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花玉树-第3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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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子听到称呼,略怔了下,就狂喜的拱手,道:“绝不负大人提拔。”
贾二点头,快步出门。
不远处,大皇子一脸急切的过来,道:“如何了?”
贾二微笑点头,道:“殿下放心,只要暂时将百官劝离。待到关闭宫门之后,一切就都由我们说了算了。”
大皇子放心下来,又摸摸发髻,想起当时那一刀,道:“那阿爹那里,若不成,可该如何?”
贾二笑了笑,道:“秋高气爽,天干物燥,一时失火总是难免。”
第七百二十章 增筹码
“福宁宫可是从太祖下令修建的,”大皇子瞪大眼,殿宇都是木石结构,若点燃,只怕就再没有扑救的可能。
“殿下乃是太祖血脉,若登基为帝,与太祖有何两样?”
他道:“况且,若不这么做,只怕有人会出来乱说。”
大皇子表情逐渐的缓了下来,最后甚至流露出一点笑意。
“二郎所言甚是。”
他正了正头上发簪,提步要走。
贾二摘了头上幞头,戴在大皇子头顶,道:“殿下莫忘了这个。”
大皇子侧目看他。
贾二笑道:“我待会儿找一小官,借来就是。”
大皇子点头,将幞头按牢,便大阔步的往正殿行去。
贾二笑吟吟的向于教头走去,不知林琪正如他所预料的那般,请温大郎去正殿,召朝臣们速来福宁宫面圣。
林琪已经知道贾二和大皇子实施计划乃是酒后灵机。
想必他们没有准备后续的开始,六皇子有皇帝书写的诏书。
林琪以为,如果能在朝臣跟前,将诏书拿出,那六皇子便是板上钉钉的大胤储君。
便是大皇子再不服气,有程仆射和卫大老爷等一众保皇党盯着,他也翻不出花。
温大郎也想到这些,一路疾奔至通往外面的宫门,才要穿过,就见一身穿指挥使甲胄,手扶佩刀的汉子,招摇而过。
温大郎早前曾于此人打过几次照面,见到来人,他忙避到宫墙之后。
待到那人走过,他盯着那人背影,眯了眯眼。
看来他还是慢了一步,如今前殿的禁军该是已被大皇子掌控。
温大郎遥望着摇摇的殿宇,重又折回内城。
福宁宫里,六皇子守在皇帝的拢榻边,寸步不离。
胡先生将皇帝脑袋上的最后一根金针拔下,皇帝便低哼着醒转过来。
“阿爹,你可醒了,”六皇子一下子虚软下来,他蹲坐在脚踏旁,眼睛里充斥着泪水。
皇帝勾了下嘴角,把手从被子里伸出。
六皇子急忙拉住,小小的手冰冷滑腻。
“别怕,”皇帝声音有些哑,语调万分慈和。
“我不怕,”六皇子呜咽着将泪水蹭在袖子上,手指紧拉皇帝苍老松弛,满是褶皱的手,紧张、慕濡、依恋尽显。
皇帝侧头看了眼,来喜忙上前来。
皇帝问:“外面是何情形?”
“不太好,”来喜不太自然的咧了下嘴。
“阿爹晕厥之后,大哥举止有些过激,宫外禁军被他鼓动,连母亲的话也不听,幸亏王都头及时赶来,这才化解了危机,”六皇子十分自然的接过话头,解释道。
皇帝看六皇子,宫里的宫禁人员一般不会调换,这个王都头,他可从来没听过。
六皇子自知这话漏洞百出,可他不能透漏密道之事,不然包括林琪在内,只怕都无法活命。
他骨碌着眼睛,含糊道:“阿爹放心,儿子心里有数。”
“你有数就好,“皇帝也没有追问,以他的身体,这天下马上就要放手了,一些细微末节他也没必要追究。
来喜端来才刚熬好的汤药,六皇子顺手接过时,接收到他的眼神。
六皇子抿了抿嘴,一勺勺的给皇帝喂服。
待到喝了大半,皇帝摇头,他才搁了碗。
帐幔轻轻晃动,贵妃缓步进来。
皇帝扫了一眼便轻拍六皇子手背,道:“去吧,阿爹想歇歇。”
六皇子点了点头,起身往外走。
途经贵妃,他礼数周全的拱手行礼。
贵妃略一颔首,待到六皇子出门方才步履缓慢的走到床边。
皇帝闭着眼,聆听贵妃裙摆上的禁步发出的清脆响动。
贵妃立在两步开外,望着熟悉却又陌生许多的皇帝。
皇帝动了动眼皮,半睁开眼,道:“我这个样子,你还满意吗?”
