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仙歌by 寒灯-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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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动进来坐到桌边了。
「今天和我一起去宁玉坊吧!」开门见山,风宁瑄看似很开心的提出邀约。
「不要。」也很直接的,他一口拒绝掉。
「为什么不要?难不成你想就这样闷死在我家啊?你看,我连衣服都帮你准备好了耶!」风
宁瑄相当不满的抗议,一边还抖出一件衣服来加强语气。
「开什么玩笑?你自己都知道四玉门的人正到处搜寻我,还要我出去?你以为四玉门的人这
么好惹?」不是他怕事,他怕的只有连累风家!他还在等,等时机成熟,四玉门加诸于他身上的
新仇旧恨,他会一并讨回来!但那绝不是现在!
「我当然知道他们不好惹,可是松筠说,最近他们好象已经放弃在杭州城里找你,转向别处
去了啊!何况江湖人知寒梅公子冰冷少言,又不喜人近身,你现在看起来就不是那个样子了嘛!
再加上跟我走在一起,不会那么引人注意的啦!」
「可是……」
「没有可是!况且你是我们风家的护院,我要出门,你当然就要随侍在侧,负责保护我的安
全啊!」
连这都可以拿来当理由!杜绍怀现在不禁怀疑当初风宁瑄要他当护院的用意何在。
看他笑得那么得意,他开始有种误上贼船的感觉。
看杜绍怀已经被他堵到无话可说,风宁瑄又高高兴兴的亮出他带来的衣服,灿然道:「喏,
这件是我娘特地做给你的喔!她知道你要留在我们家以后,就很开心地开始帮你做衣服,所以你
也不要客气。她对做衣服有执念,琰弟还常被她抓去试穿女装咧!」
「女装?」本来是很感动的杜绍怀,听到最后又呆呆愣住,风家人的特异行止,他算是再一
次见识到了。
不过风宁瑄还在自顾自的滔滔不绝:「我们家的人上宁玉坊,都会特地穿得比较正式,这是
对客人的礼貌,也是对自己的要求,做生意可是很严谨的事,马虎不得的……好啦,你赶快换衣
服,待会儿就出门。」
结果在风宁瑄几近无理的耍赖下,杜绍怀只好换上那袭水绿弹墨绫织长衫,腰间系湖绿宽面
锦带,白梅剑是带不得了,太显眼,因此只有悬上风宁瑄惯用的护身长剑。
如此打点好后,风宁瑄便相当能体会那些姑娘的心情——从陆松筠的描述中得知,即使寒梅
公子性情孤僻冷冽,一众女子仍无视于冻伤的可能而前仆后继地向他告白……
眼前的杜绍怀剑眉星目,鼻梁挺秀、双唇薄抿,两片旁分的浏海垂到耳际,长发俐落地扎束
起,恰恰托出了轮廓鲜明的瓜子脸,一派的清俊潇洒。
「一直看我干嘛?」杜绍怀没好气道。
「呵呵……没事,只是很高兴你肯陪我出门啊!」
「笨蛋。」明明是用强逼的。
所以,他们现在才会在距宁玉坊仅余数步远的地方发生这种事情——
「两位公子请留步。」
一名华服青年出声拦下他们二人,他虽相貌平常,但杜绍怀却一眼认出他是黄蜂帮的二当家
徐隐。
何以认得?因为当日追杀他的各帮派中,黄蜂帮也有一份!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风宁瑄也知不对劲,但仍从容相应:「这位公子有何见教?我们似乎
并不相识。」
「我和你是不相识!不过他……」徐隐的目光停留在杜绍怀脸上,神色间却有点不确定:「
敢问阁下可是寒梅公子?」
白痴!风宁瑄在心里暗骂,就算是难道会乖乖告诉你吗?只见杜绍怀微微一笑,摇头道:「
你恐怕是认错人了,不过也不能怪你,我以前就常被人家这么问。我不识得什么寒梅公子,但若
有机会,我倒也想瞧瞧他是怎生模样。真有这么像吗?」
「是很像……」其实一开始就不是十分肯定,因为他和那白衣青年似乎颇为亲昵,有说有笑
,气质上便不同;再者寒梅公子的白梅剑未曾离身,这人却只配了一把普通长剑;三来,他在三
个月前所受的重创就算有人救治,也不可能在这期间内就恢复到十成十,就算恢复好了,以寒梅
的个性,亦不会出现在这种街市上到处乱走……只是他长得实在过于肖似,才让他忍不住上前探
询。
「那么真是我错认了吧。」拱手为礼,这徐隐的风度倒是很足:「在下唐突,抱歉打扰二位
了。」
等徐隐走远后,风宁瑄才长吁了一口气,笑道:「看来大家对寒梅公子的刻板印象颇深啊!
