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略思维-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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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在某一次特定发球前投一枚硬币,若是翻出正面,你没有理由感到高兴或不高兴。你对自己的每一次行动毫不在意;真正重要的是每一次的不可预测性以及正确的混合比例。而边缘政策则是你愿意在事实发生前创造这个风险,却在时机来临时不愿意将这个风险付诸实践。要想让你的对手相信你威胁的后果一定会发生,你还要借助其他一些渠道。
最常见的是采取超出你的控制的行动。这不是“假如你不服从我,就会出现我会这么做的风险”的问题。相反,这是“假如你不服从我,就会出现不管到时候你我会不会感到后悔不迭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风险”的问题。因此,边缘政策的可信度离不开一个约定机制;只不过这个机制包含一枚硬币或一个骸子,用于决定究竟出现什么结果。
这里引出了一个机器人或一台电脑按照般子投出的数字自行行事的情形,但它却是一种不会变成现实的情形。不过,在许多情况下,担心“局势可能超出控制”的普遍的恐惧心理可以收到异曲同工之妙。肯尼迪没有必要确切说出世界末日的出现概率究竟有多大。
士兵和军事专家常常谈到“战争迷雾”,说的是双方在沟通中断、带有恐惧或勇敢的心理以及存在很大程度的普遍不确定性的情况下采取行动。同一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因而没办法一直将每一件事都牢牢置于自己的掌握之中。这对创造风险有一定帮助。古巴导弹危机本身就提供了这么一个例子:比如,即便是总统也可能发现,一旦实施海上封锁,要想牢牢控制这一行动并不容易。肯尼迪想把封锁线从距离古巴海滩500英里处后撤到800英里处,目的是给赫鲁晓夫多留出一些时间。不过,美国人登上第一艘船“马库拉号”(苏联租借的黎巴嫩货船)进行检查的证据显示,封锁线从没移动过。'2'
国防部长麦克纳马拉(McNamara)也没能说服海军参谋长安德森(Anderson)修改海上封锁的标准操作程序。在格雷厄姆·艾利森的《决策的本质》一书中,麦克纳马拉这样跟安德森解释:
按照常规,封锁是一种战争行为,第一艘拒绝接受登船检查的苏联船只要冒被击沉的风险。不过,现在说的是一种带有政治目的的军事行动。必须用某种方式劝说赫鲁晓夫撤走,而不是刺激他采取报复行动。'3'
艾利森接着描述了他想像的这次会面的情景。“麦克纳马拉意识到这一逻辑没能说服安德森,于是转而详细询间对方:谁将首次实施拦截?会说俄语的美国军官在船上吗?遇到潜水艇又该怎样对付?…… 假如一名苏联船长拒绝回答关于所装货物的问题,他该怎么办?就在这时,这名海军军官拿起一本《海军规章手册》 (Manual of Naval Regulations)在麦克纳马拉面前挥了一下,嚷道:‘全在这上面了!’对此,麦克纳马拉答道:‘我才不管约翰·保罗·琼斯*(John Paul Jones)会怎么做。我要知道你会怎么做。’安德森以下面这句话结束了这次会面:‘现在,部长先生,假如您和您的副手可以回到您的办公室去,海军就会执行封锁行动。’”。
*据网上资料,约翰·保罗·琼斯系美国海军指挥官,1812年击败英国海军,被尊为“战争英雄”。——译者住
海上封锁的标准操作程序可能会施加超出肯尼迪计划范围的风险。因此,很重要的一点在于,认识到这种风险并非一个二人博弈,而苏联或美国也不能被看做是其中的一个个体参与者。肯尼迪的决策必须由自有一套程序的各方负责实施,这一事实使肯尼迪可以令人信服地表明确实会有一些事情超出他的控制。官僚机构自有一套行事方式,行动一旦发生就难以停止,以及组织内部存在相互冲突的目标,这些事实都是对肯尼迪有利的,他可以借此威胁说他要启动一个程序,而这个程序他自己也不能保证可以停止。
