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花玉树-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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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裙房,她纠结的绕着只能摆个窄小几的地面转了几圈,最后一跺脚,直奔端玉苑而去。
没出一盏茶的工夫,陈氏就知道了有人偶遇韩远之,且还春心荡漾了。
最可笑的是,那人竟然还是标榜遵循女戒典范的甄先生。
陈氏想着顾清菲时不常的还会去学里听她讲课,心里顿时一阵膈应。
她摆手让小丫鬟去找裘嬷嬷,打从今天起她就是端玉苑里的粗使丫鬟了。
小丫鬟大喜,表了番忠心就屁颠的去找裘嬷嬷去了。
陈氏掐着时间去福寿堂去找顾老夫人,刚好遇到顾氏过来辞行。
陈氏平静如常的与顾氏寒暄,又周到的将人送出二门。
回来后,她便跟顾老夫人建议,家里的小娘子都要忙着嫁妆一事,女学那边怕是顾不上了。
顾老夫人一想也是,便很痛快的答应了。
陈氏回到端玉苑,命人取了些锦缎,又拿了张五十贯的交子去找甄先生。
第二天清晨,一辆骡车静悄悄的离开了顾府。
几乎差不多的时间,一架简陋的竹榻从落桐院抬去西北角空置的那间庵堂,上面躺着的吁吁气喘得似乎快要断气的妇人挣扎着爬起,连声低呼要找顾博文。
奈何婆子们半点也没搭理她的意思,很快就将沉重厚实的门板重重的合拢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说朝局
林琪陪顾氏吃完早饭回来,看到院中的韩远之,她愣了下,忙请他进门。
黄嬷嬷知道昨晚韩远之定没少喝,便奉上解酒清腻的乌梅汤。
韩远之有礼的谢过,轻抿了口。
酸酸甜甜,又冰冰凉凉的。
韩远之顿时精神一振。
他又喝了两口,感觉胃里的不适缓解许多,才将袖袋里的信封递了过去。
林琪接过,看了一眼上面的署名,便知是王正琨送来的。
韩远之笑了笑,道:“这信直接送去前院,我没留意,以为是给我的,便拆开了。”
他道:“你不会介意吧。”
林琪翻转过信封,上面的蜡封果然有些细微的痕迹,但要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不介意。”
林琪扯了下嘴角。
看都看了,这会儿介意也没啥用。
韩远之看出林琪的未尽之意,轻翘嘴角。
林琪看他一眼,见他非但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像是再等自己看信的样子。
她抽出信纸,一目十行,而后皱起眉头。
市井里果然开始流传什么贤者之言,虽然没完全照着石碑上的话,但大抵意思都是差不多的。
苏家倒是没有什么动作,只是顾清薇的病情似乎很重,苏家人没有为她请郎中诊治,王正琨也不好把药带进去煎,只能想法子带些止痛的药粉,让她疼痛难忍的时候喝一点,缓解缓解。
林琪不由想起她病痛缠身时,那一阵阵肝肠寸断的剧痛,想必此时的顾清薇也很难受吧。
林琪感觉十分怪异。
曾经,阿娘被迫改嫁,她被绑着离开,而今事情倒是反过来了,苏氏落魄被囚,顾清薇病痛缠身。
这是不是就是天理循环,因果报应呢?
韩远之一直都用余光瞄着林琪,眼见她脸色不对,心里更觉奇怪。
不管是顾家还是林家,都与京都的牵扯极少,便是苏家,如今也与顾家几乎没有联系。
但鉴于之前发生的事情,她盯着苏家,他能理解,可她又为何还要关心京都的事情?
尤其是看到那些事,为何又脸色难看?
“你在打探京里的动向?”
