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剑与法兰西-第7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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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兰知道这只是她的心理作用而已,但是有一diǎn却没有错,这里确实是用财富堆积出来的。这是一间用琥珀和黄金拼接起来的厅堂,尽管她早就知道这一diǎn,但是当真正身处其中,被折射出来的金色光线所震撼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为之惊叹震撼。
她片刻之后才从那种震撼当中恢复了清醒,然后稍稍停下了脚步向四周微微张望,然后以一种并非贪婪而是源自于欣赏的眼光扫视了下周边。
触目所及的是一片片镶嵌着珠宝和钻石的镶板,上面用琥珀拼接出了各种各样的图案,在明亮的烛光和反光下闪闪发亮,足以使人怀疑自己是否来到了一个别的世界。
这确实是精心构造的另一个世界,不过这并不是俄罗斯人的造物,而是来自于普鲁士,它是以奢侈著称的普鲁士开国君主腓特烈一世在世界上留下来的珍贵遗物。
作为一个当时的德意志小国,普鲁士的面积狭小,土地更加贫瘠,农地物产不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的穷国,在国家财富方面根本无法和其他欧洲大国相提并论。不过作为波罗的海沿岸的国家,普鲁士却又有一个珍贵的特产——琥珀,而且腓特烈一世虽然算是一个开创之君,却也是一个十分喜欢挥霍和奢侈的君主,并且将法国国王路易十四当做了自己的偶像。
因为在宫廷的方面难以超越路易十四,所以他寻思在其它地方摆出君王的谱来,最后他决定用琥珀这种特产来制作一整个厅堂,以在某一个方面和法国国王并驾齐驱,在他的努力之下,数年后这个琥珀厅终于建好了,也成为了一件稀世珍奇。
然而在腓特烈一世死后,继位的是他的儿子腓特烈…威廉一世,这位国王性格古怪而且残酷,他最喜欢的就是军队,而最讨厌的就是奢侈,因此他怎么也看不惯自己父亲留下来的这间宝物,而在这时候他又因为反对瑞典而寻求彼得大帝的同盟,于是将琥珀厅作为礼物赠送给了彼得大帝,这间华贵到无以复加的厅堂也由此成为了罗曼诺夫皇朝所拥有的最宝贵的珍藏。
毫无疑问,以一般的角度来看,用财富毫不掩饰地进行装潢是一种无聊的堆积和炫耀,十分俗气,但是这种俗气到了一定境界那就不再是俗气了,而是一种艺术,至少也是一种俗气的艺术,而这里就是那种艺术的。
作为一个半专业的画家,那种美感确实让她感触很深。
直到这时候,她才注意到了在厅堂的中央坐着一个人。
这是一个身材颇为高大的中年人,他穿着一件深绿色的俄国式军服,胸前还别着一枚硕大的勋章。他的脸型椭圆,唇上留着浓厚的八字胡,配上军服和勋章,看上去像是一位即将带兵出征的将军似的,严肃中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不过,即使知道这个人就是世界上面积最为庞大的帝国的至尊,芙兰也并没有从心里生出那种刚进这个厅堂时的震撼感,因为,在她的心中,并不觉得这些帝王们到底有多少出奇,需要她来dǐng礼膜拜。
她以表面上的尊敬,对着这位沙皇陛下屈膝行礼。“您好,陛下。”
“您就是德…特雷维尔小姐?”这位沙皇陛下颇为淡漠地扫了芙兰一眼,然后冷静地问。“很高兴见到您,您确实如同他所说的那样美丽。”
他也是和自己的儿子一样,使用了十分标准的法语,然而同样缺乏热情。
“谢谢您的夸奖,陛下。”芙兰再度跟对方行礼,然后貌似十分不安地缩了一下,“不过我还请您和皇太子殿下不要再继续这么夸奖我了,不然我真的会觉得十分不安。”
因为有些惊奇,所以这位皇帝陛下再度打量了一下芙兰,这次显得更加有兴趣了一些。“您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想必您也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我的赞誉的。”
“因为我深知我当不起您的赞誉,我还有很多不如别人的地方,”芙兰恭敬地回答,“而且我不希望因为容貌而被人赞誉……”
“哦,多懂事的姑娘”皇帝陛下禁不住笑了起来,然后微微耸了耸肩,“很高兴您这个年纪就这么明白事理,不过我得说这更加增添了您的美丽——”
接着,他扫了旁边的亚历山大皇储一眼,“而且我听他说,您十分精湛于绘画?”
