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剑与法兰西-第10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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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材高挑健硕,步伐稳健,而且步频基本上一致,手杖在地面上敲击着细密的鼓点,显示出机警沉稳的性格,他身上的衣物裁剪得体,行家只要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于名家的手笔,价值不菲。而他顾盼当中无人,那神态仿佛就是从小就习惯了支配他人,把别人的顺从当成了理所当然,以至于都不显得傲慢。
唯一使得他形象有所突兀的,是他过于苍白的肤色,他的脸白得可怕,简直就像是挂上了衣帽的幽灵一样,恐怕只有常年不见天日并且从未劳作过的人,才会有这样没有血丝的肤色。
他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仿佛施加了什么魔法一样,旁边的人纷纷给他让道,他的身旁跟着一个神态恭敬的中年人,而他的身后,有一群穿着制服的随从,拿着一大堆的行李箱。
这是什么外国的贵人大驾光临巴黎了?
喜好管闲事的一些闲人开始侧目而视,窃窃私语,猜测着这位来客的身份,而这群人依旧不为所动,簇拥着走出了月台。
“空气中弥漫着**的气味,我闻得出来。”就在离开月台的瞬间,这个贵人身边的管家低声对默不作声的主人说,“看上去光鲜亮丽,实际上却犹如荒漠。”
“你的鼻子还挺灵的。”贵人目视前方,平静地回答。
这群怪异的来客,很快就引起了车站内管理人员的注意。
他们刚刚走下月台,来到宽阔的回廊当中,几个警察就迎面走了过来。
“先生,请等一下。我们要检查一下你们的证件。”
贵人停下了脚步,但是只是微微侧过脸去,对着旁边的人做了一个手势,仿佛不屑于自己和这些普通的士兵交谈一样。
“中午好,先生们。”早有准备的管家微微躬身向警察们致意,然后从自己手中拿着的公文包里面掏出了几本护照递了过去。“应贵国的政府相邀,我跟随我的主人前来法兰西……今天刚到巴黎。”
“政府?”警察们对视了一眼,然后态度变得更加客气了。
他们小心地接过了护照,仔细看了看,“呃……基督山伯爵?”
“是的,我的主人——就是基督山伯爵大人。”中年人腰弯得更加深了,指向了这个苍白的中年人,“而鄙人就是他的管家和仆人,贝尔图乔。”
“有这个地方吗?”警察们互相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听说过什么基督山。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们已经肯定了,来着肯定是一位贵族,他的护照和证明文件没有问题。
正当这个时候,一群穿着鲜艳华丽制服的士兵出现在回廊口,然后一步步地向前走了过来。他们个个趾高气昂,仿佛面前什么也无法阻止他们的脚步。
“禁卫军,是宫里来的人。”警察们小声地嘀咕了一声,然后连忙将护照和文件还给了这位伯爵,匆匆准备离开。
他们可不敢在这里碍事,挡了这群大爷们的路。
而令他们惊愕的是,一阵骚动突然在人群当中响起。很快,在士兵们的催使之下,人群被分成了两边,让开了中间的通路,
接着,伴随着微微震颤的砖石地面,一辆巨大的马车被四匹白色的骏马拉着向这边奔驰而来。这些都是骏马一般的高矮,看上去经过了精挑细选的优良马匹,白色的鬃毛再配上马鞍上的宝石,让它们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犹如是从神话当中走出来的神兽一样。同样,它们的马蹄声和嘶鸣声节奏也十分一致,显然经过了最为严苛的训练。
沿着被士兵们开辟的道路,马车带着巨大的轰鸣声来到了回廊边,然后慢慢地停了下来。
为了方便皇帝陛下和皇室成员们使用专列,巴黎的这些车站早在设计伊始就进行了特别设计,在前往月台的回廊旁边设置了专用的通道,在这里可以让王家的马车毫无阻碍地直接来到登车的月台边,既可以节省王室成员的劳累,也可以让他们维持王家的尊严,不至于和那些庶民旅客挨得太近。
而现在,这辆疾驰而来的马车,正好就是使用了这条专用的通道。
马车木质的车厢上雕刻着许多精细的缕花,而在车厢的大门上则同样刻上了波拿巴皇室的徽记。而坐在驭手位置上的车夫,则穿着红色的制服,头上戴着假发,制服的金质扣子上同样镂刻着宫廷的徽记。
很明显,这就是皇宫的驭手。
看到这一幕之后,远处围观的旅客们纷纷窃窃私语,哪怕是最为孤陋寡闻的市民,也知道现在有王国的贵客驾临。到底是哪个外国政要来访了,之前没有听到新闻啊?难道又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了?
