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经济适用男-第1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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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喜儿轻声道:“奴才马上去安排。”三阿哥微一犹豫,慢慢道:“若是叫太子占了个大便宜,连人带财全得了去——”
荣喜儿轻声笑道:“爷只管放心,奴才亲眼见着,太子爷不过扶了她的手腕儿一把,她那样子就像要拚命,陈夫人的气性儿大着,这会子不过是忍着呢。”
三阿哥一脚跨进了山门,“正巧今儿皇太后和皇上都在,若是闹了出来,太子爷可得喝上一壶了。”
齐粟娘匆匆走入凝春堂迎凉精舍,从佛龛前供着的一盘江北寿鲜桃里取了两枚,包入手帕之中。转头一扫,果然在西墙的靠桌上看到八爷时常执在手中的湘妃泥金白纱折扇子。
齐粟娘一手拿着桃,一手拿着扇子,一路过了延爽楼、藏拙斋到了恩佑寺,没料着主子们又去了西面鸢飞鱼跃亭观景趁凉,只有玉嬷嬷差了个小太监留话儿,说那寿桃儿不看了。
齐粟娘听得如此,知晓事儿不急,不禁慢了脚步,沿着芝兰堤向鸢飞鱼跃亭而去。畅春园较紫禁城凉快了许多,夹带着桃花堤的水气,齐粟娘细细算着,陈演应是进了直隶省了,怕是过几日便要到通州。
怎的没有再写信来,她不禁微微疑惑,转念一想,必是路上赶得急,得不着空儿。齐粟娘的嘴角儿忍不住笑得裂开来,陈大哥要回来了。
因着天热,宫女太监们都在树萌下走动着,手上没差的,也趁机歇歇凉。眼见得过了太子所居无逸斋,七爷所居承露轩,隔着无人的蕊虹院,东面便是鸢飞鱼跃亭,齐粟娘忽见得蕊虹珠门前人影一闪,双虹跟前的双喜走了出来。
双喜见着齐粟娘似是面上一怔,打千儿笑道:“奴才给陈夫人请安。”
齐粟娘连忙让他起身,不由笑道:“双喜公公怎的在这处?”
双喜笑道:“回陈夫人的话,可巧虹主子正念叨陈夫人呢,陈夫人就到门口了。现下皇太后不用陈夫人跟前侍候,陈夫人和咱们主子说两句话也是好的。”
齐粟娘笑道:“我方才在恩佑寺没见着她,还以为她留在无逸斋,没料着竟在蕊虹院里偷闲。”她见得此处不是太子所居无逸斋,微一犹豫, “我还得去给八爷送扇子……”
双喜连忙道:“奴才替陈夫人去,左右主子们都在鸢飞鱼跃亭里,误不了事。虹主子今儿上午逛了一会园子,在左跨院里歇着,蕊虹院里除了她谁也不在,陈夫人正好能和虹主子好好说话。”
齐粟娘笑着点头,将白纱扇子和桃都递了过去,“那就劳烦公公了。”
蕊虹院里静悄悄的,中间一个浅院子,一左一右两个跨院都无人出入,应是为免打扰,宫女、太监们早被双虹打发了出去。齐粟娘一边想着,一边向双虹所在的左跨院走了过去。
她过了院中十来步的草泥地,上了三极石阶,走进正房,四面一扫,却没瞧着双虹的影子。她正疑惑间,忽然听得外头厢房开门声响。
齐粟娘笑着走到门边,“双虹——”声音却堵在了喉咙里。
太子一脸满足后的慵懒之色,走出了厢房,敞开的房门里隐约可见凌乱的床被和匆忙穿衣的宫女。
一脸愕然的太子与满心冰凉的齐粟娘对视着,齐粟娘眼见着那应是被太子所幸的宫女涨红着脸匆匆逃了出门,终是回过神来,在正房门边慢慢低头,甩帕子行礼,“臣妇给太子爷请安。”
院子里静了一会,过得半晌,太子方道,“起来罢。”话声中似乎也微带些困惑,不知齐粟娘为何来了此处。
齐粟娘缓缓站了起来,微微抬起眼皮,扫了一眼正房外通向院子的三层石阶,离着太子爷的龙靴不过七八步远。太子身侧七步远,是左跨院的院门。
她方向前移了一步,眼角便瞟到了明黄龙靴向前走了两步,“你和双虹的情份倒好……寻到这里来……”微带回想的声音响起,话语里却是笃定,“我还记得你当年在老九府里当差的事……”
“是……”齐粟娘低低应了一声,眼神儿盯着那明黄龙靴尖上,便见得它又走了一步,齐粟娘抓着帕子的右手缩进了衣袖里。
