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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如梦蝶恋花-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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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子,他的江湖是温柔乡里的翠襟红袖,是歌舞场中的凄恻悲凉。柳七是真的对她们好,这无边的红粉香幛不是他的选择,他未尝没有看透浮生的虚妄,如果人生只是无奈,青春也不过一朝的花期,这尘世为他准备的只有这一盅苦酒,怎么妖艳就怎么绽放,怎么痛快就怎么畅饮吧。柳永的《鹤冲天》是他为自己量身定作,官场不过戏场,伴君也似接客,谁比谁更高贵? 
  《鹤冲天》为柳永独创,后人少填。两首词调式也不一样,想来还是根据歌词情绪不同而定的。 
  闲窗漏永,月冷霜华堕。悄悄下廉幕,残灯火。再三追往事,离魂乱,愁肠锁。无语沈吟坐。好天好景,未省展眉则个。 从前早是多成破。何况经岁月,相抛亸。假使重相见,还得似、旧时麽。悔恨无计那。迢迢良夜,自家只恁摧挫。 
  柳永依然没有真正看透,后来他把“三变”改作“永”,快五十岁的时候终于勉强中了进士,进入候补文官行列。几年之后,身老无子的他最后病逝在异乡一个破败的寺庙中。再三追往事,离魂乱,愁肠锁。悔恨无计那。迢迢良夜,他在悔什么呢?   
  踏莎行与画堂春(1)   
  记得第一次看到北宋名臣寇准“拓枝癫”这个雅号的时候,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个寇老西,还真行呢,一个“癫”字神形兼备。不知怎的就想起那个在唐玄宗和杨贵妃面前大跳胡旋舞的安禄山。安胖子人长得又矮又胖,一个大肚皮拖在地上,可跳起当时流行的胡旋舞,可以一口气飞快地转它个百八十圈不喘气,也算一门绝技。 
  当然寇准可非安禄山可比,演绎小说和评书中,寇准的形象基本上是清官忠臣的代表,又智慧又勇敢,但这个道德文章和人品学识都堪称楷模的寇大人其实生活中还有另一个的形象,喝起酒来狂放不羁,填起小令深婉蕴藉,跳起舞来如痴如狂,完全不是评书传奇中说的那么俭朴和寒酸。就像这个“拓枝癫”的名头,如何不是跳拓枝舞的水平和痴迷的程度达到了一定的级别是不会有这样的名声的。唐人尚胡之风在北宋初年一代名相的身上被发扬光大,实在有趣。 
  真宗景德元年,辽军攻势凌厉,直趋黄河边上的澶州,威胁东京。智勇双全的寇准审时度势,逼迫着宋真宗亲自上前线抗辽。真宗还应该算一个心智与胆略不是太差的皇帝,碰上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寇准,有人在前拉,有人在后推,皇帝和大臣这一仗倒也配合得不算坏。与辽人签订的“澶渊之盟”,虽说还是赔钱赔物,但为北宋赢得了此后几十年的和平。胜利还朝后的寇准功盖群僚,家中夜夜笙歌。 
  这是一个春日的夜晚。晚宴即罢,歌舞刚刚开场。灯火通明的相府里,一只只手臂般粗细的蜡烛发出耀眼华丽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加了香料的蜡烛燃烧所发出的特有的香气。重重的帷幔后面精巧的乐队和美丽的舞娘碧桃已经准备就绪。那个时候一般人家是点不起蜡烛的,蜡烛还属于非常奢侈的用品,大多是用油灯,可寇丞相家里不光 
  客厅里点了蜡烛,就连马厩和厕所里都一样烛火通明。 
  随着一声清亮的鼓点,舞蹈开始了。咚,咚,咚咚咚,鼓声响起,由慢到快,一声赶过一声,催人心魄。突然如风过林梢,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响起,那是碧桃手腕上佩戴的金铃在摇晃,人也如一阵风般转入了舞池。婀娜俏丽的碧桃穿着艳丽的长裙,小巧的锦靴,珠链玲珑,舞袖飞举。随着伴奏的乐声和鼓声,她时而轻盈柔软,时而刚健明快。舞到急处,如一团飘扬的飞雪,眼前仿佛有无数的人影在舞动,彩云一般的罗衫如花瓣儿片片绽放。舒缓处,她腰肢轻摆,眼波流转,曼妙含情。突然,一阵紧过一阵的鼓声又起,碧桃如一枝越转越快的牡丹花,飘到寇大人的面前,背向大人,向后一个深深的弯腰,用嘴轻轻衔起大人面前的酒杯,正对着寇准的手边,鼓声骤停,满堂喝彩。 
