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事_作者:高鸿-第7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有一天晚上孩子发高烧,秀兰吓得哭了起来,茂生抱起孩子就往医院跑,在急症室护士给孩子扎针,扎了几次都没扎进去,孩子哭得满头大汗,茂生心疼得鼻子都酸了,秀兰眼泪汪汪地要医生轻点,护士不耐烦地看着他们,说你们心疼孩子,我还不愿意给她扎呢!
六十八(4)可怕的病魔 文 / 高鸿
这次高烧后孩子住了一段时间院,出院后没多长时间又持续高烧。孩子先是感觉身上有点冷,两手发紫,中午吃饭时恶心想吐。夫妻俩抱着孩子到医院检查,医生说我怀疑你们的孩子得了一种罕见的血病,身体含铁比正常人要超出许多倍,这种血病的发病率是几千万分之一,国内很少见。病症就是经常发高烧,不仅自身不能造血,而且输入的新鲜血液也会被病变的细胞“吃掉”。秀兰一听腿都软了,扑通一声就给医生跪下了,流着泪说:“医生,救救我们的孩子吧!她只有两岁!两岁呀!如果你看好了她的病,我给你做牛做马都愿意。”医生说这种病很麻烦,咱们这里条件有限,为不耽误病情,你们最好还是到省城再检查一下,以确诊。
第二天,他们便拿了家里所有的钱去给孩子看病。省城的检查结果和榆城医院一样,这种病治好的几率很小,并且要花很多的钱,医生建议他们放弃治疗。秀兰哪里肯依,她说砸锅卖铁也得给孩子看病。茂生于是回到厂里把那一万元集资款拿了出来,又从厂里借了两万元。
郝书记语重心长地说:“茂生,你们的心情我理解,听说这种病花再多的钱也是白扔。我劝你们把这钱花完就算了,也算是对得住这个小孩了——就是亲生的也没办法呀!”
回到省城后两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茂生因为厂里忙,把钱送下来后就回去了。秀兰一个人守在孩子跟前,看着面无血色的孩子,她心如刀割,恨自己不能替代孩子生病。
连日的操劳使秀兰身心疲惫,感觉自己都快撑不住了。一连几天都感觉头晕恶心,吃什么东西都想吐。秀兰问医生,医生说是不是怀孕了?秀兰嫣然一笑,说不可能的。医生见她态度肯定,说那可能是感冒了,不过你得检查一下,万一是孩子怎么办?秀兰说不会是孩子的,你给我开些感冒药吧。医生于是就给她开了一合抗病毒冲剂和感冒通,要她晚上吃了。
秀兰买完药回来又开始恶心了,中午吃的饭也全吐了出来。以前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呀!她拿着药呆愣愣地站了一会,回去见孩子睡着了,复又来到内科大夫处,走进去又不好意思说。医生看见她进来,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她。秀兰说怎样才能检查出来?医生说我给你开张单子,你去化验尿就可以了。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秀兰紧张地站在那里,好像等待被宣判死刑的犯人一样忐忑不安。医生看完单子后冷冷地说:“你怀孕了!”
秀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
医生很不耐烦地说:“怀孕就是怀孕了,我还能骗你?——怎么搞的,为什么不采取措施?要处理吗?”
秀兰说:“不会吧?我们结婚快十年了还没有孩子,要是能怀,早就怀上了。”
医生听完后态度马上转变了过来,说那你应该高兴呀!怀孕了可不敢吃药,对胎儿不利。刚才开的那些药买了吗?秀兰点点头。医生说买了也不要吃了,多喝白开水注意一下就好了。说完便忙他的病人去了。
秀兰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内科办公室的。来到儿科病房,还没进去就听见孩子的哭声。贝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了,见母亲不在就哇哇大嚎。秀兰把孩子抱在怀里,冲了一杯奶粉给她喝。
——真的是孩子吗?医院的仪器不会有问题吧?秀兰想。
六十八(5)秀兰怀孕了,要还是不要? 文 / 高鸿
要不再去其它医院检查一下,说不定是出错了——怎么会怀孕呢?
一个人轻轻地摇摇头,又闭上眼睛想一会。孩子见妈妈不说话,忽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问:“妈妈你是不是想爸爸了?我也想爸爸,爸爸什么时候来呀?”
