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经济适用男-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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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风如微微一笑,“连大当家放心,宋大当家他自然会来。”
不说齐府里重开宴席,再整佳肴,直到华灯初上,仍是歌舞升平,只说齐粟娘带着比儿,一路气冲冲回了江浙会馆,陈演从户部查对了扬州府三年税目,一身疲惫回到家中。一面坐在炕床上吃饭,一边看着齐粟娘的脸色,“怎么了,今日在齐强哥府里和谁沤气了?”
齐粟娘勉强笑了笑,给他夹了一筷徽州荷叶包鸡,叹了口气,“也不算沤气,只是空欢喜一场。原听说有个人看中了比儿,人物也不错,我去相看时才知道是一场误会,白生了一场气。”看了看陈演,“得罪了直隶漕帮帮主。”
陈演细细问了此事,听得翁白只有七岁,又惊又笑,“竟有这样的奇人?年岁这般小,看着却有那般大?”
齐粟娘听他这般说,亦道:“我也正奇怪呢,不知是什么缘故,怕是在娘胎里落了什么病——”
陈演摇头道:“这却未必,天降异象,奇人奇事历朝历代也是不少。或许这孩子反是个有造化的。”放下碗筷抓着齐粟娘的手,“别生气,席里的玩笑话当不得真。至于得不得罪的,你不用管,我心里有数就好。”见得齐粟娘点了点头,陈演收回手取了筷子,夹了一筷金针煨肉,一边嚼着一边道:“看来八爷还是要笼络连震云的,他虽是忙着朝中的事,但今天十四爷去了,过不了几天,九爷也要露脸了。”
齐粟娘舀了碗笋汁,一边喝着一边道:“他们明日要去西山,想来总会有一个爷露脸儿。我听着连震云的口气,似是早有准备。却不知道如今三爷、四爷哪里有什么动静。”
陈演突地笑了出来,“说到三爷,今儿皇上要他在八旗子弟中挑选可用之材,教习西洋算学。户部里的笔贴式个个都懂算学,不少人是八旗亲贵子弟,走笔贴式这条道出头做官,三爷头一个就来了户部。如今四爷也甚少来的。”
齐粟娘微微一愣,不由笑了出来,“可挑出了好的?”
陈演哈哈大笑,“挑是挑了二十来个,三爷就等着头痛吧。西洋算学和我朝的算学习练之术大不相同,道理说起来也全然不通,我这样的都一时都听不明白,我就不信他们一学就会。”
齐粟娘抿嘴笑道:“你说得是。三爷虽也知西洋算学,不过只学了皇上的十分之一,其余的怕是连道理都说不明白,他说不明白,下头的怎么能听得明白?”
陈演连连点头,“我估摸着,皇上会亲自去教,只是太子不在,他事事亲为,年纪到底已有五十,哪里还能有多少精神教这个?至于四爷——”看向齐粟娘,“他深居简出,日日礼佛……”慢慢低下声去,“我想悄悄去看看十三爷……”
齐粟娘骇了一跳,“十三爷不是圈在府里了?四爷都看不了,你怎么看得了?”
陈演叹了口气,“我先时想着总是皇上的儿子,受不了什么委屈,又怕让皇上生气,明知送不进去,也就递了个请安贴子。”皱眉道:“现下我听说,十三爷生了病,腿又不好。若是这样,不去看就太亏心了。”
齐粟娘叹气道:“你说的自是有道理,别说你,当初十三爷也照顾我不少,咱们成亲的时候就更不要说。只是你哪里寻得到门路进去?便是寻到了,若是不小心让皇上知道,这可是个大罪。”
陈演微微一笑,“你放心,我除了河道和你,其他事儿小心得紧,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乱来的。”
齐粟娘笑了出来,瞅了陈演半会,把手上的碗筷放到陈演面前,从炕桌边爬了过去,一直爬到陈演怀中坐好,向陈演抿嘴一笑,照旧取了碗筷,慢慢吃饭。
陈演大笑着,低头将碗中的金针煨肉喂到齐粟娘嘴里,“好像长了几两肉,多吃些。你虽在京城里呆过,却没多少机会四处耍玩,我听说京城里庙会热闹得很,每月里四城护国寺、隆福寺、白塔寺、土地庙轮流庙会,中间还有花会,竟是没有一天空的,我把吏部的事儿办完,就带你去看。”又想了想,“明日我去吏部见张大人,偷偷打听一下我的去向。若是还在扬州,我们便不急着回去,我也可以慢慢寻办法去见十三爷。”
