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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海岸by慕天-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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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晖靠在椅背上,感觉到疲惫,内心又有无名的怒火向上窜,一直窜到咽喉,烧得嗓子发疼。 
            生意场上,尔虞我诈原是平常伎俩,这些年下来,传晖已经由不习惯到视若等闲。 
            可一次,与他兜圈子猜心的,是他最亲最近的人。 

            那一瞬间里,传晖有种冲动,想打电话给背后的那个人,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手放在电话键盘上,勾着的指却终没有按下去。 
            人家现在恐怕正紧锣密鼓地勾脸上妆准备着晚上的闪亮登场呢。 
            这时候去问。何苦。问了结果也不会因此而有所不同。 

            显而易见,这件事是几方久经策划、精心酝酿而达成的默契。 
            将这几家吸引至一处的是什么,到时自会揭晓。 
            如同奥斯卡颁奖礼,获奖名单明明早就出来,却一定要在星光云集的盛会上宣布,才有激动人心的娱乐效果。 
            商业时代,噱头即是卖点。 
            如果少了那点故做神秘,事先将名单公布,落选的明星又怎肯当众展现自己的失望去衬托赢家获胜时刻的喜悦。 
            若是没了几家欢乐几家愁的戏剧效果,奥斯卡颁奖礼的转播权又怎么能卖出大价钱。 

            看天色渐暗,传晖走到办公室里间附设的休息室,自衣橱里取了正式的礼服换上。 
            望海居远离闹市,为着方便,办公室的衣橱里备有出席不同场合的衣服以应不时之需。 

            只是个小规模的聚会,本城的名流却到得整齐,更有世界百强企业的总裁数名赫然现身,连欧洲王室成员也来前来凑兴。 
            依照空前的盛况来看,今晚怕是真会开出个大奖。 

            传晖去得正是时候。进去就听到低声的议论。 
            “沈天诚真是厉害,居然能让华尔街金童当众开口叫他爹。” 
            “或者是道森有意进军亚洲市场,想借沈家的力。” 
            “管他呢,我已经让经纪吃进天诚的股票,有多少吃多少。” 
            “明日天诚一定涨停。” 
            “这两强结盟,不会是另有玄机吧。” 

            人人都想分一杯羹。可是从天而至的好处,又会让人觉得不踏实。 
            那俊美得不似真人的童话仙境里的人物,与股市、汇市上那个说一不二、翻云覆雨的幕后主宰,真的是同一个人? 
            这样的人物,又怎么会与沈家站在一起说话? 
            反过来说,沈天诚是凭借什么与这一号人物搭上关系的? 
            人人心里都存着疑问。觉得这聚会当中玄机重重。 

            传晖瞥到正与欧洲某国王子执杯言欢的皓恩。 
            尽管欧洲王室如今只余虚名,在常人眼中,仍是带着高贵神秘的色彩。那年轻的王子,因为仪表出众,时常登上杂志封面,是当今的时尚人物。 
            可是,此刻有皓恩站在王子身旁,众人的目光只集中在皓恩身上。 
            王子光临此地,身份不过是亲善大使。 
            今日,皓恩才是货真价实的王子。众星拱月、花团锦簇。因为他是利益所在。 

            传晖第一次看皓恩穿正装。 
            举手投足间,有说不出的潇洒。——有骆皓恩在的地方,所有人的眼睛,只看到他一个。 
            即便置身人群,他仍是高于人群的姿态。 

