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同爱(出书版) 作者:金陵雪-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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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雠裳Я耸悖砸膊欢帧V挥形湃双h数着人头,帮着佣人准备刀叉用具。伍思齐见晚餐是肉扒,面包和罗宋汤,笑着摊开餐布:“幸好是西餐。如果是中餐,还没吃完,公筷就全被小耳朵给收走了。”
伍家吃中餐的规矩不多,每道菜旁放一双公筷而已。闻人玥根本没有自觉性,每次用公筷夹完菜就直接送进嘴里了。这时候听思齐表哥挤兑自己,就笑嘻嘻地吐了吐舌头,在聂未对面坐下。座位当然也是讲究的,伍宗理坐上首,徒弟们和孙辈们按照先后顺序分坐两侧。食不言寝不语,除了刀叉碰撞之声,一点声音也没有。
在座各位都是学伍氏刀法出身,执刀切肉,手势美妙。贝海泽从左到右看了一遍,最后盯住了斜对面的聂未,想先学一招半式来。闻人玥掰着面包,一边蘸罗宋汤,一边对目光专注的表哥笑。
就是不看坐在她正对面的聂未。
她那条天蓝色的校服裙,此时在明晃晃的吊灯下,倒透出一点白来,一对手腕,更是白皙透明。汤汁溅到手上,她也不擦,索性伸舌去舔掉了——年纪小小,正是继母匡玉娇教得如此轻佻。
可怜闻人玥并不觉得自己轻佻。小时候不懂事,闻人延问她要不要给你找个小妈妈,她总是兴冲冲地点头。后来闻人延果真续弦,娶了个□,美艳无双的匡玉娇,一进门就给她生了个弟弟闻人玮,她仍然不觉得有什么。闻人延该给女儿的爱,给女儿的关注,并没有少。
况且她觉得这位小妈妈很漂亮,简直都不像真人了,说起话来嗲声嗲气,走起路来一扭一扭,和其他同学的母亲完全不一样,还很是自豪了一阵子:。
匡玉娇年轻时候家里穷,十五岁就出来工作,有点童年缺失的阴影。现在上了岸,心情好了,自己生的又是个儿子,于是一心一意把闻人玥当做自己童年没有的洋娃娃一般打扮,从不督促她学习,考再烂也抢在闻人延前面护着她——你说这一对母女还有什么不投契?
只是她从来不去闻人玥的家长会。初始闻人玥不知道匡玉娇这是为她好,还有些难过。后来学校里有些学姐看闻人玥天天花枝招展,眉开眼笑,就想要拿她闹些晦气出来:“小耳朵!你爸很厉害啊。”
她们见闻人玥不上钩,便直接揭匡玉娇的老底:“没听说过吗——你那位天天挂在嘴边上的小妈妈是电影明星呢。”
闻人玥一向关注娱乐圈,却真没有听说过匡玉娇。那时候网络又不发达,于是去影碟店问:“老板,有没有匡玉娇的碟?”
那老板一看是个十来岁,粉雕玉琢的女娃娃问他要匡玉娇的碟,心下已经存了调戏的意思,便从内间拿了几张,裹在塑料袋里递给她:“她息影很久了。不过这几部,部部经典。”
他涎着脸看这女娃娃兴高采烈地打开塑料袋,拿出一片碟来,才看了个名字和剧照,一张樱桃小口不由得微微张开,完全摸不着头脑。
“不认识这上面的字?”那老板指着给她读出来,“《欲海横流》——艳星匡玉娇车轮大战……”
闻人玥将塑料袋和影碟往柜台上一扔,转身就跑。影碟店老板还在后面笑着嚷:“这就是匡玉娇的电影,如假包换啊小妹妹!”
再有人不怀好意地提到匡玉娇,闻人玥就把耳朵一捂,快速走开。
作者有话要说:随便更一下,继续试读吧。
☆、第四章
她从未想过反问别人一句,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妈妈是成人片□?你看过?既然你看过,你凭什么看不起?
