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象环生_库玉祥-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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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同英始终低着头,对阎平军的话没有反应。
阎平军等人呼啦啦地走了。
老金从椅子上站起身,踢了一下蹲在地上的左同英:“起来,进号去。”
老金打开监室门,扬了下手,左同英哈着腰进去了。
老金弯下腰,冲里边喊:“祝四呢?”
蹲在墙角处抽烟的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秃头忙不迭将烟在地上捻灭,“啥事,金管教?”
老金说:“刚进来这个有点倔,你们照顾照顾他。”
“明白了。”
祝四回到铺头上,盘着腿,两眼滴溜溜地在左同英身上转了两圈。“把外衣给我脱了,把兜里的东西都掏出来。”说完,冲旁边的另一个在押人员使了个眼色。
左同英说:“我兜里什么东西也没有。”他没有脱衣服的意思。
一个在押人员猛然间掀起左同英衣服的下摆,蒙住他的头。“你他妈的到这儿还装呢。”
左同英被一拥而上的几个在押人员推倒在地,拳打脚踢。他眼前一片漆黑,无力反抗,只有默默忍受。等他们打够了,左同英勉强支撑着从地上站起来。他走到水池前,拧开水龙头,把脸上的血渍洗去。然后,他走到板铺的无人处,脱下肮脏的外衣抖了抖,把外衣叠成枕头状,放在板铺里侧。做完这一切,他忍着疼痛,轻缓地躺在了板铺上。
监室里的十余人,或坐或站地注视着左同英。左同英在这些人的眼里是那样特别。他们几乎每个人进看守所时都有类似的经历,可像左同英这样的却没有。被打的人无非有两种情形,一种是难以承受皮肉之苦,挨打时直告饶或扯开嗓子报告管教;另一种是摆出滚刀肉的架势,即使被打得遍体鳞伤,他也会指着打他的人叫板:群上多没意思,谁不服咱就单挑。而眼前这个人,他没有求饶,也没有叫板,没有经过挑头祝四应允,就自行洗脸躺下。从这些可以看出,他身上有着一股特别的、不屈服的劲头。
监室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这种沉默正在削弱着祝四在监室里的霸气,祝四在沉默中感到窒息,他扯开嗓子喊道:“除了坐班的,统统躺下睡觉。”
祝四这一嗓子起了作用,其他在押人员各自找着位置,放下了被褥。
左同英望着天花板上昏黄的灯泡,平静地想,如果真如阎平军所讲的那样,那对我将是极为不利的,莫非自己多舛的命运,真的到此为止了吗?不!我岂能甘心让人摆布,任人栽赃,可我该怎样摆脱目前的险境呢?局领导知道我出事后,他们会怎样做呢……
“铃……”早晨起铺的铃声响起,左同英仍在侧身沉睡,他被别人扒拉醒时,感觉怎么也难以睁开眼睛,用双手揉搓了几下,他的眼睛才能透过一条缝看清外面。左同英把手放在脸上拍了拍,又细摸了摸眼部,才知道自己的面部因昨天挨的一顿打,已肿胀了起来。
一个在押人员说:“你的脸都肿变形了,没事吧?”
“没事,死不了。”左同英说话间下了铺,向蹲便池走去。
第十八章
1
高臣直接推门进了柯志伟的办公室,急切地对柯志伟说:“我刚到单位,就听说左同英开枪把卢春海的人打了,到底怎么回事?”
柯志伟靠在转椅上闭目养神,高臣的闯入显然是惊扰了他,他有些不满地看了高臣一眼:“门也不敲,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的。”
高臣在沙发上坐下:“我不是心里急吗?怕他们的事再牵扯到咱们。”
柯志伟没言语,只是向门口扬了扬下巴,示意高臣把门关严。
高臣起身把门反锁上。
待高臣重新落座,柯志伟一字一顿地说:“事,可能真的要闹大了。”
“到底咋啦?”高臣脸上满是担忧和困惑。
“昨晚左同英参加完李悦父亲的寿宴,在天韵山庄调查杨爽被害的案件,他出来时,卢春海的人拦截他,他开枪把全勇打死了。”
“啊?”高臣前倾的身子不由得往后仰了一下。“左同英现在在哪儿?”