“我不敢说很精湛,但是确实学了不少时间。”芙兰低声回答。
“那么——我能否冒昧地请您为我来留下几幅肖像呢?”这位皇帝微笑着问。
虽然因为身上的军服和严肃的表情,他的微笑显得有些生硬,但是这种随和的态度,已经很少展现给旁人了。
虽然芙兰并不知道她蒙受了多大的恩宠,但是她也知道,这位俄罗斯帝国的皇帝在有意博取她的好感。而作为俄罗斯帝国的皇帝,他身边肯定有无数人帮助他绘制肖像——而且作为沙皇,他的肖像也会挂遍全国各地的官衙和公共场所——他并不缺给自己绘制肖像的人。
所以,归根结底,对方看中的也并不是她的画技,而是她的特殊身份。
“您作为皇帝,有无数的要事要做,所以我不敢太打搅您的时间……”芙兰小声推拒了一下。
“没关系,现在我有空,您今天可以,而我也可以享受一个难得的闲暇,您就以这里为背景为我画下肖像吧。”沙皇陛下微笑着摊了摊手,“当然,我还是请您尽管完成这次工作,毕竟等会儿晚宴的时候我还需要去见见外面的人们。”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眼见到了这个地步,芙兰也不准备推却了,她略微有些迟疑地往四周看了一下,“不过……我身边并没有工具。”
“幸运的是我们这里有的是,而且都是最好的。”沙皇陛下微笑着diǎn了diǎn头,然后伸手拉了拉桌旁边的铃线,很快就有一位穿着制服的宫廷侍从目不斜视地走了进来。
“为这位小姐拿画具过来。”在侍从离开之后,沙皇陛下重新将视线放到了芙兰的身上,“现在您很快就可以开始您的工作了——我对此满怀期待。”
“希望我不会辜负您的期待。”芙兰略带着紧张地回答。
在紧张之外,她还有些兴奋,因为她是第一次为这样的大人物绘制肖像——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这都是她难得的机会。
“如果可以的话,您能多画几幅吗?我想将两副肖像赠送给您的哥哥和他的皇帝陛下。”就在这时,沙皇陛下突然又开口了,“我的肖像将作为俄罗斯人友谊的证明,由您带回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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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酬劳()
“送给我的哥哥和陛下?”芙兰略微有些惊愕。
这个要求确实十分突兀,至少超出了她原本的心理准备。
按理来说,她给沙皇陛下画像是一件十分私人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蒙受他的恩惠,但是如果将画像拿回去交给法兰西皇帝陛下的话,那这就不是私事了,不可避免地会带上政治上的含义。
而这很明显是有意的安排。
自从路易…波拿巴登基之后,因为他是拿破仑的侄子,又因为波拿巴这个姓氏确实不太能够拿上台面,所以欧洲各国的君主们都不大喜欢跟法国皇帝打交道,宫廷当中也充满了对他的蔑视态度。
不过,随着路易…波拿巴的地位日渐稳固,英国人首先转变了自己的态度,而在英国的带动之下,欧洲各国也或自愿或不情愿地开始打算改弦更张,承认这个篡夺了国家权力的君王。
然而到现在为止,俄国沙皇依旧还固守着原本的冷淡态度,一直都对法兰西帝国皇帝不假辞色,所以法俄关系也因此被闹得很僵。不管是出于何种理由,他的这种做法,也肯定让路易…波拿巴耿耿于怀——作为拿破仑的侄子,他原本就有些讨厌俄国,现在俄国沙皇摆明看不起他,当然也会让他更加恼怒。
可是,如果俄罗斯帝国的沙皇陛下将自己的画像特意送给法兰西帝国的皇帝陛下的话,情况就大不相同了,也许无法直接改变两国之间的关系,但是至少可以表达出沙皇陛下的某种善意,也可以表现出沙皇陛下想要和法国重新开始两国关系的热情。
也就是说,这已经是一次外交上的举动了,而芙兰自己就成为了两国这次外交举动的主要参与者之一——尽管她从未奢望过得到这样的机会。
也许是看出了面前这位青年女子突然的动摇,这位沙皇陛下微微地停下来打量着她。
“您怎么了?小姐?”
