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第24期-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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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是你天上倒影。
睡得接近透明,
近于天一生水,水生万象,并将万象之美,
化为天地一白。
依然仪态丰盈,
——你这美精灵,
把翩翩舞姿哦哦啼吟和千里长风
一脉水线悄悄收拢,
收拢成一朵和平。
暖。怀抱世界亦被世界所暖暖怀抱,
仿佛穿白睡衣的女子,
蜷曲如婴。
轻轻的银质呼吸,
已使全体男儿失重。
禁不住的液体灼热地升腾。
有人警告自己:
美是圣灯。你若是多情英雄,
你就一动不动。
咬住疼痛,
全体兽儿双眸含血保持大水宁静。
期待你这孵梦的精灵允许它们重新诞生,
即使达不到这种纯粹,
也不会比黑夜更黑。
感 事
最是心头滴血,
让人从里到外地苍白。
一种空,一种空在脚下缓缓漫延,
独立街头,
早已泪流满面。
一千次的生死诺言,
一千零一次的欺骗;
一千回的爱情信仰,
一千零一回的受伤。
与生俱来的愿望,
不可救药的欲望。
连天天相对的镜子都在撒谎,
还能——相信什么?
终于逼水为刀。
一把刀,良久徘徊良久颤抖。
良久之后,
颓然一丢。
丢在“心”字上头……
——这是左手把右手背叛,
怎样的斩断,
才能不会致残?
最是彻骨疼痛,
却必须死死地咬住声音。
为了,为了不被别家眼睛看见,
只能让血,
把自己滴穿。
在独立处喊山
青山环立,她们手捧白云的歌谱,
一千只眼睛垂下,
一万只眼睛睁开,
肃穆如仪,期待着风自我起。
期待与我相互共鸣。
我知道,要想发出大声音,
就必须把自己凿空。
鼓器的空灵。琴器的空洞。铜器的空明。
我双手如螺轻轻蜷起,
肉体内部,是如此的光滑。
一声啸傲,一声啸傲出口,
径直飞出一匹困兽,
它的叫喊没有语言,它的呼唤几近荒蛮,
使我惊呆如石,
不知问题出在哪里。
就这样撞向全体歌者,
且没有遭到拒绝,
且长亭短亭,依次如风。骨头里的回声,
——次第间一片轰鸣,
使我布满快乐的疼痛。
做个书宏儿真是幸福
做个书虫儿真是幸福,
它在浩瀚而丰饶的文字里窸窸窣窣,
像鱼在水中居住。
每粒字都可能是时间之烛,
真实而飘忽地,
把眼睛引向生命深处;
每个词都可能是生命之刀,
带血丝儿冒热气儿地,
剖开人性腹部。
每段话都可能是人性之槌,
沉沉击打着,
不敢睡去的思想之鼓;
而每卷书,都可能是思想的桑树,
在血与土的深度里,
举着太阳的高度。
与真同行,与善为伍,与美漫步,
——老书可以去浊,
好书可以排毒,
它使每一叶觉悟都鲜亮如初,
并等待芸香环护——
一为文字辟蠹,
二为精神抗腐,
三为灵魂防蛀。
住在书里真是幸福,
——它使一个虫类饱含了透明浆汁,
并向草本过渡。
永恒的泥土
■ 田 禾
张山吴
我用流淌着乳名的身体
靠近张山吴
靠近养育过我的村庄
我两岁断奶,三岁学走路
四岁才开始说话
父亲怕我天生弱智,到八岁半
才送我上村小学读书
那年,母亲生下我还在坐月子
父亲第三天就出了远门
去一个很远的城市里拉板车
一天拉几十趟,几万斤重
