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网 (聊斋奇谭之五)-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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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瑞点燃一支烟。舞池里有人跳舞,high的音乐,要到半夜才会放,现在还太早。身边的女孩碰了碰他,非常漂亮,像瓷娃娃。女孩小声问:“去跳舞吗?”
如果是平时,哪怕是出于礼貌,容瑞也不会拒绝,何况还是个美女。今天他却觉得说不出来的无精打采,喝了不少酒也提不起劲来,于是摇了摇头。转过头去看舞池,不去看女孩失望的眼睛。
有人在唱歌。因为舞池里人很多,看不到唱歌的人。容瑞觉得这声音很奇特,听起来又觉得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
“他唱的是什么歌?”
“燕尾蝶。”
容瑞震了一震。他现在对跟蝴蝶有关的东西好像特别敏感。他的眼前,五光十色的好像都是蝴蝶在飞。
终于,歌声停了,音乐也停了。一个主持人开始在台上口沫横飞地说着什么。容瑞无聊地移开眼光,忽然,他的心猛地跳了一跳。
一个年轻男人坐在舞池旁边的角落里,漠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绯色的大片的网织在他背后和头顶,一束束绯红,酒红,甚至是玫瑰红的光,深浅不一地投射在他脸上,和身上。
他的头发浓而黑,垂在肩头上,像黑色的蝴蝶,在暗夜里张开了翅膀。
原来是蝴蝶的歌声。
容瑞的心,跳了一跳。陆越顺着他的眼光望去,也看到了,但并没有出声。
容瑞掐了烟头,一口把杯里的酒喝完。他走到蝴蝶身边坐下,叫服务生再拿一个杯子过来。蝴蝶看到容瑞,微微有一点惊讶。
“原来你是在这里唱歌。”
蝴蝶扬起眉头,眼睛里带着笑意。“是呀。”
“这里很适合你。”容瑞的眼光,游移在四周那些绯色的网上。“蝴蝶落在了网里?”
“漂亮的网,蝴蝶是会心甘情愿投进去的。”蝴蝶也笑,“我就是因为喜欢这里,才在这里唱歌的。”
“每天晚上?”
蝴蝶耸耸肩。“一般来说是吧。”
“……那么,你在答应我约会的时候,就没想到你晚上有工作,走不开?”
蝴蝶张大了眼睛。“我忘了。”
“忘了你晚上要唱歌,还是忘了我的约会?”
蝴蝶摊开掌心。一个可爱而无辜的手势。
“日夜颠倒的人,记性不太好?”容瑞点燃一支烟,把烟盒推向他。蝴蝶摇摇头。“我不抽烟。对嗓子不好。”
“那喝一杯?”
蝴蝶摇头。“天天在这里,天天闻这些味道,更不愿意沾了。”
“我请你。”
蝴蝶还是摇头。容瑞有点失望,难道自己就这么没有魅力?蝴蝶看到他的表情,吃地一声轻笑出来。
“我不喜欢这里的酒,不等于我不喜欢别的地方的酒。”
容瑞盯着他看。一束非常强烈的射灯的光正好射在他脸上。在这样强烈的灯光下,人的脸都会显得苍白而疲倦。女人浓妆的脸,也掩盖不住那种苍白。可是,在这样的灯光下,他的脸,还是空空荡荡的,干干净净的。
生命就书写在上面,让人浏览。
多么美丽而鲜活的生命。
容瑞隔着玻璃的桌面,凑过去,在他微张的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不由自主的一吻。
容瑞搂住蝴蝶的肩头,回到座位上,结了帐就走了。他根本不在乎同来的人异样的眼光。他的性向不是秘密,但是容瑞一向很会做人,他这般的态度,还是第一次。
陆越安慰地拍了拍身边快要哭出来的女孩的肩头。女孩撅着嘴,问:“那个人是谁?”
陆越发出一个奇怪的声音,几乎像是叹息。“是那只蝴蝶呀。”
“蝴蝶?”
陆越环视着四周。“是呀,蝴蝶。”
落在绯色的网里的美丽的蝴蝶。
车开得很快。蝴蝶半躺在容瑞怀中,勾住他的脖子,没有喝酒,眼睛却像是醉了。容瑞腾出一只手,拉开他肩头的衣服,那只蝴蝶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容瑞低下头,去吻那只蝴蝶。吻渐渐变成了啮咬,蝴蝶轻轻地叫着,轻轻地说:“你会把它给咬掉的。”
“你叫什么名字?”
