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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最后的时光-第23部分

小说: 最后的时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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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试着往计算机里敲了一些零碎的句子:“我喜欢煎熬的滋味,既然我的生活
离不了痛苦,与其憎恨,不如和它作朋友。”“现在已经不再煎熬了,而是煎熬完
毕的汤剂,喝吧,慢慢地品尝。”“我此时此刻感觉自己特象个孩子,究其原因,
我想自己可用两个字形容——纯真。为什么纯真就一定是孩子?有谁见过大人纯真?
大人全是浑蛋了。”“他表面上愁眉苦脸,心里却乐开了花,这总比在倍受信任的
情况下叛逃,面子上要容易下台得多。”太慢,还得用手写。国外语音识别技术已
经商品化,拿着话筒著书立说是他的梦想。

    发工资了。经理递给他一个信封,上面写着“七百”。七百就七百吧,小说的
主人公于是也得了七百块钱。可他的心情毕竟由此而下滑,这就是现实与虚幻的区
别。

    中午吃饭的时候,因为血液全集中在脑子里,他一点胃口也没有。黎跑过来:
“哇,还剩这么多。”

    “昨晚上吃得太好了,你们先去吧,呆会儿,我自己倒。”

    “是不是和同学喝酒喝醉了?”

    “有点儿。”

    黎拿着一叠报纸使劲冲着他扇,咯咯笑着:“你是不是很热。”

    “谢谢,谢谢,谢谢,要感冒了。”

    一天很快过去,他的脑子也疲乏得很,想自己就象个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又开始
了徒步北极的旅行。从今天起他可以睡在公司里了,公司添置了两张弹簧床。他出
去到商店买些洗漱用具。

    白石桥路上车流飞奔。这条路车很多,可开得一个赛一个地快,这大概就是所
谓的信息高速公路吧。他听一个朋友评价过,说人越有知识心就越狠。好在骑车子
的,过马路的也都不是吃素的,大家相安无事。

    他茫然地在街头走,心中不免局促。怎么了?难道写东西时的自信消失了?他
不愿抬头看那些人,却能分明感觉到犀利的眼神相互碰撞的叮当声。他们的眼睛和
牙齿是杰出的,嘴边流着涎水,随时准备吞吃可以吞吃的一切。他想问在这附近上
学的学生,是否也有同样的感觉。和这里相比,他的大学校园顶多只能算是畜养羊
群的草场。

    回到公司的楼里,他上了趟厕所。有个人在厕所里打电话。那人一只手解腰带
和解手,又一只手系腰带。真绝了,他心想,有这样的本事的人能挣个大哥大也是
应该的。

    坐在座位上,他问自己:“此时不开始何时开始?”于是翻开通讯录,想方设
法打听他大学时的辅导员梁的电话。他觉得求她帮这个忙最合适。同学们要么找不
到,要么不知道。这件事情他不想问女孩子,可实在没办法,他拨了莲的电话号码。
通报姓名后,他笑着说:“难得?”

    “嗯,是难得,你不是失踪了吗?”

    “又出现了,呵呵,对了,你找到单位了吗?”

    “找到了,在电信局。”

    “现在忙吗?还在搞设计?”

    “快完了,正在写论文,你呢?你现在在哪里?在北京吗?”

    “在北京,我现在在中关村的一家公司里。”

    “真的,我觉得你特神。”

    “都快成鬼了。”

    “好长时间没见你了,反正我也在北京,不知什么时候会有机会见到。”

    “机会?”他咯咯一笑,“机会可以创造嘛。”两个人都笑起来。“我有的是
时间,是这样,我是想问你知道梁老师家的电话吗?”

    “不知道,我也好长时间没跟她们打过电话了。”

    “那你知道谁会知道呢?”

    “也许民知道。”

    “是吗,那怎么跟他联系?”

    莲告诉了他民的呼机号:“很急吗?”

    “不很急。”两人都没话了。

    还是莲先开口:“那好吧,我的电话就是这。”

    “你们平时到几点?”