“那时节,老四挺护着你……我还以为……”太子的话声中带着些许笑意,“他是没想着,你嫁人后反是出落了。”
齐粟娘眼见得那明黄靴子离着石阶只有三步了,深深吸了口气,将涌到咽喉的血气死死压了下去,“是主子们的宽宏……”
轻轻的笑声响起,“你在主子跟前倒是向来乖巧,性子横一些也罢了。”太子不在意的说着,‘下头不过是些办差奴才……”
齐粟娘的发际边沁出一颗冰冷的汗珠,顺着她的发线,滑过她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沿着面颊流向了倾斜的下颏线,流入了素色旗袍的衣领内。
明黄龙靴踏上了石阶,石阶边上的暗绿青苔被明黄色衬得格外醒目。
齐粟娘袖内右手中的如意金钗膈得她掌心生痛,左手心却滚烫滚烫,她不自禁将手贴在了门边石墙上,上面青苔的冰凉潮湿让她又深了一口气,“……臣妇告退……”
石阶只有三层。
明黄朝靴一步接一步踩上最后一层石阶,停在了正屋门前,离着门前的齐粟娘不过是两步远。
齐粟娘心中一突,贴在墙上的左手五指不自禁一曲,顿时从石墙上抓下几片暗绿的青苔。
微风抚过,吹起了齐粟娘耳边的秀发,青苔在她身前飘飘而下。
齐粟娘死死盯着那似曾相识的青苔,只隐约记得在久远的当初,有一个孤身****在她的逼问下怆惶转身时,肩上的豆腐扁担,也曾从草堂后院墙上带下几片青苔……
“……陈变之已经死了,你不用这样拘着……”
太子的手伸了过来,在飘动的漆黑发丝上轻轻抚过。
清河卷 第十三章 人走茶凉后的齐粟娘'九'
第十三章人走茶凉后的齐粟娘'九'
蕊珠院门外的树下,李全儿背上衣裳已是汗透。
他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对身边的小太监道:“爷爷我没白带你这十多年,好在你认出了双喜那小咋种手上的扇子。否则江南的生意和齐家那白花花的银子……好在八爷正寻她说事儿……”
白杨林子里脚踢死人的小太监已是长大,他亦是跑得满头大汗,听得李全儿吩咐,打了个千儿,安安静静地退到了一边。
齐粟娘恍恍惚惚站在门边,靠着冰凉的石墙,只觉得身上一阵儿冷,一阵儿热的,直打着战。手中已是伸出了半截的如意金钗似是抓都抓不住了。
她耳边隐约传过来太子爷和八阿哥的寒喧说话声,话里头透着的意味儿她竟是摸不透。
她一时也没心思去琢磨贵人们的话,她只是一个劲儿寻思着,太子爷方才说什么了,八爷和太子方才说什么了——准噶尔什么事儿?她——她得去打听一下了——陈大哥,陈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耳边好似有脚步声响起,她。顿时便是一喜,是不是陈大哥知道她担心,所以赶着回来了?她急急忙忙抬头看去,却只是那明黄色的身影走出了院门去。
她茫茫然转开了眼,看着石阶下。的八阿哥,嗫嚅着想开口,“八爷,陈大哥什么时——”腾然又是一惊,暗暗骂自个儿傻,八阿哥是天潢贵胄,日日操办大事,哪里还有功夫去管黄河源制图,她也没得求他办事的理儿。
她用心寻思了半会,她得去问。十四爷,十四爷一定会帮她打听,陈大哥这会儿走到哪里了,什么时辰到京城。
她拿定了主意,便觉得心里亮堂堂的,身上好似也。不打战了,啥事儿都有了盼头——她得赶紧去找十四爷。
她急走两步正要下台阶,忽地又看到院子里的八。阿哥,猛然间想起这世上的规矩,见着皇帝的儿子还要请安问好,自称奴婢,否则可没好果子吃。
她立时要去胁下抽帕子,****不自禁便曲了下。来要请个双安,那正急着下台阶的左脚也不知她到底想怎么样,不耐烦地向外一扭。
齐粟娘从石阶。上滚了下来,重重跌倒在了院子里的草泥地上,一身素净的旗袍立时便污了大片,原本就握着帕子的手在石阶上蹭着,磨出一片血丝。如意金钗从她右袖中飞了出去,轻响一声,落到了八阿哥脚边,滚了两滚,停了下来。
八阿哥站在院子里,看着地上的齐粟娘,手中的湘妃泥金白纱折扇收得恰好。他慢慢弯腰,从地上拾起了金钗,钗重二两二钱,钗头如意云状,微微高起,做工平平。
八阿哥将钗头在指头上轻轻一压,一串血珠便涌了出来。已是磨得极利。
“今儿身上只带了这个?你还有一只铜簪子呢?”