            “传晖来得正好,“传彬将他拉到场地的正前方,“我们一家人来张合影。” 
            一家人? 
            原来酒会的主题是合家欢。 

            这着棋真正高明。 
            一石二鸟,一举多得。 
            父亲认皓恩做义子,他与皓恩便成了兄弟。 

            兄弟? 
            这听起来象回事的名份不知道套着多少圈套。 

            在父亲那一方,是成全是维护亦是告诫。 
            父亲是在告诉他,成全与维护只能到这一步。界限我已经给你划出来了,你最好不要越过雷池。 

            传晖不敢去想象。如果他爱的,只是个普通人,父亲对此事又会是何种处置。 
            父亲对他的事,大概早就洞察。 
            父亲之所以一直做壁上观,是因为皓恩的身份。 
            这个人是谁也动不得的。这个人一到香港,就有多方人马追踪而来。这个人身上,牵涉到太多太广的利益,谁动他一下,立刻成为众矢之的。 
            父亲是何等精明的人,无论为了什么原因他也绝不会去做众矢之的。 
            而他这一方面,父亲也知道,他经济独立,不必象其他二世祖、三世祖那样对家长的话唯命是从。即便出手干涉,也不会有用,倒白白伤了父子感情。 

            父亲的处世手腕一向高明,最擅长便是做“加法”。让各方得利,从而维持均衡。 
            干爹干儿子这一套是父亲最不屑的。手法既恶俗又古老,尺度稍有差池便可能惹得一身骚。 
            出此下策,在父亲,也是万不得已吧。 

            父亲是万不得已。那皓恩呢? 
            这个一向狷狂的人竟然肯放低姿态去认人当爹。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跌破眼镜。 
            这阵子他蓄谋的,就是这个? 
            绕这么大的弯子弄来个不伦不类的名份。 
            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莫非是前一阵发高烧把脑子烧坏了。 
            入乡随俗也不是这么样随的啊。 
            传晖心里暗骂:这头搭错神经的熊! 

            传晖勉强扯出僵硬的笑容供媒体拍照。拍完照,传晖自包围圈中挤出去,随手取一杯酒, 
            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那一杯酒下去,眼前的灯光人影景物一应失了真,连地板也颠晃起来。 
            旁边有人赠送关怀,“你的肝脏,不宜喝酒。” 
            传晖抬眼,见是德力特,晃一晃杯子说,“我喝的是苏打水。” 
            那酒近乎无色,喝下去就立刻上头,大概是白兰地。 
            德力特与传晖说话,眼角余光却始终不离目标。”皓恩一向胡闹惯了,你何必与他治气。” 
            其实德力特的潜台词是,如果皓恩看到你喝酒,只怕他会不顾场合地闹将起来。 
            德力特的职责,只是皓恩的安全。 

            照德力特的意思,胡闹惯的人便可一直胡闹下去。 
            他是清醒的那一个,所以便该一直清醒下去。 
            这是什么逻辑? 

            传晖悻悻地将空酒杯放下,随便找话题,“其他的人呢?” 
            “各有岗位。” 

            见每个人都各有各有岗位,传晖决定去卫生间整理一下仪容。 
            虽然只是配角,也应该尽忠职守。 
            ——领带好象歪了,应该找面镜子把它扶正。 

            传晖在卫生间检查领带是否歪了的时候,身后出现一个人影。 
            “沈先生,骆先生在楼上等您。”来人作出手势,“请跟我来。” 
            传晖懵懂。 
            又玩什么花样,戏中戏么? 
            这明的暗的,有的没的。到底哪一出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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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晖带着些醉意,随来人搭电梯上楼,进到酒店的总统套房。 
            一个气度闲适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饮酒看球赛。 

            等看清那人面目,传晖先是诧异,随即嘴角掠过一抹讥讽的笑意。 
            原来此骆先生非彼“骆先生”。——神秘万分着人约他见面的,是皓恩的爹,时装业巨头骆云飞。 
            与那些受生活重压未老先衰的男人不同,四十多岁的骆云飞正处在男人最具魅力的全盛时期。 
            骆云飞不似皓恩样貌完全西化,乌亮的黑发加上近乎墨绿的眼眸。西方油画人物的浓烈气息中又逸出些中国式的写意,真正是东西合壁、沉淀淬炼到精湛的感觉。 

            这个气势万钧的男人,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已让人感到由他身上散发出的巨大磁力。 

