元气,怕是要将养过三四年才能恢复。”
明纳德花白的胡须抖了抖,说话。间已是有些哽咽,“我家少爷还没上三十——”
郎供奉劝道:“有命回来就是万。幸了。陈大人虽是没大碍,但双脚跌伤,为了保住何大人又受了冻,以后老寒腿的毛病儿是治不了了。”说话间,拱了拱手,“老朽还要去写折子,向皇上禀明两位大人的病况。”说罢,转身去了。
明纳德看着朗供奉的背影,抹了一把老泪,招手接。过下人送来的热腾腾的羊泡馍和放着三道菜的食盒,向北河河总的马车走去。
皮帘子一揭开,浓烈的药味儿扑鼻而入。
车厢里垫着厚厚的灰毛毡,固定的铁木小桌上镶。着铜烛台,陈演半躺在车厢里,下身盖着熊皮,脸色因着太久不见天日,格外苍白,“明管家,何大人可醒了?”
明纳德爬上车,将食物放到铁木小桌上,恭敬禀。告道:“多劳陈大人挂心,我家少爷还未醒,朗大人说也就是这几日了。”顿了顿,似又想起什么,“陈大人的家信,老朽早已差人送进京城了。”
陈演早知道这。位钮钴禄家的管事积年知事,想起何图华舍身献他,现下仍是未醒,心中虽是沉重,但听明纳德说了家信的事儿,便也安了心。
皮帘子放了下去,陈演揭开食盒,里面是些家常菜——红椒猪头肉,鸡汁粥,还有蒜泥白肉。陈演只觉得眼中一热,粟娘在京城里受惊了罢?这一月她是怎么熬过来的?他摸着有些麻木的****,他不能和何图华一样慢慢恢复,齐强哥死了,粟娘以后全得靠他了。
明纳德每日照料着何图华,看着朗供奉的折子三天一个地递了回去,又看着京城里差了专治腿伤的御医过来,看着进了山西地界后,北河河总挣扎着能下地行走了。明纳德对北河河总照顾得更是周到了。
等得他再看着北河河总能行走后,每日被人扶着来探视何图华,陪着刚醒的何图华说几句话,明纳德对北河河总越发殷勤了,说话行事间透着股亲热劲儿。
“先生……”何图华头上仍包着厚厚的白布,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他微张开眼,看着陈演想说些话,却连张嘴的力气也没了。
陈演被明纳德扶着坐到了何图华身边,他凝视着何图华,“好好养伤,等你身子好了,我再带着你去巡河。”
何图华却又昏睡过去了。陈演伸手给他压了压被子,轻轻叹了口气,“还得过三四年……”
皇上催促着早日回京,钮钴禄家从京城里差来迎接的人也是来了两拨,明纳德一路急赶着。
探源团上一拨伤重回京的人还未到通州,明纳德一行人已出了山西太原城,离着通州也不过几百里路了。明纳德正催促下人加鞭赶路,忽听着官道上重重马蹄声由远而近,似是有不少人马从京城方向疾驰而来。
明纳德远远见得对面赶来了近百骑快马,他眯眼看去,到得近前,认得打头一人是北河河总府里的周师爷,后头是两个小厮和北河河总府里的亲兵。
马车内的小几上,摆着暖壶和两盏热茶,固定的铜烛台燃着一支小烛,半明半暗地摇晃着,照亮了信纸上的字迹和泪痕。陈演看了齐粟娘写的信,字字句句都是问伤势,盼着他快回,心中虽是欢喜,却知晓她瞒了事儿未说。他叹了口气,抬头问道:“周先生,夫人现在在查府?你把京城里的事儿细细说给我听。”
周襄天斟酌着,把这大半年来的事儿慢慢说完,陈演闭目沉思,久久没有言语。
车厢外,传来杂踏的马蹄声,车轱辘一面发出吱呀的混浊声响,一面从碎石上碾了过去,铜烛台上的烛光便也随之晃动着,照得陈演的脸忽明忽暗。
周襄天看着陈演的脸色,轻声道:“大人,讷定苏大人已死,何图华大人伤重。李明智大人掌控不住河标兵,在下以为,这时节,皇上必是还要重用大人。大人需体察圣意。”
陈演慢慢张开眼,“先生所言极是。”他拱手谢道:“多承周先生在十三爷面前进言,为我奔忙。”
周襄天连忙回礼道:“大人吉人天像,在下蒙大人青眼,托以骨肉之情,敢不效力。只是位卑职小,无能照拂大人家眷。”
陈演摇了摇头,微微笑着,“先生,待我辞官后,可愿归乡与我毗邻而居,同看千里漕河日升日落?”
