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萨利克迷情毒案-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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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初见端倪的大胆设想,亲爱的。”
“但毕竟有了轮廓。”
“轮廓能带来什么呢?”
“事物的内在联系。”
“关键在哪儿呢?”
“不知道。”
“祝贺你,你差一点就把案破了。”赖伯对沃特克的讥笑并不介意,他知道这并没有恶意,而是友好的鼓励。
赖伯说:“应当仔细看看在瓦尔卡的那家药店。”
沃特克说:“真了不起。”
“什么了不起?”
“你居然能记住那个犄角旮旯的名字!要是我们让波兰当局参与破案,你看会有什么结果?”
“不会有多大收获。”
“那就算了。另外,海洛因不可能在地下室里生产,更不可能在瓦尔卡生产,而是来自金三角或者哥伦比亚,是纯度或高或低的制成品。嗨,这些还用对你说嘛!”
“药剂师可能会制做可卡因,首先是做LSD①,还有……摇头丸。”赖伯忽然拍了一下脑门,“我真笨,怎么没早想到呢!摇头丸嘛——时髦毒品,青年人的追求,大名鼎鼎的大力九!任何一个药剂师,任何一个略有小技的化学师都能做摇头丸!任何一个化验员都能配制这样的鬼玩意儿……”赖伯越说越激动,又把死者的档案拿了出来,“初见端倪的设想这下清楚了:一名药剂师从波兰来到慕尼黑,被人杀害了。是亚洲人杀的吗?是不是争权夺利,海洛因对摇头丸?我们知道,某些种类的摇头丸是从波兰走私入境,悄悄地散布开来的。那么现在摇头丸是不是已经开始干扰亚洲人的毒品市场了?我的天哪,要真是这样的话……”
①Lysergicaciddiethlamide,麦角二乙胺。
“怎么样?”
“那用不了多久,我们这儿就会爆发真正的团伙大战,你那儿就会尸积如山。那些人残酷无情,用个把钢丝绳套简直太小意思了!”
“你准备怎么对付?”沃特克问道,虽然他已料到赖伯会怎么回答。
“跟以往一样,等着瞧!”
“哪你刚才说的全是废话!”
“摇头丸的圈子分布很广,圈内情况极为复杂。摇头丸加上‘技术音乐’②,如今是迪斯科舞厅里压倒一切的话题。我们已经在校园里抓到过散发摇头丸的人,他们把药丸送给13岁以上的孩子。谁吃了第一粒,就想吃第二粒。第三粒,于是陷入依赖。散发者的简单手法就是:送给你吃三粒,你就成了新的老主顾!”
②Techno…Musik,一种使用电子计算机作曲的、节奏极强、音量极大的跳舞音乐,90年代兴起于德国。
“然后呢?”
“然后没事儿。那些散发者也是青年人,有时候比顾客还年轻,因而不能判他们刑。他们有固定的住址,也就是父母的家。父母一无所知,也许会把孩子揍一顿,但管什么用呢?这些小歹徒和黑手党、三合会的大同事们一样,也是守口如瓶,不说来源,不说姓名,不说地址。即使供出一个人,那人也不过是个散发者,什么都不说,又得从头做起!我们找不到供货者和生产者。经过多次审问,我们只了解到一点:绝大多数药丸是一车子一车子地来自波兰和捷克,可以做上百万的生意。在黑市上每100丸一卖,每丸7。5芬尼买进,转手再以43芬尼卖出去,能发大财。如果药丸里加进海洛因——波兰货就是如此——价格可以大大提高。据我们估计,单单在慕尼黑,每个周末可以向青年顾客售出多至10,000粒的摇头丸,营业额将近5,000马克,每粒卖43到60芬尼,每个青年人都买得起。与此相比,海洛因成了奢侈品,每吸一次要花100多马克!所以可以推论,海洛因和可卡因的市场在缩小,摇头丸的市场在扩张。也就是说,有组织的犯罪团伙必须适应新情况,黑手党、三合会那种大的‘康采恩’必须争夺新的市场,他们要消灭迄今来自波兰、捷克和荷兰的供货者。那位可怜的旅游者、来自瓦尔卡的药剂师卡利尔就是其中之一。”
