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現代] 槐树里(全)+番外 槐树里的日子 by 流年之星-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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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晴?就是和鼎升公司的经理订婚的那个女孩?”
“是的,晚晴是我大学的同学,同校不同班。我父母死的并不光彩,从小因为出身我很少与人交往,也没人愿意与我接近。可晚晴不同,她待我既没有厌恶也没有怜悯,是真的把我当成一个平等的朋友,就这么一来二去,我们相爱了。只是我没想到她家是个大家族,祖上遗产丰厚,这一代又只有她一个人继承,所以我和她想在一起根本是痴心妄想。”
戚少商看到他黯然下去的眉目,忍不住问道:“那么你被开除也和这件事有关吗?”
顾惜朝抬起眼望着他,稍有惊讶道:“这你也知道?”
戚少商从茶几抽屉里把报纸取出来,大字的标题还历历在目,“大学生骚扰女同学被开除,身世不堪对其影响巨大”,只是照片的位置被剪刀剪出一块长方形的空白。见顾惜朝奇怪的盯着那块缺口,他不好意思地从身上把钱包摸索出来,展开里面的内容。在有透明塑料膜覆盖的位置显露出那张泛黄的报纸剪影,上面定格的顾惜朝直直地望着镜头,表情里全是长在石头缝儿里的倔强。
顾惜朝看地脸色泛白,喃喃道:“原来你早知道了。这件事是黄金鳞,也就是晚晴现在的未婚夫教唆的,那个女生以前缠过我,事情过后她就出国了,我想费用是黄金鳞出的吧。”顾惜朝淡淡然的笑,好象一个诉说别人故事的旁观者,然而越这样越分明看到锥尖般的酸楚。
“我就知道,”戚少商不知是欢喜还是终于获得答案的释然,稍后却是忧郁,顾惜朝还爱着叫晚晴的女孩,那自己岂不是单相思,还是对同性的单相思。
猛然又想到,难道顾惜朝提起晚晴的存在就是为了打消自己对他的念头?
他问:“你既然明知道是陷害,为什么不申诉?”
顾惜朝含讽的一笑道:“有用吗?黄金鳞投资了学校一栋实验楼,他是归国的华侨,来投资的客商。我又算什么?没钱,没权,连清白的身世都没有。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放弃晚晴,只要她还爱我,我就不放弃她。可是…”他顿住笑,失了神,也停止了话。
“可是什么?只要相爱,你们可以私奔,可以反抗,现在这年代,婚姻还不能由自己做主吗?”
“我们差得太远了。”顾惜朝盯着空气中浮浮沉沉的细灰,轻轻的咬着那三个字,太远了,“就像不能逾越的鸿沟。”
戚少商有些不解他的说法,既然咬定坚持,又怎么就为了一开始就存在差异放弃?可他刚想开口问,却不忍地发现顾惜朝的表情恍惚惨淡地吓人,好似一张苍白的纸,随时会被风撕个四分五裂。
只得柔声安慰道:“过去了,别再难为自己。”并用手拂过顾惜朝额角的鬓发,指尖的触感轻柔蜷曲,让他不由得心内发酸。
顾惜朝勉强一笑,两只眼睛抬起十分直盯着他。明净无暇的眼白中,眸子在睫毛的围绕下辟迷雾而出,表层清亮地映出投影,内里却是谜黑一团。
“戚少商,谢谢你做我的朋友。”
他接纳了朋友的身份,却摆明拒绝了另一种,戚少商听地仿若三月里被淋了一场冷冰冰的雨,心上冷,又从底上透着烧热,而满脑子被冷水激下去的醉意转化成欲呕欲裂的情绪,难受极了。
可他不是纠缠不休,借酒发作的人。把爱当借口去伤害他人更是做不出,因此戚少商只是任沉默停顿在两人之间许久。
之后他用尽所有的力量按捺住自己的情绪,镇定的从茶几上拿来一只玻璃杯,倒了半杯酒。当把酒杯塞到顾惜朝面前时,戚少商的脸上已经浮现出那两个热情怒放的酒窝,人的肌肉果然是可以和心情脱钩的。
“来,为朋友两字喝一杯吧。”
他自己对着瓶子,昂脖先干了一大口,顾惜朝也没有犹豫,半杯见底。
“我第一面看到你,就觉得你是可交的朋友…”
“我却怎么也想不通你的热情…”
“哈,果然,再干一杯!”