齐粟娘欢喜笑道:“你放心办你的事,这几日嫂子的身子也慢慢好些。待得你办完公事,我这边也就空出来,比儿在京城里呆过几年,到时候咱们问问他,哪处最热闹好玩咱们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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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卷 第十二章 卖老婆的管事德隆
第十二章卖老婆的管事德隆
到得第二日,又是一个艳阳高挂的春日,齐粟娘侍候陈演用过早饭,送着他出了门,便带着比儿,坐着玉顶檀木车,到齐府里来看沈月枝和彩云。
齐粟娘在府门前下了车,见得安生出来接住,不由奇怪道:“你没去西山?连大当家从扬州来,多是不便,我以为他必要向这府里借人手呢。”
安生小心看着齐粟娘的脸色,见她似是没再把昨儿的事放在心上,松了口气,陪笑道:“姑奶奶不知,九省漕帮出钱在京城白米斜街建了一处船帮会馆,专供各帮人众入京时居住。不但雇了打理吃住、宴席、戏酒、游玩的执事,各帮都派了人常驻,打探消息、看看风向,互相联络。连大当家要办事,自然差这些人去。咱们府里只要备着他们晚上回来的席面戏乐就好。”
齐粟娘一路向内宅里走了去,微微一怔,“各位当家的都住在船帮会馆里?”
安生笑道:“罗三爷住在咱们宅子里,其他几位爷都住在船帮会馆,那里可大着,算是京城里最大的会馆,第二就是姑奶奶住着的宝钞胡同江浙会馆了。两处都在西直门附近。”
齐粟娘暗忖连震云与宋清。住一个地方,打探消息应是容易,先有些欢喜。突又想到宋清那样的人必有防备,又有些忧虑。此事她虽是问心无愧,但京城不比清河。
俗话说“破家的县令,灭族的府台”,。大清朝的县台老爷就是各地儿的土皇帝。清河不过一小县,不说天高皇帝远,陈演这样有圣宠的县台,娶得是阿哥门下的奴婢,大舅子是阿哥府上的管事,便是淮安府台也没闲儿去理会多事。
族老乡绅便是有些关节,陈演。一碗水端平,谁也不会去实在得罪他。说到底,清河是陈演的天下,任她如何行事出格,不过听两句闲话,只要陈演不信,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京城里皇上、太后、皇子、郡臣海了去,一旦传出些风。声,陈演就算是不信,也压不住流言,他的体面半点不剩。再者,这样的时节,出了这样的事,还不定被人拿去作什么用处,只怕到时候丢了脸面是小,去官丢命才是事大。
齐粟娘一时有些后悔,当初不该留了后患,若是如。连震云原来的打算,弄死了白老五和那个丫头,那里还用担心这些。她叹了口气,从脑中将这个念头赶走,慢慢向西花园走去。
她方转过一道拐角,便见得迎面过来一个男管。事,紫膛脸,面带风尘,身上的油紫京缎夹衫,玄缎子裤上都有些尘土之迹。腰上系着三色绦带,垂着白玉环,还有一个银穿心金裹面的香茶袋儿。
那人远远见得。齐粟娘走过,连忙退到路边打了个千儿,“奴才德隆给姑奶奶请安。”
齐粟娘暗暗皱了眉,方要勉强叫他起来,安生笑着对齐粟娘道:“姑奶奶,小的看着这天色变了些,怕是这太阳保不到尾,姑奶奶呆会多半要打发个人去宫门口候着,给姑爷送雨具。”边说,边引着齐粟娘向西花园里去了。
齐粟娘抬头看了看天色,“北京城里雨下得少,能下一场倒也是好事。”比儿回头看了看仍跪在路边的德隆,也未出声。
“哎哟,我的姑奶奶,您是不知道,永定河去年又开始泛了,直淹到了护城河,可把这京城的贵人给吓住了。这雨要下起来,小的心里都直犯嘀咕……”
德隆看着齐粟娘走了过去,站了起来,拍拍玄缎子裤上的灰,一路走出了齐府,到了隔街齐强给他和他老婆买下的宅子里。
德隆媳妇也是个旗人,银盘儿脸,颧骨上的几点白麻子,二十**的样子,虽只是四五分姿色,却胜在****入骨。她坐在炕桌上,叫丫头取了象牙银嘴的烟杆儿,正点着关东烟,见得德隆走了进来,立时笑道:“回来了,直隶的差办得如何?”说话间,便站了起来,一面使唤丫头,“给你爷打热水,倒茶。”一面侍候德隆换衣。
德隆看着那丫头走了出去,笑道:“不过是去收五千两银子的帐,到直隶总督衙门里送封信。算不得什么,当初在九爷府里办得还少么?如今的大头都在姑奶奶手里。”换上了家常衣裳,“大爷这阵儿可来行走?”
