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流水-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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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好洞中间有点堵耽搁了抓紧走吧。”展连说话断断续续,声音听着也有些沙哑,恐怕真是闭息憋惨了。
“你没事就好,那洞口”楚行云正准备说“杀”字的事,却被谢流水拉了一下:“出去再说吧我就要撑不住了”
楚行云只得作罢,这人要是累倒,体力透支的重压就全要自己承担。展连也没去计较说到一半的话,感觉他一下游到自己面前:“你还撑得住吗?洞不长,我可以拉你出去。”
楚行云点点头,深呼吸,由着展连牵起他的左手,一块儿潜下去。
展连鱼入水般,游得极快,由他前进,也不需要谢流水出力了,这人就在一旁紧紧扒拉着自己,楚行云也没多余精力管他,就随他去吧。
水里寒冷刺骨,冻得楚行云要没知觉了,展连的手也是冰凉冰凉。他现在虽牵着信任之人,但双目失明,仍然十分不安,谢流水这时就充分发挥了作用,时不时老不正经地形容下周边环境,虽不知真假,但这么寂静的水下,脑内能听到点声音终究是好的,展连既然平安归来,那这水洞应是没什么危险,真是老天开眼。
进了水洞,楚行云就开始根据心跳数数,他现在纯靠一口气撑着,加上身体这种状态,憋气时间撑不了太久,实在不行,就要靠展连帮他一把了。
开始时还算顺畅,可没过多久,就开始憋得慌了,勉强又挺了几步,水就黑云压城般地滚过口鼻,身体状况比他想象中差得多,楚行云无奈,只得捏紧展连的手,想提醒他,自己撑不住了,可是连捏了好几下,展连都毫无反应,不知是不是手也被冻得没知觉了
胸腔憋闷到钻心地疼,楚行云急了,他抬起右臂,想去拍展连,身边的谢流水立马察觉不对,拉住他问:
“你怎么了?”
楚行云想回答,可冰凉的水,此时就像一双魔魇的手,一只挤扁肺部,一只捏爆心脏,灭顶的窒息瞬间降临,楚行云连思考都难以回应,生死攸关之际,他猛然想起谢流水说过自己不需要呼吸,不过会习惯性去吸气
这很可能意味着这家伙存着一口不需要用的气
求生的本能爆发出来,楚行云右手猛地捞过谢流水,将他拽到跟前,再扣住他的后脑,趁着前进的冲力,狠狠用膝弯撞他,谢流水吃痛,张嘴嘶了一声,楚行云听音辨位,当机立断——
双唇就覆上去,狠狠吮住。
真是吸一口,快活似神仙。
他从来没觉得,空气是这般让人欲罢不能,当它重新充盈在肺部时,难以言喻的满足感让四肢都发软,求生的本能使他迫不及待地把谢流水胸腔里的每一丝气息都榨干,直到再不能尝到,才逐渐松开手,赶紧撇过头,跟着展连向前游。瞎了反正也看不见谢流水的表情,有些庆幸又惋惜。
接下去的水路,谢流水都像个被吸干的充气囊,软趴趴地赖在他肩旁,手搭在他腰上,也不说话。反正这人不需要呼吸,不管他。等那吸来的一口气也要使尽了,楚行云才觉得水里终于有点变化,可少顷,这点变化就兀自剧烈起来,水越来越湍急,仿佛暴雨前,那漫天翻墨的黑云,都从他身上碾过。
突地,一个激流打来,本来软绵绵的谢流水猛地钳住他,一手抓过他的左臂,狠狠扯断他和展连的牵连,同时发力将他甩出去
楚行云顿觉他冲破水面,瞬间凌空,被灌了一耳轰鸣水声,还来不及吸口气,整个身子便猛地摔下去——
沉下去沉下去沉下去
意识混沌,像沉进了一片汪洋大海,灵肉剥离,五感尽闭。此水甚奇,盈盈温软,竟无逼仄窒息之感。慢慢地,水中又开出一方光景
他看见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儿,玉一样的小团子,趴在地上,庭前杏花飞雪,有几片落在那晃动的小脑袋上。
楚行云仔细思索着,他幼时着实没有这段经历,待要再走上前去,突然,海水倒灌,冲散一切,身上的血伤、深水的重压、体力透支的疲惫,以及前额剧烈的头痛,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将他全身骨架都打散,最后喉口一甜——
楚行云猛地咳醒过来,他睁开眼,猝不及防被白晃晃的日光刺中,身旁有个人急忙伸出手帮他遮着光。
“你总算是醒了!差点没吓死我,现在感觉怎么样?喝点水吗?”
