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贼-第6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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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衮的今秋战略,范时杰从族兄那里也曾隐约得知了一些细节,听说明朝一直镇守在山海关的重臣孙承宗死了,眼下大清国朝廷内部也渐趋稳定,因此南下伐明的呼声在盛京中愈发高涨。
恰逢多尔衮晋皇叔父摄政王,急于稳固他在朝野的地位,因此太需要一场大胜了,那么南下伐明无疑是最好的应对办法。距离秋收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各府县也接到了征发徭役的政令,虽然没有明言是为了南下伐明做准备,但各府县的官员都心知肚明。
因祸得福的事从来只在书中见过,今日不想也在他的身上应验,听那位族兄的意思,等摄政王今秋伐明胜利凯旋,便会再进一步。
不过,范时杰很快又泛起愁来,因为他还有一个极重要的把柄落在鸭绿江对岸的姚启圣手中。就是那份有着他亲手签字画押的契约文书,这直等于卖身契一样的东西,在最初几日的确折磨的他寝食难安。
但除了遣返逃亡平安道富绅一事后,对方再没有来骚扰他,随着时日稍长,本来忐忑的心也渐渐淡了下来。
“老爷,有人求见!”
“不见,不见,不是已经交代过闭门谢客吗?”自从平安道回新安府以后,姚启圣行事一改往日的高调,甚少在众人面前露面。
“老爷,对方说是从鸭绿江对岸过来的,说您知道以后一定会见!”
范时杰拿着笔的手顿时就是一哆嗦,好大的一片墨迹染落在宣纸上。
“快,快请进来!”
自家老爷的反应,让家奴一阵咋舌,心道果然不假,他还从未见过自家老爷如此失态。
于朝鲜国中平安道经历的惊魂恐怖一幕再次从记忆深处涌了出来,让这位知府老爷顿时失色骇然。
时下近秋,过了午后,一支队伍由鸭绿江的一处浅滩蹚水过河,为首的官员左顾右盼,此人正是新安府知府范时杰。
按照姚启圣的要求,他不得不又在辖境内大肆搜掠朝鲜国人,这一回则是不论贫富男女老幼一律捉住便即行遣返。虽然范时杰不了解这位平安道黜陟使的意图,但还是乖乖照办。
仅三天时间就抓捕了近千人,希望这趟差事办好以后,对方再过年前就少来麻烦他。
可过了约定的时间,还没见到对方来接收的人马,范时杰便有些焦虑起来。正在这个当口,有人传来的姚启圣的口讯,让他带着人往江滩东南三十里的一处市镇交接。
总算有了消息,范时杰不疑有他,只希望快点结束噩梦般的历程,带着人加紧赶路,终于在天将黑透之前抵达了这个位于平安道的五名市镇。
就在范时杰以为终于可以交差的时候,突然间,火光陡起,杀声连连。数不清的人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吓得范时杰连呼:“误会,误会!我是奉了黜陟使的钧命而来,不要误会了!”
但对方似乎根本听不懂范时杰的呼喊,凶神恶煞的上来就是一顿猛砍猛杀,堂堂知府老爷何曾见过这般野蛮的行径,顿时就被吓的屎尿横流。
“别,别杀我,饶命,误,误会……”
“误会?哼哼!”
带头的人冷笑两声,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府衙皂隶和八旗的战兵自然无法同日而语,悉数像斗败了的公鸡一样,被捉了起来。
“是误会,我和你们黜陟使有约在先,是来这里交付朝鲜国逃民的!”
“逃民?我只看到你带着军队深入朝鲜国国境内,抓捕朝鲜国百姓,来呀,都给我押回去!”
到了此时此刻,范时杰已经预感到中计,但还是不甘心,挣扎着,呼喊着:“我要见黜陟使,我要见黜陟使!”
一名军卒恼了,直接踹了他一脚,“给老子闭嘴,黜陟使岂是你说见就能见得?”
这回范时杰受到的待遇比之从前天差地别,被布袋罩住头锁进囚车,颠簸了也不知多少时间,其间被人或拖拽,或架着,直到头上布袋被掀开,才发现他已经置身牢房。
很快,朝鲜国黜陟使的公文就到了大清国新安府的府衙,其间措辞强硬,指责他们擅自越境抓捕朝鲜国百姓,如果不道歉赔偿,他们讲兵戎相见。
府衙的属官立时就慌了手脚,这事他们知道,府尊老爷带着百十个皂隶押运朝鲜国逃民渡过鸭绿江取了,怎么一眨眼就成了挑衅呢?