韩远之并不打算遮掩,就那么直接的问出。
在他想法里,他既然娶了顾氏,便要接纳和照顾她的女儿,对于林琪,他还是有教导和管教的责任的。
林琪点头,“苏家几番暗算我和阿娘,我不盯着点,不放心。”
这话倒是合情合理,要是换成顾氏,没准就信了。
可韩远之不是顾氏。
在战场上,尔虞我诈的伎俩他可没少用,他绝不相信林琪费了这么大周折,仅仅只是为了盯住苏家。
“琪姐儿,如今我们已经是荣辱与共的一家人了,”韩远之身体微微前倾着,语调沉稳和缓,带着丝丝蛊惑,“你该对我多些信任。”
林琪挑眼,盯着他看。
韩远之与她对视,略带琥珀色的眼仁闪动着诚恳与温暖。
“有我在,不会再让你们受半点委屈。”
随着他坚定的话语,林琪心神一晃,不由吐了口。
“我发现苏家似乎另有图谋,”才刚说了半句,她便警醒过来。
她有些懊恼的咬了咬唇,深觉自己还是太嫩,不过两句软话,她就傻傻的交底。
韩远之嘴角隐现笑纹,他好歹也曾是一方主将,诱供对他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不过看到继女恨不能把舌头吞回去的样子,他还是识趣的收了笑。
“莫非那图谋与京都的流言有关?”
林琪抿了抿嘴,轻轻点头。
韩远之想了想,道:“看来苏家所图匪浅。”
林琪点头,有些佩服韩远之的敏锐。
韩远之确实想到,如果流言一事苏家沾了手,那这事可就不好处理了。
他觉得有必要把事情跟继女说说,他不希望她牵连进去。
“我收到消息,前些时候官家身体不适,歇朝几天。”
林琪眨巴着眼,有些莫名。
韩远之对她这反应倒也不意外。
一个才刚满十岁的孩童,想要报仇,能想到的办法也就那么几种,她怎会明了官场的黑暗和肮脏,何况这里还牵扯到满是血腥的夺嫡。
他朝黄嬷嬷摆手,示意她去门外候着,从头开始讲起。
“官家如今膝下仅有三个皇子,大皇子才刚及冠,乃是贵妃娘娘的独子,青年果敢,性子豪爽,如今随入孙大人和路大人两位参知政事学习,三皇子略小些,乃是先皇后的嫡子。此子儒雅温和,极有君子之风,去年偷偷参加秋闱,还得了解元。六皇子才刚六岁,先天有些不足,等闲不出宫门。”
林琪听他说完,点了点头。
心说,她就只想把苏家折腾倒,这些跟她也都没有关系,干嘛要跟她说。
韩远之道:“官家十分勤政宽仁,打从登位那日起,不论寒暑,从未歇朝过,而今却一连歇了几天……”
“偏巧就在这时,市井开始流传贤者之名,虽然没有点明,可官家膝下的三子里,最为符合的却只有一人。”
林琪点点头,想来是那位三皇子了。
可那位皇子为何这般?
“三皇子不是嫡子吗?”
林琪恍惚记得,似乎律例有说,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
三皇子占着名分,又何必折腾。
“是又如何?”
韩远之道:“本朝律例的确有云。可事情哪里有绝对,官家再贤名睿智,也是个人,怎会没有自己的心思?”
林琪一听这话,便知道里面定有内情。
韩远之道:“大皇子身居要职,又已观政两年,朝堂上的许多事务,他都有涉猎,官家歇朝那几日,都是他和左右两位仆射,连同两位参知政事一同商议,而后呈报上去的。”
林琪点头。
就是说,官家属意未来接替自己的人选是大皇子。
所以三皇子坐不住了,想搞事情了。
韩远之道:“这件事大皇子想必有了察觉,此时尚且按捺就是了。苏家敢参与进来,等到那一天,必然要被秋后算账。”
就是说,他们的日子定不会好过。
林琪快速的回忆了下,似乎并没过听见丧钟,也没见过侯府哪一天突然的挂白。
那不就是说,在她死前,这位皇帝还好端端的活着?
第三百五十一章 归云观
阮嬷嬷手疾,一把扯住洛夫人。
待到她坐定,才一把掀开帘子,喝问,“怎么回事?”
车夫紧抓着缰绳,大声吆喝着骡子,努力把车停下。
阮嬷嬷见他顾不得答话,便往周围一扫,很快发现一个眼熟的身影。
那是洛老爷跟前的长随常三。
常三却察觉到她看来,又见骡子已经被车夫喝住,忙走到车厢边,拱手道:”大夫人,老夫人着小人请你回去。”
“可是府里有事?”
