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天下醉-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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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让他们知道——慕容涤尘从小就不习惯吩咐下人做事,这次还是他第一次在大场面下嘱咐旁人做事——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稍微高兴一点。
不过这个只是我的猜想,大家可以略过不提,呵呵~
虽然一群大侠们气得一起冒青烟,不过他们还是按照慕容涤尘的要求做好了所有的事情。——到底都是识时务的俊杰。没办法,谁叫少林寺的高僧也被他打了个七荤八素。
于是就在这样的背景下,四个年轻力壮的少林弟子,抬着热气腾腾的大木桶进来了又出去,也拿来了衣服和药。当然本来是想瞧瞧屋内的状况,可全被慕容涤尘一眼瞪了回去,只好乖乖的走人。
所以,漏过了慕容涤尘那么深情缠绵又疼痛的表情,看着怀里的人;而他怀里的那个人,则用目光试图平复比他伤得更重的情人。
那是一个沉默的早上,慕容涤尘静静的搂着纪悟言。
为了不让他的伤口重新沾上水,慕容涤尘没有直接让纪悟言进入浴桶中,而是拧了湿巾,一点一点的为他擦拭。自始至终,慕容家的二少爷紧紧的咬住嘴唇,直到血渍流出了唇边。他的身体绷得僵硬而笔直,巨大的悲痛和自责,几乎要把他压垮。
伤害了悟言的人不是别人,不是任何人,而是……他自己。
是自己伤害了他。
依他此时的武功才智,断断不会有别人能伤他至此。
正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他才会变成如此的模样,他才会这样毫无生气的躺在自己怀里。
他差点命丧在自己的手下。这些伤痕,这些齿印,现在的自己,却清楚的记得当时是怎么用力咬上去,怎么使尽了全力要撕碎身下的人。那时的自己是那么的疯狂,野兽一般。
而悟言就那样安然的躺着,甚至吻着自己,即使被咬破了嘴唇,直到昏厥在自己身下。
是我,险些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人。
慕容涤尘低着头,眼中涌动着无数情绪,手底却再轻柔不过的,一点一点的清理着纪悟言身上的血迹和伤口。他并没有开口询问纪悟言,比如:手底的力量是否合适?是否弄疼了你?现在伤口还痛吗?
只是纪悟言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总会被慕容涤尘毫无任何遗漏的察觉。甚至在纪悟言的身体做出反应前,慕容涤尘已经重新调整了抱他的姿势,或者更加放轻手上的动作。
仲秋清晨的天气,已经透着一丝凛冽的冷意,纪悟言全身被安然的盖在柔软的衣物下,身后是爱人温热的身体,他心中此时是平和的一片,如同温柔堆积的海洋。
其实,从窗户外看过去,外面连天色都是温柔的蔚蓝。棉花似的的云朵像波浪一样一层层的推开去,带着起伏的影子。偶尔有南飞的雁子路过,在碧色上划下透明的嘹声,然后就渐渐的远去。
初升的旭日,宛如一个红彤彤的毛线球,慢吞吞的扭到山头歇着,然后伸伸胳膊,晃一下小蛮腰,小声的嗫嚅着继续着今天的路程。
热腾腾的阳光照过来,可在撞上慕容涤尘的侧脸时,骤然变得冰凉。
为纪悟言包裹好全身,清洗好头发,慕容涤尘几乎也咬碎了全部的牙齿,那道道的伤痕,分明是割在他的心上,这样的裂心之痛,实在是常人无法忍受。
慢慢把纪悟言从自己怀里抱出来,小心了再小心的放在在床榻上,慕容涤尘却在看到那被单上的血滴时,又红了眼睛。
涤尘,我好渴。——纪悟言的唇无声的开合着。
不过慕容涤尘立即明白了他在说些什么,连忙倒了些禅房中的茶水,又细心的嗅过,确定毫无问题,这才递至纪悟言的唇边。谁知,纪悟言却摇了摇头。
会痛。
慕容涤尘马上明白过来,冰冷而硬的茶杯会碰疼纪悟言唇上的伤口。
你喂我。
明白了这层意思,慕容涤尘的脸红了,可掩不了眼中的痛楚,——怎么还能吻他,在那样的伤他之后,——可到底抵不过纪悟言眼中的期望。
晨光中,纪悟言微微仰起头,慕容涤尘微微低下头,四片唇缓缓的接触在一起,近得能感受到那丝丝细小的伤口。
不同于很久以前那个稚气懵懂的吻,不同于那半个诀别的吻,这个吻是疼痛的,也是紧贴的。
慕容涤尘不敢动,含了茶水来喂纪悟言,根本不敢接触那破碎的红唇,怕自己稍微动一动,就弄痛了他。可是纪悟言却换过了姿势,有些吃力的靠在了爱人身上,主动加深了这个吻。而慕容涤尘,在开始被动的接受后,抱紧了这具现下柔弱无依的身体,两人小心的轻触着,试探着,调整着彼此的姿势,一点一点把自己融入对方的呼吸。