周襄天捋须而笑,“固所愿,不敢请尔。”他捧起一盏热茶,呈给陈演,“只是,大人如今所虑甚多——齐三爷、京城里的爷们,还有夫人——”他看了陈演一眼,慢慢道:“太子门下时常聚饮,除了兵部尚书齐世武,其余尽是领兵之人。但若是要入罪,却又怕寻不着实据——”周襄天顿了顿,“京城里的各位爷都盯着,怕是会出大事。大人回京,皇上必要召见,还是忍一时为好——”
陈演恍若未闻,只看着手中齐粟娘的书信——“我在京城一切安好,只待你早日归来——”陈演慢慢折起信,抬头对周襄天道:“周先生,小连和赵把总也跟着你来了?”
“是,起先受伤回京城的那一路走走停停,还未到通州,正遇上我出京。他们伤势好了多半,原听得大人安好的消息就要回头来迎,正遇上我。我就将他们带过来了。”
“悄悄让小连去天津城,请李明智大人到通州一晤。”
京城中,因着秋日已临,宫女太监都忙乱着,贵人们已是准备着从畅春园搬回紫禁城。畅春园边的静安园中,十阿哥一屁股坐在石亭子里,“陈变之竟然没死!连钮钴禄家那小子也吊着一口气被找回了!真他祖母让老子白欢喜一场。”
九阿哥慢慢悠悠走上石阶,笑道:“你有什么好白喜欢的?你门下没有能做河督的奴才,难不成你还指望着齐家那上百万的家私?”
十阿哥哼了一声,“她要不是老十四的宝贝奴才,这样的便宜进项爷早就到手了,还用得着王母娘娘挑女婿一样,等着她来挑爷们?”瞪向满脸笑容的十四阿哥,“瞧你这傻乐劲,犯得着这样高兴?到嘴的肥肉都飞了!”
十四阿哥靠在亭柱子上哈哈大笑,“我可松了口气。她那脾气行事,不是我府里的女人,我瞧着稀罕,隔一阵儿受一回,爷还忍得住。若是收了她做外室,十天半个月见上一回,爷怕迟早忍不住一顿鞭子抽死她。”
十阿哥和九阿哥皆是大笑,九阿哥笑道:“原来你也明白这个理,倒是哥哥小看你了。看你以后还把她当宝贝捧着!”
十四阿哥瞪眼道:“这不是还在外头么?既然没到手就是稀罕!”
九阿哥和十阿哥笑着骂他,半晌没有言语的八阿哥慢慢开了口,“通永道台李明智一听说陈变之被钮钴禄家的人寻到了,送上了京城,就离了天津,在通州等着他。”
九阿哥一怔,“何图华那小子只剩一口气,是死是活还拿不准。陈变之也是在冰洞里躲了七八天,只比他多几口气罢了,李明智赶着去和他说什么。”
十四阿哥的眉头却是皱了起来,“李明智虽是不熟河政,但他只要把河政上的事儿向陈变之一说,陈变之可是个精的——”
八阿哥瞟了十四阿哥一眼,微微笑了起来,“正是如此,我听说,李明智从通州回了天津,便开始查河溯海银。”八阿哥站了起来,“李明智倒是有眼色,眼见着何图华病了,讷定苏死了,陈变之回来后,官位儿照旧,皇上还特赐他去小汤山养伤,就明白这北边河道上的事儿,眼下还是陈变之说了算。”
清河卷 第十六章 等待辞官的北河河总(二)
第十六章等待辞官的北河河总(二)
秋日的小汤山处处树高叶茂,太阳从枝叶缝中洒下斑驳的暗影。山鸡在草丛乱石中钻来钻去,偶尔有山鹿在树林中一露头角。坡上的皇庄一个连着一个,行宫虽还没有建起,但各处的泉眼儿都被京城富贵人家圈了进来。
小汤山东头,一处不过十余亩方圆的小庄子。
前后两重花木掩映的四合院子里传来枝儿和理儿的笑语声,七夕在廊道上安置了长椅,烧起红泥炉,侍候着周襄天坐下晒着太阳,自个儿一边烧水煮茶,一边看着枝儿和理儿将院子里晒好的驱寒药材收入簸箕内,走入了后院。
浴室内莲花型的池子里,白气腾腾地冒着。枝儿和理儿将药材放入池中,过得半刻钟,满室时便充满了药香。眼见着陈演穿着单衣,被齐粟娘扶着,慢慢走了进来,两人便退了出去。