……
火辣刺激的酒液顺着喉咙一路割下去,后劲儿很快冲上头,戚少商觉得自己的脑袋里,什么和什么又糊在了一起,醉了吧,哈,果然是件好事情。
喝到最后戚少商蹭过顾惜朝的衣服,贴着地倒下,临了最后一句话:“我对朋友一辈子好…”
顾惜朝静静的把杯子放到脚边,看他睡在地板上嘴里还喃喃自语,却再也不是被泼醒前说过的话,朋友,朋友,反复的都是那个词。要知人在酒醉时也不是什么话都说的,戚少商这样的人会把曾说过的话都死死的守在心里,即使是醉也不会再听到他表露。
傍晚开始微凉的风浮起了薄薄的棉布窗帘,顾惜朝把戚少商搀扶到卧床上,便光着脚走到窗前。外面的天空因为积攒着雨云而黑暗混浊,无月无星,却有黑云中掺杂的一丝色浅处,像狭缝里张开的吃人眼白。四周并不安静,野猫叫声此起彼伏,很嘶心,很邪恶,很诡秘。若不是源头在楼后离有距离,他也忍不住想堵住耳朵了。
戚少商,别怪我,我是为你好。这句话徘徊心中,黯淡了的眉目,一个人的独处让痛苦清晰地浮上。
冯婆遭此凶事可真是大受打击,三个活生生的孙子就这么没了,怎不让她哭得死去活来。一边在电话里狠狠骂着她那些惊闻噩耗的儿女,一边捶胸顿足却追悔莫及。
“我怎么就听了你们的,不搬家,不搬家可好,一下三个都没了,悔不悔,悔不悔呀!”
“挨千刀的鬼怪啊,你前世做了什么孽投不得胎,却来乱害无辜,我老婆子等着老天报应打你下地狱,刀山油锅,永世不得超生!”
与此同时,本就有些流言的楼层被她直骂鬼神的诅咒更是引入了惶惶中,而野猫异于往年的数量和叫声,阴森透寒的气氛,总不见晴的天色,统统成了众人口中的话题。
一单元邪门啊!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闪过这句说之冒冷的共识。
铁手进入这片儿没多久就感觉到了恐慌的味道,他拍了拍大盖帽,理解地说:“不过一个单元,八户人家,先后死了八个人了,这个比例实在吓人。”
“还没人知道后几个死者身上也有手印的事情,不然才热闹了。”追命想着皱起眉说,“铁队,这案情越来越古怪了,乱法的手印在左胸口位置,死于心脏促死。乱步和乱虎的死于溺水,手印在脖后。虽然都是可致死的正位置,可光是一个掌印按在胸口就能导致心脏促死吗?”
“我知道,所以才疑点不足,无法立案。掌印大小不一,没有掌纹,是未知碳物质,却烙在皮肤上不掉。这些用任何一本探案学都无法解释,甚至其他学科。所以平心说诸葛局长的决定并没有错误,只是我放不下执着而已。”
追命问道:“铁队,诸葛局长还不让你调查?”
“作为局长,他可能是对的。”
“嗯,不过局长那有关槐树里的案件都要以最快的速度出报告的命令倒是大大加快了验尸速度。”
追命的乐天让铁手会心一笑,他稍整严肃的说:“追命,其实我有个决定想告诉你。”
“什么?”
“我想暂时搬到这个单元来,方便查案。”
“啊?”追命吃了一惊,但很快想通,恢复了平静,他笑着说:“铁队,我支持你。不过我也有话想跟你说。”
铁手望向他,追命眨眨眼,终道:“我是支持唯物的,可是铁队你不觉得既然现在的路没有收获,我们扩大一下调查面并不是坏事吗?你还记得上次那个记者没发的第二期槐树里的报道吗?施工时就在这栋楼下挖出过棺木,还有高僧说的阵法,包工头摔死,这些未必对我们发现真相没用处。”
铁手一直沉默地听他述说,直到此时才散了脸上的阴云道:“我们确实只拘泥在现场的调查里,不管唯物不唯物,一切有关联的都有调查的必要。我明白你的意思,放手去查吧,别把我想成老古板。”
得到他的同意,追命哗地欢呼起来,兴奋拉着铁手道:“铁队,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一会儿我就去寺庙找高僧调查。”
铁手的心肝脾肺也开朗起几分,按着追命的肩膀稳住他的雀跃,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地道:“你呀…还是小孩子脾性。”
戚少商宿醉醒来,只觉口干舌燥,两边的太阳||||穴鼓涨涨地,脑袋里有一面大鼓擂动。他在床上稳定了一会儿,便下床向客厅走去。
昨日装酒的杯子已经洗好放在茶几上,干净透亮。酒瓶没了,狼籍消失,只窗帘还合闭着,外面似乎天色阴暗,里面便也灰蒙蒙的。
戚少商提起暖壶倒了杯水,刚喝到嘴,却听到厨房里卡嗒一声,是煤气灶被关闭的声响。接着轻微的瓷器碰撞声让他立在当地,保持着端杯子的姿势。
顾惜朝从厨房里走出来,屋内无风,周身却有动态的剪影。他手里有一只白瓷碗,里面盛着柔软浓稠的粥。
瓷碗最终被平放在茶几上,顾惜朝的声音清澈平静的传来:“是燕麦粥,你喝点吧。”
●第二十一章 张天师秘籍
戚少商几乎被眼前这景象弄的有些恍惚,半天才答应一声,坐在沙发上舀一勺在口中,软软的,糯糯的,带着淡淡的甜味。他吃了几口,又想起似的抬头问:“你,不吃吗?一起?”