    “十一点半。”

    “我现在也是白天晚上在公司,我告诉你我的电话号码了吗?”

    “没有。”

    “那还是算了。”

    “也行,那以后再见。”

    “再见。”

    他放下电话,心里很高兴,细细回想刚才的每一句话。他好长时间没跟女孩子
说过话了,当然只是感觉上是这样。

    民也不知道。民问他:“你的公司叫什么名?”他实在不愿意说,尽量压低了
声音:“一家小公司。”可这大屋子混响极好,晚上又静,经理也没走。等他放下
电话,半晌,听见从经理嘴里很轻地冒出一句:“操。”

    他决定等第二天再说了,埋头写他的稿。他看自己前面写的,觉得格调很低落,
跟大学时代完全不同了。他想起颜真卿的《祭侄文稿》,开头几个字还清楚,到结
尾已经乱得不成样子,想这完全是人的情感所致。他想前后不一致不要紧,只要都
是真实的便是杰作。他又问自己为什么一定要真实呢?他早就知道,想象和现实完
全是两回事。如果人们看你的作品,纯属为了消遣,那也就算了。如果他们想从你
这里获得多少帮助,那么虚假的东西除了起副作用外没有任何意义。一个作家的职
责只能是忠实地描绘现实,更确切地说是发现现实,再加以精选。一个作家最多只
可能描写一个人的内心活动,那就是他自己,再多便是假的。事实上也正是这样,
映入人们眼中的文学作品、电视节目中太多的是文人臊客所描写的文人臊客的事,
他们在自己的圈子中插科打诨,胡说八道,因为他们没有再多的经历了。僧侣们为
了彻底地理解生活,选择了一种与生活隔绝的生活方式,但他们仍有很多事情要做,
有很多仪式和经文等着他们学习。职业的文人也是同样,从他们献身文学的那一天
起,他们就作了出家的打算。他不敢对宗教有丝毫的蔑视,否则人们会象对付谁一
样对付他,也许那里正是人们洞彻了一切以后的归宿。所以他劝人们还是先多体验
体验真实,晚一点当作家比较好。

    也许有几个作家正坐在家里为自己写不出东西而眉头紧锁,看了他这些话,真
的跑到地铁站口,想对那些卖唱的盲人发些感慨,可就是发不出来。其实,他们大
可不必如此费劲,他们只需和那些盲人交谈几句,然后拿自己的话当陪衬,把对方
的话当作品,他们就可以出书了。

    经理打了个长途。十点半经理走了。他想看看经理的电话是不是忘了锁。幸运
的很,他拨通了学校的研究生宿舍。

    “既然是同学,你不知道人家都睡觉了?”门房老头固执得很。

    “他们一般不会睡得这么早吧?”

    “不行,灯都熄了,你明天早上打,六点半,我还在这。”

    没办法,只有让时间去填补一切了。

    二月二日 星期五 晴

    六点半,BP机把他弄醒。他起床打通了普。

    “高,是你?怎么样,还好吗?”

    “挺好的。”

    “你在哪?在北京吗?”

    “在北京。”

    “我听你好象心情——”

    “哦,没有,我还没睡醒,我这是在公司里,我昨晚上没回去,趁现在老板还
没来,所以——”

    “嗯,这公司怎么样?”

    “一般吧,也不是长久之计。”

    “有什么事吗?”

    “元旦我给你寄了封信,你收到了吗?”

    “没有。”

    “我也不知道你的地址该怎么写,就写‘电子系九三级研究生’,后来我才想
起来你是力学系的研究生,有时间你去电子系看看。”

    “好的,很重要吗?”

    “是这样,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一次招聘会上看到一家公司能接收外地生源,
信里是那个公司的介绍和登记表,我听说你现在找到单位了?”

    “找到了,也在北京,公司还算不小,信里还说别的了吗?”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没有。”

    “多谢你。”

    “没什么,只不过是碰巧,也帮不上什么忙。”

    “能想着就好,那好吧,也别打时间太长了。”

    “还有件事,你知道梁老师家的电话吗?”