“陛下……”芙兰终于定了定神,“我十分乐于为您效劳,竭尽我的一切天赋为您绘制肖像,但是正如您所看到的那样,我并不是帝国的官员,也无意参与到政治和外交事务当中,如果您要赠送给什么礼物给我们的皇帝陛下的话,我想……我想您最好可以向我们驻在彼得堡的使馆人员们寻求帮助。”
沙皇陛下的脸微微沉了下来,显然他并不喜欢被人拒绝,哪怕是婉言和有保留的拒绝。
而这时候,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察言观色的亚历山大皇储殿下连忙出来为父亲的举措解释了。“特雷维尔小姐,想必您是看到了的,如今我们两个国家之间,有一些令人遗憾而不快的阴云,这些阴云让两国之间气氛紧张,而且让其他国家也心神不定,更让广大的民众也生活在了危险当中……我一直认为,这种阴云是应该得到尽快消除的,不然的话迟早会让我们惹上巨大的麻烦。”
“所以……”芙兰终于明白了什么。
“所以我们想要驱散阴云而努力,沙皇陛下希望让法国人知道他对法国并无恶意,也希望贵国的皇帝陛下能够和我们一起,走上让两国亲善和睦的道路。”亚历山大皇储继续向她解释,“但是这一切至少现在还不能通过正式的外交途径来解决,我们必须让贵国的皇帝明白我们的诚意,但是也必须了解贵国的皇帝陛下的看法,所以至少在现在,让两国皇帝建立起私人的友谊比什么都要好——”
侃侃而谈之后,他再度重复了一遍。“私人的。”
通过亚历山大皇储的解释,芙兰大概也明白了这对父子的用意。
毫无疑问,正如亚历山大皇储殿下直言不讳地在芙兰面前所宣称的那样,沙皇陛下和他的皇储都想要扩张俄罗斯的领土和势力范围,但是他们也同样顾忌欧洲大国的抵触和反对,他们想要在并未遇到太激烈的反抗的情况下扩张,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和欧洲大国搞好关系就已经是势在必须了,而法国自然也是其中的重要一环。
但是沙皇却吃不准法国的态度,他不希望在自己主动找法国来沟通关系的时候被法国直接拒绝,以至于成为世人的笑柄,更加不喜欢在世人面前留下自己谄媚法国的印象,所以他选择先用这种方式来进行试探,这样如果成功了最好,如果失败了也不会有损于他的威望。
给路易…波拿巴和夏尔…德…特雷维尔君臣送自己的画像,真是做得出来难道您觉得这两个人会为此感到荣幸吗?
即使对外交事务并不太明白,但是芙兰还是觉得这位俄国沙皇陛下确实有些过于傲慢了,他似乎将自己和法国修好关系的举措,视作为一次对一群低等人的施舍。
您会为此而后悔的,陛下。芙兰忍不住在心中暗想。
当然,她并不敢将这种心态展露出来,她只是默然低下了头。
“那么,您应该能够看到您这份工作的重大意义了吧?我请您本着为两国邦交着想,拿出您的全部天赋来完成这项工作。”亚历山大皇储面带微笑,然后微微向芙兰欠了欠身,“好了,事不宜迟,请您尽快开始吧。”
就在这时,宫廷的侍从也将画具统统拿过来了,无论是画布还是颜料自然都是十分上乘。
芙兰遵照了皇储殿下的要求,默默地坐到了一个离沙皇陛下并不太远的位置上,而这时候沙皇陛下也颇为体贴地坐在了桌后面,昂起头来一动不动地看着芙兰,借此为她提供最为方便的角度。
芙兰小心地张开了画布,调着颜料,视线则在沙皇陛下和画布当中逡巡,借此来观察光线的分布,同时她的心中也在暗暗打着腹稿。
就这样,这位身材高大,穿着一身军装留着八字胡的沙皇,傲慢地矗立在一片金碧辉煌的厅堂当中,仿佛整个时间都停止了一样。在这一片静谧的气氛当中,芙兰小心地使用画笔在画布上慢慢摇曳,试图捕捉任何一点点的灵感。
尽管她已经明白这只是一次外交和政治上的动作,沙皇父子两个并不在乎她画得到底好不好,但是芙兰在绘画上有自己的骄傲,她无法容忍自己以一种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