“展连?发生什么了我我怎么会在这?”
“我在溪边树下找到你,前额全是血,出什么事了吗给,先喝点。”
楚行云确实感觉头缠了一圈纱布,但除了一阵阵钝痛,倒也没什么大碍。此时天已大亮,谢流水这只小鬼魂不知死去哪了,眼睛倒是应他所说恢复了。楚行云略一适应,便睁眼接过水杯,小口啜起来,回道:“水突然变得很急,我可能是被冲出来了。”
“看来和我那时一样,我当时正准备回去接你,结果被急流打出去,幸好你也出来了”
楚行云头疼,一时有些转不过来:“展连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也是被水流冲出来的,幸好你也”
“前面那句!”
“我我当时正准备回去接你”
“你没有回来接我吗?”
展连脸上显出几分愧疚来,接着摇了摇头。
楚行云顿时如坠冰窟,如果展连从没回来过,那他那时牵着的手
是谁?
第27章 第十三回 掌中目1()
第十三回掌中目
判真假偷闻先机;
重窥夜窃读旧梦。
楚行云捏了一把手心的冷汗;急急缓住自己僵掉的神色,皱紧眉头;佯作痛苦状;一旁的展连连忙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头又疼了?
“唔有点嘶”
楚行云捂着前额;假意难受地埋进被子里,他方才意识到;若昨晚回来的并非展连那么眼前的这个,就一定是展连吗?
一旦心里种下个疑问,便能结出硕果累累的不安。他用余光去确认昨夜最开始看到展连时,手、肩和脖子上的伤;无奈却尽数被纱布缠了,根本看不到,恍然间,又想起那块穷奇玉来。
谢流水当时道;有人想放出这玉来搅局,还笑他正一脚踏进浑水里来。那时自己并未多虑;踏进浑水不过湿鞋脏脚,冲洗一番也就无事了。可此刻再思,只觉得这浑水里全是流沙泥沼;才刚踏进来;便身不由己了。只能毫无头绪地看着一桩桩怪事发生,却无法知晓它的因,也无法预计它的果。
“行云;来,你喝点水,再睡一会吧。”展连靠得很近,作势要把他扶起来,楚行云却不敢再喝那水,故作头痛欲裂,极为难受道:“我缓一会再喝宋长风那边怎么样?让他派人来接我好了”
“我已和宋兄说过了,那边无事,他只让你在此休息。”
突然床下传来一声笑:“宋家那厮听了你摔破脑袋都不给点反应?这也忒寒心了,换作我,早就八大轿子抬着上山迎娶你”
楚行云不动声色,手缩在被子里狠狠拽了把牵魂丝,直把这人拉出床底,日光洒下来,顿如滚水浇身,疼得谢流水叫都叫不出,猛地一下又缩回去,闷闷道:“迎接还不行吗?下手这么狠”
“你还保持着实形?”
“我跟你面贴面尝试了很久想回去,可没办法”
“如此正好啊。”
楚行云那声音里都含着莞尔笑意,听得谢流水寒了一下,又往床底深处缩了缩。
这淫贼既已化实形,那倒要好好算算那一夜私仇,到时候就能肆意妄为地对他狠一点、再狠一点。念及此,楚行云的好心情就像升小旗般升起来,随风猎猎舞动。
只是眼前的展连话中确有蹊跷,楚行云捂着前额,偏头笑问:“我这摔着脑袋,大夫可有说什么?”
“大夫说你走了大运了!那么高摔下来还是前额着地,竟伤的都是表皮,不过须得好生静养,你现在武功尽失,也别到处跑了!”
楚行云表面上点头称是,心头却咯噔一跳,他武功尽失这事,统共就告诉了宋长风和展连,莫不是自己多疑了?且试这人一下,于是开口随意道:“若不是伤着脑袋,不得不在这躺着,我就借你一匹马,自个儿下山去了,也不烦你”
“你还想着自个下山?便是没伤着脑袋,也得给我好好躺着!还嫌流的血不够多?”