“让察院法纪局押起来了,押哪儿了不知道。”
“其实左同英这样栽了也好,省得他再捅事……”
“你给我开心丸吃呢?也不想想,那左同英在看守所里能善罢甘休吗?公安局出了民警开枪打死人这么大的事,局领导能不重视吗?据我了解,现在公安局已经把杨爽的事和这个案子联系起来了。陶局长问李文彬,杨爽被害案为何搁浅。最糟糕的是,我刚才得了个信儿,局党组已作出决定,查实杨爽被害案和左同英开枪出事的直接关系。”
“那、那咱们怎么办?”高臣有些慌乱。
“高臣呀高臣,你可给我坑苦了,你说你给谁办事不好,怎么单给卢春海办事?现在惹出这么大的麻烦,你说现在这事谁能平得了?”柯志伟心烦意乱。
在悦来茶艺室的一个单间内,高臣、柯志伟和卢春海围坐在茶桌边上。
柯志伟说:“卢老弟,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事情败露了,我们谁也担待不起啊!”
卢春海摊开双手:“柯支队,我也是没办法呀!左同英这小子不识好歹,非得跟我过意不去,去查杨爽的案件,那我有什么办法?如果任由他下去,咱们都没有什么好结果。与其让他整事,还不如灭了他。虽然当时没灭了他,但有我和另外两个人的证言,他早晚也得死。”
“你知不知道,市局已成立了专案组……”
“成立专案组也不要紧,杨爽举报的事,咱们在调查时把口径统一好,只要找不到我弟弟,专案组也是半途而废。柯支队,事情不会像你想象的那样糟。”
“我心里老是不托底啊!”
卢春海说:“我不想对你俩隐瞒什么。关于这件事,我已做好了两方面的工作。一方面,检察院法纪局的阎平军是我兄弟,我们之间没说的。我弟弟在检察环节保外的事,就是他办的。他现在承办左同英开枪打死全勇的案件,左同英即使想捅什么事也没机会。另一方面,我已经与中院的人沟通好了,吴佳才和朴长伟用不了一个星期就会执行死刑,只要这两人一执行,任何人也奈何不了我们。”
柯志伟有些担心:“法院那边的人靠得住吗?我也曾经催过他们,可他们却一拖再拖。”
卢春海说:“柯支队,我办事,你放心。”
2
高臣兴奋得几乎一宿没睡。早晨4点刚过,就被窗外树上的小鸟吱吱喳喳唤醒了。
昨天下午,柯志伟通知高臣:“你准备一下,明早去林海市林业看守所,把吴佳才和朴长伟押回来,这两人随同另外六名死刑犯明日上午一同执行死刑。”听到这个消息,高臣兴奋得差点蹦起来,几个月来压抑在心中的忧虑和恐惧,瞬间一扫而去。
高臣简单洗漱了一下,就拨通驻所武警中队的电话,告诉了武警中队的人,原定的押解行动,提前一小时进行。
高臣拉开办公桌抽屉,拿出“六四”式手枪,他把枪里的子弹推上膛,揣进了腰间的枪套里。然后拎起挂在椅子上的警服,边穿边往外走。路过门卫室,他把门拉开一条缝,“洪胜,收拾收拾走了。”
走到院里,高臣围着院里停放的警用中巴车检查了一圈,时不时踢踢轮胎,看胎里的气足不足。五名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从院外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个武警向高臣敬礼:“报告高教导员,驻所武警中队柳国兴排长领四名战士集结完毕,请指示。”
高臣咳嗽了一声,背着手,踱着步说:“今天我们的任务很重要,我们要去林海市林业看守所押解回两名死刑犯,在押解的过程中,我们要恪尽职守,高度戒备,严防这两名死刑犯狗急跳墙。若发生意外情况,必要时可以使用武器,听明白没?”
