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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蛙-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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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像机器一样定时地揉和案板上的泥巴,使他们始终保持着均匀柔软的状态。大师有时
候枯坐一天也捏不出一个孩子,但真要捏起来,速度非常之快。我现在既是大师作品的
经销者又是大师的管家。王肝说,我终于找到了一件最适合我的工作,就像大师终于找
到了他合适的工作一样。
王肝说,大师对生活的要求很低,端到他面前什么,他就吃什么。当然,我会把最
有营养、最有利于健康的食品买给大师吃。大师不仅仅是我们东北乡的骄傲,也是我们
全县的骄傲。
王肝说,有一天半夜里,突然发现炕上没有了大师,慌忙开灯寻找,工作台前没有,
院子里也没有,大师哪里去了呢?我吓出了一身汗,大师真要出了事,那可是我们东北
乡的巨大损失。县长带着文化局长、旅游局长到这个院里来过三次啊。你们知道县长是
谁吗?就是咱们那位老县委书记、在咱们高密东北乡吃过苦头、对我们姑姑有那么一种
说不清道不明关系的杨林的小儿子啊。这小伙子名叫杨雄,一表人才,双眼如电,牙齿
洁白,身上散发着一股高级香烟的气味,据说是从德国留学回来的。他第一次来确定了

()
这饲养棚不拆;第二次来请大师去县里参加宴会,大师抱着拴马桩,像当年那些宁死不
结扎的男人一样拒绝前往;第三次县长给大师送来了一块牌子和民间工艺美术大师的证
书。王肝从牛槽里找出那块镀金的铜牌子和那本蓝色绒面的证书给我们看。王肝说,当
然,郝大手也有这样一块牌子和这样一本证书,县长也请过郝大手去县里赴宴,郝大手
当然也不会去赴这种宴席,他如果去赴这种宴席他就不是郝大手了。——越是这样,越
让小县长对我们高密东北乡这两位高人刮目相看了。——王肝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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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从中找出了三张,说,你们看,他每来一次就给我一张名片,他说,老王,高密东
北乡乃藏龙卧虎之地,你老王也是个人物呢!我说我半生落魄,劣迹斑斑,除了闹了一
场臭名昭著的恋爱,别的一无所成,现在,靠耍嘴皮子卖泥娃娃度日。你们猜他怎么说?
他说,能用半生精力闹一场恋爱的人,本身就是传奇人物。你们高密东北乡已经出了不
少奇人、怪人,我看你也是其中之一。这个家伙,是绝对的新型官员,与我们往常见过
的官员绝不一样。下次他来了,我给你们引见一下。他分配给我的任务,就是照顾好大
师的生活,保证大师的安全。所以,当我深更半夜里发现大师没了踪影,顿时冷汗涔涔
而下。大师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县长交代?我呆坐锅灶前,看到月光如水,漫进
屋来。灶后的暗影里,两只蟋蟀发出清晰的叫声,透出几丝凄凉之意。这时,我听到从
马槽中发出一阵冷笑。我蹦起来,往马槽里一看,原来大师仰面朝天躺在里面呢。马槽
太短,他的双腿像练瑜伽神功一样叠在一起,双手叠放在胸前。他神态安详,面带笑容,
细一看人在酣眠,那笑声竟是他自梦中发出。你们也许知道,高密东北乡这几个天才人
物,都患有严重的失眠症,王肝虽然只能算半个天才,但王肝也失眠!不知二位是否失
眠?
我与小狮子相对一望,继而摇头。我们不失眠,我们的脑袋一挨到枕头,鼾声就会
响起,所以我们不是天才。
失眠的未必全是天才,但天才几乎都失眠。王肝道。姑姑的失眠症已经闻名乡里,
深夜时分,万籁俱寂,旷野里常常会响起沙哑的歌唱声,那就是姑姑在歌唱。姑姑去夜
游,郝大手就捏他的泥娃娃。他们俩的失眠是周期性的,随着月亮的盈亏而变化。月光
越亮时,他们失眠愈重,月亮退隐时,他们即可入眠。所以那位满腹锦绣的小县长给郝
大手的泥娃娃命名为“月光娃娃”,他曾指派县电视台的人来录制过郝大手在明月皎皎
之夜,借着月光捏制泥娃娃的情景。你们没看过这节目吧?没有看到,不用遗憾,这是
小县长亲自抓的一个系列栏目,名叫“高密东北乡奇人”。这栏目的开场锣鼓就是郝大

