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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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都是朕不好,是朕气着你了。朕保证,日后再也不让你伤心。”拓跋弘安慰女人还是很有一套的,从前都用在慧嫔恬嫔一众如花美眷身上,想不到今日会用在萧皇后身上。
刚成婚那会儿,东宫里头正愁云惨淡,他的父皇整日思量着废太子,立他三哥为储君。萧氏那时候才十六岁,性情坚韧刚强,被父皇在除夕上当着一众皇子嫔妃的面申饬也不肯掉一滴泪的。
那个时候的拓跋弘亦是血气方刚、年轻气盛。他还没经历过多少女人,王淑容死板无能,太子妃在外强硬,在内却服侍他用心,他自然是很喜欢的。
只是后来成了皇帝,身边不乏绝色女子,他才发现那些娇娇弱弱的女孩子别有一番滋味,如上官璃一般刁蛮任性整日撒娇的,更是有趣得多。
相比起来,萧皇后容貌不是最美,每每出现在他面前都只是一副高贵强势的国母模样,性情上就不是最招男人喜欢的,哪里争得过上官氏、韦氏一众。
萧皇后这病发作时厉害,一会儿工夫却立即恢复正常。她按着胸口哭了一阵子,那疼痛如鬼影一般,消失无形。她便抬起头来,自己抹一把眼睛,对皇帝道:“无碍的,是臣妾失仪,让皇上见笑了。”
“月宜,你真是太任性了!”坐在帝后下手的萧丞相站了起来,伸手指着萧皇后斥责道:“当时的事情,皇上已经在长信宫里查出了罪证,将你禁足也是应该。现在你已经洗脱冤屈,就不要再使小性子了!你是皇后,最是要体谅皇上的辛苦,怎么能让皇上给你赔不是呢!”
萧月宜默然坐着,低头不语。萧丞相这话却说得拓跋弘无地自容,心里更是愧疚了。
萧丞相又朝皇帝拱手道:“皇上陪伴了皇后一整晚,该歇着了。”
拓跋弘握着萧皇后的手不想松开,叹气道:“岳丈这样说就见外了。月宜心绪不好,我就在这儿陪着,哪里也不去。”
拓跋弘现在真不知该怎么和萧丞相说话。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那个时候,他眼里的左丞相是个博学多才又对他很好的长辈,争储的刀光剑影里,他时常去萧府里头,吃着岳母亲手煮的莲子红枣粥,在书房里听岳父讲解秦汉时代的典故。
可人心凉薄,世事无常。他和萧家……终于变成了今天的样子,互相猜忌,互相谋算。
这一次的事,他差点就要下旨废了萧氏。萧氏谋害皇嗣、戕害嫔妃,这些他都能忍耐,唯独忍受不了她对母后动手。
对太后动手等同于对皇帝动手。现在就要除掉太后,将来是不是也会嫌他这个皇帝碍事,想除掉他呢?
拓跋弘只是庆幸,事情没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若废后旨意真的下了,萧氏还不知会做出什么决绝的事,萧家也会鱼死网破。
还是萧丞相去长乐宫求了太后,要太后和他一同插手刑部,彻查此事。太后其实也并不相信皇后会谋害自己,答应了左丞相的恳求,还动用了自己多少年没动用过的势力,暗中查证。
这一查,就真查出了端倪——
是长乐宫里的一个二等内监,曾出宫与人接触,透露了很多不该透露的消息出去。太后本以为他被人收买,查证时竟发现此人是被替换的。
在皇宫之内明目张胆地杀了人,并易容顶替,这种骇人听闻的事儿还从未发生过。
皇帝和太后都吓得不轻,连夜审讯了歹人——那人本是要自尽的,好在太后身旁的人手段高明且早有准备,将他舌头底下的毒丸掏出来,又捏碎颌骨,绑在刑部的大牢里头。刑部尚书章大人也是个厉害人物,动用了压箱底的酷刑。
最终犯人招供,是受人指使藏身在长乐宫里头,给外头的人通消息,伺机除掉太后。
不仅是长乐宫,长信宫里也有暗线,在长信宫里发现的信封,正是他们为了陷害皇后所为。
只有建章宫防备更加森严,他们混不进去。
但可惜的是,此人最后也没能说出是谁人指使——章清明尽了全力,他对拓跋弘禀报说,犯人不是不说,而是真的不知道。他出宫去接头的人一向蒙面,他藏在宫里头,除了知道自己的任务之外,其余一概不知。
单单这些已经让拓跋弘睡不着觉了。真正令这位皇帝感到恐惧的是,那受审的犯人最终被五马分尸处死,却在内脏里头发现了蛊虫。
第七十三章 翻身(3)()
穆武王曾经用蛊虫控制手下的人忠心卖命。十年前夺嫡时,刺杀东宫之事屡见不鲜,被拓跋弘擒住的刺客里头,就有人体内有蛊。
如此,这件事从后宫纷争,演变成谋逆大案。
拓跋弘的意思是先压下风声,满宫搜查。
他也很庆幸,好在没有废后。若是和萧家死磕起来,朝堂定会翻了天,就算他依仗着楚家等人的势力最终铲除了萧家,也必定会大伤元气,可不是给那真正的歹人们可乘之机!
