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1978-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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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爸爸就换了副笑脸,说:“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谢谢你们了啊,来来,进院进院,进屋坐会儿。”
小丫头抱着盆子扭头说:“哥哥进屋吧,我给你倒水。”
张兴明点点头,跟着爷俩进了院子,男人合上栅栏门,几个人进了院子。
这是自建的红砖房,顶有点矮,上面铺着灰瓦,上面压着些油纸塑料布在风里抖动着,看来是年头久了下雨漏水。
进了屋,普通的东西屋,中间是厨房,其实就是两间房硬在中间挤了间厨房出来,只有一个煤灶,边上放着水缸,地方很窄小,几个人一进来就转不开了。
丫蛋爸爸把几个人往西屋领,这是大间,一个三十多岁的女的
正抱着个小男孩坐在炕上吃东西,丫蛋扑到炕边上喊了声:“妈妈,小弟,我挣着钱啦,八块六毛钱呢。”
第二百四十章 你们是亲生的不(5)()
丫蛋妈看进来人了,把手里的男孩往边上一放就要下炕,听见丫蛋说话一愣,说:“在哪挣的?钱呢?”
丫蛋爸的把手里的钱扔到炕上,说:“她跑去卖鸡蛋去了,这就是买她鸡蛋的,看天黑了人家给送回来了。”
丫蛋妈伸手拿起钱数了数,塞到腰里,然后对张兴明和安保员说:“坐,坐,我去倒杯水给你们。”
张兴明皱了皱眉头,说:“丫蛋这么大点,跑站前去卖鸡蛋这前还没回来,你们就放心哪?”
丫蛋妈愣住,看着张兴明没出声,丫蛋爸在一边说:“她也没和家里说呀,我在地里呢她就自己跑了,我还没注意她拿鸡蛋了呢,以为去边上谁家玩去了。”
张兴明说:“你们可真够粗心的,这黑灯瞎火的,她又不舍得钱坐车,抱这么大个盆走回来,现在外边多乱你们当爸妈的不知道啊?”
张兴明进了屋以后心里就莫名其妙堵着股气,说话语气也冲了许多。
丫蛋蹬蹬蹬的跑去墙边的柜子里拿了两个玻璃杯过来,捧起暖壶给张兴明和安保员倒水,她长的矮小,倒水很吃力,要半举着暖壶才行。
她妈妈坐到炕边穿鞋,她爸爸拿出包烟抽出一根递给安保员,都没在意丫蛋在费力的倒开水,看来平时都习惯了。
张兴明伸手接下丫蛋手里的暖壶,把杯子里倒上水,把暖壶放到墙边。
整个墙壁都是用报纸糊起来的,上面一条一条黄色的印子,那是潮湿形成的。
丫蛋爸把手里的烟点着抽了一口,说:“坐,喝点水。屋小,有点乱。”
然后他扭头问丫蛋:“你是不没吃饭呢?锅里给你热的呢,去吃吧。”
丫蛋脆声声的答应了一声,对张兴明说:“哥哥你坐啊,我去吃饭。”张兴明愣了一下,刚吃完回来的呀,然后嘴里说:“好,去吧。”看了一眼小丫头,丫头眼神有点闪烁,脸红扑扑的,低头去外屋了。
张兴明就懂了,那个时候家教严,小丫头不敢说在外面吃了,怕挨骂。
小丫头出去了,她爸爸咳了一声,说:“那个,坐啊,坐,谢谢你们啊,特意跑一趟的。”
张兴明摆摆手,对安保员说:“屋这么小你跟着抽的哪门子烟?没看还有孩子啊,去外边抽去。”
安保员愣了一下,然后答应一声开门往外边走,丫蛋爸看看张兴明又看看安保员,伸手拉住安保员的袖子说:“不用不用,没事,我天天在屋里抽,他们都习惯了。”
安保员就回头看张兴明,张兴明说:“把门开着抽吧。”然后对丫蛋爸说:“我跟你家吧,一没亲二没顾,头一次来,本来不该说,但是我不说心里不痛快,我觉得吧,你们真不是啥好父母,真的。”
丫蛋妈看了丫蛋爸一眼,又扭头看张兴明,愣住了。
丫蛋爸也愣神,看着张兴明,张兴明没管他们,接着说:“孩子是亲生的不?女孩男孩现在这社会有区别吗?怎么你们生完了还怨孩子自己啊?是她自己求着你们非得来的呀?
