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白马指天下-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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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就笑我,告诉我不是当得越贵越多,当越多的钱要还的利息也就越高,所以典当只当自己所需的数目就可以了。”
“之后呢?”
“然后他就让人沏茶端点心,一边吃一边跟我讲当铺的经营之道啊。”
“什么?”
“我今天还真的学到不少东西。比如当铺最关心的不是你典当的物品值多少银子,而是你要当多少银子,因为当铺是靠收利息赚钱的。当然,你也别想用一件破棉袄去当一件珍宝的价钱,因为当铺还要承担物主过期赎不回东西——行话叫做‘流当’——的风险。”
“典当一事,我曾有耳闻,确实不失为周转一时之急的好方法,也亏得你能想到……”
“我今天才知道,其实当铺是个不错的地方。以前,我都让课本给骗了。”
“课本?”
“就是上学念的书本啊。那个大作家在文章里写,他小的时候家境衰落,父亲生病需要吃药看大夫,于是他就拿了自家的破棉袄去当当,结果当铺的掌柜用鄙夷的眼光看他,最后只给他一点点钱。”
“这又是为何?”
“因为他当的东西不值钱啊。”
“荒谬,当铺以典当物品为营生,周转物品无论大小皆有利可图,何来拒客一说?”
“我也是今天才发现自己被骗了啊。我想那篇文章的作者大概还不知道,之所以选择典当,是为了将来尽可能地赎回。而那篇文中,当年的他,压根儿就没有想把棉袄赎回来的意愿,我觉得他应该把东西拿去二手旧货店卖了,而不是跑到当铺里拍卖。还说什么有里面写的什么当铺的人很鄙夷,让他自尊心受伤之类的话,简直扯淡。这边当铺的态度好到暴,还提供免费茶水和点心,简直跟我们那边奢侈品店里的VIP服务一样。”
“啊?”皌连景袤完全听糊涂了。至今为止,他总是觉得夏轻尘说出的话很奇怪,如何奇怪他也指不出细节,只单纯地觉得他有时说出的话很难懂。那种感觉,就好像听天书一样。
“是真的啊。我们这两套衣服还是当铺老板送的呢。我本来是向他打听,城里哪里有估衣店的,结果他说他店里刚好有几件流当的上等成衣,还很新的,就免费送我了。”夏轻尘弹开手臂,展示着身上长及脚面的丝绸衫子“怎么样,这衣服还不错吧?还有这鞋,跟新的差不多……”他第一次穿这种复杂的长衫,与他平时在村里穿的那种腰带一扎、没有纽扣的短衣完全不同。而皌连景袤比他还废柴,完全不动手,站着等他帮穿。
“这衣服……”皌连景袤不置可否地看了看“你觉得好便好吧。”
“还有这扇子,也是配套的”夏轻尘一抖宽大的衣袖,抽出别在腰间的扇子,拿在手里一晃,“哗啦”一声展开,臭美地在身前扇了一扇“长袍一穿,扇子一拿,还真有点楚留香的感觉……”
“楚留香是谁?”
“呃……楚留香,楚留香是……是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棺材见了要翻盖的美男子。”
“你是想要我称赞你两句吗?”
“怎样?我第一次穿这种衣服。”
“衣服倒没什么,只是穿在你身上很好笑。”
“好笑?哪里好笑了?”
“我说不清。就是觉得很好笑。”
“嗯”夏轻尘疑惑地低头审视自己,又抬头看看皌连景袤,突然笑道“你也很好笑。”
“我?我有什么好笑?”
“你的衣服很漂亮,但是你的发髻又歪又乱,脸也很脏,你这样,就像是偷了别人的衣服在穿。”
“你终于知道自己的可笑之处了。”
“哈……”
“哼……”
两人在大街上互相看着傻笑了半天。然后夏轻尘一推他:
“去洗脸啦。”
于是,两人找到城里公用的水井,打水清洗自己满是尘垢的脸。
忽然,身后一旁的市集上传来一阵骚动。街口远远地走过来一队身穿轻铠的的官兵。
“哎——道路暂时封锁!都站好站好!例行盘查!”尉官在马上挥着马鞭命令道。
“不妙,是沈崇的人。”皌连景袤一把将夏轻尘拉到身旁巷子里。
“你怎么知道的?只是例行盘查啊。”
“盘查向来由州县捕快执行。即使由驻兵和卫队盘查,州府以下驻兵皆服青衣,你再看他们,穿的是蓝袍轻铠,分明是直属沈崇的近畿卫队。我们得赶紧离城。”
“往哪走,现在肯定走不掉了!”夏轻尘一把拉住他“看这架势,县衙肯定都听他们的了。这会儿只怕城门已经封锁,咱们现在这副披头散发的可疑模样,过去岂不等于自投罗网。”
“那依你之见。”
“他们急着抓你,要是在城里搜不到人,肯定以为你已经跑远了。咱们先找个地方藏身。”
“你可想到藏身之所了?”
