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花玉树-第3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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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崔硒回来,林琪欢喜上前。
还没开口,就察觉崔硒脸色不对,她忙拉着他到榻边,帮他更了衣裳,又命人打来温水,帮他净面擦手。
等他安逸的靠在大迎枕里,她才坐到他身边,低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崔硒抬了下眼皮,道:“夏国公勾结党项人,反了,七天之内,连续攻占我宁州兰州两大城,如今西边一带已尽数是他囊中之物。”
“怎么会这样?”
拜卫六娘所赐,林琪对边地多少知道一些。
兰州宁州是防御党项的第一防线,熙州庆州凤翔几地是第二道,也是最后一道防线。
当两道防线全部突破,擅长骑射一道的党项便可一路南下,直取西安,若心情好了,一个岔道便可抵达京都。
“那官家可有对敌之策?”
崔硒捏着眉心,摇头,“夏国公常年驻扎兰州,手握重兵,这时麦子正好成熟,她选择这个时候,定是粮草已足。好在守在凤翔几地的乃是卫大人的心腹,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将,暂时还能挡住。但日子一长,怕就不好说了。”
“怎么说?”
崔硒道:“西北边地的军粮一贯是入冬之前自给自足,立冬之后,便有江南缴入的粮食运过去补给。而今江南的粮船才刚出发,边地的粮食却被夏国公早早就弄走了。几位将军没有提防,手里的余粮可是不多呀。”
“那怎么办?”
崔硒道:“官家已经着户部去办了,可是仓促之间,那些只讲究教条的死脑筋怕是不成,我与户部侍郎有几分交情,就把李甲举荐过去。”
“李甲?”林琪一下子坐直了。
崔硒点头,道:“李甲擅长协调谋算,那些嫁妆最终半点没用,他功不可没。此次有这机会,我就想把他提去户部做钱粮师爷。”
林琪眼睛蓦地瞪大,“他没有功名,户部能要?”
崔硒笑道:“若他这次成功筹集了粮草,不就是有功了?至于其他,他一个管账算账的,只要户部大人们抬抬手,还有什么不行的。”
还有这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林琪急忙叫来橘青,让她去跟雪姣要来钥匙,她亲自拿出李甲和雪姣的卖身契,道:“我不方便出面,你明早偷偷出去,尽快把事情办了。”
橘青将契约收好,退了下去。
正事说完了,林琪便道:“小夜回来了。”
崔硒看她一眼,问:“那有没有说如何?”
“说很好,”林琪腆腆只略微鼓起个小小弧度的肚子,道:“哥儿很健康。”
崔硒思绪被带得拐了弯,“是个哥儿?”
林琪笑嘻嘻的点头。
崔硒摸摸她肚皮,道:“不错。”
“怎么不错,”林琪瞪着眼睛,挑衅,“姐儿就不好?”
“好,好,只要是你生的就都好,”崔硒道:“要是龙凤胎就更好,你生两次,崔家林家对半分,谁也不吃亏。”
“又胡说,我是母猪吗?还一窝一窝的生,”林琪拿眼瞪他。
“不是,你是我的好娘子,”崔硒笑着抱住她,摇啊摇。
林琪小脸红红,忙藏在他怀里,心里甜的冒起了泡泡。
第六百八十七章 地不错
如此又过几天。
某天,归家的雪姣红着眼睛,耷拉着脑袋回来。
林琪才吃完早饭,正窝在温暖的阳光里消食。
雪姣磨蹭过来问:“奶奶,那个钱粮师爷是做啥的?”
林琪见她这模样,就知道李甲是跟她摊牌了,便道:“就是在府衙里当差,没有官职,跟府衙里的师爷相差不多,只不过就是管银钱的。”
雪姣纠结着眉头,沉沉的哦了声。
林琪道:“你可别小瞧了这职位。户部的钱粮师爷可不比别处,大胤朝举国的银钱都要从他手里过一遍,才发出去。好些物什,都得李甲点头才能运,这可是个难得的肥差。”
“我也没说不好,”雪姣还是苦着脸,道:“我就是觉得他要是走了,那繁楼那边和奶奶的那些铺子田庄可怎么办?”
