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绝3-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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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青龙双眸微眯,神情一瞬间竟带上了几分缅怀。
“信也好……不信也……罢……这十三年来……我始终……惦记着──”
最后的话语,随着那无力垂下的头颅永远地中断了。
原先碰触着青年面容的掌,滑落。
看着眼前失去了生命的躯体,白冽予拔出了贯穿其左胸的剑正待回身,喉头却已是一股腥甜涌上。他“哗”地喷了口血,身子已不由自主地一阵瘫软……
而在落地前,为那过于熟悉的温暖紧拥入怀。
“列!”
还来不及细瞧眼前的容貌,见着青年未曾处理又迭经剧斗、血流如注的伤口,东方煜急急一唤脱口,当下忙轮指连点为他封|穴止血,并输入真气助他平息翻腾的气血。
此时他真气已近干涸,故为之疗伤的东方煜没怎么受到寒气影响。
望着专心一意为己处理着伤势的友人,白冽予神色一柔,眸间却已罩染上几分愧疚。
而在友人暂时告了个段落后,轻轻启唇:“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相识五年,却直到现在才……”
“真说起来,我也是一样的──既是如此,你又何需介意?”
“……是啊。”
顿了顿,忍了三年的一唤终于脱口:“煜……”
如此一声,教听着的东方煜当场一呆。他有些混乱地望向怀中的青年,而终于见着了那满载温柔的、过于炫目的容颜。
即便是周游花间多年、见识美人无数的他,也不由得为之一怔:“列……?”
“现在才注意到么?”
“咦?这、可是……你怎么会……”
“易容的面具给青龙揭下了,自然如此。”
瞧他仍有些搞不大清楚的模样,白冽予微微一笑:“说来,这也是你我初次‘见面’吧?煜……或者,你比较喜欢我喊‘东方楼主’?”
“‘煜’比较……不对,你喜欢怎么喊就怎么喊。我不介意。”
有些慌张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所谓后,东方煜深深吸了口气,缓了缓己身完全乱了的心绪,并整理了下同样混乱的思路。
也难怪他如此吧?这一夜间的变化太多,先是扯出了天方内部的恩怨、再来是白桦……听着青龙为扰乱友人而说的话同样扰乱了他,让他甚至没能分辨友人究竟是真受了影响还是使计诱敌。若非父亲在旁拉着,只怕他早就夺门而出、直取青龙了!
可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却让他又一次震惊了。
青龙、二少爷、十三年前……这些个关键词眼他一个也没听漏。而从这几个词中最先联想到的,自也只有……
证实了他猜想的,是青龙的那声“白二庄主”。
那个他所深深爱着的“归云鞭”李列,竟然就是擎云山庄二庄主白冽予!
‘……答案,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不期然间,数日前友人曾有过的话语浮现。往昔种种瞬间于脑海中浮现……早先的疑问随之得解,却也让他进一步肯定了友人的身分。
李列,就是白冽予。
如此事实深深震慑了他,也因而让他错失了应变的机会,眼睁睁地瞧着青龙趁隙反击、长剑透肩而过。
当他终于反应过来时,李列──应该说白冽予──已然落入青龙掌中。
便想出手,以三人相互间的距离而论,是绝无可能在青龙出手前将之击杀或救下人来的。因此,尽管已心急如焚、手中长剑攒得死紧,却仍只能于窗前关注着外头的状况……
直到青龙拔剑意图挟友人离去前,友人的那句“迟早有一天,你会和漠血的鬼影、剑童一般,成为我‘日魂’的剑下亡魂”。
便在那短短一瞬间,他想起了三年前南安寺一战中友人弃鞭用剑的事。当下不暇细想便将“日魂”朝二人中间投出。本欲出手的青龙脚步一缓,也在同时,白冽予瞬间接剑拔剑,并于接下来的打斗中顺利诛杀了青龙。
而他,也终于在一切平静后冲出屋外、实时接住了友人倒落的躯体……
拉回思绪的,是怀中隐隐传来的颤抖。
以为青年的伤势有了什么变化,东方煜心下一慌正待出言探问,可随之入眼的,却是容颜之上静静滑下的两道清泪。
熟悉的幽眸为深深悲伤所笼,衬上唇畔仍残着的笑,更显哀绝。
“十三年了……”
双唇轻启,流泄的语音却已不可免地带上了几分微颤:“隔了十三年……我终于为娘亲……”
“别说了。”
阻止了他过于凄切的话语,双臂微紧,东方煜眸中已是深深不舍流泄,“今晚就先好好休息吧?有什么要说、要想的,等明儿个也不迟啊!”