沃特克说:“有道理。这家伙就归你了。你这么一说,我们的法医研究所得多添置一些冷藏柜才是。”
赖伯说:“大可不必。多半是无名死者,不会有家属来认领。”
“而对你来说,是老对手使用新手段喽。”
“这也有好处。目前的摇头丸市场十分混乱,哪儿来的药丸都有。要是黑手党和三合会控制了市场,他们会像军队一样组织严密,这样我们就能认出他们,可以更加有的放矢地行动。”
“你的乐观主义真是到家了。”
“我亲爱的特奥……”赖伯挤了挤眼说,“要是连这一点点希望都没了,那还要我们干吗?希望是我们每日的粮食。”
对胡伯特来说,在刑警第十三科作完记录后,他儿子罗伯特遭袭击的事还远远没有结束。他在干了快二十年的默默无闻的官员工作以后,要利用这次机会引起人们对自己的注意。
哈比希处长给他的上级局长打了一份报告,题目是:《外国人犯罪对居民的危害》。报告没有什么新鲜内容,可单是一名高级官员的儿子被亚洲人打成重伤这一点,就足以令人重视了。
胡伯特·哈比希要求慕尼黑刑警通报此案的情况,他向上级反映了他家里发生的事,并用小心翼翼的措词指出德国的移民政策过于宽大。他认为,德国警察人员不足,薪水太低,装备欠缺,而同时却把成千万的税收用在申请避难者身上。社会平衡受到严重破坏。一名妇女如果在晚上一个人去树林里散步,就跟自杀差不多。胡伯特没敢发表更加尖锐的言论,因为作为一名德国的官员,无论他如何批评政府,他终究还是忠于这个国家的公仆。正因如此,德国官员的退休金的丰厚,是任何其他职业望尘莫及的。
当然,哈比希报告所起的作用仅仅是在短期内引起人们对他的注意。但人们告诉他说,报告里讲的都是事实,人所共知,连最高层人士也知道;还说他本人也清楚,修改法律需要有议会的多数票,而表决时总是败在反对党的手里,反对党对政府的提案原则上持否定态度;还说这固然不合理,但毕竟是民主,而德国是个民主国家,还要成为这方面的楷模。
对此,哈比希没有异议。他认为,怀疑民主制度等于是剖腹自杀。所以他的感觉是,自己说了实话,但没有动摇国家的大厦。他现在认为,他儿子罗伯特成了时代的牺牲品。
与父亲不同,罗伯特暗自庆幸,这件事很快不了了之,他急中生智的谎言没有造成什么后果,唯一的后果是,他父亲做出了一个要命的决定:从此以后,由他开车送罗伯特去君士坦丁街补习数学,两小时后再去接他。罗伯特向他的好朋友坦白了他是在哪儿“补习功课”的。
盖哈德不解地问:“你从来没有跟她睡过觉吗?”
“没有,就是没有!”
“简直不可思议。你搞到了一个吧女,而不把她撂倒?罗伯特,你有点不正常!你要干吗?”
“我不知道。你是不会像我这样的……”
“那当然,毫无疑问!插上刺刀,往前冲啊!”
“她可不是婊子!”
“你肯定吗?”盖哈德给他倒了一杯加酒的可乐,“罗伯特,你试试看摸摸她的胸脯。”
“你们这些个王八蛋!”罗伯特站起身,推开了可乐,“你们不了解乌丽克,她不一样。”
“难道她是个同性恋者?”
“跟你说这些毫无意思。我就求你一件事:我父亲要是问起我,你就告诉他,我一直在你这儿补课。”
“我保证。可要是你数学考了个五分①,我怎么向你父亲交代?”
①在德国学校五分是最低分,一分是最高分。
“你就说,在数学方面我是头笨牛。”
“在搞女人方面,你也是头笨牛!”
胡伯特晚上开车接儿子时总要问问:“怎么样,孩子?”