喘息着稍稍离开些距离,纪悟言放松身体把全部的力量放在慕容涤尘身上,感觉着情人柔韧的身体触感。
抱过纪悟言的肩膀,扶他睡下,慕容涤尘刚要离开床榻,却被他拉住。
“同我躺一会儿……好不好……?”纪悟言的声音哑得厉害,手却死死的拿住慕容涤尘不让他离开。因为他十分明白,爱人正处在对自身极度的自责中,万万不能让他如此。
第十九章
默然的躺了下来,慕容涤尘抱过纪悟言让他躺在自己身上,免得硬木板的床榻硌痛了他。
纪悟言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虽然脸色苍白,可落着暗红伤痕的唇却为他凭添了一股平时不曾有的艳色,压在慕容涤尘身上,伸手扳过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再没有一丝逃避的余地,然后低低的道,“涤尘,我在这里呢。”
慕容涤尘颈子一僵,又要扭过头去,却被纪悟言死死的捉住下巴,不让他有再次逃开的机会。
“涤尘,我在这里,我没有怎么样,只是受了些伤,过些日子就会好起来,我没事的,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就在你身边。你一伸手就能紧紧的抱着我。”
“我在这里,我哪里也没有去。”
“我在这里,在这里,在这里呢……”
听着他的话,半晌没有反应的慕容涤尘,身子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每跟骨头似乎都重重的撞在了一起,连床板都被震得微微摇动。停不下这样的颤动,慕容涤尘抖着唇道,“悟言,不要停,继续和我说话好吗?”
了然的笑了,纪悟言更低的伏下身子,贴在慕容涤尘耳边说着话。
慕容涤尘则抱住了他,用力的,紧紧的,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排遣出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害怕与恐惧。
将脸颊贴住慕容涤尘的白皙的颈项,纪悟言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愉快。虽然知道爱人还处在险些失去自己的恐惧中,可毕竟他们是在一起了。他的涤尘一点也没有变,还是这么的美丽和坚强,这样的贴着他说话,真的是好幸福呢。
而在他的安慰之下,慕容涤尘也渐渐的平静了心中的惶恐和不安,闭上眼睛和纪悟言静静的靠在一起。
可就在纪悟言以为爱人快要睡着的时候,慕容涤尘的声音却传了过来,那是一声——“对不起”。
仿佛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的刺了一下,纪悟言更加密密实实的贴近了爱人,把头埋在他的颈项间,掩饰了那一瞬间眼底的湿意。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微笑起来,眼里波光潋滟,却说着让慕容涤尘赧然的话,“哪里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刚好我们一人一次,很公平啊。”
这下换来慕容涤尘开始狠狠的一瞪,后来又满是疼惜的目光,“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哦?那是哪个?”纪悟言索性和他打起了太极,硬是要把话题扯个七零八落。
“我是说……”
没说完的话消失在彼此的唇齿间,然后是一室暧昧的静默,良久,才听见纪悟言低声的话语——“涤尘,我好累,想睡一会儿。”
“睡吧。”慕容涤尘轻轻道,抱紧了身上的人。
阳光在地上织成金网,透过窗户后变做朦胧的一片,和煦的笼着安眠的两人。
这一刻,他们暂时忘记了外面还在暗中行动的白道人物,忘记了彼此的伤痛,只是安心安静的安眠着,因为对彼此最重要的人,就在自己身边。
人都说命运无情,诡异多舛,不过对这对相爱的人来说,它显然是温柔且富于温情的。因为在今后的日子里,即使面对着再多的痛苦再多的艰难和险阻,纪悟言和慕容涤尘也没有再次分离过。
以后的无数个日子,他们会一起度过。
握紧的手,从此再不用分开。
……
慕容涤尘和纪悟言是被外面的嘈杂声闹醒的。两人同时睁眼,很有默契的对看一眼,慕容涤尘就抱着纪悟言坐了起来。纪悟言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慕容涤尘把他抱进自己怀里,又重新把裹好的伤再检查一遍,确定没有重新裂伤流血,这才松了一口气。再整理好纪悟言和自己的衣衫,两人相视而笑。