拓跋弘现在是真乱了心神。穆武王残党阴魂不散,他完全没办法安心。长乐宫和长信宫这种地方都能被人混进去,他的皇宫守卫简直是一个笑话。拓跋弘气得肝疼,正看着刑部奏禀的折子时任氏不懂事在外吵闹,他一肚子邪火,就都发泄在了无辜可怜的任氏身上。
他这皇帝当得也够辛苦了。
拓跋弘亲口向萧月宜赔不是,不仅是因着惭愧,也是要安抚萧家。在这种时候,他们不能继续内斗了。
左丞相只是承恩进宫来探望皇后,久留不合规矩,他略略坐了两个时辰就告退了。拓跋弘在长信宫里传了午膳,陪皇后一块儿进膳。
萧皇后这段日子虽然苦闷,份例上却没有被苛待,只是胃口越发不好了。她吃了几口红豆饭就撂了筷子。
拓跋弘正哄着她,连忙吩咐道:“这几日尚食局奉上的鱼粥很不错,滋补开胃,口味也清爽。姚福升,你去盛一碗来给皇后。”
萧皇后这些年受尽冷落,哪里得到过丈夫如此的体贴,一时之间有些惊讶。怎么这日子竟好似回到了十年前,那时候,夫君还为她画过眉。
她摸一摸眼角,方才哭过正红肿着,心里有些哭笑不得。她自然明白拓跋弘喜欢容色艳丽、性子娇俏的女孩,她往日里端着架子,端久了他不喜欢,偶尔哭一哭,倒让他疼惜了。
萧皇后暗自撇嘴,娇蛮柔弱那是嫔妃们的把戏,她一个皇后,如何能在众妃和百官面前作出那副姿态呢?岂不是要受人嘲笑、招人指责说没有国母的风范?若是可以,哪个女人不想那样呢。
姚福升很快端了东西上来。那是用甜白瓷的小碗盛着,里头飘着鱼肉沫子和莲子,满室散发着荷叶的清香。萧皇后拿勺子舀一点抿在嘴里,味道当真清香,很是开胃。
“这是什么粥,很鲜美可口呢。”萧月宜轻声赞赏:“不过这煮粥的水有股子粘腻味。”
拓跋弘淡笑:“是尚食局这几日新做的膳食,朕也觉着好。只是他们把绿豆磨成粉混在里头,吃着粘腻,倒有些美中不足了。”
“这是哪个厨子想出来的。”萧皇后心情好起来了:“虽有瑕疵,但已经不是凡品了,皇上可要褒奖他才对。”
拓跋弘点点头:“先不说这些。月宜,你这几日先养着,等身子好了,你还要给朕打理后宫。”
他现在要做一件费神费力的大事,那就是铲除穆武王余党,清除宫中怀有二心的人。静妃掌宫数月虽然没出乱子,但显然,处事不如萧皇后果敢麻利。现在的拓跋弘不仅是在安抚萧月宜,也的确要萧月宜帮忙。
萧月宜听得这话,心里微微悸动,随即压下去了。她被禁足的这些日子,静妃一介妾室竟掌起了权柄,此事对于她来说,无疑是一种侮辱。
她是大秦的皇后……就算不再年轻,就算失宠,也没有嫔妃可以凌驾在她之上。掌宫权是皇后的职责本分,容不得旁人染指。
拓跋弘催着她快些掌事,她自然欢喜。
她平复着心内的波澜,面上只淡淡地。她想着静妃、慧嫔、恬嫔那一群狐狸精,皇帝禁足了自己,转身就扶持了静妃一众。这静妃可是个不省油的灯,日后也得仔细对付……
拓跋弘看她沉默,还当她想耍小性子,立即道:“月宜,你不要再埋怨朕好不好?这次的事朕已经跟你赔不是了,从前的事……”说到此处,拓跋弘心底往下一压,脱口道:“从前你或许也做错过事,朕都不和你计较了。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不好?“
萧月宜这回是真的愣了。
她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从前的事……是,她暗杀赵王,构陷沈妃,用白秀薇腹中胎儿的性命去谋算上官璃,利用几个医女来谋害慧嫔。她坐下的罪,不算少。
这么些事儿,也不知皇帝看透了多少。
他现在却说不计较了?