蝴蝶唇边又现出了那调皮的笑。“我不是告诉过你?”
“你只告诉了我你姓夏,并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容瑞右手开车,空着的左手并没有闲着,拉开他的上衣,扯开他的皮带,把他的长裤褪下。才褪了一半,容瑞便停了手。
蝴蝶下身除了那条宽宽松松的长裤,里面什么都没穿。腿间的柔软的分身微微地抬着头,容瑞拧了一把,两手回到方向盘上。
“你还真是会节约时间。”
蝴蝴轻轻地笑着,自己把半褪的上衣跟长裤都脱下,光溜溜地就钻到容瑞怀里。容瑞微笑,问他:“你想在车里做?上次不是还不愿意?”又把他上下瞅了一眼,说,“你是不是今天赶时间,事办到一半就出来了,连衣服也没穿整齐?”
蝴蝶慵懒地在他怀里伸展了一下,他手臂的线条非常美,紧绷的坚实的肌理,光泽诱人,修长而骨节匀称。
“你真聪明。本来我打算唱完了歌就回去继续的,不过,你比那个人技术更好,所以我跟你来了。”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容瑞笑了起来,笑得非常温柔。“不过,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就那么重要吗?还是你跟任何人上床,都有习惯要问他叫什么名字?”
容瑞顿了一顿。“不,你是例外。”
“夏海初。”
“夏,海,初。”容瑞重复了一遍。“好名字。”
“很多人都这样说,可是我也不知道好在哪里。”
“听起来好听就是好。”容瑞说。
夏海初偏着头想了片刻,点点头,表示同意。
“……几点了?”
夏海初睁开眼睛。房间里一片漆黑,窗帘全部拉了下来。窗帘都是上好的质地,又厚又重。他看不到外面的天色。
“快九点了。”
夏海初啊了一声,想坐起来。容瑞刚刚洗过澡,也什么都没穿,头发跟身上的汗毛都沾着水珠,闪闪发亮。夏海初的眼光落到他两腿之间,又避开了,左看右看地去找衣服。
容瑞倒了一杯酒,走到床边坐下。“别去了,请假吧。”
“可是……”
容瑞把手机递给他。“我还没尽兴。”
“你说……我们这么做,会不会一直做到……精尽人亡?”
容瑞笑了起来。他觉得夏海初有时候说话很有趣。低下头,吻着他刚发泄过柔软下来的分身,夏海初颤栗着,低低地呻吟起来。
“你知道吗,你叫床的声音像是在唱歌。”容瑞从轻轻的吻变成了用力地吮吸,夏海初像出水的鱼一般在床上弹跳着。“你真迷人。我真舍不得放你离开。”
“如果……有一天,我会离开呢?”
容瑞温柔地说:“你曾经离开过多少个男人?”
夏海初说:“不多,但也不少。”又补了一句,“至少没你多。”
“……”
容瑞沉默。他发现跟夏海初进行谈话真的会气死自己。他不再说话,只是手跟身体一起开始动作。
这是最好的方法。
当然,也不可能真没日没夜地做,容瑞自己也不想精尽人亡。他有学业,夏海初有工作。
最初几天的疯狂过了,还是要恢复平静——相对的。
容瑞走进摄影室的时候,呆了片刻。
房间中间有一个巨大的透明的玻璃箱。像博物馆里展览文物的那种——或者实际上本来就是。容瑞看了身旁的陆越一眼,奇怪这个平时不哼不哈的人是从哪里弄到这玩意的,又是怎么运上楼来的。货运电梯也塞不进去啊。
夏海初走进来的时候,还有点没睡醒的样子。他伸手去脱衣服,容瑞说:“等等。”
他这才注意到房间里多了这个高三米宽三米的大玻璃箱。箱里有一块很大的木板,上面紧紧绑着一个十字架形状的木桩。
夏海初把最后一件衣服扔开。“要我进去?”
容瑞坐的方向在他背后。面对着他靠近右肩的地方,那只美丽的蝴蝶。他说话时,肩背的肌肉充满弹力地微微颤动。蝴蝶的翅膀也像是在颤动。
“你见过蝴蝶的标本没有?”