“有人呢,”林琪心里暖暖的,“福州那边还是让胖掌柜管,都城这边的铺子和田庄也不多,就劳烦张掌柜。至于繁楼,那边事太杂,得让他培养出个妥帖的接手才行。”
雪姣嘟着嘴,道:“李甲说,你把我们办成了良籍。”
林琪点头,目光柔和:“你和丹霞自小陪着我长大,一起同生死,同患难,而今我都当娘了,丹霞的儿子也满地跑了。只有你,为我忙前忙后,自己的事情都顾不上,这让我怎么过意的去。”
“奶奶。我当年就在老太太跟前发过誓,定要护你周全,如今我做得这些,那都是我该做的”雪姣跪在脚踏上,急忙道。
“可你还把李甲也拖进来,”林琪反手按住她,继续道:“李甲是欢喜你,凡事也都由着你,可咱也不能把他当成软柿子,想怎么捏几怎么捏,你和要考虑一下他的感受。”
“我的心思李甲一早明了,他要想谋高枝,自去就是,我绝不拦着,”她嘟着嘴,一脸的不满,又拉着林琪哀求:“你这身子眼见着就重了,身边不能缺人。奶奶,你就让我留在跟前照顾你吧。”
“那李甲呢?”
雪姣抖了抖嘴唇,道:“我会给他个交代。”
林琪闭了闭眼,明了她所谓的交代大抵就是一张和离书。
“这件事我心已定,你的东西,橘青都已押着送去你那小院,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
雪姣哭出声来:“你就是让我走,也让我伺候完你这几个月吧。”
“不行,我这里不缺人伺候,”林琪硬起了心肠,道:“你回去好生经营你那个家,几时有消息,几时再来见我。”
“姑娘,”雪姣跪在地上呜呜的哭。
林琪扬声叫来止儿,命她把雪姣带出去。
雪姣抓着榻沿不肯离开,止儿见林琪也红了眼,正抿着嘴,努力忍着不哭,便凑到雪姣耳边道:“别闹了,没看奶奶也伤心着吗。”
雪姣一顿,看到从一滴泪珠顺着林琪的睫毛滚落下来,她忙收回手。
“小人听从姑娘的吩咐就是,”雪姣端端正正的给林琪磕了三个响头,抹着眼泪踉跄出去。
林琪让止儿赶紧跟出去。
屋里重又安静下来,林琪重又躺在了迎枕里,心潮久久不能平静。
而在宅院的另一边,还有个人也很不好受。
寇五捂着胸口,趴在榻上难受得想吐,可又什么都吐不出来,。
甘露吓得不成,急忙要去请郎中。
寇五忙把她叫住,道:“香簪有止吐的香丸,你去问她要来一些。”
甘露急忙往外院跑,寇五歪靠着榻沿,摸着肚子。
过了差不多半柱香,香簪带这个满脸褶子的婆子与甘露进来。
婆子探出皱巴干瘦的手指,搭在她腕上。
半晌又让寇五伸出另一只手。
来回的折腾好几次,她朝香簪点了点头,而后道:“不过是脾胃不顺,吃食上多注意些也就是了。”
香簪表情立时转柔,道:“娘子身子娇贵,当好生养着,我这就回去回禀,娘子且静候就是。”
“那就劳烦香簪了,”寇五十分客气。
香簪微一颔首,带着婆子走了。
一路疾行的回到小院,崔矶躺在廊下的贵妃椅里,闭目养神。
香簪回禀,“寇娘子已经有孕,婆子说胎脉有力得很。”
崔矶翘了下嘴角,暗道这块地倒是不错,才耕种十来天就有收成了。
他望了眼太阳,这时辰阿娘差不多也该理完事了,便往明苑而去。
寇氏说了一大早上的话,正喝着姜枣茶润喉。
看到儿子过来,她急忙过去,道:“有什么事让人传个话就是,你这胳膊还没好呢,万一有个闪失,你还让我活不活了。”
“阿娘,我都躺了多少日子了,再躺下去,我都该发霉了。”
“你这孩子,又胡说八道,”寇氏呸了口,宠溺的道。
崔矶道:“阿娘,你瞧,上好的阿胶,我特的孝敬你的。”
寇氏拿过来看了眼,的确是上品。
她挑着眉头,道:“上次你给我拿来几片茶叶,讹了我好几百贯钱。说吧,这次又想要什么?”