3 .风险控制
假如你想从某人嘴里套出一些独家新闻,你若威胁说他要是不老实招供你就会杀了他,你的威胁一定没人相信。他知道,一旦到了需要你兑现威胁的时候,你就会意识到你想要的秘密会跟他一起埋藏,从而你就会失去兑现威胁的动机。好莱坞电影为这一问题以及如何处理这一问题作了两个绝妙的描述。谢林引用过影片《牙买加疾风》(High wind in Jamaica)中的一个场景。'4' “海盗船长查维斯想要他的俘虏说出财宝藏在哪里,于是他拿出一把刀搁在这个俘虏的喉咙上,以为这样就可以使他招供。过了一会儿,俘虏还是默不作声,船长的同伙反而笑起来,说:‘假如你割断他的喉咙,他就没法向你招供。他知道这一点。他也知道你知道这一点。’查维斯把刀子收起来,开始琢磨别的办法。”
假如查维斯看过《马耳他之鹰》,他本来也许可以扔掉那把刀子,转而尝试边缘政策。在这部影片里,斯佩德(汉弗莱·博加特饰)藏起了那只价值连城的鸟,而古特曼(悉尼·格林斯特里特饰)则绞尽脑汁要找出藏在哪里。
斯佩德向这个来自地中海东部的家伙微微一笑,和气地答道:“你想要那只鸟吧。它在我的手里…… 假如你现在杀了我,你又怎能找到那只鸟?假如我知道你在得到那只鸟之前杀不了我,你又怎能指望吓唬我交出来?〃
古特曼的回应是解释他打算怎样使自己的威胁变得令人信服。
“我明白你的意思。”古特曼格格笑了。“这是一种态度,阁下,需要双方拿出最敏锐的判断,因为你也知道,阁下,男人若是急了,很快就会忘掉自己的最大利益究竟是什么,任凭他们的情绪指挥自己,失去自制力。”'5'
古特曼承认他不能以处死的办法威胁斯佩德。不过,他可以让斯佩德面对一种风险,即局势可能在僵持到极点的时候超出控制。结果会是什么就说不准了。不是古特曼存心要杀斯佩德,只不过确实可能发生事故。而死亡又是不可逆转的。古特曼不能承诺假如斯佩德不肯招供,他就一定大开杀戒。但他可以威胁说要让斯佩德处于一种境地,在这种境地下古特曼自己也不能保证是不是可以防止斯佩德遇害。①这种让某人了解自己遭受惩罚的概率的本事应该足以使这个威胁奏效,假如惩罚足够吓人的话。
①这可以看做一种不合理行为的策略合理性,我们已经在第6章讨论过了。不过,现在讨论的关键特征是一种不合理行为的概率,而不是它的确定性。
这么一来,斯佩德丧命的风险越大,这个威胁就越管用。不过,与此同时,这个风险也会让古特曼感到越来越难以承受,从而变得越来越难以置信。古特曼的边缘政策在且只在一个条件下奏效:存在一个中等程度的风险概率,它使这个风险大到足以迫使斯佩德说出那只鸟的藏身之处,却又小到让古特曼觉得可以接受。这么一个范围只在斯佩德重视自己的生命胜过于古特曼重视那只鸟的时候存在,这是因为,迫使斯佩德招供的风险(即死亡)小于阻止古特曼下毒手的风险(即失去宝贵的信息)。边缘政策不仅在于创造风险,还在于小心控制这个风险的程度。
现在我们遇到一个问题。许多创造风险的机制不允许对这个风险的程度进行足够精确的控制。我们前面已经看到肯尼迪是怎样运用内部政治和标准操作程序确保局势可能超出他的控制的,且局势不会由于肯尼迪自己有心退让而受到影响。不过,同样是这些事情,使他难以确保这个风险不会上升到连美国自己也感到难以承受的程度。肯尼迪自己估计的这个风险——概率介于三分之一与一半之间——是一个具有较宽范围的风险,不由得让人担心这个风险究竟能不能得到有效控制。对于这个两难问题,我们没有任何完美的或普遍有效的答案。边缘政策通常会是一个很管用的办法,却同样可能变成某种冒险经历。
4 .逃离边缘
还有最后一个方面的控制,是使边缘政策发挥效力所不可缺少的因素。受到威胁的一方通过同意边缘政策者的条件,必须有能力充分减小这一风险,通常是一路减小为零。斯佩德必须得到保证,只要古特曼知道那个秘密,他的心情就一定会马上平静下来,而赫鲁晓夫也必须得到确认,只要他一退让,美军就会马上撤退。否则,如果无论你做或不做,你都会遭到惩罚,也就不存在什么退让的激励了。
