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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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应该优雅地坐着等待宫女挑出来几个放在她碗里而不是把一盘子都抢去啊……祥妃以手扶额,不甘心地看着林媛面前的空盘子——你个该死的女人啊本宫还一块都没吃呢,皇上给本宫的芒果也就只有这么一盘子啊!
再说了,自己方才嘲讽她没能分到芒果,她最合理的反应不应该是拒绝接受自己的“施舍”么!混蛋,混蛋,本宫的芒果啊!!!!
好在人来齐了之后皇帝就吩咐开宴了,又伸手拉着祥妃一同坐在上席。祥妃给林媛丢了个大白眼,继而用心服侍起皇帝来。
丝竹悠扬,鼓罄清脆,后宫的美人们围坐在皇帝身侧一壁热络说笑,一壁享用佳肴,当是歌舞升平的场面。不得不说拓跋弘是个擅长享乐的帝王。
宠妃们频频上前与皇帝敬酒,亦不忘了奉承祥妃。上官璃起初因林媛的存在心有不悦,此时瞧着面前的觥筹交错,面上也渐渐染上欢愉,不住地笑到:“淑媛,你多喝一些!白氏,不是轮到你对诗了么,可不准耍赖……淑姬,你快出一个对子来,对死她们……”
因着是自己的地盘,这个一贯放肆的女人此时越发地没规矩,高声欢笑不顾体统。
赵淑媛被她硬灌了两杯,一张脸都通红了,直笑着求饶。白秀薇一贯惧怕她,做出来的诗不合她的意,少不得自罚一杯。楚华裳很守规矩,喝了两杯后就说什么也不肯继续,说怕失了仪态。祥妃皱着眉头责怪她无趣,好在也没再逼她。除了她们,连上座的皇帝都被祥妃灌得不轻。
好酒好菜地享用着,林媛和几个嫔妃都感到很满意,祥妃在某些时候也挺好相处的嘛。
祥妃一贯奢侈,一个小小的宴饮不整出百两银子来不罢休,各类珍馐海味流水一般地往桌上端,吃得林媛都对祥妃的厌恶少了那么一二分。此时宫人们端了一道汤上来,禀道:“祥妃娘娘奉皇上雪蛤玉笋汤——”
皇帝抚掌笑道:“果然邀月楼里不会少了雪蛤。”
祥妃亦笑,旁侧早有宫女拿了一对缠丝白玛瑙小碗各盛了一勺,端给皇帝与祥妃。雪蛤是产自长白山的贵重食材,且宫规森严,妃位以下的嫔妃有些菜是不能够享用的,所以这一道雪蛤汤也只有祥妃和皇帝的份。
几个嫔妃们看着皇帝与祥妃言笑晏晏地共同举箸,再看那被煎煮成金黄颜色的雪蛤和白玉一般的笋尖在汤水里头飘着,心内艳羡不已却只能干坐着。
皇帝率先执金匙吃了一勺,大赞其美味,祥妃也跟着端起小碗要吃。此时站在祥妃身旁的一个服侍的宫女却突地“啊呀”一声,惶恐地跪地道:“今日的雪蛤太过油腻,娘娘有孕不宜如此的……”
祥妃听着面色一变,手里的勺子立即放了下来。接着她脸上就显出怒色来,横眉道:“这小厨房是怎么做事的,明知今日是服侍皇上用膳,呈上来的汤膳竟是……”
“好了,你也不要生气。”皇帝知道祥妃因膳食不够完美,觉得自己在众多嫔妃面前失了东道主的面子,便开口安慰她:“不过就是略有瑕疵而已,你有孕之后口味越发地刁,汤不合你的胃口,对朕却是无妨的。那个做菜的厨子让璃儿不满,贬了就是,明日朕再赏赐你几个手艺好的。”
祥妃抿着嘴不再计较。
拓跋弘继续喝着雪蛤汤,一会儿又笑道:“这汤也足够美味了,璃儿不能吃,浪费了却太可惜。”说着扫一眼几个嫔妃,见白秀薇正直着眼睛满面企盼地盯着自己手里的汤,遂笑说:“把祥妃那份赏赐给容姬。”
祥妃还未发话,白秀薇身旁的贴身宫女就拿到了自家主子面前,白秀薇一脸喜滋滋的,一壁谢恩一壁端起来吃。她出身显赫并不看重吃食,但她明白这一道简单的膳食其实是身份地位的象征。雪蛤何等贵重,她若不能晋到妃位的话这辈子都吃不到的……皇上能赏赐给自己,虽说是祥妃嫌弃的,那也比旁人得不着要好。
祥妃并不看她,伸手夹了一片鹿尾喂进皇帝的嘴里。
此时却突闻“砰”地一声,白秀薇扶着桌子瘫倒下去,盛着雪蛤汤的碗已经摔碎在地上。
鲜红温热的液体从她的唇角潺潺流下。
四座皆惊。皇帝喝了一声传御医,有人指着白秀薇牙色衣襟上染红的大片血迹惊恐道:“血色发黑,是中毒……”