()
师的“月光娃娃”,第二期就是“马槽中的大师”,第三期就是“一个出口成章的奇人”,
第四期是“蛙鼓声中的歌唱者”,如果你们想看,我一个电话,电视台就会把光盘送来
——尚未剪辑的原始碟——我还会向电视台提个建议,让他们为你们夫妻做一期节目,
题目我都想好了:迷途知返的游子。
我与小狮子相视而笑,知道他的话已经进入艺术创作境界,不必揭穿他,何必揭穿
他?且听他说下去。
他说,失眠多年的大师终于在马槽中睡着了,睡得深沉,犹如无忧无虑的婴儿,就
像多年前那个躺在木制马槽里顺河飘来的赤子。我感动得双眼盈满泪水,只有失眠的人,
才知道睡不着是多么痛苦,也只有失眠过的人,才知道睡着了是多么幸福。我小心地守
护在马槽边,屏住呼吸,生怕发出响声,把大师从睡梦中惊醒。渐渐地,我的泪眼朦胧
了,我感到眼前出现了一条小路,路两边是茂密的荒草,野花盛开,五彩缤纷,异香扑
鼻,蝴蝶起伏,蜜蜂嗡嗡,前边有一个声音在召唤我,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鼻音很重,
听上去有些瓮声瓮气,但感觉非常亲近。我被那声音引导着往前走,我看不到她的上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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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只能看到她的下半身。丰腴得如同圆球的屁股,修长的小腿,鲜红的脚后跟,鲜红
的脚后跟踩着潮湿的泥土留下一个个浅浅的脚印,那些脚印无比的清晰,反映出她脚底
的纹路。就这样,我跟着她走啊,走啊,小路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渐渐地,我感到
和大师走在一起,大师何时从何地而来我不得而知。我们跟着那鲜红的脚后跟,来到了
一片沼泽地的边缘,风从沼泽深处送来淤泥与腐草的气味,脚下是一簇簇莎草,远处是
一片片芦苇和菖蒲,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从沼泽地深处,传来了儿童的吵
嚷欢笑声,那只能看到下半截身体的女人用她富有磁性的声音对着沼泽地喊叫:大怪小
怪,金袍玉带,有恩报恩,欠债讨债。——她一声未了。就看见一大群只穿着红肚兜的
光屁股娃娃,有的扎着一根冲天小独辫,有的剃着小光头,有的留着那种三片瓦式样的
娃娃头,齐声欢叫着,从沼泽中奔驰而来。他们的身体好像很有些重量,沼泽表面仿佛
形成了一层富有弹性的膜,孩子们站在上边奔跑,每一步都可以获得很大弹性,使他们
的奔跑如同一群袋鼠在跳跃。他们,当然还有她们,把我与大师团团围住;他们,当然
还有她们,有的抱住我们的腿,有的跳上我们的肩膀,有的揪住我们的耳朵,有的拽我
们的头发,有的对着我们的脖子哈气,有的对着我们的眼睛吐唾沫;我们被他们,当然
还有她们,掀翻在地;他们,当然还有她们,挖起一坨坨泥巴,朝我们身上糊,当然,
也往他们自己身上抹……后来,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当然还有她们,突然都安静下来,