顾惜朝素静的站在一边说:“我吃过了,这是留给你的。”
戚少商哦地一声埋下头,一勺勺塞进嘴里,味道都是其次,只是很快的让粥碗见了底。他咽下最后一口,猛站起身说我去洗碗,而顾惜朝却也正好把手伸向粥碗说我再去给你盛一碗。
手和手触碰在一起,同时缩回。碗边滑过指尖,乓当砸在茶几玻璃上,摇晃着旋转震动起来。
两个人面对面站在茶几前,不去看彼此,都把眼光投向渐渐停歇的粥碗,沉默和心中滋长的异样的芽儿迅速长成缠绕的藤蔓,却断裂在它编织成一面不可见的墙时。
瓷碗终于停在茶几的边缘,就差那么几毫米便会落地身陨。顾惜朝决然的拿起它,走入厨房。待耳中听着哗啦啦的水声,戚少商也走到厨房门口,怅然的望着他的动作。
细瘦的手腕,从侧面看异常单薄的身体,他的皮肤色泽光润,然而眉是水墨画上的渲染,似浓又似淡,嘴唇却是西洋画风中油彩干枯的红,仿佛烘托于羊皮封面上的血滴。
“你不准备回家去看看吗?”顾惜朝低垂着眼帘,手腕在黑色袖口的围绕下转动。
戚少商苦笑起来,本就没打算回去,现在回去不更是自找尴尬。
“没,和家里说过了,寒假再回去。”
顾惜朝的手在水流中顿了顿,眼睫扬起,眼中有捉摸不透的光,“现在也不准备回去?你不在意接二连三的凶案?”
戚少商才知他问的意思,豁达一笑道:“说完全不在意是假的,任谁住在总出事的楼里都有些心憷。不过我始终不信什么鬼怪,风水,再说单元里的女眷都没走,我一个男子汉先溜,也太没用了。”
顾惜朝把洗好的碗放在台面上,嘴角轻撇,似乎藏着什么不可捉摸的意味。“什么都不要说的太满,不论有没有鬼怪,呆在这里看死人也没什么有趣的。”
“意外已经够多的了,应该不会再有了吧。”戚少商的认识里,顾惜朝不像怕这些的人,何况这话听着丝毫不投机。
却听顾惜朝直起背,淡淡地说:“我大后天就要走了。”
这一句却着实挖了戚少商的心窝,忙问:“你去哪里?不是没家了么…”
“这里也不是我的家,没有区别,去哪儿都一样。”
那淡淡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情感,戚少商住了口,他看着顾惜朝,看着碗,嘴里余留的甜味化作了酸涩,好像有什么重重地跌了一跤。于是笑的闷,闷的慌,慌的心角抽搐地一痛。
原来当朋友都是奢望,到头来他竟连呆在这里都不愿意,可说白了能怪谁?喜欢一个男人,自己真他妈变态…戚少商手酸地攥紧了门框边缘,须臾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祝你,走好。”
目光中的顾惜朝却模糊的淡笑起来,嘴角勾着勾着,没有放下。
自把冯婆接到家里来住,红袍有些慌乱。女孩子本就心软,听冯婆一遍遍的说起鬼神再加上确实诡异的案件,意识里难免降伏了一多半。
“爸,你说我们要不要搬家,想想也怪吓人的,好好的一个单元,死的现在没剩下几个了。”
劳||||穴光正在沙发上捧着紫砂茶壶看新闻,听她这么说也沉吟了一番,点头道:“也是,见过出事的,却没见过这么出事的,也难怪冯婆说鬼怪索命,确实太邪乎。可是搬家哪是容易的事,好不容易才卖套新房,哪有钱再找窝?”
“我知道。不过爸,咱们可以先到二姨家住几天去,好歹躲躲这风头。”
“这主意不错,”劳||||穴光顿觉还是女儿脑筋灵活,思索着道:“冯婆的大女儿不是后天就回来吗?等她来照顾冯婆,我们就收拾收拾去你二姨家串串门,也确实好久没走动了。”
“哎!”红袍甜甜一笑,这几天压在心头的石头可算落了地。
门外却传来敲门声,“劳大爷。”听来是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