御医来得很快,因为今日恰好是请平安脉的日子,距离麟趾宫最近的华阳宫里按例有几个御医在给卧床昏迷的韦昭仪问诊,听了消息忙就近赶过来了。为首的人是李太医,身后跟着的冯、杜两位医官,那个冯医官就是常给林媛请平安脉的。
林媛对这位冯医官并没有特别的留心。她虽明白宫里御医是一种很微妙且重要的人脉,但因着自己在宫里头势力弱小,至今也没能拉拢上一个有用的。而冯医官这个人,从来都不和林媛多说一句话,每每诊脉之后的禀报都是“小主稍有体虚”、“望宁神静养”之类的套话,具体是哪里有疾病、该怎么保养之类的关键话,冯医官从来都不会提。
林媛进宫得宠甚多,知道有人和自己过不去会给冯医官施压,冯医官的这种表现很正常。不过好在冯医官除了对她不尽责任之外,其余的扎针下毒熏药动手脚之类的手段都没用,林媛就懒得计较了。
此时早已昏死过去的白秀薇被抬进偏殿,几个御医匆匆地赶了过去,林媛和一众嫔妃都面有惊惧,寂静无声地瑟缩着。皇帝并没有跟着进去瞧,只是命令要全力救治,又下旨要姚福升领着人在膳食中验毒。
白秀薇是在端着雪蛤汤碗时倒下的,不出人所料,当一个小内监将银针探入泼洒在地面上的汤汁时,一层黑黢黢的锈迹迅速染上银针。再探膳桌中央赤金双耳罐中未盛完的雪蛤汤,银针并无任何异样,而皇帝所服用的那碗也是如此。可见只有白秀薇手上的那一碗是毒物了。
在场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皇帝冷哼一声,目光从在场嫔妃的身上一一扫过,众人瑟缩得更厉害了。
屋子里的气息很是冷冽,林媛几人都明白在这种混乱的时刻皇帝为什么不命众人回宫,也没有一个人胆敢说出告退的话。
林媛不由地抬眼瞥着祥妃——此时的祥妃半阖着眼紧贴皇帝坐着,手掌护在小腹上,一言不发。而在她的正后方立着一位宫女,这个宫女就是方才祥妃即将服下雪蛤汤的时候以汤膳过于油腻为由出言阻止的人,而祥妃也听从她的话立即放下碗筷……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宫女名唤蕊儿,年纪约莫只有十三四岁,是祥妃身旁的二等宫女,算不上体面风光也不为人所注目……但在祥妃去任何地方所随行的大队人马中,总是会有她;祥妃进膳时,她也总会侍立在旁做些粗活……此时的蕊儿正站在距离祥妃最近的身后为她打扇,而另一位有脸面的贴身大宫女沐霜虽在侍立,那距离却不如蕊儿离得近呢……
林媛低下头,不敢再看下去。
隔了一会子李太医出来了,神色上很是恐惧,跪在地上道:“皇上,小主她……”
“怎么了?性命不保么?”皇帝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只是有些愠怒,却看不到多少担忧。显然白容姬的命能不能保住并不是多么重要的问题。
而李太医却仍然在哆嗦:“容姬小主服下大量砒霜,能否保命只能看天意。并且……小主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胎儿刚刚流掉……”
皇帝一掌拍在了膳桌上。
一屋子的嫔妃宫女都跪下了。祥妃也扶着腰身跪下,伸手拉住皇帝的手掌,流泪道:“以往臣妾与白妹妹多有嫌隙,如今看来都是臣妾的不对……那碗雪蛤汤原本是要给臣妾服用,偏偏叫白妹妹喝了。这一遭,就是白妹妹在帮臣妾挡灾,臣妾对不起她……”
皇帝看她一壁流泪一壁将右手紧紧地护在小腹上,心里不由地升起许多怜惜,伸手搀扶起她道:“那些砒霜是冲着你去的,朕自然会给你一个公道,也给白氏一个公道。你不必如此自责,这又不是你的错。”
第七十章 砒霜(上)()
“身处后宫,无时无刻不是如履薄冰,一朝有孕就更是众矢之的。”祥妃并未起身,仍然抽噎不止:“皇上,臣妾其实一直很怕,臣妾太想要这个孩子……”
“璃璃,不要说了,朕知道的。”拓跋弘是个自大的男人,此时却显出少见的、连林媛都从不曾看到过的心疼女人的神色。他双手拥住祥妃将她抱着坐下,温软地道:“这里事多繁杂,你又受了惊,就不要呆着了。朕命人送你去寝殿。”说着抬手吩咐姚福升。
祥妃以袖拭泪,点头离去。
而随着祥妃的离去,皇帝面上的柔软神色已经消失殆尽。他看一眼跪在跟前的李太医,冷言道:“白氏有孕之事为欺瞒不报?”