()
围成一个半圆,在我们面前,有的趴着,有的坐着,有的跪着,有的双手托腮,有的啃
着手指,有的张开嘴巴……总之是生动活泼,姿态各异。天哪,这不是为大师提供模特
儿吗?我看到大师早已开始工作,他眼睛盯住一个孩子,从地上挖起一坨泥,捏巴捏巴,
那个孩子就活脱脱地被他捏出来。他捏完一个,又盯一个,从地上挖起一坨泥,捏巴捏
巴,又把那孩子活脱脱地给捏出来了……
一声鸡叫,惊心动魄,我猛然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趴在马槽边上睡着了。我嘴巴里
流出的哈喇子把大师胸前的衣服都滴湿了。对失眠的人来说,只有通过对梦境的回忆,
才能知道自己是否睡着过。适才的情景如在眼前,这说明我确实睡着了。失眠多年的王
肝竟然趴在马槽边上睡着了,这真是一件值得鸣鞭庆贺的喜事啊!当然,更大的喜事是
大师睡着了。大师打了一个喷嚏,慢慢地睁开眼睛,然后,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大事似的,
从马槽中一跃而起。此时正是黎明时分,霞光透窗而人,大师扑到工作台前,揭开那用
塑料薄膜层层包裹着的泥巴,撕下一块,揉巴揉巴,揉巴揉巴,捏巴捏巴,捏巴捏巴,
一个穿着兜肚儿、头顶一根冲天小辫儿的顽童便出现在他面前的案板上了。我心中突然
充满了感动,耳边仿佛又响起那女人磁性的声音,她是谁?她还能是谁?她就是那位大慈
大悲的送子娘娘啊!
说到此处,王肝的眼睛真的泪光点点,而且我还看到,小狮子的眼睛里也放射出了
异样的光彩,她果真被他给忽悠住了。
王肝继续说,我蹑手蹑脚地取来相机,不敢用闪光灯,偷偷地拍下了大师入神创作
的照片。其实,即使在他耳边放枪也未必能把他惊醒啊。大师脸上的神色,不停地变幻
着,时而严肃深沉,时而嬉皮笑脸,时而是捣鬼恶作剧,时而是寂寞加悲凉。——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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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发现,大师脸上的表情与他手中正在塑造着的孩童脸上的表情有关——也就是说,
大师捏那个孩子,他自身也就成为了那个孩子,大师与他塑造的孩子息息相关,血肉相
连。
大师面前的案板上,孩子在逐渐增多,一个一个又是一个。他们,当然还有她们,
排列成一个半圆形,面对着大师,与我在梦境中看到的一模一样!我真是惊喜万分啊!我
真是感慨万千啊!原来,两个人可以做一个同样的梦,“心有灵犀一点通”,据说是古
人用来描写男女恋人的,但用在我与大师身上也完全适用。我们虽然不是恋人,但我们
同病相怜啊!说到这里,你们也该明白,为什么大师捏了那么多孩子没有一个是重复的,
大师不仅仅从生活中撷取孩子的形象,大师还能从梦境中撷取孩子形象。我虽然没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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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技艺,但我的心,是一颗具有丰富想象力的心,我的眼睛,具有摄像机般的能力,
我可以把一个孩子,幻化成十个孩子百个孩子千个孩子,同时又能把千个孩子百个孩子
十个孩子浓缩成一个孩子。我通过梦境,把自己头脑中储备的孩子形象传达给大师,然
后通过大师的手,把这些孩子变成作品。所以我说,我与大师是天造地设的合作伙伴,
所以也可以说,这些作品是我们的集体创作。我这样说并不是要抢大师的功劳,我经过
那场恋爱,早已看破了世情,功名利禄对我如同浮云,我这样说的目的,就是想说明这
样一个奇迹,就是想说明梦与艺术创作之关系,就是想让你们明白,失恋是一笔财富,
尤其是对从事艺术创作的人说,没有经过失恋的痛苦淬炼,是不可能进入艺术创作的最
高境界的。
在王肝对着我们滔滔不绝的讲述过程中,大师保持着他那双手托腮的姿势,几乎一
动未动,仿佛他自身,已成为了一尊泥塑。

王肝让一个小男孩把“高密东北乡奇人系列”DVD 送给了我们。那男孩穿一条背带
式短裤,裸露着两条皮诺曹般的长腿,脚上穿着两只看上去十分沉重的高腰皮靴。他的
头发是亚麻色的,眉毛和睫毛接近白色,眼珠灰蓝,一看就知道是个外国种。小狮子慌
忙找来糖果。那男孩却把双手背在身后,用浓重的高密东北乡方言腔调说:他说,你们
至少会给我十元钱。
我们给了他二十元钱。那男孩给我们鞠了一个躬,吹着口哨,跑下楼去。我们趴在
窗台上,看着他像卡通中的人物一样,迈着大步,向小区对面的儿童游乐场走去。那里,
有一辆过山车忽隐忽现。
几天之后,我们在河边散步时,又碰到了这个男孩。跟他在一起的,有一个推着婴
儿车的高个白种女人。男孩和一个女孩——显然是他的妹妹——脚蹬旱冰鞋,头戴硬塑
彩色头盔,膝盖与臂弯处戴着防护垫,小心翼翼地滑行着。跟在白种女人身后的,是一
个面目清秀的中年男人,他正在打手机,用一口悦耳的江浙普通话。他的身后,跟着一
条肥胖的金毛大狗。我一眼就认出了此人乃北京某大学的著名教授,经常在电视上露面
的社会名流。小狮子又把自己的胖脸伏到婴儿车中那蓝眼珠的洋娃娃身上去了。那女人
微笑着,表现出极好的风度,但那教授,脸上明显地显出了鄙夷的神色。我慌忙拉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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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子的胳膊将她从婴儿车边拉开。她的眼睛还盯着那婴儿,根本没看到教授的脸色。我
对着教授抱歉地点点头,教授微微颔首。我提醒小狮子,希望她见到漂亮婴儿时,不要


像狼外婆一样。我说,现在的孩子,个个娇贵,你只顾盯着孩子,没看见孩子父母的脸
色。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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