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贼-第6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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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信入京与新乐公主完婚,等一系列事件。
不过朱由检还是对身为监军的高时明大为不满,此人在江南数年间,送到北京的密报却仅有两手之数,如此尸位素餐,岂能轻饶了?
直到李信仅仅带着千人卫队动身北上以后,消息传到北京,朱由检龙颜大悦,证明他对李信的看法还是基本正确的,此人虽然拥兵却并未有不臣之心,而今从容北上就是明证。
可今日真相揭开,李信入京却秘而不宣,究竟是何居心?
不管是何居心,对皇帝权威的轻视,都是不可原谅的。先派人去将李信抓起来审讯一番再说,然后再依实情而定,究竟是赦是罚!
第九百二十六章 顾十四
天色刚黑了下去,便有一位不速之客来到了李信临时居住的三进小院。护卫在宅子四周的卫士有眼尖者忽然发现此人极其面熟。
“快看,快看,那不是顾十四吗?”
“顾十四?哪个顾十四?”
“还能是哪个?当然是大同府镇虏卫的顾十四了!”
李信的卫士中有很多都是大同府镇虏卫的老卒,是以认识顾十四的人不在少数,但听说是他以后,却有人不屑的嗤之以鼻。
“是那狼心狗肺的叛徒?你没看错了?俺,俺去找他算账!”
“对,对,找他算账去!”
在三卫军仅仅只有四个步战营的时候,顾十四是其中一营的营官,地位与现在的程铭九、张石头等人都是平起平坐的。只不过顾十四在奉令护送周延儒进京以后,不知因何就成了周延儒的走狗,背叛了李信。周延儒自打收了顾十四以后,对他也算重视至极。
现在的顾十四已经是京营总兵,比起当初李信的山西镇总兵地位还要高。就在几个卫士吵吵嚷嚷,打算去拦住顾十四的时候,他们却惊讶的发现,李信身边的亲信李达毕恭毕敬的将顾十四请了进去。
“哎,没看错吧,那不是李达吗,如何镇虏侯还将顾十四那狼崽子请了进去?”
镇虏侯的第三进院子可不是他们能轻易进去的,几个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晌,终于还是没胆子闯镇虏侯的院子。
李信早早就站在了房门口,看到一身便装的顾十四后,他有些激动,快走了几步,来到顾十四的面前。
“顾兄弟,你受委屈了!”
顾十四却来不及寒暄,一连焦急忧虑,催促着李信。
“委屈个甚,大事不妙,镇虏侯快随标下出城,皇帝,皇帝已经下旨,命人来拿你了!”
李信闻言之后也是一惊。
“消息不会有假?”
“当不会有假,下午时,王承恩就带着一干探子满北京城的搜索,后来天见黑后便有确切消息传了过来。否则标下岂能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亲自来到这里,就是怕镇虏侯不信……”
李信思量了一阵,却安慰顾十四。
“淡定,淡定,别急。好好分析一下,皇帝如果有心要拿我,为何今日才动手?”
“具体内情标下一时还知之不详,但皇帝调了兵马这事,却是千真万确,只怕,只怕城外的兄弟今夜要凶多吉少了。”
看到顾十四如此言之凿凿,李信的心也不由得悬了起来,但思忖一阵之后,又摇摇头。
“既来之则安之,若没有北上也就罢了,既然已经进了北京城,就不能轻易离开,否则岂非坐实了镇虏侯有不臣之心的谣传?”
李信还没说话,一直紧随李信左右的李达却突然说道。
顾十四对李达这个满洲降人本就诸多戒备,现在听他如此说登时就大怒道:“贼子,你想害了镇虏侯吗?老子先杀了你!”
说着,顾十四一把抽出了腰间的雁翎刀,便要将李达一刀宰了。关键时刻,他可不敢拿镇虏侯的生死来冒险。
“十四兄弟,住手!”