欺瞒二字令李太医冷汗涔涔。他抬袖抹了额头,吞吐道:“小主……身段瘦削以致体虚,进而月信不准,两个月不来一次月信都是常事,并没有想到是有孕。遂也没请御医来查……”
白秀薇因勤于练舞而保持过分瘦弱的身段,此事人尽皆知。且御医曾多次劝诫与她,她只是听不进去。皇帝此时听到这样的话,眉头间浮现出一抹厌恶,吩咐李太医道:“你去尽本分吧。”
李太医听了心里轻松多了,不疾不徐地去白氏那里了。皇帝没有把白氏落胎怪到太医头上,也没有命令他“用心救治”,只说让他尽本分……呵,皇帝的态度如此敷衍,白氏死了身为太医也不需要担责任,还好还好,今儿这事运气好。
皇帝又挥手扫向殿内的众人,道:“给朕彻查……”
当场彻查!几位嫔妃无不花容失色,这件事和在场的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
后宫里头有孕不容易,拓跋弘广纳嫔妃就是为着子嗣一条,如今的白秀薇可是今年秀女里头头一个有孕的……虽然旁人会觉着祥妃的肚子最惹眼,但皇帝心里很清楚,真正能算得上继位者的只有白秀薇的肚子,祥妃可不算。
如今连喜讯都没往上报就流掉了……这种类似的事情出过很多次,但拓跋弘的怒火只会越发地大。
赵淑媛开始后悔今日为何要来这一趟。后宫里的浑水真是躲都躲不开。
按着皇帝的旨意,几个年长的内监从殿外进来了,后头跟着两位御前的姑姑。那几个内监是尚膳局的人,平日里服侍主子的膳食自然懂得些东西,便去探查膳桌上残留的菜品。御前的姑姑则从人堆里拖出几个小宫女来,毫不容情地去搜她们的衣裳。
御前的奴才们做事伶俐,宫女太监可以搜身,主子娘娘们却不得冒犯。但这也简单,有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嬷嬷就恭敬地一一凑到嫔妃们跟前,每位主子问上三五句话,实则是在辨别她们身上的气息。
御前司膳常嬷嬷自然不是靠厨艺爬到高位女官的位置,她靠的是医术。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虽无所收获,这种被审问的威压却令人透不过气。
皇帝没多少时间纠缠后宫,起身要走。彻查的旨意已经下过,有御前的姑姑们镇住场面,他相信无人敢抗旨回宫,居高位的韵修容和赵淑媛也不能。他临行前吩咐姚福升道:“及早招认者,免株连之罪。”
这话的意思很清楚,若等翻出东西来再求饶,那么一定会牵连家人。
这是比死更难受的罪。拓跋弘懂得什么样的威慑才最有效果。
终于,当常嬷嬷行至林媛面前时,有人忍不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突然的声响令一屋子的人都注目起来,那人只是不住地磕头求饶。旁边三四个内监见此情景立即上去押住了人,常嬷嬷眉头微挑,俯视与她道:“竟真有宫人胆敢谋害主子。初云,是镜月阁的宫女罢?”
宫里头哪有那么有本事、能够以一己之力害死主子的奴才。常嬷嬷说着初云,眼睛却在看向林媛。而方出了殿门的拓跋弘立即回身,目色冷冽地望过来。
拓跋弘看到那个出身于小户林家的女子迎着自己的目光跪下,她的面上尽是惊恐与慌张,与那么多突然遭遇灾祸的嫔妃一般无二。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玩——尽管是在气头上,心里头还是很想玩笑一句这女人总算栽了。
一个没有家族庇护的妃子,在后宫里安稳地活了这么久,总得栽一次才正常吧。
拓跋弘并没有厉声喝问她,而是眉色一瞟看向初云。初云此时的身子已经是哆嗦着了,回的话却还清晰:“是小主要奴婢做的!是奴婢听了小主的命令在祥妃娘娘的汤碗里趁乱洒了砒霜,那砒霜正是从小主香囊里拿的……奴婢知道这是害人的事,无奈小主以奴婢性命相要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