“不行,爸。”罗伯特望着夜幕下的街道,好像每一座楼的门窗都在嘲笑他,“我能理解巴赫的赋格曲,但理解不了数学。我看这改变不了了。”
“有意志就有力量嘛,或者说:有志者事竟成。”
“爸,那是格言。”
“孩子,那是古老的智慧,生活的知识,我一直是按照格言行动的。”
“我永远不想当什么处长。”
“这我知道,你母亲已经把你看成第二个钢琴大师李斯特了。不过这还没有下定论呢。”
罗伯特沉默了。他心里想:爸,你错了,说不定现在早就是木已成舟了。你们没有看见乌丽克跪在我身边,用餐巾为我止血,大骂萨尔瓦多,把我抱在怀里,这一切你们都没看见。我爱她。关于我的未来,我只知道这一点。
10天以来,罗伯特的母亲悉心照料他,好像他被人打得粉身碎骨似的。她一直在他身边,一会儿为他抹药膏,一会儿让他喝可可。他有时婉言推却,说他不疼了,已经康复了。而母亲则说:“别吭声!当妈妈的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不是有病。我看你就是有病。”她就差给儿子喂饭和擦嘴了。
在这10天里,罗伯特有父亲开车接送,着实地攻了一番数学。同时,他在同班同学中间大受佩服,因为他们谁都没有遇到过有功夫的人,他们只是在影视作品里见过李小龙式的人物,罗伯特大难不死,真是奇迹。
更重要的是,在这10天里,罗伯特体会到他多么需要乌丽克。他日益不安,思潮起伏,不知现在乌丽克怎么样了?她不是威胁过萨尔瓦多吗,他对她怎样,打她了吗?想到这些,罗伯特都快疯了。他老在想一个问题:乌丽克为什么要在这家酒吧工作?为什么不找个别的活儿干?那种环境对她有什么吸引力?对一个年轻女子来说,在其他职业方面显身手的机会不多的是么!
这些天来,罗伯特越来越沉闷,乖僻,内心充满了恐惧和渴望。对盖尔达来说,这证明儿子仍在受袭击后遗症的折磨,胡伯特也同意这个看法。一天晚上,两口子在床上谈起这个话题。胡伯特略带遗憾地说:“罗伯特是个多愁善感的孩子,他更具有艺术家的性格,可惜。”
盖尔达讥讽地说:“难道你盼望他成为一名拳击师吗?”
“你老是走极端!”胡伯特决定不再同太太进行这种徒劳的讨论,“这事在罗伯特身上影响就是要长久一些,但也更深刻一些。”
胡伯特无意中说出的这句话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得到证实。
罗伯特脸部恢复正常,身上乌青消失以后,决定再去摄政王游泳池找乌丽克。如果说在酒吧以外的地方能见到她的话,那么唯一的可能是在体育场。
而她真的在那儿!
同第一次相遇一样,她仍躺在游泳池边上晒太阳,这次她穿了一条红色的小裤衩,戴着极其省料的乳罩,一头闪闪发亮的乌发,她真美,美得难以形容。
罗伯特从跳台后面久久地注视着她,他目光流露出来的不是欲望,而是敬佩,如同欣赏一件艺术品那样。直到乌丽克坐起身来,他才出来慢慢朝她走去。
她看着他走来,但没有蹦起来或打招呼,没有做出任何姿势表明她发现了他。她坐着不动,直到他站在她的面前,才向他伸出双臂,说:
“你来啦,好啊!”
“你也来啦,多好。”罗伯特的声音完全变了。他在乌丽克身边坐下,她用双手摸他的脸和肩。
她问:“你好吗?”
“你看,没有痕迹了。”
“我真为你担心。”
“我也为你担心。”
“没有人敢碰我。你为什么没来?”
“上哪儿?”
“上这儿来。我每天都等你来着。”
“我没想到。我父母把我当重伤员对待,没人搀扶不许走动。”
“你父母很好,是吗?”
“太好了,有时反而成了束缚。我永远是他们的孩子。”
“也许我在童年时期就长大了。你干吗不给我打电话?”
“往哪儿打?往酒吧打?你从未告诉我你的私人电话号码。”
“哦,天哪,你还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你住哪儿。只知道你在施瓦宾区有一套住房,有一只猫名叫罗莉,你开一辆小菲亚特车。”
“这已经不少了。”她笑了起来,“再补充点吧,我住在阿格内斯街,一套两居室,带厨房、卫生间,有阳台,早晨有太阳。这就齐了。”
“电话号码呢?”
她说了一个号码,罗伯特重复了六遍,直到记住。他笑着说:“我记不住数字,你信不信,我现在连我父母的电话号码都说不上来,我就是记不住。不过你的号码我记住了,一会儿我给你打电话。”
“一会儿?”
“在你为去酒吧而化妆的时候。”
她点点头,闭上眼睛,让全身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罗伯特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