转回时,他的身体瘦了一圈
写下张山吴。再让我写
我还是写我的父亲
现在我看见了
他从一间平房里走出来
去一块田里种稻子
父亲不停地在那里铲土,使劲
埋种子。埋得更深的
是父亲一个永远的梦
庄稼每年绿一回,黄一回
那个梦总也不见发芽
几十年后,贫穷还是像只空袋子
让他背走了
东南风
东南风在春天就长出了羽毛
东南风在春天就学会了做鸟叫
贴着地面缓缓地叫,还
叫出了声音
我没看见它的爪子。但它的确
抓破了池塘里的一层坚冰
抓开了通向春天的一条路
小草从那条路上走出来
河边上的一块空地
接收了她。小草又接收了羊儿。
吹皱一池春水。东南风不来
桃花不开,柳絮不飞
爱情回不到玫瑰的怀抱
春天回来了
大地向上生长。风筝
应该高些,手中的希望
放飞得越高越好。
在我还没到达村庄之前
东南风已经到了
跑着来的。刚刚越过
冬天冰雪的枝头
回到南方的草根下生长
路边的几个农民
正在顺着风打听消息
他们最关心的
是集市里蔬菜的行情
稻 草
入秋。我爬上稻草垛看下面的村庄
泛白的秋野,茫茫一片
稻草在老黄牛饥饿的哞叫声里
渐渐干枯
远远地看。大路上草屑飞扬
稻场的脱粒机轰隆隆响
脱粒机吃进去一把稻穗
吐出来一堆干草
往下沉落的稻谷
一颗颗
在颤栗
只有草垛越来越高
只有田野越来越空
父亲要借助一只灯盏搓草绳
他的夜
会越来越长
咱家里有稻草,咱家里有驴子
黄昏。驴子闪进村口
它驮着咱家的稻草
缓缓地走
江南小镇
细雨斜飞。滴滴落在
江南小镇古老的青石板上
街道两旁是低矮的
小竹楼和木头房
走来走去的行人,担子里
挑着越冬的山笋、白菜和土豆
小镇的老房子,倒映在水中
檐下摇曳着一蓬衰草
这是鄂东南的一个山间小镇
这里山比人多,土地也很少
山上种竹子、木材和茶叶
小镇人过着清淡的日子
街上稀稀落落的人群中
大多是从外地挤进来的
穿长袍戴老花镜的算卦先生
或是讨价还价进山货的贩子
小镇的街道,虽然偶尔有鸟
飞过,但不免还有尘土飞扬
小镇的周围,是散落的村庄
和有些倾斜的坡地
坡地上长得高的是高粱
低矮的是荞麦。四月的夜晚
当夜色漫过小镇
小镇多像一部
古老而沉默的辞典
我离开小镇之前,我的姥姥
竟比这小镇提前衰老
最早的时候,她还经常光顾
镇上最有特色的茶馆
品茶。能一口气吃五个粽子
后来她老了,她只能坐在小竹楼的
窗底下,听远处悠扬的笛子
后来,她躺在床上,睡一觉,姥姥就不见了
泥土
多么富有的泥土
在生活里,它是多么简单
多么苍白
多么贫穷
宁静的泥土
暗示了乡村的某种朴实
能守住泥土的人
就是幸福的人
泥土可以种庄稼,可以制陶
有了陶碗
就能盛满满的幸福生活
踩在脚下的
你踩得越深
摔得越快
珍惜泥土吧
你给它种子
它捧给你果实
清水洗尘
■ 李轻松
一顿早餐
我忽略早餐有二十年了,那时我年轻
贪睡早觉,晨光总是透过一些缝隙
照在我的皮肤上,感觉就像一杯奶
我并不感到空腹。走了那么久
除了词语在慢慢地简化之外
脂肪和日子一块堆积,覆盖了空腹的寂静。
是哪里飘来了炸果子的香味?
我撩开窗帘,感到比牛奶还要香。
到处都是早茶,到处都是套餐
320元一位,8点以后五折
相比之下,我的悲伤是多么廉价!
我只能选择一碗豆浆,一直喝到胃疼。
那些野菜的味道,那些鸥鸟的影子
如今都那么昂贵。从一顿早餐开始
学会应酬、做作,无聊的思想
像酸辣汤那样败坏自己
一碗粥与一杯奶到底有什么区别?