好好个孩子不想上学了跑那老远去卖几个鸡蛋,就是为了帮家里挣几块钱让弟弟上学,你们做父母的惭愧不?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有这份心没?
由其是你,你是当妈的,你是女的不?当初你父母也这么对你啊?
你呢?你是当爸的,全家的顶梁柱,你挣不着钱孩子上不起学你惭愧不?大老爷们一个月连十块钱都得紧着,你怎么长这么大的?你为啥结婚要孩子?
这么小个房子,到处漏的像尿了似的,你还在屋里抽烟,知道不知道孩子心肺受不了这个?你是亲爹吗?看看你们这态度,丫蛋在家干活也是习惯了,是,孩子帮家里干点活正常,我小时候也干活,但是那不得力所能及吗?
暖壶这么沉,桌子这么高,看她倒水你们都像没事似的,看样也是经常这样,你们就不怕她一下摔了啊?里面是开水,烫坏了你们有钱给治不?烫伤了落下疤将来怎么办?”
张兴明也不知道从哪来了一股邪火,越说越气,声音也大起来。
话说居移气,养移体,张兴明虽然小,但这一世从小就发号司令,接触的也全是大佬,自然有股气势,这一发作起来,愣是压得丫蛋爸妈说不出话来,站在那里小心弈弈的看着他。
“哥哥,”丫蛋在门边露出怯生生的小脸来:“别骂我爸我妈,是我自己不想上学了的。”
张兴明看着丫蛋紧张的样子,用手指指丫蛋爸妈,叹了口气,坐到炕沿上。
丫蛋爸把手里已经着到根的烟头扔到屋外,讪笑了一下,小心的说:“那个谁哈,真不是不想让丫蛋上学,俺们也没和她说过这话呀,再穷,这点学费还出得起。我这一天到晚的没少张罗,可是钱不好挣啊,谁能愿意自己家穷呢,是不?”
张兴明斜眼看着他,问:“你是城镇户还是农村户?现在都嘎哈,靠啥挣钱?”
丫蛋爸说:“我是城镇户,丫蛋和她妈娘几个是农村户,原来我在前面街道上那厂里上班,这不厂子效益也不好,工资说不发就不发,我也没办法,班咋也不能不要了啊。
这不平时就后山上种点地,养点鸡鸭啥的,也不出个钱。本来想养口猪的啥的,那玩艺出钱啊,可是没地方,不让养。”
张兴明问:“就路口那个厂啊?嘎哈的?”
丫蛋爸说:“对,就那个,就产点拖布抹布笤帚啥的,卖给本钢,前两年还行,一个月有几十块钱,现在不行了,这都俩月一分钱没开了。”
张兴明问丫蛋妈:“你呢?你上班不?”
丫蛋妈没吱声,丫蛋爸说:“她是农村出来的,厂里也不要啊,就在家看孩子呗,现在养点鸡鸭,还不是全得她在家伺应着。”
80年代初,本溪这边像丫蛋爸上班这样的小厂很多,学校也办,街道也办,本钢下面的待业办也办,其实创收还是次要的,主要就是为了解决待业问题。
第二百四十一章 城里的农民很尴尬(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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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年代,因为计划生育政策还只是提出了一个概念,还没像后世那样执行,导致三四个五六个孩子的家庭很普遍,甚至有一家七八个孩子的,到80年代初,形成了建国后的第一波人潮。
这时候又不准私人治富,只能呆在家里等着国家分配,导致待业青年数量激增,中国大地上第一次出现了就业难现像。
而同时,大运动中下乡的知识青年大量返城,给本来就已经很严峻的待业问题又加了一把火。
这也是80年代初社会越来越乱的根本原因,满大街无所事是的半大孩子,能不惹事嘛。
于是各种小厂就应势而生,包括国企下面的小集体,也是这样产生的三类企业。
没技术没实力没场地,就是这些小厂的真实写照。
像丫蛋爸在的这个街道小厂,就完全靠本钢活着,自己没有任何的造血能力。
但是不只是这一家啊,无数个小厂依附在本钢身上抢这一口血,这个抢到了,自然就有饿着的,于是就这样了,隔三差五的连工资都发不出来。
张兴明皱起眉头,想了想,问丫蛋爸:“你们这一片,像你家这样的多不?”