就在警察和旅客们的注视之下,马车停在了这群来客的面前。
在马车停妥之后,车厢门打开了,一个中年人从车厢当中走了出来,最后在伯爵的身前站定了。
这个年轻人动作轻巧而又不失庄重,穿着精致的宫廷礼服,金色分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打扮既时髦又一丝不苟,脸上的笑容更加带着那种令人如沐春风的愉悦感,只有习惯于阿谀奉承的人才会有如此专业的笑容。
“欢迎来到弊国的国都,基督山伯爵阁下。”他满面笑容地向中年人沉下了腰来,“我是德…迪利埃翁伯爵,是弊国皇帝陛下的宫廷书记官,在此我谨代表拿破仑二世陛下,欢迎您莅临弊国首都,并且将满怀敬意地将您陛下面前,他十分希望能够尽快接见您。”
虽然中年人如此毕恭毕敬,礼节备至,但是伯爵的表情却依旧平静,仿佛所谓的宫廷对他来说并无多大压力一样。
在人们的注视下,他不紧不慢地从衣兜里面掏出了金质的怀表,确定了一下时刻,然后他向陛下的宫廷书记官点了点头。
“承蒙陛下的厚爱,我不胜荣幸。”
“请跟我来。”迪利埃翁伯爵对基督山伯爵的怪异举动,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依旧笑容满面地看着对方,对着打开的车厢做出了一个手势。
“我们等会儿就带您去枫丹白露,您将在那里休息一晚上,明天下午陛下就将接见您。”
“我听说明天将会有一场庆典?”伯爵不经意地问。
“是的,明天陛下将会亲自为费尔南…德…马尔塞夫元帅授勋。”书记官点了点头。
他当然看不到,这位远方的来客,听到了这个名字之后骤然握紧了自己的怀表,他是如此用力,仿佛能够一手将这个可怜的小玩意儿捏爆。
马尔塞夫,唐格拉尔,维尔福……在多少个不眠之夜当中,这些名字在脑海中盘旋,他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他们步步高升,看着他们走上了荣耀的顶端,仅仅只是想着这些名字。他的血液就已经开始沸腾。
“是吗,太好了,祝贺他。”
伯爵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面前虚空微微躬了躬身。
“我的朋友们,我来了。”他以自己才能听到的音量说。
接着,他迈动了脚步,踏上了这辆将送他前往枫丹白露的马车。
马车隆隆向前,一个故事就此开端。
2,元老()
伴随着春天的到来,远离巴黎的枫丹白露又迎来了一年当中最为瑰丽的时节。
举目远望,苍翠的森林如同大海一样延绵不绝,这些郁郁葱葱的树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清洗了穿过树林的轻风,让空气变得清新怡人,阳光犹如一缕一缕的轻纱,穿过层层叠叠枝叶洒落到了大地的每一个角落,花园里面盛开的朵朵鲜花,在清风的拨弄下,散发出醉人的芳香。
在树林之间隐藏着的宫堡,静静矗立在大地之上,花园里面的鲜花妆点着它,旁边静静流淌的塞纳河则带走了一切尘世的浮华,春天的枫丹白露宫是如此幽静美丽,实在当得起历代法兰西最高统治者们的厚爱。
然而,和外表的宁静不同,在宫堡的大厅里面,此时集聚着一大群人,这群人互相致意,窃窃私语。
这群人,都穿着军队的制服,和喜好奢华的帝国皇家一样,他们全身都铺满了装饰,肩章上金黄色的穗带、胸前别着绶带和勋章,在辉煌的灯火之下,这些形式各异的勋章都散发出珠光宝气,只有靠着无数人的鲜血和眼泪,才能堆积出这些耀眼夺目的装饰品,炫耀他们的赫赫武功。
他们都是帝国军队的将领,大多都身居要职,他们就是法兰西帝国庞大的战争机器的主要骨干,也是帝国皇帝保卫疆土和自己宝座的最大凭依,他们济济一堂的时候,犹如群星璀璨,宫堡内的大厅,此时犹如一颗在激烈地跃动着的心脏,牵动着整个宫廷、乃至整个法兰西的神经。