“让我想想……”
“快想!昨天你答应想的妙计到现在还没想出来!”
“有了!”夏轻尘灵光一闪“跟我来!”
说完他一把牵起皌连景袤,朝巷子后方快速逃离。
第一卷: 落 魄 江 湖 第十九章
县城铺就细沙的狭窄街道上,夏轻尘与皌连景袤牵着手,快步而行。
“现在是要去哪里?”
夏轻尘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答他,只拉着他一路快走。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呼,到了……”夏轻尘领着皌连景袤左转右转,来到一条行人稀少的巷口。
“这是哪里?”
“就是前面……我刚才路过……”夏轻尘捂着嘴干咳了起来。
“前面?”皌连景袤扶着他走进巷子,只见巷子里一处装潢艳丽的门庭,门上挂着“万花楼”三个大字“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可以吃饭洗澡,还有人帮我们梳头的地方。”夏轻尘不会绾发,皌连景袤更加不会,两人华服凌乱、披头散发进了万花楼。
大白天地进妓院,难免有些奇怪。
万花楼的老鸨不到三十的模样,形容艳丽。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见他二人虽有些邋遢,但一个肩膀笔挺,一个十指纤细,不似干粗活的人,又见他们衣冠虽不整洁,但衣料却是上等的云罗缎;再看神情,一个眼高于顶,一个目中无人,随身带剑却又不似江湖中人步履小心,如此大摇大摆、腰间又沉甸甸悬着一个荷包,这显然是任性玩耍丢了随从,又无聊想来尝新鲜的富家子弟。老鸨一掩嘴,甜笑着迎上来。
“二位爷是头一回上门吧。这大白天儿的,我们这儿生意还没开张呢。”
“怎么,此处白天来不得?”皌连景袤瞪了那老鸨一眼。
“呃呵呵,来得来得,当然来得”老鸨笑道“我这不是怕二位爷嫌咱们这儿不够热闹吗。”
“不热闹正好,我们还就想清净一会儿。”
“那二位爷可算是选对了时候了。我们这儿,就数这会儿最清净。”老板转身朝着楼上一招手“有客来了,姑娘们都下来迎客啊……”
老鸨一声令下,一群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便从楼梯上排着队先后走下来,走马灯似的在夏轻尘和皌连景袤面前经过。
“这是做什么?”皌连景袤不解地看着眼前一排人。
“这些都是我们楼里的姑娘,爷中意上哪一个就指哪一个。”
“中意?”皌连景袤扫了一眼面前的庸脂俗粉“我一个也不中意。”
“呃,这……那爷是要……”
“你就别拿这些来烦我们了”夏轻尘掏出一锭五两的元宝“我们要一个清净的房间睡觉,要两个嗓门不大的姑娘陪我们喝茶聊天,要会替人梳头穿衣服的。”
“瞧这位爷说的”老鸨眉开眼笑地接过银子“这伺候爷的活儿,我们楼里哪个姑娘不会呀。既然爷喜欢清净,就让红岫和春雪带二位爷上楼吧。”
话音一落,两名浓妆艳抹的女子便走上前来,拉起夏轻尘和皌连景袤的胳膊上了楼。
“轻尘,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支开两名妓女,对着面前一桌荤素齐全的酒席,皌连景袤终于忍无可忍地发话了。
“你认为呢?进来这么半天还搞不清楚状况吗?”
“适才的女子,举止轻佻暧昧、毫无端庄可言,莫非是……妓馆?”
“恭喜你答对了。”夏轻尘趴在桌子边,无精打采地夹起盘子里一块类似肉脯的东西举到面前研究着“这是什么菜?”
“夏轻尘!”