  好一曲风流妩媚荡人心魄的拓枝舞。这样的宴会和歌舞在真宗景德年间是开封城中一大盛景。当时的高官权贵没有人不曾到寇准的丞相府欣赏过碧桃表演的拓枝舞。拓枝是唐时西域地名,这种和胡旋舞一样也是从中亚一带传过来的民间舞蹈,在盛唐时候是非常盛行的,而到了宋已不是歌舞场中的主流,寇准不知道为什么对此情有独钟,也许是因为有了碧桃那个美丽聪明的姑娘吧,她就喜欢跳这个舞,仿佛前生带来的一般。那时候东京城中最好的拓枝舞,不在皇宫,也不在教坊,而一定是在寇丞相的府中。 
  寇准简直是迷上了这样的舞蹈,光看已不过瘾,更要亲自下场,与碧桃对舞,一边舞一边歌:“将相功名终若何,不堪急景似奔棱,人间万事何须问,且向樽前听艳歌!”不知道他大跳拓枝舞时是不是也有胡人的狂放。一个个长夜就在这样的欢舞中飞一样度过,清晨检点,蜡烛滴落的烛泪堆得像小山一样。 
  我一直对寇准的长相颇感兴趣。有时想他的知名度不如包拯,可能一定程度上跟他长得没有包公那么有特色有关。按说寇准除了抗辽,还有许多斗官断案的故事,生活中可比包公有趣许多,可看书中他的画像,大都一派儒雅,须发皆白,简直令人失望。好像还看过一个葛优版的寇准,那实在跟我心目中的拓枝癫差太远了。 
  寇准还酷爱拼酒。还在太宗年间,他就曾跟皇帝喝得个一醉方休。在澶州前线他也喝,看他喝醉了酒酣然大睡,真宗心头反倒踏实。同僚及下属有些不善饮的人跟他喝酒不免叫苦。据说还有一个小吏因为跟他喝酒喝死了。直到一天,一个道士前来拜访,自称善饮,指明要和寇准单挑,寇准大喜,可与道士一对饮才知道,根本不是人家对手。一瓶下肚后,道士强要他喝,寇准笑道:“量不可加”。道士说了一句:“今后少劝人酒”,寇准喜欢劝酒的习性才得以收敛。 
  一直觉得遗憾,词牌中没有《拓枝词》,后来说的拓枝词、凉州词、竹枝词等,是当时燕乐的歌词,没有像其他曲调发展成为后来专门供文人填词的词谱。否则它应该是一种类似于《六州歌头》那样有着苍凉豪迈风格的曲调。 
  就是这样的寇准,狂到可以拉住皇帝的袍子让他听自己把话说完,可以逼着皇帝上战场,可是依然免不了宦海沉浮。两度入相,两度被贬。皇帝怎么能允许谁功高压主呢?何况还有小人,以他的性格只怕是敌人多过朋友。他也不是没有过妥协,为了挽回澶州前线丢掉的面子,重树皇威,真宗大搞天书事件,寇准明明知道那是自欺欺人,可为了保住位子,他一样迎合了,所以在民间他的形象是狡黠甚至油滑的。 
  在贬居道州的一个暮春时节,望着满园芳草,喜聚不喜散的寇准在庭院中摆下宴席,他邀约朋友共赏春色。席间他突然想起几句唐人的诗:“众草穿沙芳色齐,踏莎行草过春溪。闲云相引上山去,人到山头云却低。”莎是春天蔓生的野草,踏莎就是踏青了。心绪寥落的寇准写下了一首新词,并把它命之为《踏莎行》,即刻命乐工演唱: 
  春色将阑,莺声渐老。红英落尽青梅小。画堂人静雨蒙蒙,屏山半掩余香袅。 密约沉沉,离情杳杳。菱花尘满慵将照。倚楼无语欲销魂,长空黯淡连芳草。 
  此时的寇准满腹柔肠,情绪婉转,一副女子口吻,这跟那个澶渊决策的寇准委实判若两人。五代十国以来的花间词人们这时候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开宋词新一代风气的晏殊、欧阳修、张先、柳永还要晚一二十年才会出生。寂寞的文坛上,寇准、王禹偁等人,提笔填词依然笼罩在浓重的花间尊前的气息中。从寇准可以自己填词赋曲的创作来看,寇准的音乐修养不错,这跟他喜跳拓枝舞是一致的。虽然自古惜春伤春之作汗牛充栋,但这首《踏莎行》依然算得上出色,失意与怀君之情借女子口吻道出,虽无新意,但长空暗淡、芳草渐远的意境依然高致悠远。自寇准后,用这一词牌填词的作品多沿用这一路数。 
  小径红稀,芳郊绿遍,高台树色阴阴见。春风不解禁杨花,濛濛乱扑行人面。 翠叶藏莺,朱帘隔燕,炉香静逐游丝转。一场愁梦酒醒时,斜阳却照深深院。 