“听明白了!”几名武警战士齐声回答。
“上车。”
待高臣随武警战士上车后,金洪胜也坐在了驾驶员的位置上,高臣对金洪胜说:“稳当点开,时间够用。”
金洪胜点了点头,启动了中巴车。
冯双春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神情沉郁地望着窗外。在窗外看守所的大院里,拉载着吴佳才和朴长伟等八名死刑犯的八辆大卡车整齐地排列着,每名死刑犯都被两名法警严实地看守着。卡车的前面,是司法机关的警车,在众多车辆的四周,站立着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大门外,一些死刑犯的家属夹杂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想最后再看看自己的亲人。
高臣忙碌地指挥看守所的民警维持大门口的秩序。其实按惯例,每当死刑犯执行死刑的时候,都由看守所所长主持和布置全面工作,而现在冯双春却被排挤在权力之外。柯志伟在一次科所队长会上借题发挥,说对于胡波的死,冯双春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冯双春要是不给胡波拿钱买啤酒什么的,胡波就不可能酒醉后自杀。柯志伟当场作出决定,以后看守所的日常工作,由教导员高臣负责,冯双春的工作事宜,待机构改革后再定。在几天前的机构改革中,高臣竞聘的是看守所所长,冯双春竞聘的是监所科科长,但不知什么原因,市局党委的最后任命是,冯双春仍然当看守所所长,高臣还是看守所的教导员。冯双春虽职位没变,可他仍无法展开正常工作。
“呜……”大门口的警车鸣响了警笛,车队缓慢向外驶去,拉着死刑犯的卡车一辆接一辆在冯双春窗前驶过。看着装载着死刑犯的卡车,冯双春不由得想起了杨爽被害案,想起了左同英。
电话铃声打断了冯双春的思绪,他转过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了电话:“喂,你好。”
“是第一看守所所长冯双春吗?”对方问。
“我是冯双春。”
“我是市委副书记方东成,你们今天是不是要拉出几名死刑犯执行死刑?”
“是。”
“执行死刑的犯人里有吴佳才和朴长伟吗?”
“有。”
“你听着,这两名死刑犯暂缓执行。”
冯双春怔了一下,他转头看了眼窗外,大院里已空空荡荡。“方书记,你的指示我已来不及执行了,行刑车已把死刑犯拉向刑场。”
“什么?怎么会这么早?那好,我再想别的办法通知法院的人。”方东成说完挂了电话。
一辆丰田大吉普车驶出市委大院,向西郊刑场疾驰。
大吉普车里坐着方东成,他在半小时前才知道要给吴佳才和朴长伟执行死刑的事。他感到有些蹊跷。根据市委书记申兴辉的批示,由市纪检委、市检察院、市公安局联合调查高臣徇私枉法一案。在这个时候,要是给吴佳才和朴长伟这两个直接的当事人执行死刑,那么这个刚成立的专案组就无法开展工作。所以他给看守所打电话,之后又给法院的人打电话。可是法院有关人员的电话和手机不是没人接,就是信号不好或关机。情况紧急,他只得亲自去拦行刑的车队了。
当行刑的车队即将到达西郊刑场时,丰田大吉普车挡在了车队的前面,方东成和他的秘书随即下了车。
坐在警车里的市中级人民法院的聂院长忙下车迎过去说:“方书记,有什么指示吗?”
方东成面容严峻:“为查实一件带有一定影响的重大案件,吴佳才和朴长伟暂缓执行死刑,你们把这两个死刑犯再押回看守所。”
聂院长没经历过这样突然的变故,他以惯有的思维脱口说:“那得请示省高院的批准。”
“你先把人押回去,省高院那边你过后再请示。”方东成执拗地说。
聂院长回过味来,方东成的指示是必须得执行的……
3
在市公安局的大门口,徘徊着一个二十余岁的女子。她好几次想要向大门里走,可每当走到大门口,却又停下脚步。
此时在公安局三楼的小会议室里,陶志歆和温庆辉听着有关左同英的案件和高臣徇私枉法一案的情况汇报。
赵旭建说:“左同英出事的第二天,我领着两名刑侦技术人员对现场进行了勘查,在距离左同英枪击全勇的位置,即那棵杨树北侧五十余米处,柏油路面上有两道因车轮急速运转摩擦地面形成的车辙。那棵杨树的周围,既没有找到弹壳,也没有全勇的血迹。初步分析有两个可能,一是那个弹壳被检察院法纪局的人提取了,二是全勇受枪伤后当时流血较少,没有流淌在地面上。看完现场,我们又到修配厂检查了卢春海坐的那辆奥迪轿车,车轮的宽度及两个车轮间的轮距,与现场留下的那两个车辙印一致。之后,我们检验了全勇的尸体,全勇的下颚处左侧有一个枪眼,死因是子弹从下颚进入头部,致使颅脑损伤。根据全勇的枪伤部位,我们可以推测,左同英枪击全勇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