不然哪有这么简单打发掉?不过他态度那么客气,到底是敌是友呢?绍怀?」
转脸想问杜绍怀,他却是面色凝重地往前直走,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不会吧……生气了?
第四章
「宁玉坊」便是风安泓开在杭州市街中心的玉石店,从一间小小的铺子到今日远近驰名的光
景,都要拜风安泓自己严苛的审美观所赐,因为假玉对他而言是玩玩可以,但摆不上台面的东西
,是以在宁玉坊买卖的,必定是货真价实的各地美玉。行之数年,买卖的人在口耳相传间,宁玉
坊便俨然有了品质保证,何况他们的价格公道,童叟无欺,生意自然是好得很。
不过现在风宁瑄恨不得生意清淡些,打从进宁玉坊开始,络绎不绝的客人便让他和风宁瑀忙
于应付,根本无暇去和杜绍怀把刚刚的事弄清楚。
「大哥,你和绍怀是怎么了?吵架了?」觑了个空,风宁瑀悄声探问着。
杜绍怀水绿色的身影一直窝在宁玉坊内侧的一角动也不动,连他身周方圆一尺内的气氛都像
是冷凝般僵硬,只差没立块牌子写上「擅入者死」了。可是虽然他平常和风家其它兄弟相处时确
是颇为疏淡,至少都还算温温和和的,不会让人觉得不自在,何况大家也知道,若和风宁瑄在一
起时,他的表情就丰富得多,话也不会那么少,所以除了和风宁瑄吵架以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
理由会让杜绍怀如此反常。
风宁瑄苦笑着朝杜绍怀所在的墙角看去,然而他半垂着眼睑,根本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中,
理都不理人。
「他要是肯跟我吵架就好了……」
「那就是冷战罗?」风宁瑀不禁有点想笑,心里想着人缘极佳、无往不利、又总是以作弄弟
弟为乐的大哥,总算也有碰到大钉子的一天。不过有风宁琰和欧阳凌熙的范例在前,风宁瑄的情
感大家可是很早就看得分明。
只是和琰弟顺利得不像话的恋情比起来,大哥好像没那么好运气……
「笑什么?幸灾乐祸啊?」横瞪风宁瑀一眼,风宁瑄手中折扇毫不留情地就往那颗欠修理的
头上敲去,想躲都躲不掉。
风宁瑀很哀怨地揉着头,尽管想抗辩几句,可惜接下来陆陆续续上门的客人让他们没空继续
斗嘴,忙生意才是正经。
好不容易熬到午正时分,有些店家会趁着用膳时间稍事休息,到未初二刻左右再开始营业,
而风宁瑄当然得把握机会,和杜绍怀把事情弄个明白。
「绍怀,你是在生我的气吗?」风宁瑄拖了把椅子来和杜绍怀一起坐在墙角。初夏的热度虽
然已入驻杭州,不过这个角落却像停留在梅雪纷飞的寒冬,冷风飕飕……
扫了风宁瑄一眼,杜绍怀对他的问题置若罔闻。
唉,换个方式问好了,他还不想莫一名其妙的被冻死在这里:「刚刚那个人,到底是敌是友
?说是敌人嘛,他也未免太过客气了,我还以为想杀你的人都是凶神恶煞的样子……不过要真是
朋友,没道理那么好骗啊?话说回来,寒梅公子有朋友吗?喂,有没有嘛?」
再不回答的话,风宁瑄已经快要整个人蹭到他身上了,怎么觉得他对后面这个问题的答案比
对前者还要执着?可是才这样而已就开口,未免太便宜他……不过权衡了一下当前情势,还是回
答会好一点:「有几个,但都是君子之交。拜托你别再靠过来了行不行?」最后一句话简直像从
齿缝中挤出来似的,杜绍怀实在不知道该拿风宁瑄怎么办。
「这样子啊。」风宁瑄很安份的坐回正常姿势,但脸上那抹可比阳光的大大笑容……
怎么看都很欠揍。
算了,跟这种人冷战没有任何意义。
「方才那个人是黄蜂帮的二当家徐隐,我和他虽碰上过数回,但没有正面交手过,因为他的
头脑比武功要好得多,所以大概都是在幕后运筹帷幄。而且他人也怪异,明明是那种贼帮的首脑
,干下的也都是泯灭天良的事,偏偏在人前他就要一副君子样,不知情的人很容易就会给骗了。
」