“别那么大声,外面会听见。”
“你竟敢带我来这种烟花场所!你,你竟敢亵渎圣威!”
“这个烟花场所也是你治下的。”
“你!这就是你说的妙计!你答应替我想的好法子?”
“嗯。”夏轻尘也不太打理他,自顾自地研究起那块像风干肉片一样的东西。妓院的酒席就像套餐,横竖都是那一桌,大鱼大肉,最大限度地满足客人对酒色的欲望。见到盘中的油鸡和卤牛肉时,夏轻尘才记起,自己到这个世界以后,已经好几个月不曾沾过荤腥了。按理说,花了银子,他应该大吃一顿,可是他现在却疲惫得直犯恶心。
“朕在问你话,你竟敢不理不睬!”
“我没有不理你啊。”夏轻尘慢慢放下手中筷子,喝了两口茶水“你看你都不愿意来这里了。那些追你的人肯定想不到你会藏在这里。”
“如此说来,倒也有理。任谁也想不到,一国之君在如此危机关头,还有闲情逸致在这种下流场所流连,说出来只怕全天下的人都不会相信。可他们若是搜遍全城也找不到我,只怕还是会找到这里来。”
“我刚才也想到了。”夏轻尘嘴里含糊地说“就算他们今天搜到这里来,我们就把衣服一脱,女人一搂,躺在床上,他们还会过来掀被子对画像不成?哪个开妓院的背后没有黑白两道的势力,他们才来了几个人,哪敢随便得罪地头蛇啊。与其让他们追赶我们,还不如等他们走了,我们跟在他们后面。”
“但愿如你所想。”
“嗯……”夏轻尘坐到床边,弯腰趴在枕头上。皌连景袤想再问他什么,却发现他已完全睡着了。于是便过去推他,谁知一摸他的身体,就觉得掌心发烫。再探他的额头,就跟寒冬捂手的手炉一样。想起他本就有病,如今又是一身伤痕,一路上不听他呻吟病痛,原来竟是自己不声不响忍着。如今脑袋一挨上枕头,就睡着了。
皌连景袤于心不忍,但此时若差人去请郎中,夏轻尘背上的伤必会引人怀疑。
“再撑一段时日”皌连景袤将他的双腿搬到床上,拉过一旁的被子替他盖上“待回了宫,我会为你请天下最好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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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轻尘被屋外喧哗的人声和乐声吵醒。
他睁了睁酸胀的眼皮,就看见皌连景袤近在咫尺的脸。
他惊了一跳,手臂一撑要起来,却发现皌连景袤的胳膊环过他的肩,紧紧勾着他的背。两人接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温度,夏轻尘顿时一阵心慌意乱。
“你醒了。”察觉他的动静,皌连景袤睁开眼皮。
“你在干什么?”
“你睡着了,我怕你翻身的时候压到背上的伤。”皌连景袤扶着受伤的肩,慢慢移开有些僵硬的手。
“那两个妞呢?”
“一直没再进来。”
“哦……”
两人面对面直挺挺地躺着,临近的房间隔着墙壁传来男女暧昧的言语呻吟。两人不约而同地一僵,随后心虚地对看一眼,别开脸去。
“喂……”皌连景袤尴尬地说。
“啊……”
“他们此刻想必已经把城里翻个遍了。”
“嗯?晚上了吗?”
“你才察觉天已黑了?”
“唔,我怎么一睡就睡过去了……得叫那两个女人进来,不然一会儿查房我们怎么假装……”夏轻尘捂着头坐起来,忽就听到窗外一阵喧闹的马蹄声,夹杂着咒骂与吆喝,不由得一激灵,立刻趴到窗台边上,探头往楼下看去。
“糟了糟了,来了来了,快躲快躲!”
皌连景袤一把抓过宝剑坐起身来。
“快进床铺底下去。”
“岂有此理,我怎能钻床底!”
“哎呀,不理你了!”夏轻尘拢拢松散的衣服,猛地拉开门对着楼下吼道“老鸨!我们的姑娘呢?看我们睡着了都跑去做别人生意了,再不来当心我不给钱!”
“哎哟哟,这位爷您别动气。姑娘们这不是给您端酒去了吗?”老鸨堵着门口的官兵已然焦头烂额,听见吼声又忙不迭地回头来赔笑道“红岫、春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