群龙无首无可奈何之下,新安府府衙的属官不敢承担这么大的责任,只好快马加鞭往盛京去送信,让府尊老爷的族兄在摄政王面前代为盘桓。
谁知就在等待的当口,鸭绿江东岸便响起了震天的炮声,每天都要响上一个时辰,震的当地人心惶惶。
大清国实内虚外,八旗劲旅不是在盛京就是在辽西和东蒙古草原一代和蒙古草原上新兴的蒙古联盟对峙。
因此,在朝鲜国这等蕞尔小国的国境处很少驻兵,一旦有变,盛京大军直接杀到即可。
当地有几个满洲部落倒是骁勇的很,组织本牛录的数百旗丁越过鸭绿江试图偷袭那些不自量力的朝鲜**队。但却统统被炮弹和火枪打的全军覆没,后来有侥幸逃回者声言,他们所面临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朝鲜**队,而是地地道道的汉人。
这个消息太过重大,满洲部落也赶紧派人往盛京报信,明朝已经打进了朝鲜,正威胁大清国的后路。
天将放亮,盛京皇城,身量壮硕的多尔衮出了永福宫,脚下略有虚浮。
自从顺治小皇帝等上皇位以来,皇帝的生母庄妃晋皇太后,称圣母皇太后。先帝皇太极的正宫皇后,也是她的姑母称母后皇太后。由此两宫并尊。但身为皇帝生母的圣母皇太后却愈发低调,一直住在永福宫中,对她的姑母也更是恭谨有加。
在一众宦官内侍的簇拥下,皇叔父摄政王出了禁苑宫门,却见一名蓝顶子官员早就在宫门外急的团团转。
“哎呀呀,摄政王,大事不好了,明朝的军队打进朝鲜了!”
看到面前官员一副火上房的德行,多尔衮斥了一句:“慢慢说,明朝人怎么打到朝鲜的。”
多尔衮也得到了朝鲜国政权更迭的消息,闵氏取代李氏成为朝鲜国主。只是称臣的国书迟迟未到,他一直打算派员去申斥,不想朝鲜国自己倒闹起了幺蛾子。
但是,现在一切都要为伐明让路,朝鲜国不过是跳梁小丑,早在皇太极在位时就已经被打的元气大伤,对大清已经构不成威胁。
第九百零三章 入朝
多尔衮坐上摄政王的位置后,为了分化来自八旗内部的反对力量,他大肆起用了不少汉人,作为身边的爪牙。范文程就是其中之一,他甚至还为此人编造了一个北宋名臣范仲淹之后的出身。
“摄政王,明军出现在朝鲜国平安道,此事万万不能一笔带过。”
范文程十分清楚摄政王的想法,为了这次伐明他已经准备了两年,眼看着秋收就要结束,再有一个月就可以出兵了,偏偏又闹出了这等事来。这事搁在谁身上都会恼火的不行,更别提急于在大清内部以军功建立绝对权威的摄政王了。
但若因此而仓促出兵,那才是致命的隐患,所以便极力劝阻摄政王,必须在稳定后方朝鲜国的前提下,才能南下发明。
“如果因为朝鲜国内乱,耽误了出兵日期,又该如何应对?”
多尔衮的面色很难看,声音也硬邦邦的。
“如果是这样,奴才建议摄政王宁可明年出兵,一定要先解决了朝鲜国这个乱源!”
多尔衮断然摇头,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圈,这是他的习惯,一旦遇到难以抉择的问题,他便如此以排解情绪。
“朝鲜国的乱源要解决,一个月后的出兵也不能耽误!”