我先天不足,后天营养不良
据说都是因为那黄金牛奶。
现在,我喝奶的姿势、声音
是否需要节制?一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坚硬地刺伤了我。
吃是一种暴行,在毫无知觉中
一把刀切开了番茄
而我还有滋有味地喝着那血
直到我的嘴唇被染红 指甲细长
像一个妖冶的女兽
现在,我终于从早晨醒来了
看着慢慢低下去的杯子
一个喝牛奶的人,经过高温灭菌
从早晨就开始消化,这顿大餐
夜
酗酒的人、做秀的人,对一些不确切的味道
敏感的人。在咖啡、在红酒、在肉体的碰撞中
哭不出声的人。能不能找到自己的眼泪?
我熟悉那些爪子,它们从四面八方伸来
带着口臭、痰、鱼肉的消化物
像一些疯狂的蚂蚁,使我感到奇痒
却不知道究竟在哪儿
比如海鲜、唾沫、叮当碰撞的玻璃
比如丘比特、牛仔裤与箭术
此刻都失去了本色。哦一些词语
没有人真正懂得、解释
它们因为多变而更生动
我也因为飘忽而不可靠
我到底有什么障碍?我的心理
爬满了蚂蚁。那些灯火装得像盲人一样
那些酒杯无耻地交换眼色
还有那些身体,像一些杯中物
被什么摇晃 剥光 不留一丝痕迹
谁在夜里推开欲望这扇窗?与自己遭遇
我不停地咳嗽,想喝一点醋
软化一下卡在身体里的刺
而我要挑出它,几乎是一种妄想
唱首歌吧!每个人都在伪装歌喉
鲜花像村姑一样无辜
假装唯美。我的声音沉到最低
心靠在影子上。我的隔膜究竟在哪儿?
它像蝉翼一样薄脆
却难以轻易刺破
是哪里飘来了渺茫的雾气与歌声?
自我那么轻,像棉花里的一根丝绒
我抽断它时,没有一点快感
这来自城市的神经,这涣散的夜色
经过了多少手的抟制?
变得如此怪异。之于视觉
它有点含混。之于味觉
它有点怪味。我的手只能悬在空中
带着残存的骨头,抓住什么
来杯茶
多年之前,我曾幻想拥有一座回廊
一把椅子,最好是竹的
在清风明月的夜晚
约上一二知己,闻一闻茶香
该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我见过了太多浓郁的事物
比如咖啡、酒,隐在时间背后的刀
比如油腻与污垢,沉积在我的胃里
还有那些强暴的手指
扼杀了我的平静
我需要透过一些清淡的物质
重新映出自己的面容
不用开水,它太浓烈了
让我想到那些酒的浓度
想到烈马。我再也不能纵情狂奔了
经不起伤害、破坏与损毁
甚至经不起一死。
我曾经那么尖锐,几乎是刀刀见血
危险纵容我撕开
禁忌成为我的快乐
鸡蛋里生出骨头
而最先中刀的往往是我自己
疼痛因而如此刺骨
让我收起那些锐器吧,让我学会喝茶
用清水洗脸。学会跟自己说话
炒菜、煲汤,避过一些危险的瞬间
那些平淡的事物,正渐渐地显出它的力量
其实茶并不是个美女,她一脸的褶皱
有时还带着尘世的灰垢
但我愿意看着她沐浴水中
荷花一样地绽开,再慢慢地沉入水底
安然与自然。带着一种沧桑的美感
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飘起来
我闻到它时,眼睛渐渐地湿了
美人是经不起老的,而茶却能
有谁能淡定地沉在低处,有谁能?
越老越有韵味。我能吗?
现在,我已经喝到了第三道茶
第三次走到窗前,看看月亮是否升起
“今晚有西伯利亚寒流,温度要下降5至10
度”
一场雪就在不远处,一场感冒
是否比一道茶来得更容易?
让我把底蕴放在暗处,无人能见
让我浮出水面的那部分,洗尽铅华
不是用语言,而是用微笑
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