他脸上已是瘦得没了半两肉,单衣下隐约可见冻伤后留下的斑痕。他握着齐粟娘的手,慢慢挪动着双足,****上冻伤虽好,但冻伤时肌肉麻木的毛病让他****于行,只有每日靠温泉来调理。
他低着头,看着费力扶着他的齐粟娘。她的鼻尖上隐隐有几颗水珠,不知是是汗,还是这浴室里蒸腾热气所凝结的雾水。她的嘴角儿微微翘着,有着掩不住的欢喜,她的眼角儿时时扫了过来,一刻不停地看着他,似是生怕他转眼飞了去。
他尤记得,路过龙羊峡冰塌。时,讷定苏掉下了冰缝,他和何图华却掉进入山脚下的土沟,眼见着要被接连而下的冰块砸到时,他心中那一瞬间闪过,只有粟娘。
他今生于河道已是足矣,虽死无。悔。但——粟娘——粟娘还在等他回去。
何图华扑上来替他挡住了冰。块,随后而落的巨冰卡在冰隙之上,将他们深深困了土沟之中,也为他们留下了一个小小活命之地。他抱着受伤的何图华缩在了冰隙中,听着外头准噶尔游骑在冰上搜寻他们。
他不能呼救。
好在掉下来的还有一头驮行李的死驴,行李里有。放食物、药物、火折子的皮袋。还有放衣物、杂物的木箱。靠着这些东西,他给何图华包了伤口,点燃行李里的杂物,勉强取暖存活。
外头的人声透过冰缝也听不明白,在沟里呆了三。天,他只有自己寻找生路。推开堵在冰隙中的碎冰,拖着何图华,沿着土沟爬了半里地,似是听到了人声。他想要呼救,仔细一听,仍然是准噶尔人在叫嚷着封锁来回的道路,搜寻清廷三品大员,死活不论。
他只有等待。
渐渐他也听不清外头的声响了,他只是担心,齐。强哥死了,粟娘——粟娘她一个人要怎么办——他当初害怕粟娘伤心,害怕粟娘离开,便想着得过且过,齐强哥还在,他还在,粟娘过几年会生养的——如今齐强哥不在了,他不在了,粟娘要怎么办——他还不能死。
莲花池边溢着。水,陈演脚下一滑,险些跌倒,顿时让他回过神来。
“陈大哥,你小心些。”齐粟娘把陈演扶进池子里,担心地看着他,“陈大哥,你在想什么,小心跌着。”
陈演坐在池中,觉得滚烫的药水隔着薄罗衣裤刺激着他腿上各处没有知觉的肌肤,一阵儿痒一阵儿痛,他知晓是越来越好的症状。
他笑着抬头,想要和齐粟娘说说京城里的事儿,听听她的委屈,却见着齐粟娘小心翼翼的神色,陈演在心中长叹着,成亲这些年来,他总觉着粟娘有事儿瞒着他,粟娘实在不像个贫家被父母所卖的孤女。可是,每见着她惴惴不安的模样神情,他总是不忍心开口多问。
陈演握着齐粟娘的手,笑道:“我方才正想着,我什么时候才能动弹,和你亲近。”
齐粟娘一怔,脸上便是一红,瞪了他一眼,又满心欢喜地笑道:“你刚回来时,一步儿都动不了,现下已是能走动了。这药泉水再泡上几日,便能好了。御医说咱们时时来泡,会越来越好的。”双手合什,庆幸道:“阿弥陀佛,我那几日的经也没有白念。”
陈演看着齐粟娘腕上的红玉佛珠,每一颗都有小指头般大小,被水润湿了,闪着异常柔婉而又无力的光芒。陈演摩挲着齐粟娘的手腕,喃喃道:“叫你受委屈了……”
浴室里静了下来,齐粟娘觉得手腕儿被陈演抓得生疼,她看着陈演,他半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手指将她腕上那佛珠一颗接一颗剔了开来,带起一阵阵水响……
外头院子里,秋阳暖暖地晒着,小连将马牵出来洗涮。廊院下,周襄天微微眯着眼睛,似是睡着了。七夕眼角儿觑着枝儿从后院走了出来,悄悄从茶炉边站起,挨到枝儿身边。枝儿脸上一红,低着头没有出声。
“枝……枝儿,我这几日就求……求周先生替我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