            “传晖,来,坐。”骆云飞招呼传晖。 
            这父子俩都有自来熟的本事。对只见过一面的人,态度也能熟捻得有如认识了有几十年一样。 
            传晖挨着沙发坐下,见茶几上有酒,自己倒了一杯喝下去。 
            骆云飞来不及阻止他,只得说,“咳,你这孩子。”由他手里取走空酒杯,将一碗温热的银耳羹递给他。 
            传晖把银耳羹搁在桌上,抗拒地说,“我不吃这些甜东西。” 
            骆云飞看传晖皱眉的样子,觉得与小时候不肯吃蔬菜的皓恩几乎是一个样子。 
            骆云飞哄他,“不太甜,喝下去暖暖胃。” 
            传晖却负气道,“你儿子在底下认新爹,你不去擂鼓助兴?倒躲在这里看电视。”说话的时候,传晖觉得舌头跟牙齿在打架,表达也有些不受控制。 

            传晖本来颇有些酒量,酒品尤其好,从未有过酒后失言的情况发生。 
            有时碰到缠酒的客户,喝得过了量,传晖会回办公室在沙发上躺一躺,再喝杯茶就完全恢复过来。 
            这次大约是心情不佳的缘故,才喝两杯就醉了。又或者用的是别人的肝,不大好用。 

            骆云飞也看出传晖是有些醉了,因此对他说的话也不是那么当真。 
            骆云飞伸手揽住传晖的肩,“我是最不肯吃亏的人。皓恩认了沈爵士当爹,你也得叫我一声爹。” 
            传晖想一想,与他讲条件,“那,你也得给我举行一个仪式。要请好莱坞明星到场,我还要听波切利唱歌。” 
            骆云飞听到传晖孩子气的醉话,再看传晖脸上略略透出些红晕醉态可亲的样子,觉得真是有意思。 
            难怪皓恩要死要活地只要跟沈传晖在一起。原来这个沈传晖真的是块无价宝。 
            人前温润如玉,人后性烈似火。平日里冷静自持,醉酒后说话率真兼有几分泼皮无赖的味道。不知道传晖身上这几分泼皮无赖,是不是被皓恩传染。 

            “好!”骆云飞说,“你这就跟我回纽约去,我们办个最热闹的酒会,然后,我们一块儿去非洲打猎。” 
            “打猎?可以打老虎么?”传晖靠在沙发上,歪过头问。 
            骆云飞说,“打狮子也可以。” 
            传晖有些遗憾地说,“可是明天公司有个会。”虽然是喝醉了,重要的事他还是记得。 
            他是个敬业的老板,时时刻刻记得他的公司有近万名员工。这些人都指望着他。年终的分红,福利,休假……早知道把企业做大了身上会背负这么大的责任,他还不如到硅谷帮人写软件,既能赚到钱又不用担那么许多干系。 


            骆云飞见他还能想起明日有会要开,知道他还没完全醉,将一个纸袋交到他手上。 
            传晖问,“是什么?” 
            “你打开看了不就知道了。” 
            “我不看,你告诉我。”仗着喝醉了,传晖耍起性子来。 
            “是那小子的东西。” 
            “你自己给他。” 
            骆云飞说,“我不要他了!他这种不孝的东西要来做什么。” 
            “你,真的不要他了。”不知为什么,朦胧中传晖有种窃喜的感觉。小熊的爹不要小熊了。那小熊以后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嗯。以后你替我管教他。” 
            “那好,我走了。”传晖将纸袋揣进西装的内兜,站起来告辞。 

            传晖在朦胧状态中坐电梯下楼,上了一辆有司机的大房车,一路顺畅的回到望海居。 
            其实是骆云飞把他一直送回望海居。可传晖喝醉了,将这些细节都自动忽略了。他只想着小熊的爹将小熊的所有权正式转让给了他。 

            皓恩给传晖开门,发现传晖不但喝了酒而且还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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