「原来如此……可是和你结怨的不是只有四玉门么?为何当初你会被那么多门派的人一起追
杀?」
「哼,四玉门的势力遍布黑白两道,和他们勾结的旁门左派更不计其数,他们想杀我,当然
是随便编派个理由便能鼓动一群人联手围攻,而现在光是一个小小的杭州城,明的暗的在找我的
人就不知会有多少,所以叫你别拉我出门,你偏偏不信邪,现在可好吧?谁知道徐隐是真放弃还
是仍有疑心,万一……」
「好啦好啦,别再念了,我知道错了嘛!」没想到平时寡言的杜绍怀念起人来,功力竟如此
深厚!难不成是受了自己的影响?风宁瑄揉着耳朵略带凄怨的想着,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也的确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杜绍怀过去所身处的领域,对他而言是完全陌生的范畴,常
闻江湖凶险,未料得竟还如此复杂。
不过呢,既然自己有幸生而为人,对于未知的事物就要有勇于尝试、冒险犯难的精神。他们
的爹拥有一身精湛武艺却不曾涉足武林,是因为讨厌麻烦又没必要,但这并不表示他也禁止自己
的孩子步上江湖路——想当年风宁琛初识陆松筠时,她还不是闯荡江湖的侠女一个?
人生是自己的,风家的人都这么坚信着。
而身为五个孩子的父母,风安泓和江临月所抱持的心愿,也不过是希望自己的孩子们都能幸
福罢了——只要在不伤害他人的前提下,要如何追求幸福,就是孩子们自个儿要负责的事。
他们的这项心愿,也确实让风家五兄弟都了解了,并且,正身体力行着。
「我决定了。」
在杜绍怀正奇怪风宁瑄怎么忽然沉默下来的时候,风宁瑄又是和先前话题完全不搭轧的冒出
这么一句。
很自然地,杜绍怀便直觉回问:「决定什么?」
只见风宁瑄爽朗一笑,神色却是坚毅:「等个好时机,我就跟你寒梅公子一道重出江湖,把
你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浑帐事一口气解决掉,图个轻松自在以后,我们再一起回家、回宁玉坊,
安安稳稳的过清静日子!」
为什么?为什么近来风宁瑄说的话都要强调会和他在一起?他们的关系,不是只建立在救人
者与被救者的基础上吗?虽然他并不讨厌听到风宁瑄这样讲话,但这并不表示他不疑惑。
连踏入江湖这等事,都能被讲得如斯轻松,他实在怀疑风宁瑄是太过天真、抑或真的有心。
一步江湖无尽期啊……一旦身陷其中,想抽身谈何容易?但风宁瑄的态度又不像玩笑,到底
,他要的是什么?
※ ※ ※ ※ ※ ※ ※
夏天的日头落得晚,打烊时刻,店内犹自蒙上一层薄薄暮色。在那样的光线下,他环胸伫立
,静静看着风宁瑄在店铺中穿梭来去的身影。叫伙计们收拾东西、清扫店面;唤来一名家仆不知
吩嘱何事,只见他应了一声便出门去;又和风宁瑀及宁玉坊的事务总管三人坐成一圈,细细核对
帐目;偶尔偷空抬眼,必定是找到他的视线后再给他一个不知何所谓的笑容……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有种莫名的心痛之感。
这是宁瑄的生活呀!他真的能说放就放?
他们从根本上就不同的……没错,他也曾有过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庭,但那是十五年前的事!
当他从师父那儿回来、当他亲眼见到血流成河的杜家庄、当他找到死不瞑目的双亲,一切就都走
样了!
九岁的、活泼爱笑的孩子,从此被锁进另一个在一夕间长大的灵魂深处……
直到遇见风宁瑄。
他一直以为自己会一辈子活在仇恨之中,但事实并不。他心底仍有一块柔软的地方,他仍然
在无意识中渴求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