李信的反应也很快,当即就挡在了李达面前,他熟悉顾十四的性格,此人心狠手辣,既然敢出刀,对李达就一定不会手下留情,若此时不护着李达,只怕转瞬间就得身首分家。
眼见镇虏侯如此,顾十四狠狠的将刀收了回来。
“镇虏侯,他,他可是……”顾十四本想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李达是代善的第四子,焉知此人不会借此害了镇虏侯。
不过,李达的说法却正与李信的判断不谋而合,也许有人正希望自己仓惶逃离北京,如此便在皇帝那里彻底坐实了自己的不臣罪名。
“十四兄弟,你赶紧回去,万不要让旁人见到曾来过此处。”
顾十四冒着风险来见李信,就已经存了逃离北京的心思,见到镇虏侯还是这么固执,他有些无可奈何,却仍旧语重心长的劝道:“此前皇帝的态度一直摇摆不定,但总体还是倾向于镇虏侯的,今日他既然下令调兵,肯定就已经生了叵测之心,以皇帝的多疑的秉性,又岂能放镇虏侯安然南返?若镇虏侯不趁这个机会出去,一旦全城封锁,再想走可就难了。”
“糊涂!”
李信斥道。
“你难道连儿子都不顾了吗?”
在北京这几年,为了稳住周延儒,取得周延儒的信任,顾十四娶了周延儒替他做媒的一桩婚事,妻子是周延儒一位远亲家的好女子。非但如此,此女的肚子也很争气,一连为顾十四生了两个儿子。
现在顾十四在北京城也算是拖家带口,如果就这么一走了之,留下来若妻与嗷嗷待哺的两个儿子其下场可想而知。
顾十四却绷着脸道:“难道镇虏侯信不过标下吗?标下这就将他们的首级取下以表心迹!”
说罢,转身便要走。
“混账!给老子回来!”
就连一向以好脾气著称的李信也不由得火了。顾十四心狠手辣是早就知道的,然而却想不到他却连自己家中妻子都舍得牺牲掉。
“你想做吴起吗?”
春秋时,吴起杀妻求将,杀掉了自己的女人来取得当权者的信任,李信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这种事发生在自己面前。
倒是一旁的李达却道:“顾将军将形势想的太坏,其实仔细分析一下便不难看出其中的蹊跷之处。”
顾十四冷着脸哼了一声并不与之说话。李达仍旧继续说道:“以常理度之,镇虏侯抵京后,皇帝肯定会第一时间召见述职的边将节帅,就算不在第一时间召见,也未必如现在一般,轻描淡写留下一句‘等候上谕’。然后将镇虏侯晾在这民间小院里,一住就是旬日时间。”
顾十四嘴唇动了两下,刚要说些什么,却忽闻门外一阵吵嚷。紧接着便有卫士不管不顾的闯了进来,“报告,有身份不明的人马围了宅子!”
顾十四一跺脚,恨声道:“完了,现在想走都走不得了!”
第九百二十七章 万岁?
北京内城中一处临街小楼上,洪承畴收回了远眺的目光,楼下灯火通明,一名满身戎装的壮汉踏着木质的台阶,咚咚上了楼。
“阁部,人已经控制住了,一切悉听吩咐。”
洪承畴负手而立,又望向漆黑一片的虚空,缓缓问道:“圣上可有特殊交代?几时要见此人?”
来人毕恭毕敬的回答道:“万岁传出话来,只先关到诏狱中,至于关多少时日,何时见她却不曾说过。”
“哦!”
洪承畴若有若无的点点头,只听来人有迟疑着说道:“以标下揣测,按照万岁的性子,只怕要关他个十天半月,先磨磨性子……”
“管不得那么许多了!”
说着,洪承畴猛的转过身来,盯着一脸毕恭毕敬的戎装汉子。
“现在大明安危已经全系于你一人之身,请受承畴一拜!”与此同时,洪承畴伟岸的身子直挺挺的跪了下去。那壮汉见状反应也是快极了,连忙闪身躲了开去,然后又在其身侧抬手去掺扶。
“阁部这时作甚,折煞死标下了!安邦定国,就算匹夫也有拳拳之心,何况标下饱食朝廷俸禄,就算掉了脑袋也在所不惜!”
听到这等直截了当的肯定回答,洪承畴才就势站起了身子,但仍旧是深深一躬。
那壮汉拍着胸脯保证,“阁部放心,绝不会让那厮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说罢也不再多言,便头也不回的踩着木质的台阶,咚咚下楼去了。
这时,旁边帘子一挑,门后出来一位中年汉子。
“洪阁部好决断,就不怕这么做会激怒当今皇上吗?”
洪承畴淡然笑着反问:“洪某这么做难道不是遂了你家大帅的意吗?”
那中年汉子话锋一滞,有些尴尬的笑道:“大帅对此正是求之不得!”