虽然因为匡玉娇而被嘲笑,但她舍不得与小妈妈生分。外公再喜爱她,也不能一天到晚陪着她。爸爸更是一天到晚都在工作。只有匡玉娇对她体贴。大人的世界和孩子的世界太不同,他们不能理解闻人玥在学校里的窘境,闻人玥也无从说起。
况且在闻人玥心里,拍那种电影并没有对与错的区别。有区别的,不过是旁人的态度。
闻人玥分外地讨好这位年轻的继母,对弟弟也一如既往地爱护——她那时候还太天真,不知道即使你是无辜的,旁人的态度便可以判你有罪,并最终让你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没有错。
贝海泽把自己的晚餐切得粉碎还没练过瘾,于是又把表妹的盘子拿过来继续切。闻人玥去夺,拉扯之间,又滴了一点汤汁在手腕上,她再要去舔的时候,一条手帕按在了她的手腕上。
是聂未。他实在看不下去,替她擦掉手腕上的污渍,然后一弹手指,扔掉手帕,取一杯薄荷水来喝。
饭后又坐了一会儿,聂未就要告辞。伍宗理摆摆手:“希望你早日归来。”
一班师侄当然要站在廊下恭送师叔离开。闻人玥靠在贝海泽身边,啪啪地打着蚊子。那出租车早在山道上等着他了,聂未对老师敬了个军礼,上车,离去。
如斯热闹,终要落幕。
聂未的贝雷帽是盛过呕吐物的,可是闻人玥好喜欢。贝海泽载她回家的路上,她一直紧紧捏着,到家了也不松手。匡玉娇见了赞道:“真漂亮。等你再长大一点,就可以戴了。嗯,配长裤好看。咦,这条手帕是谁的?这是男式的呀!哦,阿玥有自己的小心思啦。”
她只当继女喜欢上了中性路线,自己去买的,完全没有想过和贝雷帽一样,是一名成年异性的无心馈赠。闻人玮年纪小,早睡了。闻人延又赶女儿去睡觉:“明天还要起早上课呢。”
闻人玥把手帕洗干净,拿一只小夹子夹着晾到窗外去,便乖乖地躺下了。
若是平时她一挨枕头就睡过去了,可是今天翻来覆去地就是觉得心热心慌,索性爬起来涂指甲油。这指甲油也是匡玉娇买的。她自己买了一瓶大红色,给继女买了一瓶粉红色,又教她洒一点银粉在上面,不知道多闪烁。
吹干指甲再躺下去,还是睡不着。又听见枕头在喊她,小耳朵,小耳朵。我们喊她小耳朵。你怎么能吐在小师叔的帽子里面呢?小耳朵,小耳朵。我们喊她小耳朵。你怎么能偷拿小师叔的手帕呢?小耳朵,小耳朵。我们喊她小耳朵……
她闭上眼睛,大脑放空,终于睡了过去,可是很快腹中一阵绞痛生生将她惊醒,一股热流自两腿间奔涌而出。她对人体构造缺少最基本认识,以为自己痛到失禁,大为慌张,赶紧拧开床头灯——床单上一片血迹。
脑中一炸,闻人玥知道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了。
其实早有预兆。有些要好到课间会叫上她一起去厕所的女同学,突然开始躲躲闪闪;她们在体育课上请假;她们会在买冰淇淋的时候一脸厌烦地说不要。这些有秘密的女同学形成了一个圈子,她们说话做事都与其他女孩子不同,她们再不和男同学打闹,她们矜持,她们圣洁,处处显着高人一等的气势。
以血为代价,预示人生的重要转折。闻人玥心跳得十分厉害,她有些羞怯又有些兴奋,只想从匡玉娇处得到安慰——小妈妈一定是什么都知道的。可是一动血就止不住,她终于开始害怕,怎么会流这么多?其他人也是这样汹涌的么?她会不会和其他人不一样?不知不觉眼泪倒急出来了,于是伸手去窗外取下那条已经干了的手帕来擦鼻涕。
好容易下了床,闻人玥一步步朝房外挪去。
谁知那边主卧里,匡玉娇和闻人延正在以后入式行周公之礼。匡玉娇不愧实战经验丰富,媚功了得,一条腰扭来扭去,哄得闻人延非常开心卖力,愈发污言秽语都出来了,两人仿佛野兽一般,根本不管家里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孩子,狂喊乱叫好一顿才罢休。
匡玉娇餍足了,半睁媚眼,突然瞟见卧室门虚掩着,就拍了丈夫一下:“你怎么不关门。”
闻人延瘫在床上,闭着眼睛虚弱道:“不是你关的?”