“……嗯。”
短暂沉默后是一个颔首,而就这么在那过于温暖的怀中阖上了眼眸。
泪虽未停,可神情间的哀伤之色,却已逐渐转为了平静……
望着屋外紧紧相依的两名青年,卓常峰有些感慨地一声长叹后,步入主屋找人收拾去了。
夜色,沉沉。
第三章
翌日清晨。
伴随着啁啾鸟语,和暖春阳自窗外照进……那洒落面颊之上的温暖,让青年自沉眠中缓缓醒转。
双睫轻颤、幽眸浅睁。随之入眼的,是晨光中稍嫌陌生的床帷。
因而察觉了什么,白冽予抬手捂面惊坐而起——过于剧烈的动作令伤处传来阵阵痛楚,却也让他忆起了什么。
看了看缠绕着绷带的肩头,又看了看枕侧平放着的面具……昨夜的一切悉数浮现。他放下了原先试图遮掩的掌,一声叹息。
充斥着屋内的阳光,和煦而明亮。
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冽,起身了么?”
“嗯……算吧。”
淡淡一句回应了房外友人的探问后,他一拨长发、起身下床梳洗。
也在同时,外头的东方煜推门入内:“我给你拿了更换的衣裳来——”
话未说完,便因人眼的情景而硬生生地中断了。
得着回应,本以为友人已经梳洗完毕,多少穿了中衣、披上外褂的,怎料青年仅是一袭里衣裹身……那隐约可见的优美身形教他一阵心乱。当下匆忙别开视线,却又旋即为入眼的、那仍有些陌生的容颜吸引了住。
虽非初见,可时地一改,眼下阳光又好,那容颜瞧来自也格外——
也难怪会有人将他列为美人榜头名吧?虽说……见着冽此刻的风采,便是评为天下第一美男子也绝对……
“煜?”
拉回了思绪的,是身前友人的一唤。
此刻,那张仍嫌陌生的绝世容颜之上带着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属于李列的淡淡忧色……与温柔。
如此事实教他胸口没来由地一痛,而终是忍不住抬起了掌、轻抚上眼前的容颜。
以往,“李列”虽总由着他拥抱,却向来极力避免让他碰到脸的……可此刻,眼前的青年却只在微微一怔后,双眸轻阖,任由他的掌贴覆于面颊之上。
掌下的肌肤平滑细致,而透着几分与身子一般的寒凉。
这才是真正的他吗?