    “唉呀,我不知道,你可以问学校的查号台,阿辉知道,不过他现在在家,你
可以往天津他家里打。”

    “那好吧,就这样。”

    他又给辉打。

    “我就是辉,您是哪位?”

    “我是高,我根本听不出来,你好象又——成熟多了。”他使劲挑拣着形容词。

    “哦,是高,我一开始也没听出来。”

    还是问些最近怎么样,别的人都好吧之类的话。他问辉有没有到北京找单位的
打算。

    “不可能,我这还拖家带口的。”

    “怎么,已经办了?”

    “没呢,你呢,有朋友了吗?”

    “哼,不知道在哪,可能还没生下来呢。”

    “哈!哈!那别的人呢,有没有办了的?”

    “没有,还是经济基础不够牢固。”

    “也是,象我在家怎么着也好说,你们在那可就难多了,好了,别让你们老板
来了发现。”

    “我还想问你一件事,你知道梁老师家的电话吗?”

    辉想都没想就把电话号码说了出来。

    他马上拨通了梁家的电话。是梁的声音。

    “真不好意思,打扰您睡觉了。”

    “我半天没反应过来,叫你这名字的太多了。”

    “真的吗,我也觉得世上姓高的有一半叫这个名字。”

    “我们最近要考试。”

    “考什么?”

    “考研,象我这么大了,还得不停地学,现在竞争越来越激烈,你说累不累?”

    “是挺累。”

    “你现在做什么呢?”

    “我现在在中关村的一家公司里。”

    “你还行,也算天南海北闯了个一溜十八遭。”

    “撞了个头破血流。”

    “你脑瓜好使,好好干,干什么都不容易。”

    “是啊。”

    “哦,对了,玲玲结婚了,她过得怎么样?”

    “她是结婚了,挺不错的,还分到了楼房,象她们这样才来两年,能分个平房
也不错了。”

    “是吗,那挺不错,海的妈常跟我提起,说‘这个春节他们不来看我,我也得
去看他们’,听说玲玲结婚时挺漂亮的。”

    “对,是漂亮。”他和玲不是一个班的,来往也不多,他并没看到她结婚时的
样子,但理所当然一个女孩在结婚的那一天应该是她一生中最漂亮的。

    “还有,你知道莲和存的事吗?”

    “我听说了。”

    “我真替他们操心,他们按理说也都不小了,能成就摊开了,不能成,老这么
拖着,也不是个事儿。”

    “有时候某些现实的原因会让人很无奈的。”

    “你是说地域的原因?”

    “对,莲留在北京是肯定了,那就看存那边——”他想说,看存有没有勇气,
抛开一切困扰,甚至包括户口,来北京。

    “他们都读研究生,按理说,存进京没什么问题,但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己还救不了自己,没精力考虑这些问题。

    “你和莲来往多吗?”

    “不多。”两年了,他只在昨天给她打了个电话。

    “其他人都好吗?”

    “都挺好。”

    “那就好,什么时候等你们都混出个模样了,我没事,也去你们那玩。”

    “好,您来,身上不用带一分钱,大家轮流请,让您从初一吃到十五。”

    “是啊,你们人还是挺多的。”

    “学校现在放假了吗?”

    “今天刚放。”

    “那什么时候开学?”

    “三月三号。”

    “现在每年开学前两天是不是还有供需见面会。”

    “有,一号和二号,怎么,想来这招人?”

    “倒不是,梁老师,我想求您一件事。”

    “你说。”

    “我想让您帮我打听一个人的住址。”

    “没问题。”

    “不是电子系的。”

    “那也没关系。”

    “是土木系的,今年要毕业了。”

    “叫什么名?”

    “颖。”

    “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

    “怎么,想和她处朋友?”

    “是的。”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我想让您帮我查一下她家的住址和电话。”

    “你为什么不当面问她?”

    “没有机会,我现在找不到她。”

    “她认识你吗?”

    “认识,只是互相都还不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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