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背后的天堂-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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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一声惨叫,伴随司机MM把方向盘溜溜一转,从车厢的左面摔到右面。
偌大的车厢,三三两两坐着几个乘客,余下的几十个座位,小米愣是没有办法把自己的屁股放上去,每次刚刚朝座位挪近一步,一个加速又立刻让她往后弹出数米。她的手永远摸不到扶手,总是在即将抓住的前一刻被车身的一个巨大颠簸甩到另一个角落。短短的十分钟里,她就这样保持着运动状态从车头到车尾、从左面到右面往复了无数次。而车厢里的其他乘客,除了紧紧抓住扶手,根本没有余暇伸出援手。
但是很快,小米发现了一个更严酷的现实——公车的中门竟然形同虚设。每一次左转,车门都会自动敞开,在时速一百二十公里的情况下,如果被甩出车门的话,那后果简直#¥……#¥—
“司——啊——机小姐——”
好不容易趁着停车靠站的当口,小米手足并用地爬到车头牢牢抱住发动机盖,但还没来得及把一句话说完,便看见暗淡的天色中一架飞机驶来,接下来的一切似乎只有在好莱坞警匪片里才能够看见,但见得司机小姐的右手把车档迅速地划了个S,油门猛力一支,车嗖的一下,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仿佛只是眨了一下眼,而车身外的景物却飞驰如电,物换星移。那车站的乘客,脚才刚刚抬起做了一个准备蹬踏的动作,车已经飙出一百米远了。
千辛万苦的小米,再次从车头摔到车尾,这一次屁股终于着陆,她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惨烈无比。
开启的车顶窗中,那架飞机被汽车远远超越……
蛐蛐,蛐蛐……
呱呱,呱呱……
嗷——嗷——
漆黑的夜,妖异盘旋的半山公路,没有半盏灯光的公车站台。
小米瑟缩地蹲在公车站上,耳旁尽是山林里各种生物的野外大合唱。汽车上的一番颠簸终于在她的胃里造成翻江倒海的效果,在大树根旁呕得四肢发软、头晕目眩之后,小米这才意识到她掉在了一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荒凉地方。
…
怪胎学校、怪胎学长和怪胎女魔头(7)
…
半个小时前,当最后一个乘客从520路上下车之后,小米才发现这路车的行车线路愈来愈荒凉。一问之后才知道,它的方向竟然是二十里外的郊区,而她的家明明在市中心。
“放心吧,这绝对是你要坐的车。”
再度回想起学长带着微笑的临别赠言,小米终于敢肯定,她不折不扣地被人恶整了。
“为什么,为什么呀?”小米在心里不解地怒吼着,这辈子所能够搜刮出来的所有骂人词汇全在心里过了一遍,恨一个人什么滋味,她现在终于领教了。
“呜——”一只野狗低嚎着经过,冒着绿光的眼睛朝小米打量了一番,遂又大摇大摆地钻进树林。小米紧紧地抱住栏杆,片刻前的愤怒转瞬间变成恐惧。
哆哆嗦嗦地把手探进书包,好不容易摸出手机,却发现屏幕漆黑一片。
“不会吧?”小米哀嚎一声,平时有电的时候没什么重要电话要打,为什么偏偏在这么需要它的时候,它却能源耗尽,“连你也欺负我?”
放眼四周,别说公交车,连出租车、摩托车、自行车、拖拉机都不见半辆。
“有人吗?”小米颤抖着嗓音,轻轻呼唤。漆黑的公路上连鬼影也没有一个。
“有人吗?!”音量终于放大。
蛐蛐,蛐蛐……
呱呱,呱呱……
嗷——嗷——
一瞬间,整个山林的生灵们以高于之前十倍的音量回复她。
呜,呜,呜……好害怕!
呜,呜,呜……真是欲哭无泪啊!
“请喝茶。”
第二十次,莫文涛重复着同样的话。
“不客气,不客气!”沙发对面的一对老人家满脸含笑地虚应着,上等乌龙的醇香确实不是普通茶叶可以比的,只是十杯二十杯地灌下去,再好喝的茶都会让人恶心。
客厅里,仿古的红木立式钟敲响七点。
“我再打一个电话。”莫文涛尴尬地微笑着,按下电话键的力量却隐约透露出他此刻的愤怒和焦急。
小米应该五点就放学了,即使靠两条腿走着回家也不需要四十分钟,可是这整整两个小时里她非但人影全无,连手机也始终处于关机状态。他难得一次没有去接她下课,就给他出这样的状况,难道她是故意的?