洪承畴的声音转冷,“既然求之不得,希望你家大帅能够言而有信。”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中年汉子连声的保证着。
洪承畴显然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啰嗦,又转而道:“朝廷有消息传闻,东虏打算开春入寇,你家大帅可有把握?”
“请阁部放心,关宁防线一应孙阁老在世时模样,只要鞑子敢来,就绝讨不到好去!”
“希望如此。”洪承畴点点头,又担心的说着:“怕就怕东虏不踢关宁这块铁板,转向其他地方破关,到时候直隶京畿又将是一片浩劫啊!”
他的语气越说越沉重,随之今夜计划得逞的兴奋也随之逐渐褪去。倒是那中年汉子呵呵笑道:“阁部何时也这般心软了?大明与鞑子的战斗旷日持久,又有哪年不死人了?”
夜间大军在京师内城中调动,惊动了不知多少权贵豪门,几经打听之后真相终于浮出水面,镇虏侯李信进了诏狱的消息迅速在京中蔓延开来,所有人都以为镇虏侯已经平安无事的时候,皇帝居然就动手了。
一时间有人欢喜有人忧,都等着各方的反映,尤其是那李信手底下有十几万精兵,到了此时此刻又岂能善罢甘休了?到时候还不是得兵戎相见?
天色蒙蒙亮,内阁大堂,周延儒在忐忑中熬过了半夜,当顺利抓捕的消息得到确实后,老头子总算长长出了一口气,说他昨天半夜不紧张那时假的,毕竟李信身边带着上百能征善战的卫士,若是他拼死抵抗没准会出什么乱子。
想不到李信那马贼竟然毫不抵抗,居然乖乖的束手就擒了。
周延儒整肃了一下冠带袍服,便要去与内阁大堂一门之隔的文华殿向皇帝汇报喜讯,一战轻松擒住了逆贼之首。
崇祯皇帝的勤政连周延儒都数度慨叹,“天子勤政,二百年来无出其右者!”,皇帝向来在夜间处置公务,直到天亮时才沉沉睡去,现在赶过去,也许还在奋笔疾书也未可知。
到了文华殿,内侍宦官都蹑手轻脚的垂手而立,见到内阁首辅踱着方步进来,赶忙做噤声状。
其中一人细声细语道:“万岁爷刚眯了小半个时辰,阁老来的真不是时候。”
然而这件事却耽搁不得,周延儒必须立即从皇帝的口中得到准确的旨意,以防夜长梦多。
“烦请唤醒圣上,急务,不得拖延。”
宦官叹了口气,便硬着头皮到龙椅上去唤半歪着的皇帝。朱由检向来如此,处置国务累了却没完成时,便会在龙椅上小憩一会,等精神稍足之后再继续处置。
“万岁爷,万岁爷……”
当值的宦官老大不乐意,皇帝的脾气进来越发喜怒不定,尤其是将熟睡中的皇帝唤醒,十个人倒有九个人会挨一顿训斥。
轻声唤了两句,那宦官便装着胆子,轻轻的在皇帝小臂上拍了两下,王承恩便会以此法唤醒熟睡中的皇帝,因此宫中的一众天子内侍也都有样学样。
谁知,不碰还好,一碰之下,皇帝的身子竟晃了两晃,一头瘫歪在龙椅之上。
尖利的一声惊呼穿透了文华殿的门墙,周延儒顿时大怒,宦官何以如此君前失仪?
“周阁老,天塌了,万岁爷他,他……”
闻言之后,周延儒顿时一惊,不详的阴云立时拢上心头,三步两步便跨上了丹墀,却见黑暗中皇帝瘫歪在龙椅上,但殿内蜡烛昏暗也一时间看不清脸色。
“快点起灯来!”
周延儒一面吩咐宦官点灯,一面伸手去探皇帝鼻息,片刻之后,他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鼻息虽然微弱,但尚算温热而有规律。
在确定皇帝未死之后,周延儒迅速镇定下来,同时又厉声呵斥殿上的几个当值宦官。
“尔等胆敢将文华殿上之事泄露出去一字半句,信不信老夫灭你们九族!”
宦官们早都被吓破了胆,皇帝在他们当值的时候崩逝,他们这些人难辞其咎,恐怕凶多吉少了。
“万岁爷,万岁爷……”于是纷纷都哭嚎不止。
“嚎什么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