丫蛋爸点点头,说:“多,俺家还算好的,就俩孩子,差的也多,丫蛋比她弟大五岁呢。这边不少家都三个四个的,还都是比肩,那更完。”比肩就是差不多大的意思。
“城镇户多还是农村户多?”
“都有吧,这边坐地户基本上都是农村户,就占地那会儿给几个城镇指标,后来又转了几次,家家都是城镇户农村户掺着的,你说这孩子户口得随妈,那时候也不知道啊。
谁家拿了指标不得给男孩啊?结果就是再生孩子吧,又是农村户,除非两口子都是城镇的,你也看着了,城镇户谁家丫头嫁这来呀。”
“现在一年下来能收入多少?”
丫蛋爸挠了挠脑袋,有点不好意思,说:“一千来块钱吧,有时候多点,像今年这样可能一千也到不了,俩月没开资了。”
“鸡鸭这些一年能挣多少?”
“这玩艺能出多少啊,多了没地方弄,少了不出钱,这不差不点一个月了,就这点鸡蛋,这不你买了嘛,八块多钱,这还是茶叶蛋呢,要是光卖鸡蛋顶天了二毛一个,四块多钱。”
张兴明想了想,这个时期农村户确实开始困难了,不像原来那几年,只要有地就能吃饱,85年了,老百姓的生活成本照比80年可是提高了不少。
80年一斤猪肉七毛多,85年已经一块三了,翻了一倍,像菜啊米啊面油,几乎全都翻了个个,这就是自由贸易的另一面。
新中国建国后历史上最大的一次动荡就是从85年开始的,到89年达到**,这就是官倒。
80年允许个体经营,83年放开市场,85年完全取消供给制议价买卖,接近三年多四年的物价双轨,给手里有权的阶层创造了一个外部毫无察觉的利益层。
80年代什么最值钱?不是车不是粮不是衣服也不是电器,是纸条。
从上到下从粮食到物资,小小的批条展示出无比强大的力量,在短时间内席卷了整个中国。
计划外市场一时间红火起来,官员批的理直气壮,能拿到条子的俯视众生,能倒到条子的盛气凌人,能消费条子的砵满盆满,然而,老百姓的钱就不够用了。
同一时间,市场放开以后,个体经营在中国大地上遍地开花结果,村办社办校办街道办,大集体小集体共投公司,千奇百怪的名称万花齐放的体制,纷纷杀向市场。
80、90年代有句话叫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只要有胆量,敢干肯干,就没有发不了的家,没有挣不到的钱。
然而结果就是,一部分人迅速富起来了,同时一部分国企陷入经营困境,没有了计划,国企好像进入了一个怪圈,不会玩了。
于是发不出工资的小企业越来越多,像丫蛋爸呆的这个小厂只是其中毫不显眼的一个而已。
中国大陆上第一次出现了贫富差距。
农村和城市的差距也是在这段时间开始拉开,由城里吃不饱变成了城里好挣钱,农民的生活却没有丝毫改变,包括收入。
而且这种状态一口气下去就持续了二十多年,到2003年,农民的收入和83年相比翻了三翻,同期城市内工人收入翻了十翻。
而经商创业各种与农村没有一点关系的机会,更是创造了无数财富,诞生出了一个新的阶层,商人,或者叫企业家,曾经被统一称为农民式企业家,没有技术没有文化,简单粗暴的政策性赚钱方式。
……
张兴明咬了咬嘴唇,面对这种时代大势,谁也无可奈何,这不是一家两家,这是全社会的状态,也根本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
叹了口气,张兴明又问丫蛋爸:“地呢?家里有多少地?”
丫蛋妈挠了挠脑袋,说:“哪有地啊?就自己在坡上房前屋后的开了几块,种点小菜,反正也能省俩钱。”
张兴明睁大眼睛,这事他还真不知道,上一世也没接触过这类城里的农村人。
“没地?农村户不给分地吗?”
“谁给你分?在说了,上哪弄地啊?你看这边上,全是厂子,后面就上山了,往哪分?”
“那你们原来的地呢?”
“占了呗,这不是给了个城镇户嘛,俺家原来菜地就医院那块,早就没了,多少年了。”
张兴明点点头,看来这城里的农村户,活的比农村还不容易,那边至少还有地,最起码吃饭不愁。
看了看推说着门边偷偷往屋里看的丫蛋,张兴明咧了咧嘴,心里对丫蛋爸妈的不满也没了,活成这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