萧月宜微微地笑起来。她索性把身子靠在拓跋弘的膝盖上,矫情着道:“皇上肯信任臣妾、倚重臣妾,这是臣妾的福分。”
这一回的事,萧月宜不能说不愤恨。但她可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会要死要活地铭记着皇帝摔门而去的绝情,自己折磨自己。
拓跋弘松一口气,他的皇后这一点很好,就是睿智重大局,不纠缠与过去的事。他拍着萧氏的后背,缓缓道:“月宜一贯识大体。朕过几日就命尚宫六局的掌事来你这儿回话,再让静妃把宫帐拿来给你看。”
***
皇帝在这一日的傍晚时离了长信宫。他本想留宿,但萧皇后说自己身子不适,没法子侍寝就不该缠着皇帝,这么劝着,皇帝遂听话地去了恬嫔宫中。
看着皇帝走了,萧皇后叹一口气,懒懒地歪在床榻上。
齐嬷嬷看她盯着宫门口,知道她还心心念念地想着丈夫,不忍地上前道:“娘娘怎么不让皇上留下呢?您该不会该生皇上的气吧?”
萧月宜嗤笑一声:“生气?我有那么蠢么!”说着却又叹气:“我这身子也不知怎么了,白日里胸口痛,一犯病就要活活痛死。晚上下腹冷得跟揣了冰块一样,大夏天地盖棉被都冷得睡不着。我怕留了皇上,和他同寝,被他瞧出端倪就不好了。”
若说萧皇后最看重什么,无非是皇后的权柄罢了。若是拓跋弘知道她病成这个样子,就会认为她没有能力去管事。再则静妃一众一旦知道了,一定会趁虚而入。
齐嬷嬷十分担忧:“娘娘病着,就更不能硬撑了。您该让那些御医们好好瞧瞧,看该怎么治啊……”
“能怎么治,多少年的老毛病了。”萧皇后并不放在心上:“我想着,是这一遭的事情我和皇上赌气,气坏了。等这两日我好生调理着,多半就好了。”
“可梁御医昨儿还说了,娘娘这病要小心着,大意不得。”齐嬷嬷声色有些发颤。昨日梁御医领着一众医官来长信宫诊治,说皇后是陈年旧疾了,要好生调养着。这样的话他们说了十年,却没有办法治好皇后,只能调养。
皇后亦不以为意,索性她早已对生育一事不抱希望,调养不好又能怎么样。
但梁御医还是私下里多嘴了一句。他提醒萧皇后,这一次的病来势汹汹,和以往有些不同。他本事有限,无能清除皇后当年中的毒,却察觉到皇后现在的身子有些不对劲。他十分认真地叮嘱皇后说要多加静养,不能大意了。
萧皇后看一眼齐嬷嬷,淡淡地笑:“你别东想西想。这么些年了,我的身子时好时坏,咱们都习惯了。”
她是真不指望着好起来。
齐嬷嬷看她这样子,打心眼里疼惜,不顾身份上前抱着皇后的半个肩膀,老泪纵横:“娘娘呀,您这是何苦呢。您还是休养身子要紧,权柄什么的,交出去几分又怎么了……您的身子若是出了事,那就什么都不值当了。而且依老奴所见,皇上如今对娘娘竟是比从前好了不止一丁点,还说不计较娘娘曾经的错事。娘娘不如趁此机会抓住皇上的宠爱,再如实地告诉皇上您这病,皇上听了一定会更加疼惜您的……”
“嬷嬷。”萧月宜握住齐嬷嬷的手,声色黯淡:“嬷嬷未免把皇上想得太好了吧。我可是再不敢把赌注押在他身上了。”
“娘娘,您是女人,依赖丈夫是天经地义,有何不可呢。”齐嬷嬷继续劝:“权柄不足贵,皇上的喜欢才最重要。”
萧皇后轻轻瞥她一眼:“嬷嬷真以为皇上是因为喜欢我,才不和我计较曾经的事?不会的。咱们的皇上心肠冷硬,他多少年前就不爱我了,也再不会重新爱上我。如今留在他心里的,不过是年少时的一点点难以忘怀的回忆,还有我这些年实实在在为他立下的功劳罢了。”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