贵妃很不喜欢皇帝轻嘲讥讽的语气,不由蹙起眉头。
皇帝呵呵一笑,道:“你的儿子瞧见我晕厥,第一件事不是担心我的身体,而是来拔救我命的金针。”
他吸了口气,道:“可见他是有多盼着我死,”他道:“你也一样吧?”
贵妃将垂下来的床帐挽起,缓缓坐下,曾经波光流转的眸子只有冷静和克制。
“如果我说没有,你会信吗?”
皇帝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贵妃翘了翘嘴角,知道皇帝不信。
就连她自己,摇摆在儿子和皇帝中间时,也曾迟疑过,但最终她还是没能抛开两人相濡以沫的情分。
贵妃轻掖了下被角,柔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我都老了,不必再操心这些,这大胤终究是他们的。”
皇帝凝视着贵妃,久久,久久。
贵妃将床帐重新落下,起身往外走去。
皇帝盯着头顶绣着游龙走珠的床帐,忽的沉声道:“拿下贵妃,不许她自戕。”
贵妃猛地扭过头,露出一丝凄然的笑意,直朝朱红的门角撞去。
“娘娘,”来喜大惊,忙朝她扑去。
奈何他距离实在有些远,想要阻拦已是不能。
眼见着她就要血溅当场,站在侧边的橘青一下子冲了出来,硬是用身体挡在中间。
贵妃用力极大,橘青能听到自己的肋骨碎裂的喀嚓声。
贵妃寻死不成,便要拔了簪子寻短。
橘青呛咳着,硬是将簪子夺下,并将贵妃搡推到地上。
其他人很快赶了过来,两个女护卫将贵妃架起,手法熟练的将她绑在一张厚重的圈椅里。
橘青深刻体会了她对自己的决绝,未免她咬舌,又拿了帕子,将她嘴塞住。
皇后与林琪赶过来时,正好瞧见。
皇后忍不住皱眉,呵斥道:“放肆。”
“娘娘赎罪,”橘青忙拱手,却拉动伤口,嘴角顿时溢出鲜血。
她抬手抹掉,道:“娘娘寻死之心坚决,不这么做,只怕盯不住。”
皇后冷睨,林琪瞧着心疼。
橘青这么一口口吐血,八成是受了内伤了。
她拉住皇后,小声道:“大皇子已经控制宫里禁军,若不多点筹码,等到大皇子应对完朝臣,咱们能拿什么对抗?”
王正琨手里只百余人,加上影楼众人也只将将三百人不到。
以这么点人,拼几千禁军,无疑是以卵击石。
皇后抿紧了嘴,没再言语。
林琪朝橘青摆了摆手,道:“去找胡先生看看。”
橘青一礼,往隔间去。
第七百二十一章 寻援手
林琪拉着皇后回到次间,道:“官家今天没有临朝,也不知潘大人会怎么处理?”
皇后道:“放心,他懂的。”
门口,六皇子与止儿一同进来,林琪便止了话头。
止儿将托盘里的米羹和小菜放下。
六皇子规矩见礼,道:“母亲,舅母,时辰不早了,先用些吃食吧。”
皇后摇头,道:“这会儿我哪儿还有心情吃东西呀。”
六皇子抿着嘴,微微垂下眼睑。
林琪熟悉他的一举一动,明了他是觉得皇后此举实在任性,便道:“娘娘,照如今的情况来看,两方对峙多久还不得知,娘娘还是先保存好体力,才能与他们耗下去。”
皇后吸了口气,妥协的拿起调羹。
林琪问六皇子,“殿下可用了?”