齐粟娘原本就在手上抓着的帕子沾满了灰尘,和着手指在地上蹭出来的血丝儿,带着又腥又恶的气息。
她拼命吸着气,用尽全身力气想爬起来,她得去找十四爷——不,找玉嬷嬷也行,玉嬷嬷是宫里的老人,脸面儿大,什么事都知道,她一定能告诉她陈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她抬起头来,看向八阿哥,鼓起勇气嗫嚅道:“八爷,奴婢想——想告退——”
八爷头上的太阳光芒万丈,直直照着他身上的月白葛纱袍子和腰间的金丝缠带,他手中的金钗被太阳照得闪亮亮,如白杨林中的金锁片,刺疼了齐粟娘的眼睛。
她蓦然间想起了白杨林里死去的三个人牙子,还有那满地的黑血。齐粟娘害怕了起来,她不敢看八阿哥,但是她想去打听陈大哥的消息——
“也只有十四弟才愿意费力气去养你这样的奴才。”八阿哥的身影投射在齐粟娘脸上,将她笼罩在黑暗中,“打你上御船那时起,面上守着规矩,身上却带着能让你死一百次的东西!不知道安分的蠢奴才!”
齐粟娘的牙齿打着战,发出咯咯的轻响,她好似听明白了,好似又没听明白——八爷,八爷从来都是微微笑着,虽然她怕他,但她只见过他微微笑的样子,今儿他是怎么了——她好似想明白了,又好似没有想明白。她只觉得心底有一股凉气儿缠成了一股卷风,将她的心绞住,把血肉骨脉全都绞碎了开来。
陈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要不是看在你讨了陈变之的好,早该把你这下溅逃奴拖回去鞭死!还能由得你进了宫,嫁了人,做了诰命!?和你一样出身的崔浩替主子办了多少差才得了六品的官,你这奴才不过靠着主子宽待,半点力气不费,成了正三品的诰命!还不知道感恩报效,你眼里哪里有半点主子!”
齐粟娘的手指深深地挖入了身下的泥地里,她死死咬着牙,却控不住全身剧烈的颤抖,只能竭力抬着头,睁着眼,与八阿哥森冷漆黑的双瞳对视着。
“你给我听清楚了!主子们的事,没得主子点头,没有你这奴才插手的份!你再敢在太子面前露脸儿,不管你是自己凑上去的还是上了别人的套,我就要了你的命!”
齐粟娘喘着气,努力想撑着起身。她不能停在这里,她要去问十四爷,她要去问十四爷——
“陈变之已经死了。”啪的一声,如意金钗被掷到了齐粟娘的面前。
“今儿回去后,就去和太后说,要去小汤山守节养老。”八阿哥冷冷地看着在地上挣扎去拾金钗的齐粟娘,“出了宫,你是要去淮安嫁给连震云,还是要留在京城做外室,随你自己挑。九爷、十爷、十四爷你爱选谁选谁,你要再敢去勾搭老四,我可不是十四爷那样的好性子!”
八阿哥转身出了蕊虹院,树下的李全儿连忙赶了上去。八阿哥回身扫了一眼院内,“送她回去。”慢慢磨挲着手中的湘妃泥金白纱折扇儿,看了李全儿一眼,“好好看着她。”
李全儿连忙应了,“奴才明白。”
他送了八阿哥离去,走到院门口,想着方才隐约听到的动静,再琢磨着八爷的意思,再想想里头那人平日里的性情,转头招了小太监过来,“去里头看看,请着齐姑娘出来,送回凝春阁去。”
那小太监一声不吭,打个千儿应了,走进左跨院。院中的泥地上,坐着一个穿着一身素净旗袍,头上戴着银头面的女官,她左脚上肿起老高,显是受了伤,人却是呆的,只是傻愣愣看着手中的金钗,嘴里喃喃呐呐不知在说些什么。
他知道是北河河总的正室夫人齐氏。
因着师傅李全儿时常与她说话,他也曾隔远儿瞧过。只觉着她这样的行止气度容貌谈吐,他横看竖看,也没看出来是当年白杨林子里,那群又干又瘦孩子里头的一个。
命啊!他时常叹息着,就那群小崽子里,出了一个正六品的武官不算,居然还出了个正三品的诰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