车内静默片刻,又传出阮嬷嬷的声音。
常三点头,道:“汤姨娘去了,老爷身子不适,老夫人请你回去主持大局。”
洛夫人闻言,心里一声冷笑。
那个老不死的,平日没事,就芸娘长,三郎短的,如今短命鬼死了,她倒是想起自己这个儿媳了。
洛夫人不停的唾弃,但心里还是高兴的。
扎在心里多年的眼中钉终于没有了,她只觉眼前豁然开朗,就连闷热的车子都舒适了许多。
韩府内院,林琪把玩了会儿贵妃娘娘赏的步摇,便丢开了。
顾氏对这些钗环根本不感兴趣,她吩咐曲嬷嬷去前院收拾出间院子,再派去些仆从,以供那位大人差遣,便吩咐芸心给陈氏递信,接着去准备中午要吃的凉面去了。
林琪和韩守奕美美的吃了饭,顾氏忙着安排中元节的事宜,林琪便与韩守奕回了各自的小院小憩。
醒来后,她感觉身上出了层薄汗。
黄嬷嬷一早备好了热水,伺候她沐浴过后,便拉着她坐在榻上绞头发。
门外,雪姣颠颠的过来禀告,“姑娘,丹霞来了。”
“在哪儿?”林琪扭了头,没见到人。
雪姣道:“她还领了几个小子,正在外面廊下候着呢。”
林琪点头,估摸是给韩守奕找来的书童,便道:“让她把人领去奕哥儿那儿,奕哥儿挑了谁,就留下谁。”
雪姣又颠颠的走了。
厚实如乌云样的头发很快半干,黄嬷嬷拿了紫檀木的梳篦细细的梳拢着。
没一会儿,雪姣和丹霞过来回禀,说奕哥儿选了孟大叔家的小四和刘喜家的二子。
林琪想了想,忽的问道:“刘喜是不是早前在崇真观故去的那个?”
丹霞点头,道了声是。
林琪点头,没说什么,只是在心里默默的记住了。
傍晚时,韩守奕提前一些来找林琪,指着两个换上小厮衣裳的两人,显摆的写了长缨、惊风四个字。
林琪先是夸了他字写得不错,待到两个小厮下去,她便问他,为何要起这样的名字。
韩守奕连比划带写字的告诉林琪,长缨会使棍子,惊风力气大,能拉开弓。
林琪看着韩守奕开心不已的表情,不由担心起来。
莫不是奕哥儿的兴趣在行伍上。
古来出征又有几人能全须全尾的回来,私心里她还是希望奕哥儿走稳妥的科举路子的。
去顾氏那里吃过饭,林琪拿着手札,心思开始发散。
该找个时间跟遐叔提提,奕哥儿这年纪也该正经的找个先生读书了,或者送去顾家学里也成,总之不能让他再和院里的那些大人们厮混。
雪姣从外面进来,脸色古怪的凑到跟前。
“听说赐下来的那副画是归云观观主和当今圣上一块画的,我还听说那位真人叫云阳子。”
她说完这句,便不再说,只拿眼睛一下一下的看林琪。
林琪挑眉,惊讶之余又有点佩服。
这个云阳子还真有点本事,这么短时间竟然升到归云观观主的位置了。
要知道这归元观乃是宫观,圣上几乎常年在那里炼丹修道,云阳子能任这观的观主,想来已深得圣上的信赖。
“那位大人还说云阳子仙风道骨,不但可以炼仙丹,还能调制令人忘忧的香丸,”雪姣说完,忿忿的斜眼看林琪。
林琪点头,她调制的香丸的确有凝神静气的作用,但让人忘忧就有些夸大其词了,想必那些人为了迎合上意,刻意吹捧的。
不过为了应和这一说辞,她也该适量调节下香方了。
她抬起手札继续看了起来,时不时的为新研究的香方添上几笔。
雪姣等了一会儿,见林琪理也不理自己,不由嗔道:“姑娘,你有没有听我说啊。”
“听到了,”林琪道:“去看看那块水沉香,我之前看那里面的崖蜜似乎少了些。”
雪姣瘪着嘴看她。
林琪却已低下头,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雪姣很为林琪抱不平,奈何正主半点也不放在心上,她只能气恼的一跺脚,扭身走了。
珠帘轻轻拍打着发出清脆的响动,林琪抬眼看了眼,轻轻摇头。
黄嬷嬷端了碗黄橙橙的清汤过来,一缕肉香飘入鼻端。
林琪顿时苦着脸。
快要入秋了,才刚断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