于是,慕容涤尘抱起纪悟言,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时天已经大亮了,白道的大侠们已经休息的休息好,跑腿得跑好,齐聚在禅房外,却怎么也不敢进去。正在大家相互犹豫之际,被无数双眼睛紧盯着的门却开启了。大家一起不约而同的停止了呼吸。
一个穿着蓝衫的少年走了出来,他怀中偎依着一个白衣人。
蓝衫少年眸若凝冰,眉宇间一股沁高清傲之气;而那个白衣的少年,虽然脸色憔悴,可绝色的脸却仿若一朵怒放的蔷薇,看似无比柔软的身子就那样完全安心的偎在蓝衫少年的怀中。可是……可是这个白衣人分明是昨夜刚刚几乎夺取众人性命的纪悟言,这样温柔欲滴的神色跟方才分明判若两人。
可是,他们已经来不及多想了。
因为蓝衫少年,也就是慕容涤尘,朝着众人徐徐的走过来,与此同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随之而来的巨大的压迫感,那是一种冰冷夹着死亡的气息。
被这股气势压迫着,所有人的心开始微微发抖。
然后慕容涤尘进一步,众人退一步;慕容涤尘进十步,众人退十步。一边是无畏的往前走着,一边却只能害怕的不断朝后退却。众白道人士虽然觉得万分丢脸,可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毕竟天下没有几个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可,可……难道就让他们这么走出去么?
此事如果传扬出去,武林白道的脸面要往哪里搁?
十八年前是一个凤若兮,十八年后又要如何?
就在所有白道人士进退两难的时候,一个威严的声音及时的解救了他们。
那是慕容涤尘和纪悟言都从小听到大的声音,“涤尘,你要与天下武林为敌吗?”一个高大而矍铄的身影挡在了两人的面前,而他身后,有着数张两人看了不下千遍的脸。
慕容兴德、卫流霜、慕容清晨、冷夕菲、还有好久不见的慕容家的小女儿——慕容泠然。
果然如此。——纪悟言在心中叹息。——到底还是要走到这一步。
纪悟言示意慕容涤尘先放下自己,可慕容涤尘却像似乎没有看到一般,只是一直牢牢的抱着自己,一点也没有松开的意思。
可是纪悟言十分清楚,慕容涤尘究竟有多在乎自己的家人,毕竟那是他渴望多年的亲情。于是纪悟言率先颔首为礼,轻柔的开口道,“慕容老爷、夫人,悟言身子有些不适,不能给你们见礼,请见谅。”
这话分明就是把自己还算作慕容家的下人,言语间已经见了示弱的影子,直引得慕容涤尘疼惜的看他。纪悟言则向慕容涤尘宛然一笑,两人一切尽在不言中。
可是这两人的无声交流看在慕容兴德眼中又是另一番风景,这明明就是当着众人之面毫无廉耻的眉眼传情,恰恰又是两个男人,简直不知廉耻到了极点。卫流霜站在他身后微微啜泣,望着两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而慕容清晨、冷夕菲、慕容泠然三人,或谅解,或同情的目光中,也全然是无可奈何。
“慕容涤尘!”慕容兴德实在受不住光天化日下,众多旁人的窃窃私语,硬声连名带姓叫了自己二儿子,道,“你在做什么?你自己可明白?你看清楚了,你怀里抱的是个男人,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听见这一声,冷夕菲吓得身子一颤,慕容清晨急忙抱紧了他。卫流霜拉了拉慕容兴德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看看慕容清晨和冷夕菲两人。慕容兴德看过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觉得气得有些头晕眼花,只得连道了两声“家门不幸”。
这下,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隐隐已能听出有些人说什么“家风不正”,“断袖之癖”……
慕容兴德老脸一红,胸中一团郁闷忍得几乎要爆炸,抖着声音就叫起来,“慕容涤尘,现下你就说个清楚,你究竟是要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你的亲人,还是要你怀里的这个男人?”
闻言,慕容涤尘咬住了下唇,可随即就笑起来,仿佛春风吹开了冰冻的河面,那样深情缠绵的用眼眸缩住怀中的人,“慕容涤尘这辈子绝不可能放开纪悟言,很早以前,我就已经做好了抉择。”
而纪悟言也同他一起笑起来,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绯红,夺人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