  这是晏殊的《踏莎行》,炉香静逐游丝转,酒醒后天色居然还没有暗透,人在愁中,光阴也似过得格外的慢。 
  寇准少年得志,十九岁就高中进士,此后虽然几起几落,但他毕竟功成名就,平生未曾有抑郁断肠的忧愤。诗文多凄婉深致好像和他豪放的性格不符,所以这曲《踏莎行》直到秦观的“雾失楼台”一出,才成绝唱: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园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男人最大的伤心事是没有成功的事业,千百年来未曾有过改变。所以后人说少游是千古伤心人。如果这个人还天生情感细腻,敏感多情,那更是非伤心不可了。少游没有寇准那样的好运气,几次考试都落第,等终于进士人也老了。大好男儿写了很多政论策文,虽说主要是为了投主考官所好,但从中也可看出治世安邦的志向。可惜,现在流传下来被人赞赏的大多是他的伤心之作,这可能也是后世人不由自主的选择。每次落第,秦观都回乡闭门读书,孤馆春寒,且还闭门苦读,年华如流水,隐隐有逃离尘世的意思,可我们知道少游偏是重情,不是对红颜,而是对他的老师苏轼。好不容易在国史院作了个校对一类的小官,又被视为苏轼一党,累遭贬谪,而他未尝有过丝毫怨言,难得的做人做得真。苏轼在秦观死后,痛自肺腑,将他“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题在自己的扇子上,悲道:“少游已矣,虽千万人何赎!” 
  东风吹柳日初长,雨余芳草斜阳。杏花零落燕泥香,睡损红妆。 宝篆烟销龙凤,画屏云锁潇湘。夜寒微透薄罗裳,无限思量。 
  ——其一 
  落红铺径水平池,弄晴小雨霏霏。杏园憔悴杜鹃啼,无奈春归。 柳外画楼独上,凭阑手拈花枝。放花无语对斜晖,此恨谁知。 
  ——其二 
  秦观亦能自己度曲,这是他的《画堂春》,因为词中有画屏、画楼的字样,所以有了这样的名字。 
  画堂在诗文中出现是很平常的事,白居易在《三月三日诗》中有:“画堂三月初三日,絮扑窗纱燕拂檐”的句子,这可能是画堂春色较早的描绘了。唐时大凡豪贵之家皆雕梁画栋,豪华富丽的厅堂都叫画堂。其实在寇准原创的《踏莎行》中亦有“画堂人静雨蒙蒙”一句,如果不是那时寇准眼前莺飞草长,脑中想到那几句唐诗,他完全有可能将《踏莎行》取名为《画堂春》。只是同样是画堂,寇准笔下的画堂和秦观笔下的画楼含义并不相同,就像他们的性格与人生完全不同一样。 
  《踏莎行》和《画堂春》吟咏的内容和曲调上的起伏基本相似,大都是伤春之作,因人而有境界高下不同而已。秦观这两首《画堂春》好在“放花无语对斜晖”,比那些“好花堪折直须折”的伤春玩春之作,岂非两个境界?看到这样的句子,你会伤心着他的伤心,惜春人亦如春色,浑然忘我,这样春色淹留的画堂也似一个象征,读书人苦读进取也可说是为了有这样一座象征身份地位的画堂,而一旦被弃,画堂也成了禁锢雄心,消磨岁月的牢笼。 
  黄庭坚也作《画堂春》,没有春光妖娆,倒有秋意清凉。 
  摩围小隐枕蛮江,蛛丝闲锁晴窗。水风山影上修廊,不到晚来凉。 相伴蝶穿花迳,独飞鸥舞溪光。不因送客下绳床,添火炷炉香。   
  定风波与满庭芳(1)   
  公元一○八三年,苏轼被贬到黄州的第四年,也是朝云来到苏轼身边的第九个年头,她已从一个小女孩长成小小的妇人,而他奔波羁旅的宦海生涯犹自漫漫无涯。近千年之后,我翻看苏轼的年谱,看他六十四年的生命中西来东去,南迁北移的足迹,真是辛酸。除了因乌台诗案被贬黄州的那几年,他几乎不曾有过平静安稳的日子。黄州于他其实是一个好地方,于宋词更是一个闪烁着神采的地方。他在那里营筑雪堂,躬耕东坡,在那里酝酿千古绝唱,那一年中有两件事在遥远岁月中闪着凄恻而温暖的光芒。 
  那一年,他的好朋友王巩从被贬的岭南被召回,路过黄州来看他。王巩是苏轼的好友,是因为乌台诗案受连累而被处罚得最重的几个人之一,被贬到了遥远的岭南宾州。对于朋友们因他而获罪,苏轼心中是很难过的。他在后来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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