六皇子笑道:“我与护卫们一起就是。”
林琪将豆羹放到他面前,拉他道:“你们母子先用着,我去去就回。”
福宁宫的膳食都是小厨房现做送来的,存粮也就是些糕点而已。
可就这样也要将其送去给那些甲兵和护卫,想来到他嘴里也没多少了。
六皇子忙要扯她。
林琪侧过脸,蹙眉朝他示意。
当下,潘家是鼓强劲助力,能拉拢还是尽可量的拉拢。
六皇子嘴角下撇,乖乖的坐下。
林琪笑着与皇后施礼,出了次间。
迎面碰到拿着药包准备去煎的胡先生。
胡先生望了眼里面,见没人留意便拉着林琪去茶水房,道:“要不你派人把诏书拿去给朝臣们看,这样不就确定六皇子地位了吗?”
“不行,”林琪摇头,道:“诏书里的内容事关重大,只凭我,或是温大,根本不足以去信那些老臣。唯有让他们面见皇帝,亲耳听到皇帝的嘱托,如此他们才会豁出命来帮着祯哥儿对抗大皇子。”
“可是,那得多久啊?”胡先生皱着一张老脸,道:“官家这样可拖不得了。”
林琪道:“先生估计,还能有多久?”
胡先生摇头,显然十分棘手。
林琪蹙眉,道:“烦请先生务必保他三天,不,两天。”
胡先生也知林琪需要时间筹措,便道:“我尽量吧。”
林琪拱手,又去找温大,恳请他将实情告知卫大老爷,并说服他去找程仆射。
前朝,大皇子已顺利安抚重臣。
程徐两位仆射信步进了官房,徐仆射没有去自己那边,反而来到程仆射的屋子,又小心的合上门板。
程仆射搁了才拿起的条陈,问他,“你这是作何?”
徐仆射忙做出噤声的模样,凑到跟前道:“程大人,你我想交多年,虽多有政见不合,可也只为官家尽忠。今日你且与我说句实话,官家可有与你提及储位之事?”
程仆射板着脸,道:“官家千秋鼎盛,即便微有小恙,也会康健如初,你我乃是朝中砥柱,旁人乱,你我不能乱。”
“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这儿摆高姿态,”徐仆射急得额角冒汗,“我跟你说,我有感觉,这次只怕要出大事了。”
程仆射眉头一动,道:“可是大殿下与你说什么了?”
徐仆射摇头,道:“他要是说了,我反倒安心。”
“稍安勿躁,”程仆射捋着胡子,道:“你我且静待些时候,待到午后,你我托词朝中之事无法决断,恳请圣裁?”
“这,也好,”徐仆射现在也没有主意,只能答应下来。
送走徐仆射,程仆射才捋着胡子,招来自己长随,道:“去贾府看看,可有什么异动。”
长随一拱手,悄然出去。
程仆射拿起条陈,准备理政,只是才刚看个开头,思绪就又走偏。
无奈,他只能搁了条陈,去庭院修剪花树,顺带等消息。
好在长随没让他等多久便带来了贾家几位老爷都在四下走动,所访的多是平时亲近大皇子的官员。
程仆射捋着胡子,往回走。
徐仆射一直留意他的动静,见他回转忙做出刚好出门的样子,与他碰个正着。
程仆射笑与他拱了拱手,便进了官房。
才一进去,他就察觉不对。
他侧目看了眼身后,淡定的合拢房门。
徐仆射立在廊下许久,直到太阳入了中天,程仆射也还是没有发号施令。
他皱皱眉头,折回官房。
院里重又变得安静下来。
程仆射这才搁了条陈,仰望厚重无比的梁木,道:“阁下打算待到何时?”
梁上发出一点细微的响动,一个人影飘然而落。
来人一落地,便拱手施礼,道:“温大见过仆射大人。”
程仆射眉宇微动。
这人他见过,有些才气,其妹做了大皇子的侍妾,他自己娶了卫家女,却偏于大皇子亲近。
程仆射捋着胡子,神情淡淡。
温大郎道:“今早,大皇子出言不逊,蓄意将官家气病,后又勾结于教头逼宫,意图谋逆,好在六皇子及时赶至,与王都头等人护住圣驾。然王都头等人到底势弱,能僵持时间有限,恳请老大人出手,挽救贵人与危难。”
温大郎说罢,跪地行礼。又道:“我家老泰山也知情由,只是他怕惊动旁人,这才着下官告知老大人。”
程仆射道:“你说的实在太过骇人,你可有何凭证佐证?”
“没有,”温大郎道:“官家已无力提笔,其他信物也不足为证,唯有泰山老大人一枚印信,大人还请过目。”
温大摊开手掌,露出一枚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