“爸爸在上班给咱挣钱,挣钱给你看病。他很忙,有时间一定会来看我们的。”秀兰把孩子抱在怀里,亲了亲她的脸蛋。
第二天再检查,结果还是怀孕。
秀兰很激动,给工艺厂打了个电话,茂生不在厂里。
回到病房的时候孩子正在哭泣,因为严重缺血,脸上没一点颜色,头发也脱得稀稀拉拉,小毛辫都扎不住了。
看病一个月来,已经花了二万多,看样子还得花很多钱。听说做骨髓移植可以挽救生命,可是手术费得十几万,这对一个工薪阶层来说,是很大的一笔钱。秀兰也想过放弃,每天翻来复去想,还是不舍得,她不想女儿死!不能想象,贝贝一个人在黑暗、冰冷的那个世界,渴了、饿了、想妈妈了,有谁会理她呢?
这个时候怀孕,怀得真不是时候呀!
眼前的孩子天天在输液,一天成百上千元钱,钱到这里象纸一样贬值。贝贝的两只小手没有一处完好的血管,头和脚上也到处是针眼。孩子体质很弱,需要二十四小时照料,如果怀孕再生小孩,谁来照顾她?
——不能要这个孩子!秀兰突然觉得很难过。一阵地转天摇的感觉,心被揪得生疼,象被一只无形的手用力地撕了开来,然后凉在高高的山颠上,无数苍鹰上前叼啄,血淋淋的千疮百孔……
茂生现在还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样?肯定跟她一样痛苦吧?为了孩子她受尽屈辱,差点付出了生命,这个孩子来得不易呀!可是眼前的这个孩子正需要照料,从出生几天到家,她屎一把尿一把地拉扯她这么大,孩子没奶,每天晚上都要半夜起来几次。茂生上班累,晚上管孩子基本上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孩子生病了,孩子不吃饭了,孩子哭了,都是她的事;孩子会笑了,孩子会爬了,孩子会说话了,孩子会走路了,都乐在她的心头……呵呵,几百个不眠之夜呀,孩子越长越可爱,谁知道老天爷竟对她这样不公!
怎么办?要还是不要?!
秀兰陷入无尽的痛苦中不能自拔。
六十九(1)秀兰把孩子做掉了 文 / 高鸿
茂生带来的钱很快就花完了,孩子的病情丝毫没有好转。每天都要输进大量的液体和新鲜血液,无奈高烧还是不退。
贝贝很坚强,扎针的时候也不哭。医生说这种病看好的几率很小,即使康复,她的脑子也被烧坏了。秀兰急得只是哭,哭有别的办法?
茂生四处借钱,听说北京有家医院专治血病,于是在征得医生同意后又把孩子转到那里。贝贝住进了高级病房,里面只有两张床,每天费用很高。医生通过药物抑制住了贝贝血液里的肿瘤细胞和免疫力。
安排孩子住院后茂生又回去了。工艺厂不能没有他,他不可能请太长时间的假,于是便雇了个妇女陪秀兰一起照看孩子,秀兰坚决不要。因为花销太大,钱一直都很紧张。为了给孩子看病,茂生把能借的地方都借了,以后拿什么还?
顾不了那么多了,救人要紧呀!
秀兰一直想给茂生说自己怀孕的事,话到嘴边又忍住了。茂生知道后只会更痛苦,他们目前的情况根本不允许再要孩子。看着病床上的贝贝,秀兰的心都碎了。孩子一天天地憔悴,头发已全部脱光,不敢照镜子,一照就哭。她给孩子做了个小红帽,买来一些故事书,每天给她讲故事。
妊娠反应很强烈,在医院那种环境健康人都容易恶心,何况她那种情况。秀兰抚着肚皮矛盾万分——孩子呀孩子,你现在来的真不是时候!为什么不早来几年?你姐姐现在那样,妈没有精力生你呀!
苦思冥想十几天,秀兰咬了咬牙,把孩子做掉了。
那一刻的疼痛是如此刻骨铭心!下身感觉已经撕裂,好像肠子被拽了出来,整个身体都被掏空了,心被揪着生生地掰了开来,血涌了上来,眼前完全是红色的漂浮物,隐隐约约有一双小手在拼命地挣扎,嘴里喊着妈妈……
手术后,秀兰的衣服已经湿透了。肉体的疼痛尚可忍受,心灵的疼痛使她痛不欲生!