出了摄政王府,范文程边摇头,边叹息,自打成为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以后,多尔衮越来越独断。以眼下的形势,任谁都看得出来,绝不再适合贸然出兵。
而且朝鲜国平安道出现的明军也未必是空穴来风。早在数日之前,范文程就收到了他那同宗兄弟的书信,信中曾隐晦的提及,发觉有明军在对岸活动。
在范文程的意识里,即便朝鲜国出现了明军,那也只能是偷偷摸摸的私下行动。谁又能料得到,到了晚间就有新安府当地部落派来的信使,哭天抢地的控诉,明军在鸭绿江边明目张胆的放炮,还杀了不少满人,请摄政王为他们做主。
多尔衮为此大发雷霆,他不相信明军会如此猖獗,亦或是他不相信明军有这种能力和胆量,敢于孤军深入到朝鲜国中。他直以为这是当地的部落为了名正言顺的扩充本牛录,而在向朝廷施加压力。
为此,多尔衮差点令人将那些哭天抢地的部落使者轰到衙门里,交由皂隶一一审讯。
范文程被召来之后,他再次力劝多尔衮,“此事确如摄政王所料,不可轻下结论,不如遣得力之人,往鸭绿江左近详加探查一番。另一方面,朝廷应当立即遣使,往超过责问闵氏……”
听到范文程提及朝鲜国乱源首恶闵氏,多尔衮当即打断了他的话。
“闵氏,李氏叛臣,如果大清国对他予以承认,岂非是姑息纵容反贼?何况,李氏已然臣服,若大清身为宗主国不为其做主,今后还如何立信于化外番邦?”
范文程的看法比起多尔衮则要实际的多,李氏一直对大清国阳奉阴违,表面上臣服大清,但一直在暗中与明朝眉来眼去。这也一直是一个位于大清国后方的不稳定因素。现在闵氏站出来除掉了李氏,岂非做了他们一直想做的事吗?
现在最合适的处置手段就是立即遣使往朝鲜国,一方面拉拢闵氏,一方面探明闵氏的态度。
“现在朝廷急于伐明,便更不能轻易去动闵氏!难道摄政王有意再次出兵朝鲜国?”
多尔衮泄了气,“你说的对,但本王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准备了两年时间,偏偏事到临头竟被朝鲜国那跳梁小丑搅合了。”
范文程劝道:“也不尽然,毕竟出兵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还是要尽快探明朝鲜国明军虚实。如果是空穴来风,出兵伐明就可照常不误!”其实他没有将后半段说出来,如果不是空穴来风,几年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兵伐明了。
其实,多尔衮何尝不知道其中利害,但镇守山海关的明朝重臣,孙承宗刚刚于月前死去,山海关内乃至明朝内部都人心惶惶。如果今年出兵,定能收到奇功。
若等到明年,明朝内部倾轧落下帷幕,岂非失去了这大好的良机?
发泄过后,多尔衮恢复理智,寻思了一阵,缓缓道:“既然如此,你就亲自去一趟朝鲜国,看看平安道究竟有没有明朝的军队。”说到此处,多尔衮的面色骤然变得狠厉。“如有明军果真出现在平安道,就足以说明闵氏与明朝多有勾结,早晚本王要灭了闵氏!”
范文程见多尔衮终于松了口,便赞了一句:“摄政王明断!”
范文程以大清国皇帝钦差的名义带着五千汉军步骑离开了盛京一路向东往鸭绿江而去。不过,步卒走的慢,范文程心急之下便带着骑兵先走一步,仅仅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就赶到了与朝鲜国平安道一江之隔的新安府。
到了新安府,范文程才发现,现实的问题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新安府竟然连知府都丢了,又急又怒的范文程立即召集了新安府的各级官吏训话,责问他们为何不早早向朝廷禀报,丢了一地的父母,这么大的事居然也敢隐瞒,难道是嫌脖子上的脑袋太舒服了吗?
新安府的一众官吏立时就叫屈喊冤,“钦差饶命,下官等早就派人往盛京去报信,难道,难道朝廷没收到信吗?”
范文程并未多想,只以为这些官员一个个都在推卸责任。但事已至此,就算立时将他们都砍了脑袋也于事无补。如果新安地方的报信能够早一步送到摄政王的案头,也许说不定会促使摄政王下定出兵朝鲜国的决心。
其实,从闵氏祸乱朝鲜国,取代李氏成为朝鲜国国主的消息刚刚传到盛京时,范文程就已经预感到,今年的伐明计划恐怕也付之东流了,而讨伐朝鲜国必然将提上日程。
如果闵氏当真臣服大清国,他在取代李氏的第一时间就应该上表请罪,臣服。但事实却是,直到现在,闵氏仍旧没有只言片语送到大清国,非但如此,甚至还传出了明军在平安道出现的传言。种种迹象都表明,局势在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而新安府众官员的话,则让范文程有五雷轰顶之感。
“钦差容禀,明军之说绝非传言,就在昨天他们还在鸭绿江边放了一天的炮,抓了,抓了不少满人,然后又回去了!”
直到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