耀眼夺目的宝座正摆在高一级台阶的壁炉旁边,此时空无一人,这群将领们笑容满面地互相交谈着,直到宫廷的侍从官从旁边的门走进来的时候,他们才停下了口,恭恭敬敬地按照阶级和资历排成行列,然后肃立在原地,犹如正在接受阅兵的普通士兵一样。
“法兰西人的君主,罗马的守护者、上帝最谦卑的仆人,拿破仑二世皇帝陛下驾到!”在一片寂静当中,侍从官大声喊了起来。
接着,侧门再度打开了,一个穿着礼服,头戴皇冠的中年人缓步走了进来,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端坐到了宝座之上。
他看上去大概三十几岁年纪,留着精心梳理过的灰色短分发,五官鲜明,但是缺乏棱角和压迫力,白皙的皮肤和高挺的鼻子、再加上从容的举止,让他看起来相当优雅,但是却缺乏威严的压迫力,他的眼神也没有多少身材,犹如是一个在办公室里应付着自己差事的小公务员一样。
在这张消瘦斯文的脸上,看不到多少威严,反倒是轻轻抿住的嘴唇和若有若无的笑容,让他显得有些忧郁和自嘲。
如果脱下皇冠、制服和勋章的话,很难有人会相信这是那位半神的独子和继承者,恐怕说他是诗人更会得到旁人的赞同。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就是曾经的罗马王、现在的法兰西帝国皇帝,是这个帝国的主宰者,是这群将领们发誓必须一生效忠的人,整个帝国的政治和军事机器,都在围绕着他而运转,这个国家的人们,每个人的命运都在和他的意志清晰相连。
在他坐定之后,这群雄心勃勃杀气腾腾的将领们纷纷弯下了笔挺的腰身,屈服在了至高无上皇权之前。
“皇帝陛下万岁!”剧烈的轰鸣在宽阔的厅堂当中回荡。
皇帝陛下静静地享受着这群山呼海啸一般的致敬,直到片刻之后,他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而这时候欢呼声才告一段落。
他缓步走下了台阶,然后走到了站在这群人中间的费尔南…德…马尔塞夫伯爵的面前,他是今天这个仪式的主角之一。
为了表彰帮助西班牙王国政府镇压暴乱胜利凯旋的远征军将领们,皇帝陛下今天亲自主持仪式,要为这些将领们授勋,而首当其冲的,就是远征军的总司令马尔塞夫元帅。
这位元帅此时年纪还不到五十岁,但是已经为帝国立下赫赫功勋,在数十年前那个征战不休的年代里,虽然他出场很晚,但是最后却以光彩夺目的轨迹冉冉上升,最后成为一颗耀眼的巨星,成为了帝国军队新的偶像。
在1815年那个混乱的年头,拿破仑皇帝从厄尔巴岛登陆法国,并且以神奇的速度推翻了复辟的波旁王朝重建了帝国,而当时正在维也纳讨价还价的各大强国慌忙组建联军试图扑杀帝国。
在危急关头,皇帝陛下组建了他的军团慨然迎战,并且一路将他的军队带到了比利时,准备在这里击破集结而来的联军。
经过了一系列短促的会战,两支庞大的军队汇聚到了滑铁卢,准备在这里进行宿命的决战。
勇敢的军队互相厮杀,两军陷入到了焦灼当中,大量的生命在枪炮的轰鸣当中逝去,鲜血流遍了大地,惨烈的景象哪怕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也会不寒而栗。
在一次次反复的拉锯和厮杀当中,两支军队精疲力尽,法兰西军团潮水般的攻势开始衰竭,而英荷联军也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犹如是上帝的召唤,格鲁希元帅麾下的军队赶到了战场,这块新的砝码迅速让胜利女神的天平倒向了法兰西帝国一边。
当时,身为骑兵军官的费尔南…马尔塞夫少校,就身处在元帅的先头部队当中,赶到战场之后,他们毫不犹豫地对已经筋疲力竭的英荷联军发动了最后的冲击。
新赶到的军队让已经强弩之末的联军的意志崩溃了,大量的军队开始溃逃,士兵们不顾一切地向后逃跑,不管军官们怎样声嘶力竭地呼喝。在恐怖的混乱当中,他和他的部下们冲乱了英军的指挥部,令英荷联军的统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