稍事休息后她扶着墙回到病房,同室的病友以为她病了,热情地伸出援助的手。帮她买药、买饭,小小病房充满了友爱,使秀兰感激落泪。流产后身体很弱,晚上坐在孩子跟前就睡着了。
朦朦胧胧地,秀兰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那里什么都是红色的:红色的天,红色的地,红色的草地,红色的河流……红色的湖水象血一样波涛汹涌,劈头盖脸扑了过来!波涛中,一个孩子在里面挣扎,看不清他的面容,一双小手拼命地挥舞,是那样无助……一阵更大的风浪扑了过来,孩子被高高抛起,空中,一只秃鹙俯冲而来,孩子发出尖锐而凄厉的呐喊:“——妈妈,救救我!”
秀兰“啊”地叫了一声,一挫身站了起来,伸出双臂在空中乱舞。同室的病友见她这样,不知是怎么回事。这时值班的护士来了,秀兰这才清醒了过来,趴在孩子的身边失声痛哭……
病房里的那个孩子也是个女孩,白血病,由父母照料,有时她的爷爷奶奶也来看她。病友说你男人也真是的,孩子成这样了,还上什么班呀!一个人照看孩子根本不行。秀兰说他是厂级领导,厂里离不开他。
想想茂生也很不容易,为了孩子四处借钱,现在已经花了五、六万了,这辈子说不定也还不清。这孩子的病不是一两天就能看好,总不能让他辞了工作吧?
六十九(2)骨髓移植 文 / 高鸿
北京大夫说这病有一种治疗办法,就是接受匹配的骨髓移植。通常情况下,匹配的移植骨髓都能在家人中间找到,最好用兄弟姐妹的骨髓。如果家中亲人都找不到适合的骨髓供体,从非亲缘供体身上找到适合供体的几率只有1/10万!还有骨髓移植十几万元的手术费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骨髓移植手术要求移植双方的HLA等位基因完全一样,而这种相同的基因在亲兄弟姐妹间比率最高。医生问秀兰还有没有孩子?秀兰说没有了。医生说那只能在你和你爱人之间找了。你们得做血液化验,看谁的基因跟孩子一样。
秀兰愣住了。孩子的亲生父母在哪里还不知道哩。她把情况给医生说了,医生说你赶快找到他们,他们肯定会配合的。
秀兰给茂生打了个电话,把情况给他说了。茂生跑到医院找到同学,查找两年前的出生记录,记录上只有丰镇两个字。丰镇离榆城一百多公里,是个乡镇的名字。乡镇那么大,到哪里去找?
医院的同学说:“你们就别费那份心了,现在计划生育那么紧张,就是找到了他们也不会承认。何况这种病的治愈率很小,你们现在欠了那么多债,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呀?骨髓移植手术费十几万元,你上哪去借?下半辈子准备怎么活?!——放弃了吧。你们已经尽力了,也算对得住她了!——茂生你听我一句劝。”
茂生摇了摇头。他说:“事情没有搁在你身上,你当然体会不到。孩子那样,秀兰和我的心都快碎了。我们能作的就是尽一切可能给她看病,只要能治好,倾家荡产在所不惜。至于下半生怎么活,那是以后的事,再说吧!”
厂里在后面重新找了块地,准备修建家属楼。上次交款的人都报名了,基建已经开始,一年后就可以住上新房了。
郝书记找茂生谈话,征求他的意见。茂生摇摇头,很坚决地放弃了。郝书记长叹了一声,说我手上可能就这最后一次机会了,以后怎么样,谁也不知道哩。茂生你肯定要后悔的。
茂生说我不后悔。
是的,后悔又能怎样?
茂生来到了丰镇。
丰镇有十六个村子,先去哪里找?
这种事又不能问人,问人家也不会说。计划生育是一项国策,多少人跟着丢了乌纱帽,全年政绩再突出,只要出现超生就会一票否决,毫不含糊。
其实每个村子都有几个超生的,只要人不知道,就平安无事。
通常的办法是把孩子生在外面,女孩送人,男孩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刨房子收地成黑户,爱乍就乍!
只是苦了乡镇上的干部:一年的辛苦全没了。
茂生漫无目的地在丰镇找了两天,没有任何线索。他突然想起那人姓张。陕北许多地方的人一般都是按族群居住,村子的名字也多以姓氏命名。如张家河、王家川、李家峁、赵家滩等等。
先去张家河看看。
张家河离丰镇有三十里路,一条土路坑洼不平蜿蜒曲折,没有班车,只能步行或搭拖拉机。
路上积了厚厚的塘土,风一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