“小孩子也许是到同学家做功课去了,我们这里的治安很好的,不用担心。”两位老人反倒安慰起主人。
“是啊,小米她平时是个很乖的孩子,安静听话,很少任性,更不会结交外面不三不四的不良少年,我想一定有特殊原因的。”莫文涛边拨着电话边缓缓解释着,无论如何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何况这个“别人”对他的意义并不一般。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得到的答复却和前十次一模一样。
“没关系,没关系。”两位老人瞅着主人有些发青的脸色急忙安慰,“反正以然做饭的速度足够我们等小米回来一起开饭。”
呵呵,呵呵。双方尴尬地微笑,既为迟到的小米,也为即将看到的菜色。谁都不会期待一双从不事家务的双手可以做出什么可口的饭菜。
室内是冷场的尴尬。
这真是一场预料之外的糟糕会面。对莫文涛来讲,爱情对像他这把年纪、这样历练的人原本是个非常遥远而且幼稚的字眼。然而当他第一次遇到以然,第一次发现生活中竟然有如此截然不同的女性之后,他决定把她纳入自己的生活范围。
有人说,男人无所谓忠诚,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还不够高,女人无所谓正派,正派是因为引诱的力度还不够强。无论对错,这句话用在莫文涛的身上却是最恰当不过。
为了得到他人生中的第N次爱情,他迅速而有效地解决了前一场婚姻,迅速而有效地将他的工作重点由一个城市转移到另一个城市,迅速而有效地安排了双方家人的见面。
他的人生是一张行程表,所有的事情都按着他的计划在行走。当然,为了迅速将他看中的人变成他的人,他必须把她和她家人所顾忌的所有因素统统排除,而小米恰恰成为其中最重要的一项。所以他安排的双方家人的见面,与其说是熟悉彼此,不如说是人家对小米的考察,看看这个未来的继女是否真如他嘴里所言的乖巧懂事,安静听话。
原本以为一切都会很顺利,却没料到从来没出过岔子的小米单挑在这个节骨眼上玩失踪。
“不行,等不是办法。”看着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地行进,莫文涛心中的不安强烈起来,小米在这个城市没有朋友,更没有其他去处,她没有理由这么晚回来。
拿起电话,他按下了110,但是还没接通就被门外突如其来的喧嚣打断了。
…
怪胎学校、怪胎学长和怪胎女魔头(8)
…
这片住宅区位于市中心闹中取静的优雅路段,独门独户的别墅群落正符合高级住宅区必需的两大要素——安静和安全。即使在白天最热闹的时段,这里也很少有人声鼎沸的喧嚣,所以此刻当刺耳的警笛伴随着红蓝灯光一路呼啸而来的时候,不但莫文涛诧异地放下了电话,小区的左邻右舍也纷纷打开门户,探头探脑。
警车不负众望地在小区绕行一周之后,停在莫家门口。车门打开,一个鼻青眼肿,脸上贴满创可贴,身上满是泥泞的女孩从里面慢慢钻出。
“是不良少女吧,谁家的?”
“肯定是打架,你看她脸上贴的那膏药。”
“哎呀,我们小区怎么住进这样的人家啊?”
…………
邻居议论纷纷地猜测着,很快有人给了他们答案。
“小米!”
莫文涛在门口惊呼。
“爸爸!”