没奈何,匡玉娇爬起来,穿上睡袍,趿上拖鞋,走到门边,正要关上,突然长了个心眼,探头出去一看——一片漆黑,悄无声息。再望向走廊尽头,儿子的房间是黑的,继女的房间倒是微微透出些光来。
她愣了一会儿,便走过去。拖鞋踏在地板上笃笃作响,结果那光突然就熄灭了。她心里有些疑惑,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再折回来时,丈夫已经睡熟了。
闻人玥第二次见到聂未,已经十五岁。
外公退隐了。贝海泽读医科去了,愈发没人管束。上课就把课本一竖,躲在后面修发梢,剪指甲。老师点她起来回答问题,一问三不知。
那时候很流行叠幸运星,编小金鱼,一下课,她就戴上耳机,一边听音乐,一边低着头做这些手工。踏入青春期,又取了牙套,她长得愈发地美了。已经没有人不知道她后母是谁,再看她,小圆脸上缀着樱桃口,白皙皮肤衬着乌黑长发,一身流行服饰从不重复,就觉得她的美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
小孩子不知道什么叫蛊惑,只知道这个女孩子肯定是可以随便的——一个女孩子是否随便,竟然交到了那些和她一句话也没有说过的旁人手里去衡量,岂不可笑。
那时候和现在不一样。现在拍个成人片算什么?各种青春玉女的艳照还满天飞呢。可是那时候一个女孩子的继母是成人片□,那就让人不想尊重她。
恶意如瘟疫般蔓延。
总有男孩子课间跑过来看她,敲着玻璃喊她的名字,要给她买零食,买文具:“小耳朵,放学等我一起走。”
她一律不回应,一下课就骑自行车回家。可还有大胆的来别她的车轮,扯她的书包带子,甚至要伸手抓她的耳机:“交个朋友嘛。”
心里慌张,她不假辞色;音乐声中,她将自行车蹬得飞快。
即使这样自爱,大家依然前仆后继地来亵玩这个小美人。就连美术老师也开始找她麻烦:“这堂课我们讲黄金比例。闻人玥,你站到讲台上来。”
身为文艺委员,她乖乖站到讲台上。美术老师摸着她的脖子,胳膊,腰,膝盖:“大家看一下闻人玥的身体比例……”
闻人玥猛地跳下来,回到座位上,将课本一竖,躲回自己的小天地。
她不喜欢身体的变化,频频弯腰。匡玉娇着急,一掌拍到她背上去:“你正是一生中最美的时候,为什么要驼背。直起来!你再这样畏畏缩缩,眼睛也会瞎掉。还有,那些男孩子喜欢你才找你玩,就算存了坏心思,你也要学会处理,不能一味躲避。”
闻人延劝道:“算了。爸爸给你包个出租车,以后每天放学你坐车回来吧。”他也不希望如花似玉的女儿轻易就被男孩子拐跑。
她望向继母的眼神变了,有些怯怯,又有些哀怨。匡玉娇心想这是叛逆期到了,她的叛逆期怎么又和其他女孩子不同!为什么不和父母大吵,要做一副受伤嘴脸?一时间匡玉娇有点忿恨——自己十五岁在做什么?她呢?十五岁有幸福的家庭,无论衣食住行,予取予求,还不满足:“闻人延,你的女儿,你自己管吧!”
毕竟还是生分了。继女闻人玥和继母匡玉娇的蜜月结束了,进入磨合期。
那天上生物解剖课,和闻人玥做搭档的是个横冲直撞的男孩子。她第一次看到青蛙白白的肚皮,已经有点恶心,肚子绞痛。那男孩子一刀下去,满肚的肠子稀里哗啦流了出来。
一起流到地上去的,还有闻人玥。
她素来生理期前会肚子疼,以为挺过去就好了,结果那天的疼会在肚子里跑,好像铁扇公主误吃了孙悟空一样。痛得死去活来,直在地上打滚,生物老师立刻打了120把她送到医院去。
那天在急症室轮值的正好有聂未。
他退伍不久,整个人由古铜变作了黝黑,一双眼更加锐利,一对手更加坚定。伍宗理已经收山,人走茶凉;应思源虽然照拂他,但新进医生照例要在各科室轮值一年后再入专科。
很快确诊为急性阑尾炎,安排手术。闻人玥疼得狠了,黄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下来,十只粉红色撒着银粉的指甲,不知道抓着谁的胳膊,简直是涕泗交流,说不要做手术:“会留疤的……我有一个同学……好大一条疤痕……”
闻人延出差在外,匡玉娇匆匆赶来,苦苦哀求:“可不可以保守治疗?她还那么小,肚皮上留条疤,以后穿泳衣多难看。”
急性阑尾炎是最常见的急症手术,主任想了一想,倒笑着来问聂未的意见,其实有点考他的意思——都知道他是伍宗理的爱徒,年纪又轻,便对他更加挑剔:“你怎么看。”
聂未胳膊上被闻人玥抓出数条血痕,正在龙头下冲洗:“急性单纯性阑尾炎,腹壁薄,没有手术史,可以采取硬膜外麻醉,从脐部切单孔探入腹腔镜来做。”
那时做微创都是取三个孔,单孔脐下探入尚未大面积开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