美国贸易政策的做法,代表了一种缺乏控制机制的边缘政策。美国贸易当局企图以国会将要通过更具保护主义色彩的行动作为威胁,迫使日本和韩国向美国出口货物敞开大门(同时减少对美国的出口)。“假如我们不能达成一个适中的协议,国会就会立法限制进口,这对你们更加不利。”1981年日本同意的所谓汽车自愿出口限制就是这么一个较量的结果。经常动用这样的战术存在一个问题,即这些战术可以创造风险,却不能将风险控制在一个必要的范围。只要立法者的心思转向其他一些事情,国会采取保护主义行动的风险就会降到一个很低的水平,以至于这个威胁一点也不管用。另一方面,假如国会正在讨论解决贸易赤字问题,那么这个风险要么会高到我们的政府自己也难以承受的水平,要么就是对外国的限制迟迟没有反应,从而同样变成一个没有效力的威胁。换言之,美国政府机构之间的相互制衡可以创造风险,却不能有效控制风险。
5 .跌落边缘
无论怎样运用边缘政策,总有一种跌落边缘的风险。虽然策略家们回顾古巴导弹危机的时候会把它当做边缘政策的一个成功应用,但假如超级大国之间爆发一场战争的风险变成现实,我们对这一案例的评价就会完全不同。'6 '若是真的爆发了战争,幸存者一定会责怪肯尼迪完全没有考虑后果,毫无必要地就把一场危机升级为一场灾难。不过,说到运用边缘政策,跌落边缘的风险经常会变成现实。
在民主德国和捷克斯洛伐克出现民主示威时,当地共产党政府选择了向人民的要求屈服。在罗马尼亚,政府打算强硬抵制一场改革运动,包括动用暴力镇压以维持自己的统治。暴力几乎激化至爆发一场内战的程度,最后,总统尼古拉·齐奥塞斯库(Nicolae Geausescu )由于对自己人民犯下的罪行而被处决。
6 .核边缘政策
现在我们把这些概念放在一起,看看美国怎样将核边缘政策当做一个有效的阻吓手段。只有在冷战结束的今天,我们才能以一种冷静的、分析的态度回顾核边缘政策,而在这之前我们根本做不到。许多人认为核武器存在一种悖论,因为核武器象征的威胁太大,以至于完全用不上。假如核武器的使用不是合理的,那么这个威胁也不可能是合理的。这就跟放大了的古特曼与斯佩德的交易差不多。一旦失去了威胁的价值,核武器对阻吓小型冲突也就毫无用处。
这就是欧洲人担心北约的核保护伞可能抵挡不住苏联常规军队的暴风骤雨的原因。即便美国决心保卫欧洲,人们还是会继续争辩说,核武器的威胁若是遇到苏联的小型进攻,根本就不可信。苏联可以运用每次切一小片的“意大利香肠”战术,钻核武器威胁的这个空子。假设西柏林突发暴动,发生火灾。民主德国消防车紧急驰援,进人西柏林。美国总统是不是应该按下核按钮呢?当然不行。民主德国警察也来帮忙了。是不是应该按下核按钮呢?还是不行。民主德国警察留下来不走了,几天后民主德国军队前来换走了民主德国警察。整个入侵过程,攻方每次只增加那么一点点分量,幅度那么小,以至于守方根本没有理由发动一场大的报复行动。北约就这样一点一点重新确定自己的忍耐底线。最后,苏联人可能已经抵达特拉法尔加广场,被迫逃亡的北约总部还在琢磨自己究竟在什么时候错过了反击的机会。'7'
这个结论其实完全错了。美国就苏联在欧洲的常规入侵发动核报复的威胁是边缘政策之一。有两个办法可以绕过被迫重新确定忍耐底线的问题。这两个办法边缘政策都会用到。首先,你要设法让惩罚措施的控制权超出你自己的控制,从而断绝你自己重新确定忍耐底线的后路。其次,你要将悬崖转化为一道光滑的斜坡。每向下滑一步都会面对失去控制而跌人深渊的风险。这么一来,你的对手若要用“意大利香肠”战术避开你的威胁,就会发现他自己将不断面对一个很小的遭遇灭顶之灾的概率。他每切下一小片香肠,无论这一片有多小,都有可能成为引发万劫不复灾难的最后一片。要使这种威胁变得可信,一个必不可少的要素在于,无论是你还是你的对手都不知道转折点究竟在哪里。
一个很小的遭遇灭顶之灾的概率可以具有和一个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