“这点小伤,何足挂齿?前年中秋我摔了手臂,不照样骑着宋长风的黑驹赶回来?有什么要紧”
“还敢说何足挂齿,你这脑袋都要摔糊涂了!宋兄的马不向来是雪驹吗?你怎会骑匹黑的回来?”
楚行云故作迷糊状,眉头微微皱起,想了一会道:“不是黑的吗?我记得他以前好像买过匹黑马。”
展连笑一笑:“那匹黑的不够好,既然是给你用的,那自然是雪驹了!”
楚行云抿了下唇,拉起被子,嘴角噙笑,边躺下边随口道:“不过这雪驹,快是快,但论起上山下山,还是你的白额马平稳。等这伤好了,就拿来借我骑两天?正好游山玩水过把瘾!”
“好好好,到时我们一块去!”展连帮他拉平被角,“你现在就别想东想西了,只管好好休息罢!我待会再来看你,水放这了,要是渴了就喝。”
“好。”楚行云顺从地闭了眼睛,不一会听到脚步声渐远,猛地从床上炸起来,一把扯起牵魂丝:“快!穿进墙里跟着他!”
感觉谢流水慢悠悠地爬起来:“你相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干嘛要跟”
“那人不是展连!”
谢流水皱了下眉头,立刻融进墙里:“怎么回事?”
“展连的马向来是黑额马!”
自以为昨夜已是诡秘莫测,未料今朝蹦出三个展连,楚行云的心像鼓点般敲起来。
最开始在山洞前遇到的那个,大约是真正的展连。虽一年半未见,模样略微有变,但声音无差,最关键是燕娥那事儿,这事连宋长风都不知。何况当年为了燕娥,展连不知跟他谈了多少次,但每次都是自个儿先把脾气拔起来闹得不欢而散,那说话的神情楚行云熟悉得很,便是真有人能知晓这事,也未必学的个一模一样。
眼下这个展连已露出马脚,说的话自不可全信。可现在想来,昨夜回来接自己的第二个展连,真假却还是吃不准。有可能是真展连回来了,也有可能别人假扮了他,何况当时自己体力透支又失明,要蒙过去根本不难。
而这第三个展连,最是奇怪。模样声音完全挑不出毛病,但转念一想,都精心准备到这个份上了,会连展连的马什么样儿都不去了解吗?
况且按展连的性子,当时无论如何也要回去找自己,否则扔在那,只有死路一条,这人既是假扮,缘何要刻意否认?这不是平白招人嫌?
以及,这人既说宋长风会把雪驹给自己,那便知是交情不浅了。既然交情不浅,听闻伤病好歹也捎句问候,更何况宋长风还是出了名的温言温语,便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也要嘘寒问暖的。这人既知,为何说道自己受伤之事,只带了句冷冷淡淡的“他让你在此休息”?
一瞬不过一念间,一念却可绕千回。此刻谢流水仍在墙体里穿梭,所行未远,牵魂丝却已绷紧,那丝儿只在楚行云指尖绕,可却是从谢流水肚脐眼里长出来的,稍一牵拉拽扯,就可疼可疼,当即作罢。因极惧光,只得从墙角口,稍稍溶出一只眼瞧瞧外边的情况。
“看见什么了?”
“那人在跟两三个家伙说话,看起来是他或者说是那个展连的下属,单这么看,倒也没甚奇怪之处,反正此地不宜久嗯?”
“怎么了!”
“这墙里好像有一段是空的。”
“空的?”
“对”谢流水转身融进去,“是密道。”
真是流水淘沙不暂停,前波未灭后波生。楚行云翻身下床,又回头将两枕并堆,衾被覆上。三步并作两步移至谢流水处,抬手敲了敲墙体,却沉闷得紧,遂问:“里面空的?”
“有一部分是空的。”谢流水露出一点点食指尖,捏住楚行云的指关节,往左移了三寸又松开,楚行云再敲,果然一声清响,又听这墙中魂道:“密道的入口在隔壁这间,有个大书柜挡着。”
“墙有多厚?”
“七八尺左右。”
楚行云乍一想,便明白过来。这处平房分隔为两间,而中间那堵厚墙被人打了个洞通往地下。如今这假展连居心叵测,又领着一帮下属,自己武功尽失,想硬碰硬全身而退怕是痴人说梦,不妨就试试这密道,至于这地底下又有甚么幺蛾子,那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
“书柜后有没有机关?”
“把第七排第七本书抽出去。不过我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