“见过。”
展开蝴蝶的双翅,钉在展翅板上。它就会把它最绚烂的花纹,最美妙的姿态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你的面前,而且是——永远的。
夏海初走了进去。伸开了双臂。一圈圈的透明的细线把他捆在木架上,一圈又一圈。拍照的时候,这种白色透明的线是看不见的。
“不用这么麻烦,我不会动的。”
容瑞轻轻摸了摸他的脸。“我知道你很敬业。不过,这次有点不一样。”
夏海初看着他,有点不理解。干这一行久了,要摆什么姿势都习惯了。本来人的想象力就是无极限的。
整个人呈“大”字形分开。脚是悬空的,感觉并不好受。容瑞走开的时候,顺便在他的分身顶端弹了一下,夏海初身子跳了一下,又安静了下来。
夏海初等了半个小时。欣赏也该欣赏完了,可以开工了吧?而一群人还是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只是偶尔发出有人喝水的声音。和杯子空了的声音。
他实在忍不住了。“你们究竟还要等多久?”
容瑞说:“可能是几个小时,也可能是一夜。甚至更久。取决于你。”他拿过遥控器,把电视打开了。又放了一盘光碟进去。
不知道是谁上次关音响的时候没有把音量调小,音乐一下子响起来,人的心都被猛撞了一下。
曲调细腻,缠绵而哀怨绝望。屏幕上是一只洁白的天鹅在轻盈地舞蹈。
天鹅之死。
这种垂死的美是惊人的。那身体弓成的弧度,那脖子向后拉成的曲线。那表情,那眼神。
“真美。”容瑞赞赏着。他把这个画面定格了。眼神游移在电视与玻璃箱之间。
夏海初不再问。也没有人说话。
这房间里有钟。虽然在现在很多家里都没有钟了,手机已经可以取代这种物品了。滴滴答答的声音单调而清晰地重复着。
夏海初的意识渐渐地有点麻木。绳子勒久了也觉得疼痛,尤其是整个人悬空,没有着力点——就像一个标本。
他突然明白了他们的用意。他们希望能够捕捉到他如同垂死的蝴蝶的那一瞬的姿态。
而这需要时间。要等到他无法承受这种悬空的大字型的姿势的时候。垂死的蝴蝶,是美丽灿烂的,也是柔弱的。
他的头无力地下垂,美丽的柔软的黑发搭在肩背上。身体比起平时少了一种皮肤紧绷的坚实与活力,有种奇特的柔软。
下落,却落不到实地。他开始挣扎,不安地挣扎,像落入了网里的蝴蝶。最后他失去了力气,头轻微地后仰着。拉成一道奇妙的曲线。
他们等待已久的时刻终于来了。刺眼的白光不停地闪耀着,按下快门的声音此起彼伏。
人终于走光了。
容瑞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夏海初,突然把他几乎是粗暴地半拖了起来。
下了楼,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了。空气很冷,清新得刺鼻。天边一片蒙蒙的灰白色,像死鱼的眼睛。
怀里的人赤裸着。一丝不挂。他打着颤,容瑞几乎可以听到他上下牙齿格格直响的声音。
“我冷。”
容瑞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他的嘴唇成了一种苍白的淡紫色。很好看。”你不是喜欢脱衣服吗?喜欢脱就不要怕冷。”
怀里的蝴蝶眼睛转动着,盯着他看。他的眼睛没有平日亮,有种失了焦距的茫然。垂死的蝴蝶?不,是只冻僵了的蝴蝶。因为天气慢慢变暖了,现在正在慢慢地恢复元气。
“那是工作。而且报酬很高。你知道的。我敬业难道不是好事?”
容瑞没有回答。把他扔到了车里。打开了暖气。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回到家,容瑞装了一浴缸热水,把夏海初丢了进去。真的是“丢”,一丢进去,水花四溅,把夏海初本来麻木的身体撞得生疼,忍不住“嗳哟”一声叫了起来。
紧接着就是觉得舒服。温暖的热水,让每一个细胞都舒展开来。夏海初趴在宽大的浴缸里,年轻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僵硬的肌肉也逐渐恢复了柔软。
他的肩头露在白色的蒸汽里。那只蝴蝶若隐若现。幽幽的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