“也没想要什么,”崔硒额呵呵的笑,“我是相求阿娘帮忙,把寇五娘留下。”
“她,”寇氏皱眉道:“好端端的,你怎么帮她说上话了?”
“也没什么,”崔矶睨了寇氏一眼,道:“就是那天重阳,我们都喝了些酒,一不小心,就……”
寇氏脸色微变,追问道:“就怎么了?”
崔矶尴尬的咳了声,道:“才刚我让刘婆子去摸了下脉,她有了。”
“什么,”寇氏一下站起身,带得身后的椅子重重一晃。
“这事绝对不行,”寇氏斩钉截铁的道:“枉我还以为她是个好的,想要抬举她,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下贱货色。”
她道:“我这就让人备船,把她送出去,便是丢人也不能丢在崔家。”
“阿娘,”崔矶拉住寇氏。
寇氏一把甩开他,道:“你要还当我是你阿娘,就老实呆着,这事我来料理。”
“我不,”崔矶道。
“你还要反天啊你,”寇氏瞪起了眼睛。
“阿娘,你听我说,”崔矶拉住寇氏。
第六百八十八章 寻同谋
“说什么?”
寇氏横眉怒道。
崔矶命伺候的小寒等人全都下去,确定附近没有人偷听,才露出苦色,道:“阿娘,我这胳膊是已经彻底废了吧。”
“你知道了?”寇氏一惊。
崔矶神情颓然:“这些日子不论我怎么努力,都使不上力,我估计就是这样。”
“矶哥儿,”寇氏心疼不已的抱着崔矶肩膀,柔声道:“没事的,有阿娘在,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我知道,”崔矶把头靠在寇氏身上,道:“可是阿娘,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如今我成了这样,就不得不为我以后打算。”
“你想做什么?”
崔矶道:“我想为我的儿子谋个前程。”
寇氏不解他意。
崔矶道:“三嫂如今怀孕三月,而我的孩儿刚好落在寇五娘肚子里,”他道:“阿娘,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寇氏呆了呆,脑中换算时间,忽的她猛地一颤,急忙甩开突然想到的念头。
崔矶拉着她的手,哀求道:“阿娘,你帮帮我,只有你才能帮我。太婆,阿娘,都为崔家绵延血脉,而今寇五也是这么做的。阿娘,我无能,不能给孩儿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他寻个更好的去处。阿娘,你就帮帮我吧。”
寇氏咽了口唾沫,艰难的道:“我就当你是受了刺激,胡说八道。阿娘这就让人把寇五送走,这事我就当没听过。”
“阿娘,”崔矶猛地大喝一声,人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阿娘,他可是你嫡嫡亲的孙儿啊,你难道就不肯帮一把吗,”崔矶哭道:“你难道想让你以后的孙儿都跟我一样,一辈子没出息,是个混饭吃的废物?”
“胡说什么,崔家儿郎自有家学的先生管教,只要他肯上进,怎么会没出息?”
寇氏弯着腰,苦口婆心的劝说。
但这并没有让崔矶改变主意,她只好去拽崔矶,“这地多凉,赶紧起来。”
“我不,”崔矶用力挣开她道:“要是那样,我也没指望了,还不如就此死了,一了百了。”
他站起来就往墙边冲去。
“你要干什么?”
寇氏唬得脸色煞白,使了吃奶的力抱住儿子的腰。
崔矶挣扎着,见不能寻短,便放言,“你拦我一时,不能拦我一世,大不了我去前院寻根绳子,挂到梁上去。”
“你这孩子,你是要我没人送终啊,”寇氏急得眼泪只掉,道:“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样行了吧?”
崔矶动作一顿,问:“当真?”
寇氏松开他,抹着眼泪,伤心的不行。
崔矶用还能使唤的左手抱住她,道:“多谢阿娘。”
“我不是你阿娘,”寇氏扭开他,呜咽着道:“你要死就去死好了,我就当从没有过你这个不孝的儿子。”
崔矶本来也不想死,也知道寇氏说得就是气话,便撒娇的抱着她道:“阿娘,我错了,以后我再不说这话了,你就别生气了。”
寇氏心里的恐惧到这时还没平息,便别过脸,不理他。
崔矶就把脑袋凑到她肩头,蹭呀蹭:“阿娘,我真知道错了,你要还不消气,就打我一顿吧,我保证不躲。”
寇氏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