真正的……“冽”……
望着友人闭着双眸静静地由着他触碰的模样,某种压抑已久的冲动乍然溃堤。当下已是难以自禁地一个倾身、将唇贴近了眼前毫无防备的红艳唇瓣——
却在触上前一刻,猛然惊醒。
他收回了掌,并趁着友人睁眼前有些狼狈地转过了身。
“衣裳先搁在这里,我到门外去等吧。”
“……劳烦你了。”
察觉了东方煜语气中隐透的几分异样,白冽予本欲说些什么,却在瞧着友人一瞬间透着几分寂寥的背影之时,探问的话语成了单纯的应答。
而在见着友人出房后,唇间一声轻叹流泄。
他一如往常地开始梳洗,可心思,却仍停留在此刻于房外候着的友人身上。
这次之所以来白莲镇,不光是为了青龙,也是为了东方煜——为此,他刻意让碧风楼得知了青龙意图暗杀的消息,而一如期望地等到了三年未见的友人。
三年未见,却始终让他思念着的——
自怀中取出了这三年来始终不曾离身的香囊,青年唇角苦笑浅勾。
不光只是单纯的思念而已。
这三年多来,盘据于心头的……是某种名为“相思”的、更为深刻的情感。
尽管他并不十分明白这样的情感究竟代表了什么。
将香囊搁入怀中,白冽予取过布巾擦了擦脸,却在触上方才为友人抚着的左颊时,微微一怔。
那仿佛仍残留着的温热,缓缓渗透人心。
却又……带着几分莫名的酸涩。
他轻轻阖上了双眸。
稍嫌粗糙的掌透来阵阵温暖……一片静谧中,但觉友人的身子渐近,灼热鼻息,随之落上面颊。
那一瞬间,他本以为他会如过往安慰、支持着自己时那般将身子紧紧拥入怀中。可继之而来的,却是自面颊移开的掌、以及那隐透着几分苦涩的背影。
所以,在他离去之后,叹息。
因为东方煜的反常,也因为自己的。
对友人碰触与拥抱的盼望,一如心头的相思之情般,难解。
而他一向不喜欢这种超乎控制之外、却又无法理解的情感——知己知彼一向是他致胜的关键。自身若失了控制,则不论想出来的计画再好,都会存在缺陷。
白冽予双眸浅睁:心中已然有了决意。
结束了惯常的梳洗,他在将衣物穿戴完毕、简单打理好仪容后,收好面具离开了房间。
房外,见友人出房,好不容易稳下心绪的东方煜当即迎上了前:“先去用早膳吧?用完早膳后,如果方便,我还有些事得……”
语句末完,便因瞧清了友人的面孔而呆了一呆,“你不易容?”
“既无隐瞒的必要,又何需易容?而且,我也该正式向伯父请安了。”
“可……”
“怎么?”
“该怎么说?这个……你突然换了张脸,我实在有些……”
“不适应?”
“……嗯。”
“既然如此,更该早些习惯不是?”
反问的一句脱口,白冽予淡笑浅勾,眸中却已隐带上几分戏谑。
察觉这点,东方煜半是认命半是宠溺地一声低叹后,领着友人往饭厅去了。
* * * *
“贤侄当真好手艺。”
将杯中的茶一口饮尽,品味着那滑入喉间的温润与残留的芬芳,卓常峰十分满足地道。
用完早膳后,白冽予为即将展开的谈话泡了壶茶,也因而有了方才的一幕。
见父亲如此称赞友人的手艺,东方煜与有荣焉地笑了笑:“正是。这茶本就好,又得经冽妙手,饮来着实是人生一大享受。”
听他父子二人盛赞若此,白冽予唇角微扬,淡淡道:“二位过奖了。冽予一介武夫,唯一称得上风雅的,也只有这一手了。”
“贤侄此言差矣——如此识见、如此才智,又岂是一介武夫所能拥有的?”
搁下手中瓷杯,卓常峰笑着化解了青年自谦的一句,“贤侄风采,可真是得了昔年令尊令堂的真传呐!”
“伯父客气了。”
略一颔首谢过,青年神色淡然一如先前,眸间却已带上了几分黯然。
知道他是给勾起了哀思,比父亲更清楚友人过往的东方煜心头一紧正待出言安慰,身旁的父亲却话锋一转,问:“令尊过世……是去年的事了吧?”
“是的,享年四十九岁。冽予来此前,才方过了家父的忌辰。”
“年纪轻轻便遭逢这些,倒也辛苦你了。如不嫌弃,便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吧?你同煜儿相交至深,于伯父而言,便也等同半子了。”
柔和了音调这么道,卓常峰望着青年的目光已然带上了几分慈和。
早在见面之初,这个青年所展露出的才华与心性便让他极为喜爱……眼下既知其为故人之子,又有独子的情分在,自然更觉亲近——若下是担心有所唐突,他早就出言要求将青年收做义子了。
只是这份出于关爱的话语,却让一旁的亲生儿子听得冷汗涔涔。原因无他:那“半子”二子,岂不是摆明了将冽当成了媳妇看待?
幸得青年并未察觉什么,只在微微一怔后,淡笑浅扬:“如此,伯父请唤声‘冽儿’便好——家父过世前,向来是这么喊的。”
音调恭敬一如先前,却已因对方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