“你走了大半月,大爷来行走了四回,差人买了这个丫头服侍。他来一遭,总有几十来两银子做盘缠嚼用。你开先在外头欠的赌帐,那起子王八不知哪里打探得消息,竟寻到这里来吵嚷,正落到大爷眼里,差人送贴子拖到衙门里打了一顿板子,再没敢来过。”
德隆点了点头,“若是他还来便好。今日去府里交差,安生那小崽子故意不告诉我大爷出门,害我白走了一回。他虽是二管事,比伏名更会看大爷的眉眼,我心里便有些把不准。”
德隆媳妇眼一瞪,“安生算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耍弄你?你等着,我寻着机会,替你报仇。”使着丫头把热水在三角盆架上放好,把热茶递给德隆,又把丫头打发了出去。
德隆接了热面巾子擦了脸,摇了摇头,“且不急,姑奶奶在京里,大爷凡事收敛些。如今好不容易赚些钱,若是丢了,哪里再寻得这样的好路道。”
德隆媳妇笑道:“你放心,你看这宅子、丫头、盘缠嚼用都有了,待得他回来,见你办完了差,免不得再赏你些。也是老娘我输身一场,且图他些好的吃穿用戴。将来我再替你多求些大差使,照旧和在九皇子府里一样风光。”
德隆笑道:“明日里我照旧去有荣斋铺子里住,他若来了,你记得凡事奉承些,不可怠慢。”
那婆娘啐笑道:“贼汉子!你倒会吃自在饭,大爷是容易侍候的?你还不知道老娘怎么受苦呢!”
齐粟娘坐在沈月枝屋子里,听得外头的大雨砸得琉璃瓦一阵乱响,急下了一刻钟,忽地便停了,太阳又慢慢露出脸来。沈月枝半坐在床头,一边舀着碗里的鲚鱼汤,一面笑道:“好在只下了这一会,上年五六月连下了七八天,满京城里人心惶惶的,就怕洪水进了城。咱们府里多是南边人,大多经过这些事,倒还好些。”
齐粟娘原想问德隆的事,但见得沈月枝身子方好,便也忍住,只和她闲话说笑,“嫂子,我以前听比儿说,咱府里有百来人,如今我看着,竟是更多了些。”
沈月枝无奈笑道:“他是个喜欢排场的人,来往的又都是那场子上的人,个个是一双富贵眼,免不了装点一二。加上彩云,这府里正经主子只有四个,侍候的倒是有了六十八人。京郊十二处田庄,也有三十四个管事杂役,统共竟去了一百零二人。”
齐粟娘听得咋舌,想起江南二十一处牙行帐目里直接归入齐强名下的银银数目,每年总有一二十万两,也只能叹息,“好在他也支撑得起这个场面。”
沈月枝苦笑道:“多亏他还有你这个妹子,否则这般大的家业,他孤身打拼,身边没得个真正可信可用的帮手,哪里又是长久之计?他如今也有三十,日里吃酒耍女人,不知道爱惜身子。只盼着彩云生下一个儿子下来,生个根绊儿,也不叫散了他这个家业。”
齐粟娘想起连震云待李四勤之厚,知晓这世道兄弟子嗣实在是做大事,立大业的根基。八爷之于九爷、十爷、十四爷,四爷之于十三爷,也是如此罢了。
便是齐强,他交游虽广,朋友虽多,还是把手上的生意托给了她,终究是因着她姓齐。
齐粟娘慢慢点了头,“嫂子说得是,齐家没个兄弟,我虽是帮一些,到底是个内宅****,又是嫁出去的姑娘,多是济不得事……”
两人慢慢说话,齐粟娘眼见得沈月枝有些倦色,便起了身,到彩云房里看了看,和她一起用了午饭,方转到月钩儿院子里来。
月钩儿一脸喜色,坐在炕桌上看丫头们开抬盒,把尺头、金银都露了出来,见齐粟娘进来,连忙起身给齐粟娘奉了茶,和她对坐在炕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