小米站在警车前怆然回应。
气氛有点冷。
介绍中温柔乖巧的女儿鼻青眼肿的被警察送回,这多少让女方的家人有些失望和诧异。当然这其中可以有很多合情合理的解释,但是女孩子此刻霸占着饭桌狂吃的形象再度使他们稍稍抬头的希望破灭了。
“嗯哼,小米,等人齐了再吃。”莫文涛强压着火气暗示。
“嗯,嗯。”再吃一块糖醋小排。小米实在饿得四肢无力,经历了一下午如此惊心动魄惊险刺激的事件之后,她的胃袋彻底空虚,理智早已失常,前所未有的饥饿让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好了,最后一碗汤顺利出锅!”女主人在厨房里快乐地吆喝着,端着一个超级大碗缓缓出场。
“小米,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安以然阿姨。”莫文涛微笑地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年轻女子,温柔秀美,气质高雅,入得厅堂,下得厨房,一切美好的字眼都可以用来形容她。
小米往嘴里塞进一根鸡腿,不甚感兴趣地从大盘鸡里抬起头。
“啊!”一声惨叫,鸡腿从嘴里滑落,吧嗒掉在地上油花四溅。小米颤抖着双手跷成兰花指指向父亲的心上人,喉咙里呼呼作响,却挤不出半个音节,那种情形绝对称不上惊艳。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就算她视力再糟糕也绝不会认错这个人——这,这不就是医务室的那个女魔头吗?
“你是从埃塞俄比亚逃出来的吗?吃相有够难看!”一道嘲讽的声音,劈进了这几乎快要凝滞的画面。
从厨房里施施然走出一昂扬少年,手拿两碗饭的家居模样不减半分优雅,即便嘴角挂着嘲讽的微笑,嘴里吐出恶毒的字眼,仍是迷死人的魅力。面对这样的男孩子,大凡女生都会脸红心跳,就算不将芳心暗许,也会春心乱动。只有小米看到他时,只觉一桶冷水,不,一桶冰块当头砸下。
“嗨,你好,莫小米同学。”
熟悉的亲切微笑,熟悉的故作优雅,熟悉的鸡皮疙瘩惊悚地冒了出来。
“这是安承凯,是以然的——”爸爸的话被志得意满的男生轻易截去。
“不久之后,你可以叫我舅舅!”安承凯优雅地微笑着,“亲爱的外甥女。”
咚,但听得一声巨响,小米昏倒在饭桌下。
*第二章恶整
然而,她听到了,她听到妈妈的朋友劝说她放弃监护权,听到她们说一个单身女人拉扯孩子有多艰难,听到她们说妈妈还有机会在舞台上施展才华,不应该让自己埋没在一段失败的婚姻和琐碎的家务中。她还听到她们说妈妈应该再次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但身边多了一个女儿却会成为阻碍。
…
恶整(1)
…
那一刻,
风从她的发梢穿过,
白色的裙摆,
在绿茵丛中仿若一片白云,
金色的阳光洒在柔美无瑕的脸上,
眼角滑落的泪是那样晶莹剔透,
是落入凡间的天使吧,
我以为。
夜阑人静。
惟有一盏孤灯,透过落地玻璃窗,将昏黄的灯光投射到窒闷的室内。
“花非花,雾非雾……”
小米念着词句,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那隐约的啜泣声似乎又从耳旁幽幽传来。
“夜半来,天明去……”
她捂着耳朵,整个人蜷成一团缩在被窝里,仿佛这样,那记忆中的哭泣就可以抛诸脑后。
然而,不能够,只会更强烈。
“小米,你是爱妈妈的,对吗?那么告诉妈妈,你愿意和爸爸在一起还是和妈妈在一起?”
“爸爸。”
“小米?!”
“我要跟爸爸在一起。”
“小米,你不要妈妈了吗?”
“我要,可是如果只能选一个,我选爸爸。”
“小米……”
“小米……”
往事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听,然而纷纷扰扰的过去、一直如鲠在喉的内疚,却在这样一个混乱的夜晚缠上了她,挥之不去。
小米十六岁以前,并不知选择会是这样痛苦的一件事。
“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童年时,大人们就喜欢问这样的问题,而她的回答永远是“妈妈”。
哪怕有大人曾经暗示她聪明的小孩应该说“都喜欢”,然而再次被问到时,她依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喜欢妈妈”。
六岁之前的小米,继承了父母出色的相貌,外出的时候,总会有路人情不自禁地说,瞧这小姑娘多么漂亮。然而偏偏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双脚却从未有力地站立在地面上,因为先天性的腿疾,她曾被医生判定将要坐一辈子的轮椅。在她的记忆中,那个时候在身旁的,只有妈妈一个人的身影。是妈妈送她上学,陪她游戏,带她去医院看病,夜晚给她讲着童话故事伴她入眠。而对于爸爸,惟一清晰的记忆,是他第一次将她抱上轮椅时冷冷的目光和微蹙的眉头。爸爸不喜欢她,即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